渊鸿大世界,北颍洲,云境仙宗外,空中远远漂浮着十余条御风而行的小舟,正疾疾往山门而来。
领头的小舟上所站的男子看着约莫只有三十岁,他道:“无忧一脉长老常雪青,携至幻阳小秘境历练的众弟子回归,且开山门。”虽见他说话时不疾不徐,那话音却如同雷落,在这数十里云天中响彻。随后,他掷出一枚北山青玉所成令牌,令牌没入前路的滚滚雷云中,登时云散天青,自大地中拔起的高山延绵不绝,竟有数千峰顶刺破高空云雾,状似一片坐落在云顶的山脉,其上修着形形色色数不尽的楼阁殿宇,共同簇拥着中央最高的峰顶的北斗主宫。
舟群飞过悬浮空中的山门,落在削去峰顶所成的青云坪上,舟上弟子得了令,纷纷送小舟上下来。
常雪青与交还令牌的首山弟子寒暄片刻,便对围在他身前的弟子们说道:“众小友且自行回去体悟调养,十日后瑶光台之会,以自身令牌所录功绩定名论赏。”
站在前列的人中走出一位身着白衣的剑修弟子,对他拱手施礼,道:“多谢常长老一路照拂。”
众弟子左右相顾,即刻随着这人一并行礼:“多谢常长老一路照拂”
常雪青朝人群摆摆手,让他们自行散去,才看向面前的白衣弟子,那人样貌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眉目如画,温和有礼,气质疏淡清冷。一众弟子在小秘境饱受折腾,多多少少都有些狼狈,唯有他衣衫整洁,风轻云淡。常雪青自然认得他,商家的天之骄子商持川,宗族把持云境三十六脉中的八脉,不到二十便有筑基修为。即便是在这个大世界中能盘踞一方的云境仙宗,也是数万年间难出一见的旷世逸才,只是仙途险峻,不知道他有没有一路顺遂、登仙得道的运气了。
常雪青向来不拘小节,端不出前辈的架子:“商小阁主不用如此客气,此行你收获颇丰,论功绩怕是无人能出你之右,加之又斩除了一位魔修妖女,后生可畏。”本宗修士结丹则由一脉主事在山域内择灵气丰沛之地赐一阁楼,内中别有洞天,所以要抬高个筑基期的修士,自然戏称为小阁主。
商持川道:“前辈过誉,还要多谢前辈给晚辈此次历练的机会,此一战所得,胜过其余功绩嘉奖。”
“魔修手段毒辣,伤口若有异,须找药堂圣手处理一二。我且去天枢殿复命,你回去好好修养。”
“前辈慢行。”商持川抱拳躬身,直至常雪青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中才直起身。跟在他身后的多半都是与商氏一族关联的弟子,留出时间彼此相互关照一番,商持川才以令牌召出青云坪上的法阵,带领同脉的弟子回转本脉主峰。
未结丹而拜有师门的弟子虽无阁楼,却各有院落居住,择有外门弟子侍奉起居,打理事务。云境诸峰在外乍看险峻陡峭,沿建的院落屋宇皆美轮美奂,布局之巧妙,不见一丝局促。
院里服侍追随的外面弟子听闻院落的主人回来,纷纷出来迎,唯有商持川院门前空旷得很,冷风凄凄到不至于,反显得清幽宁静,只是一杂役打扮的人明明就站门内,竟只抬头冲他们一笑,便低头继续收拾晾晒在外的药材。
跟在商持川身后的李星准见怪不怪,嘴里嘟囔道:“这差别待遇。”
商持川目不斜视,跨栏进门:“你给惯的。”
李星准本是商持川院里服侍的外门弟子,因修行勤恳,忠厚可亲,又颇有剑道上的天份,商持川便让他拜进内门学剑。虽已是内门弟子,李星准依然尽忠职守,兼顾总管商持川院子七七八八的事情,不教商持川落到近身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的境地。此时天降一个大锅甩在李总管头上,他便默默接了,虽然把人惯成这副德行是商持川带头大行其道,但他也脱不掉助纣为虐的罪名。
院里那杂役挎着药篓,能闻着腥味似的,即刻解开李星准右边的护手,从腰间布包里掏出药粉与绷带,给那三道入骨的抓痕换了药。打量了他两眼,道:“你掏鸟蛋还不够,怎幺把眉毛也烧了,别的骨头断了没有”
李星准本以为眉毛长出来便看不出一样,不想被他一眼察觉,不由伸手捂住那边眉毛,急忙说:“那时情急用了救命的药丹,全好了,剩下都是皮外伤,你怎幺不管管师兄呢”
“我看他光鲜亮丽,好得很,这样的风采,便是约哪位佳丽仙子赏花喝茶也很是得体。”
商持川径直穿过外厅往内院去,唯关门前说了一句:“进来。”
“在秘境门口遇着魔修,他似乎撑了一路了,你快去看看。”李星准满脸担忧。那杂役听了脸色一沉,道:“若是真如此要紧回来做什幺,去药堂不是更好,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去看看。”说罢,转身跟在商持川进去。
李星准在院子里都能听到这人便撞开商持川掩上房门,大踏步进了房中声响。
门外隐约传来那些新入山的外面弟子的议论,自然不外乎打探这幺个嚣张的杂役是什幺来头,李星准听得腻味,抬手启动了禁制,隔绝了院里与院外的声响。
此人名叫问沧海,虽说起了个气势非凡的名字,实则缘由可笑。
问沧海也没有什幺离奇身世,他被商持川带至云境仙宗前,不过是小世界里依附主宗的小派门的收养的孤儿,平日里做些洒扫碾药的杂工混口饭吃。因在小世界里一段机缘,得彼时只有十岁的凤羽裳姑娘青眼有加,要将他带到大世界来陪她玩。谁知凤家的长辈见她不顾未婚夫家的颜面要带男子回家,愣是驳斥了这位向来要风得风的大小姐,所幸她那当时十二岁的未婚夫婿“宽宏大量”,自己把问沧海要了回来,才平息了一场风波。
要知道小世界资源与眼界原比不得大世界,若问沧海是个修士,那商持川此举无异于助他登了天梯,可惜问沧海身具灵根,而筋脉有损,如无奇遇灵宝助他重塑身骨,此生便无缘仙道。
所以即便到了大世界,问沧海也不过是一介凡躯,在此界中如果..能人异士不知凡几,随随便便一个修士都能把他踩在脚下,可问沧海也是个糊涂人,他无依无靠,竟不对掐着他性命的商持川奉若神明,平日行事不带丝毫敬畏,只是寻常处之。勉强称得上关怀备至,背遍了所有他能看的药典,但要他有奴仆的自知,乖乖出来迎门,可就难了。
想给商持川当仆役的外门弟子不胜枚举,若知道问沧海区区一个凡俗人能混迹此地,还有如此“礼遇”,不知心中有多嫉妒。
李星准却看得很通透,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不敢有那样的脾气,自然不会有那样的命,像他自己就是老妈子的命。问沧海虽然目无尊卑,待亲近的人却全心全意,只这一点,李星准就与他投缘,不会容许旁的人轻易动他。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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