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那些帮派

第五章 莫大恩德

回程,陶元喜忧参半,不时看马天复的脸色。他也不知道马天复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马天复则一声不吭,自顾想着心事。
马天复在想着高望远的那身武功。他努力回忆师傅所提及的各种强行快速提升功力的奇门功法,没有任何一种与之有相似之处。每个宗门都有各自危急关头强提功力的法门,大多在二至三成,弊端权且不论,提升程度与高望远这样的没法比。其它的,普通的如七伤拳,从修炼时便求速成,根本无法达到这种境界。而武当派的“玉石同焚”,虽能瞬间提高自身数倍乃至十数倍功力,算起来起手一呼吸间有可能达到相似效果,却是以经脉俱毁为代价。
陶元终于忍不住开口:“天复啊,这事儿成了自然是好事,可这以后,怎么能糊圆了呢”
马天复停下了脚步,面色凝重。
陶元叹道:“天复啊,我是个做生意的,有时候难免怎么说呢,连我也不敢扯这么大的谎啊这回如果糊不圆,以后我怕是不好做人了啊。唉,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了他我拼了也就拼了,可你年少有为,不值得啊你要知道,高望远在庐州府也是数得上号的人物。”
马天复沉声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事。”说完从路边的田埂上疾步如飞往一片小树林去了。
陶元继续满怀心事带着小文回到家,到了家门口,一跺脚,吩咐儿子自己回来之前一句话都别说,门也不进就进城去了。
二人再见面已经是三天之后了。这天早上,马天复神采奕奕地回来了,正遇见陶元在指挥人往家抬东西。
“天复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陶元见马天复心情不错,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小文,你可以放心交给高望远了”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天复,废话,咱们就不多说了,在我这里当护院,委屈你了你看着吧”
马天复口中含糊答应着,进了自己的门房,往床上一躺,片刻就已睡熟。陶元进来,见马天复睡得正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叫醒他。
门外传来下人二锁的叫喊声:“这都是少爷要用的药材,放高点,别受潮了”
陶元急急出门训斥道:“吵什么,小点声,咋咋呼呼的。”
黄昏时分,马天复才昏昏沉沉起了床。二凤一见小屋房门开了,赶紧打了洗脸水端房里来,一边回头大喊:“三妹子,起来了招呼厨房快点儿”
马天复疑惑道:“怎么回事无事献殷勤,你想干什么”
二凤上来就给马天复一巴掌:“什么无事献殷勤,你帮了东家的大忙了,东家要谢你不光你,连我们几个都沾了光了呢”
马天复一出房门,吓了一跳,整个陶家张灯结彩的,陶元和陶夫人衣着光鲜满面春风地站在大桌旁看着马天复,几个下人走马灯似的往桌上上菜,桌上五颜六色都已摆满,再走近一看,还全是凉菜
“来,马兄弟,请上座”
“这,这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你就是小文的半个老师,坐,座在那儿”
马天复被陶元按坐在正中,左右坐着陶元夫妻二人,手足无措,满脸通红。
“哎呀,马兄弟啊老陶我经商半辈子,钱是有那么点,可几十年了都没像这几天这么痛快过啊来,先干了这杯”
酒烈,马天复没喝过这么好的酒,直咳嗽。
陶元站起身,又把马天复酒杯斟满:“小芸啊。”
陶夫人站起来又敬一杯,马天复赶紧站起来。
“来,我们夫妻二人,多谢马兄弟了”陶元和陶夫人二人站起来,又一饮而尽。
马天复空着肚子三杯烈酒下肚,头有些晕,坐下时身子一歪,差点坐地上。
“来,吃菜吃菜,今天这桌子菜厨子忙了一天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马天复这就不明白了,自己在一直在小树林演练雾影迷踪,陶元怎知自己辛苦只得含糊道:“哪里,哪里。”
“我这边都已经招呼到了,出不了半点差错。你那边想来露不了什么马脚吧对了,以防万一,你便认小芸个干姐姐,如何”
马天复终于恍然大悟。
“哦,这个,你放心。这件事他绝不会多问。”马天复继续含糊其辞,“不过当天的事情,你也别再跟任何人提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是四十年前的通缉犯,但不一定不会出什么纰漏。
