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壳大吃一惊忽听得有人叫道:“留心暗算!”张廷玉身旁的韩重山与天叶散人不约而同飞身掠起俨如两头巨鹰向阶下的卫卒丛中急抓!张廷玉喝道:“闭大门快捉奸细!”随即听得阶下武士纷纷叫道:“哎呀是江南大侠甘凤池!”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阵阵暗器嘶风之声堂上阶下烛光全灭!只有筵席上的那支巨烛因有鱼壳用掌力震飞暗器得以保存。
席上烛光摇曳阶下人影凌乱鱼壳定晴看去果然见是甘凤池和韩重山打在一起另外还有一个少年被天叶散人迫得连连后退看那背影似乎是曾一度到过田横岛的唐晓澜。
张廷玉笑道:“听说甘凤池与令婿都不愿鱼老称王。”鱼壳眉头一皱太湖寨主孟武功道:“我们助韩重山师兄一臀之力吧。”鱼壳摇了摇头将张廷玉给他换的金酒杯搁过一边斜着眼睛看阶下混战。
筵席上有烛光看下台阶还可以约略看出面形人影阶下一团漆黑卫士们那敢插手。韩重山与天叶散人仗着武功卓听风辨影紧缠着甘风池与唐晓澜。
甘凤池力敌韩重山数掌蓦然打了一个暗号:与唐晓澜往人堆中一钻天叶探身抓拿忽地里不知从什么地方掷来一条板凳几乎砸伤他的脚踝。韩重山双臂一振推开众人唐晓澜反手一把飞芒韩重山是暗器的大名家衣袖一拂把飞芒荡得四处纷飞卫士们纷纷走避。甘凤池与唐晓澜趁着这一阵哄闹溜过角门早有帮会中的兄弟接引悄悄躲藏起来。韩重山与天叶散人追出来时连他们的影子也不见了。韩重山心中大怒情知抚衙之内必有奸细可是却无可奈何。
片刻之后堂上阶下***重明。张廷玉道:“给甘凤池这厮败了雅兴真真可恨!咱们再喝酒。”龟壳按杯不动道:“小王路上染了一点风寒酒是不能喝了!”张廷玉道:“既然如此不便勉强。”自己斟酒连喝三杯笑道:“甘凤池这厮欲施离间之计幸大王不放在心上。大王远道而来不免疲劳早安歇吧。”
鱼壳一颗心七上八落他利令智昏对甘凤池的出言示警竟然判断不定是好意还是坏意。但他乃是久历江湖之人经此一未自己是小心防备。及至见张廷玉自斟自饮又宽了心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多虑。
张廷玉亲自带鱼壳入内安歇鱼壳忽道:“与我同来的人都是我的手足你不必为我单独布置住所我们都住在一起吧。”要知鱼壳也不是好相与的人他何尝不提防到有意外之事。所以带来的十余人如太湖寨主孟武功、凌云岛主卫扬威等个个都是武功高强的人物要聚在一处用意自然是防备暗算张廷玉岂有不知但见他眼珠一转口里频频道好。
鱼壳与他的随从十余人都被安置在张廷玉新建的飞翠楼中飞翠楼在抚衙后园的当中四周都有假山回廊前面还有一所水檄池上飘着玻璃缕空的荷花灯树上挂有红纱宫灯景色甚美。楼高层每层都有三个精致的小房间和一个大客厅安置十多个人绰绰有余。鱼壳和孟武功卫扬威三人要了三楼开窗眺望披襟迎风商谈大事。
卫扬威道:“大王你看甘凤池来意如何?”鱼壳道:“泰官不愿我做藩王甘凤池大约是想施离间之计。”这其实乃是张廷玉的说法。孟武功沉吟道:“甘凤池有江南大侠之名以他身份未必肯用谎言离间。”鱼壳抬头望天久久不语。卫扬威道:“据我所知了因其实是给年羹尧逼走以致命丧邙山的。年羹尧之敢逼走了因必得允祯默许。想允祯与年羹尧对付了因尚且如此他们岂肯甘心裂土分封将山东送给我们。”龟壳道:“不然我们与了因不同。了因虽然是绝世武功究竟孤掌难鸣我们在海外与太湖洞庭等处都有部众允祯不践诺言他不怕我们扰他沿海一带吗?”卫扬威道:“话虽如此不可不防。”鱼壳笑道:“这个自然。想我们十多个兄弟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汉。张廷玉便是想施毒手我们也不怕他。”
说话之间忽见园中人影走动。过了一阵有人上楼报道:“韩重山求见大王。”鱼壳道:“这样深夜他还来做什么?”道声:“请。”韩重山格登格登的大踏步走上楼来见了鱼壳双拳一拱状甚倔傲。鱼壳一怔只听得韩重山道:“年大将军无暇来见你们了。”鱼壳道:“听张巡抚说皇上不是要派他来和我谈交割山东之事吗?”韩重山道:“他在青岛督师怎有空见你?”鱼壳吃了一惊道:“什么?他督什么师?”韩重山道:“黄海水师现在也归他指挥。他要我向你传达将令!”鱼壳面色大变。韩重山冷冷一笑大声说道:“年大将军不忍多杀无辜叫你写降表命令你的部属投降。我们必定好好安置。这是一。”
鱼壳愤极怒道:“还有什么?”韩重山道:“听说你半年劫掠搜刮!藏宝甚多。这些不义之财理宜解归国库。你将藏宝之处细细绘出图来派一个人送给年大将军免得他要费神搜索!两件事情你做了之后、皇上会好好待你接你到北京去仍然封你为王。”
鱼壳愤极狂笑:“哈哈!大清君主竟是无信无义的小人!这不是谋财害命的下三流小贼所为吗?”韩重山斥道:“闭嘴你敢诽谤皇上!不怕碎剐凌迟吗!你到底听不听年大将军的将令?”
鱼壳“哼”了一声叫道:“年羹尧是什么东西?敢向我下令!好咱们闯出去先把这抚衙烧了!”把手一挥卫扬威孟武功双双扑上韩重山振臂一格退后三步冷笑说道:“你们还想闯出去吗?可别做梦啦!飞翠楼下面埋有千万斤炸药你们之中只要有一人敢跨出去半步你们便要立刻被炸成粉碎!”
鱼壳又惊又怒作声不得韩重山道:“我让你们好好商量愿依从的话便把白旗挂出来。要不然性命难保!哼哼你对皇上有什么功劳?让你在海外称王已经是天恩浩荡你还贪心不足想要山东!”冷笑一阵呼的一掌打开窗门飞出去了。
鱼壳面色青良久良久始叹气道:“韩重山虽然可恨可杀他也还骂得真对。想我们在海外称王何等自由自在何必受允祯的笼络真真是与虎谋皮自投罗网。”卫扬威道:“过去之事不要说他了今日之事如何应付?”
鱼壳道:“我一生闯荡江湖从未向人低头认输他就是把我剐了我也不能向他递降表!”卫扬威与孟武功凭窗外眺只见一排火箭手张弓搭箭对准飞翠楼只要一声令下火箭飞来飞翠楼便要炸成粉碎。焦急愤怒惊恐张惶等等情绪都在两人面上表露出来。鱼壳瞧在眼内叹了口气说道:“我年已花甲死不足惜。只是累你们粉骨碎身却是于心不忍!”