陶元终于完全放下心来。他现在就只怕他们瞒天过海被人戳穿,马天复这么说,顿感万无一失。他夫人家的情况,了解的人本就没几个,而且平时因为生意都有不少往来,他全都关照了一遍,应该不会出问题。至于马天复跟高望远说的那件事,他后来想想,应该十有八九是真有其事。高望远的三弟既然蒙了马家的大恩,那马天复让他圆个谎怕是不难吧陶元还以为马天复是赶回巢县老家去了。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陶元还是对武林中事完全不了解。陶元所担心的事情,在马天复看来,高望远应该早就看出了其中破绽。那天,从自己的身手以及言谈之中,高望远应该不难知道小文的“外公”也是个武学大行家。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家里有长辈是高人怎会还把孩子送去别人那里习武只是在找回失散多年的亲人这件事跟前,高望远懒得深究。高望远或许早就知道马天复就是个来帮忙唱双簧的,但巧合的是确实救了高老三。收了小文,正好可以钓住他,否则万一日后找不到马天复了,陶元又一问三不知,岂不是后悔莫及。至于收小文为传功弟子,高望远前面说自己“功力长进可以收传功弟子”,后面又说“恐成就有限”,只怕不是高望远谦虚,而是确实没传过功,不是那么有底气。
陶元今天心情好得过分了,热菜还没上就把自己灌多了,拉着马天复的手又哭又笑。陶元哭是为自己多年来经商无时无刻不在卑躬屈膝看人脸色,经常热脸贴了人冷屁股还得假装糊涂强颜欢笑;笑是为现在自己父凭子贵,小文被人收作整个庐州府也是凤毛麟角的传功弟子,这几日以前蜀山帮那些熟人听说了这事无不对他问长问短,言语之间少了不少调笑,甚至多了三分恭敬。
诚然武功好不一定能办事,但武功好到一定程度就不需要会办事了。蜀山帮武功拔尖的年轻人不是在刑管掌管帮内刑罚,就是在议事堂众长老身边当贴身护卫,大好的前程。运管和外管现在在陶元眼里,这些出苦力卖命的地方岂是陶少侠呆的地方若是哪天运气好,赶巧有人出让个功劳户的身份又被自己争得,那
“小马,你放心,若干年后,待我儿长成之日,便你是出人头地之时我们生意人名声不大好,可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我儿,我儿可是武人之翘楚我儿有恩必报”陶元早已大醉,偏生说出这话时口齿清晰,一脸郑重。
陶夫人听丈夫说出这种话羞愧难当,也顾不得那许多,甩袖回屋去了。
“传功弟子蜀山帮那些老家伙不算,出去讨生活的不算,督捕司的不算,我儿小文是近十年来全庐州府独一个小马,你知道什么叫传功弟子吗嘿嘿不知道不要紧,我来告诉你传功弟子嘛就是这么说吧,首先得有个武功高强的师傅,非常非常高,要内功高的离谱才行他呀,从你小的时候,天天花上那么一二十个时辰,把他那个气呀,在你身体里走一遭然后呢就是说你练内功的时候就比别人快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啊”陶元舌头开始大了。
马天复陪着陶元也喝了不少,一直在以内功逼出酒力,前胸后背都已湿透,哪有功夫听他瞎扯,随口敷衍着:“啊哦是吗”
其实要是武人在一起喝酒,马天复这样做,亲兄弟都要翻脸的。陶元却不是武人,马天复又觉得陪他喝多实在没什么意思。
“快到什么程度呢你练一年,等于人家练十年你想想,我儿十八岁时,是不是等于别人一百岁的功力到那个时候嘿嘿”
马天复还是忍不住了,反驳道:“怎么会传功之增益因人而异,资质上佳不过两三倍,资质普通者则要少许多,更有的,不但白白耗费师傅的功力,还对自身经脉有损伤。”
“嗯”陶元耷拉着的双眼一翻,“胡扯我朋友亲口告诉我的他的发小就是武当派的一个传功弟子他说的能有假你又不是传功弟子,休得胡言”
“你又怎知我不是传功弟子我两岁起我师傅就传功于我,小文用来药浴舒筋活络的那些草药,从我记事起就不用了啊”马天复不服,随后又惊觉失言,立刻看向陶元的眼睛,不知是否错觉,陶元的一双醉眼似乎闪过一丝清明,但随即陶元一头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来啦铁掌雄风”下人二锁托着一盘熊掌烩驼峰从后堂出来了。
“多了”
“嗯。”
“睡死了”
“好像是。”
“那厨房那么多菜怎么办都备好了。”
“那好办。人,抬走,菜,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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