孟武功道:“听韩重山口气他们一是想不战而胜二是想大王藏宝看来不会立施辣手。咱们给他一个‘拖’字。”鱼壳道:“拖能拖到几时?”孟武功道:“能拖到几时便拖到几时。”鱼壳心想:闯出去既不可能扯白旗心又不愿。除了拖延之外已无别法。只好点头不语。
甘凤池与唐晓澜靠抚衙中帮会兄弟的掩护逃过了韩重山的搜查。当晚便知道了鱼壳被困在飞翠楼之事甘凤池道:“想不到以鱼壳这样的人也会利令智昏中人毒计。”问抚衙中那个帮会的小头目道:“火箭手中有否咱们的人?”那小头目道:“只有一两个济不了什么事。火箭手是韩重山与天叶散人轮班指挥只要有一枝火箭触炸药飞翠楼便要粉碎。”甘凤池虽然有勇有谋也无法可想。
鱼壳一拖便拖了七天对韩重山的威吓置之不理。甘凤池得知消息对鱼壳之硬也颇佩服。可是拖延究非良法只要年羹尧的水师把鱼壳巢穴荡平韩重山必施杀手。只好寄望鱼娘与白泰官能平安到达海岛抵抗官兵。
这一日抚衙中喜气洋洋到处打扫并在园中搭起戏台。甘凤池向那小头目打听始知过几天便是张廷玉替儿子完婚的佳期。甘凤池随口问道:“新媳妇是哪一家的?”那头目道:“听说是浙江巡抚李卫的千金。”甘凤池吃了一惊、心想:李卫只有一个女儿那么张廷玉的媳妇一定是李明珠了。李明珠与三哥路民瞻失志相爱如何肯嫁到山东?那小头目见甘凤池面色有异问道:“甘大侠有何心事?”甘凤池道:“没什么你的消息是真的吗?”那小头目道:“怎么不真?听说还是皇帝做的媒人呢!李卫派人把女儿送来至迟在大后天便一定可以到了。”
甘凤池低思量唐晓澜问那小头目道:“听说张廷玉的儿子曾被一个小姑娘打了一顿有这回事吗?”那小头目道:“有那已经是十多天以前的事了。抚衙的教头‘陪太子读书’也捱了一顿好打。”唐晓澜问道:“他们为什么捱打?”那小头目笑道:“我们这位宝贝少爷最是好色平日见姿平整的民家女子也要偷偷摸摸弄到手。听说那日他在酒楼碰到了一个十分美貌的小姑娘他跑去调戏人家还未说上三句话就给人家摔下楼去。抚衙的教头上去也给打断了胚骨。大少爷悄悄跑向来养伤幸好所伤不重要不然他还要捱上顿打。”唐晓澜道:“为什么?”那头目笑道:“张廷玉自号理学名家平日道貌岸然对儿子的管束倒是很严的。”唐晓澜想起张廷玉当年让允祯抢劫美女及他暗算鱼壳等事心道:“这样的理学名家若然孔孟有灵程朱复生也要打他耳光。他管儿子不过是做给人家看的罢。”
当晚唐晓澜和甘凤池商量想去探寻那小姑娘的踪迹。甘凤池忽道:“我要出去一趟你的事暂搁一搁罢。”唐晓澜虽然挂心冯玻姐妹也只好答允。
打伤张廷玉儿子的正是冯瑛。她最初动手之时只道是普通富家的轻薄子弟下手不重。打了之后知道是山东巡抚的儿子想道:“早知如此我该把他的两只腿都打折。”当晚便离开济南。
过了几夭她在路上听途人谈讲知道鱼壳到济南晤见张廷玉要接收山东冯瑛心想素闻鱼壳藏宝甚多也许他会有能解唐叔叔毒伤之药。冯瑛初闯汀湖想法天真胆子又大竟然再折回济南。
这一日她在官道上走忽见前面尘头大起一大队官兵护送许多车辆远远走来官道倚山面河冯瑛避上山上跳上一株大树跳望下来:忽见中间上一辆大车挂着对灯笼车上结着彩绸车的筋面还有一对虎头牌看不清上面的字迹。那辆车分成两节前面这节敞开端坐着一个青衣妇人手中提着一柄长剑。冯瑛认出这正是在杨仲英家中和自己交过手的妇人后来听杨仲英说她便是什么灵山名宿韩重山的妻子名叫叶横波的。冯瑛不禁大奇想道:“咦她怎么又干起保镖来了?看她这个样子可真神气。”冯瑛不知叶横波乃是李明珠的师傅她这回却是护送徒弟来成亲的。么?”冯瑛笑道:“这秃驴怎伤得我?”路民瞻明明见她中了一剑如今却是若无其事只道她的武功已练到深不可测之境不禁大骇心里十分佩服!
冯琐道:“路大侠那日在郊山冒犯你了。”路民瞻惊疑不足问道:“你和了因不是一路的么?”冯瑛道:“什么了因?我不知道。”路民瞻诧道:“那么用飞刀伤我的李源六哥的难道不是你么?”冯瑛哈哈笑道:“我从来不用飞刀。你看错了。那是另一个和我极为相似的人所干的事。晓澜叔叔早就对我说了。”路民瞻愕在当场想道:天下那有如此相似的人?
忽听得林外一声大笑甘凤池走了进来。路民瞻跳将起来道:“七哥你也来了?”甘凤池道:“我跟了你半天你不知道么?”路民瞻暗暗叫声:“惭愧”问道:“那么我们刚才和秃驴厮拼你也看到了?”甘风池笑道:“连你们所说的话我也听到了。瑛娘你的剑法真好啊!”甘凤池早从唐晓澜口中知道冯瑛来历听她说话立刻知道她的身份顿然有了一个主意。
冯瑛愕然问道:“这位是——”甘凤池笑道:“你的唐叔叔没有对你说过么?我是甘——”冯瑛役待他说完大喜叫道:“你是江南大侠甘凤池”甘凤池笑道:“不敢。那是江湖上的朋友替我捧场胡乱叫的。”冯瑛想起一事忽道:“刚才你为什么不出来打那秃驴?”甘凤池道:“我还要留他一条狗命替我干一桩事哩。”冯瑛道:“他能替你干什么事情?”甘凤池道:“我叫他替我送个口信。我刚才守在林外你把他打跑之后我又把他打了一拳。”冯瑛笑道:“你打了他他还会替你送信?”甘凤池忽道:“喂你也替我千一桩事情好不好?”冯瑛道:“只要我干得了但凭吩咐。”甘凤池道:“干得了你一定干得了。这是一桩非常的趣的事情你附耳过来。”冯瑛好奇心起果然附耳过去一面听一面格格的笑。
叶横波扣李明珠同一辆车海云和尚去找路民瞻她也是事后才知。知道之后颇为不悦。黄昏时分送亲的车队在离济南五十里外的小镇驻扎。海云和尚气急败坏一拐一拐的跑回来见叶横波。叶横彼怒道:“送亲的事由我主持你怎么不听号令私自离开?好呀你现在吃了亏才来找我!”海云和尚与叶横波本来是同辈的人忍着一肚子气回道:“路民瞻这不知死活的小子老跟在车队后面你难道不知道么?”叶横波冷笑道:“我还用你提醒?路民瞻这小子武艺平平干不了什么大事何必理他?千里送亲侥幸平安渡过你却要分心去对付一个傻小子万一给人乘机捣乱有所疏失那时我问你有何面目再见皇上?你被贬到浙江还不好好争气前程坏了不打紧你不怕江湖上笑话吗?哈看你这个样子你是不是给路民瞻这小子打伤了要老娘替你出气?”海云和尚怒道:“打伤我的人也正在找你晦气呢我看你也未必对付得了!”叶横波怒道:“谁?”海云和尚道:“甘凤池!他今晚便要来拜访你他问你敢不敢和他单打独斗?”其实海云和尚是先给冯瑛刺伤然后才给甘凤池打了一拳的。他怕说出是给一个小姑娘打伤更伤体面所以完全推到甘凤池身上。
叶横波冷笑道:“甘凤池又怎么样老娘还能怕他?不过咱们现在送亲要紧甘凤池诡计多端可不要着了他的道儿。你去叫各营统领小心防卫。待我把小姐迭到山东抚衙之后那时甘凤池若还未送命我再和他单打独斗让你开开眼界。”海云和尚恨她骄傲不一言便行退出。
是夜叶横波督促官军小心防卫过了三更尚无动静。叶横波暗笑道:“甘凤池又不是三头六臂他单身怎敢探营想来只是扰乱军心之计罢了。”
浙江巡抚李卫为护送女儿派出精兵一千车辆三十多乘安营之时车辆围在四周纵有大股盗匪也难进攻。叶横波甚觉安心不料过了三更突报粮车起火叶横波一惊心中狐疑:难道是有了奸细?急忙传令下去叫海云和尚抽调出一小队官兵扑灭火头其他各营不准乱动。偏偏那夜刮西北风粮草易燃火势竟然越来越大。
叶横波大为恼怒正想亲自查看忽见一个官军统带如飞跑来叶横波喝道:“你不守在营地乱跑做什么?”话犹未了那名统带忽然哈哈笑道:“贼婆娘你看我是谁?”呼的一掌横胸劈到。
叶横波喝道:“甘凤池你好大胆!”身形一闪掌风掠面而过辣额作痛。但她也在这一闪之间抽出剑来一招“神龙掉尾”反手疾刺。甘凤池暗道:这婆娘果然身手矫捷名不虚传怪不得李卫将女儿付托给她。跨上一步手指一拂向她右腋击去叶横波侧身一剑仍然没有刺着。甘凤池身形一矮左掌一穿施展擒拿手的恶招硬来抢她的宝剑右手一个印掌掌风飒然飘动胸衣。叶横波大怒侧身斜退喝道:“甘凤池你好无礼胆敢戏侮老娘。”刷刷两剑连环反击甘凤池哈哈大笑纵身一跳跃上一辆大车横肘一撞将车顶了望的一名清兵撞下车去大笑道:“贼婆娘你敢和我见个高下么?”
俩人这一动手大呼小叫官军全都惊起叶横波喝道:“乱箭射他!”官军原是各依车辆结成三十多个小队阵形布置十分严密这一来顿时大乱矢箭纷飞甘凤池脱下号衣随手一挥矢箭四处飞射却无一箭伤得了他叶横波大怒想道:若然叫他这样安然逃出我颜面何存?提剑追去甘凤池一跳又跳上西一辆大车好像故意和她捉迷藏似的。叶横波怒火攻心一面挥手箭一面扑去追赶。
李明珠本来不愿嫁张廷玉的儿子她爹娘哄她是调职山东骗她上车叫她先行。上了车后她看出势头不对可是叶横波看得甚严莫说逃跑连寻死也不可能。李明珠也是个精灵的姑娘寻思:我到了山东抚衙再想法逃脱也不迟。但她虽然如此打算心中到底惶恐不安。
是夜李明珠正在凝思默想忽闻得外面厮杀之声心中一动想道:“如果我能趁混乱之中逃出岂不甚妙?”揭开帐幕一角但见各队官兵依车集结阵势不乱。叶横波呼喝追逐似乎正在与人拼斗。李明珠想道:“刁斗森严阵形未乱我如何逃得出去?”黯然叹息对镜一照镜中少女宝气珠光容光艳又不禁哑然失笑:如此衣着如此打扮只要一窜出去立刻便要受人注视军中定会哗然惊呼。这时叶横波正被甘凤池激得燃起怒火指挥士兵放箭。李明珠听外面声响官军阵脚已动心中跃跃欲试可是几次思量仍然不敢逃走。
忽地一股风来帐帘一卷外面突然走进一个少年兵士李明珠吃了一惊正想喝问那少年兵土把号衣一脱再扯下军帽李明珠叫道:“咦你不是琳姑娘吗?”冯琳以前在浙江抚衙住过常和李明珠荡舟西湖所以李明珠错将冯瑛当作冯琳。
冯瑛微微一笑这等误会之事如今她已司空见惯也不以为怪了。李明珠道:“琳妹妹你怎么来的?是我的师傅叫你来的么?”冯瑛道:“你休多言快换上我的衣服趁外面混乱私逃出去。”将那身号衣向她面前一掷。李明珠心道:“咦她怎么知道我的心事?”时机紧迫无暇细问急急换衣珠宝饰抛弃满地。冯瑛一一拾起穿戴起来李明珠改了服装她也改了服装。李明珠道:“你做什么?”冯瑛笑道:“我替你出嫁呀!你舍不得这身华服和珠宝吗?”
这正是甘凤池定下的计策他先借海云和尚之口声明今晚独探军营令叶横波全神贯注对他防备这样就放松了对李明珠的看管。送亲的官军中有浙江“海阳帮”的弟兄甘凤池与他们相熟悄悄混入营中和冯瑛都换了官军的服饰。
冯瑛见李明珠换好衣裳一面和她开玩笑一面催她快走。李明珠向她一揖道:“我有一个心腹婢女叫做杏花明日你只要她服待便是多谢你了。”揭开帐幕便走。冯瑛笑道:“步子跨大一点对了这才像个男儿。”冯瑛扮过男子对这些微细之处比李明珠精明得多。
叶横彼追逐甘凤池甘凤池在大车上跳来跳去挥衣扑箭偷空还放暗器过了一阵官军中不知是谁吹了几声口哨甘凤池哈哈笑道:“你倚多为胜我懒得和你缠了。”身形一落随手抓起两名统领旋风急舞直冲出去叶横波紧追不舍官军们怕投鼠忌器不敢阻拦霎时冲出营地。叶横波用透骨钉打甘凤池脚踝连三枚都没打着。甘凤池喝道:“臭婆娘你中了我调虎离山之计今晚来的你以为只是我一人么?”叶横波一惊心道:“对呀可不要中了他的暗算。”甘凤池趁她一怔蓦然大喝一声将两名人质向她抛去。叶横波闪身一让腿弯突然一阵剧痛。
叶横波咬牙一拔却是一柄五寸多长的匕幸好所伤之处并非要害叶横波的丈夫是暗器名家治暗器的金创药她也随身携有眼看甘风池身影已渺恨恨说道:“老娘终日打雁今什叫雁叮了眼睛。”那两名统领被甘凤池掷得头破血流刚刚爬起又被叶横波各扫一记耳光骂道:“都是你这两个脓包不是为了怕误伤你们老娘也不至于中了那厮暗器。”把金创药敷裹伤口一拐一拐的回到营内这时粮车之火已被扑灭也未再现敌踪叶横波拐回李明珠的帐幕揭帘一看见“李明珠”侧身内望睡得正酣。心道:“这小妮子倒不管外面翻天覆地哩。”甘凤池的匕虽然无毒但因劲力甚大匕几乎透过腿弯的筋骨疼痛不止。叶横波心道:“莫不要被它弄碎踝骨变成残废就麻烦了。”急忙叫人弄来两只生公鸡准备用公鸡血接合骨头的碎裂部分自回帐幕治疗也无心再把“李明珠”叫醒了。
唐晓澜在山东抚衙内躲藏等了两天仍然不见甘凤池回来。鱼壳也还是被困在飞翠楼和他们相持。唐晓澜甚为心急。第三日忽报浙抚李卫已派人将女儿送到抚衙内处处张灯纳彩喜气洋洋。
张廷玉给儿子安排婚期之时未料到有鱼壳之事今日李家将女儿送到欢喜之中也有几分戒惧。中午时分香车到门。张廷玉命令打开中堂叫儿子亲自迎接。
礼堂内外人头簇拥雍正派来致贺的钦使也已到达真是热闹非常。韩重山听得妻子到未将指挥火箭手之责交给了天叶散人也出来迎接。叶横波道:“昨晚我中了甘凤池的暗算你替我用暗器报仇。”韩重山诧道:“甘凤池这厮曾在这里大闹我正寻他不想他又去和你捣乱。吕四娘有没有出现?”叶横波道:“只他一人。”韩重山道:“只他一人还易对付。”说话之间只听得三声礼炮张廷玉的儿子已打开车门将新娘接出。
冯瑛的身材和李明珠相若又披着头纱大家都看不出来。唐晓澜用了易容丹变换面貌也挤在人丛之中观礼忽觉这新娘子背影好熟看了一阵心道:“这一定是她她怎么这样淘气啊?”
除了天叶散人之外京城派来的好手和山东巡抚的教头都齐集警卫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对新人缓缓的走上堂来。叶横波和丈夫说了几句便走进去准备以师傅的资格受新人磕头。
一对新人缓缓走入礼堂叶横波忽地一惊:李明珠的走路姿态和平日甚不相似。在大堂广众之中不敢作声。外面又是三声礼炮。赞礼唱道:“新人上堂五世其昌。新人叩拜祖先叩——”还未唱完新娘子把头纱一扯嗖的一声拔出短剑冷笑道:“谁是你们的新娘!”张廷玉的儿子本来扶着她的手给她用力一捏顿时杀猪般的大叫起来。
正是:
喜筵腾杀气玉女闹华堂。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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