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旭文面色时黄时白,连连摆手之际,脚步轻快的退入班列之中,再无言语。
见殿中不少人匆匆忙目光交集,面带菜色,献王萧逸不禁轻咳两声,“晋王难道就要以这三袋书信要挟群臣?周知狄汗巴盖乌其人狡诈诡谲,若此乃一计,伪造京中重臣手笔,写些乌七八糟的玩意,以污忠良,也说不定的吧。”
“是了!”
“献王果然慧眼如炬!”
“狄汗巴盖乌何其阴毒乎?!”
“险险便中了其人之诡道!”
“哈哈!”苏赫朗声笑道,“伪造手笔?一封封书信皆在,按名索据又有何难?为表诚意,书信皆有印章款识,巴盖乌再阴险狡诈,难不成连诸位的私章都早已刻好备下了?况且不少书信中,尽述同僚之长短……种种肺腑之言,我就不一一细数了。”
手扶龙案,苏赫长身而起。
他环顾阶下,沉声道,“今天我为何会在此,缘何会坐在这个位子上,你们比我清楚!”
他只一抬手,丹陛旁侧的赤焰与白炎当即手扶刀柄。
门前环伺的侍卫断喝一声,殿外顿时山崩地裂般响起一片,“杀!”
“我若要动手,丝毫不介意手下再多这百十颗人头!你们少跟我来这一套!”
殿内顿时针落可闻。
裕亲王萧仲康,暗自摇了摇头,睁开了双眼。
他整肃衣襟,随后缓步出列,躬身道,“晋王殿下,切莫斯言。也不至于此。”
萧仲康只冲后班微微回顾,正身之后,当即双膝跪倒,苍首深埋于地,“吾皇,万岁。”
魏思勤与袁承焕,双双跪倒,“吾皇。万岁!”
一众在列的军中将领,再也按捺不住,推金山倒玉柱般纷纷跪倒,皆是嘶声道,“吾皇,万岁!”
一时间,跪拜者有之。
迟疑者,有之。
愤而四顾者,有之。
唏嘘嗟叹者,有之。
苏赫快步阶下,亲手扶起萧仲康,重重的握了握他的臂膀。
随即苏赫冲殿中厉声道,“够了!”
不论此时何等作态的群臣,皆是一愣。
只听苏赫道,“我之所以带兵入城,此时在此殿中,不是为了让你们拜我的。”
随即他口含天宪,“宣,五皇子萧子俊,懿贵妃进殿。”
懿贵妃母子,早已候在殿外多时。
殿内发生的一切,他们听得见。
耳听宣召,萧子俊搀着懿贵妃,匆匆步入殿中。
萧子俊压根不敢抬头,身至阶下,埋头便拜,“萧子俊,拜见圣上。”
懿贵妃毕竟深处后宫,此时如何自称亦不合适,也不知道苏赫到底打着怎样的心思,只心下好似有只兔子乱蹦,无言跪伏于萧子俊身侧。
萧逸见萧子俊母子如此作态,撇了撇嘴,偏过头去。
苏赫不苟言笑于龙椅上,沉声道,“先帝尝与我私下说过,感怀懿贵妃之父,前朝随国公宁戚之忠义,萧子俊可封随王。”
苏赫目视阶下,“萧子俊。”
年轻的五皇子内心激荡之下,肩头不停的耸动着,颤声回道,“臣……在!”
“着封萧子俊,随王,钦此。”
“臣……”萧子俊仰起头来,瞅一眼高座之上,此时无比威严的苏赫,一时间竟是呆了。
懿贵妃早已喜极而泣,完全忘记了苏赫为何会将她宣入殿中,只伸手狠狠拽一把萧子俊。
猛然警醒,萧子俊连连叩拜,“谢圣上!”
殿中不少朝臣皆暗下撇嘴不语。
均是心下腹诽,不愧是狄蛮子!
说封王,却就是封王……既不言缘何要封五皇子为随王,亦不语封地何处,俸禄按何例制。既不赐宅邸,也不言开府……实在荒谬得无以复加!
左班前列,以文渊阁大学士吕方为首,三位五皇子的授业恩师难掩内心激荡,相互对望,却皆是满面喜色,暗自称善。
三位大学士联袂出班,吕方为首,冲苏赫深躬一礼,“老臣身为先皇钦点五皇子的老师,实在喜难自抑!替随王,谢陛下恩赐有佳,皇恩浩荡。”
言罢,吕方颤巍巍就要叩谢皇恩……
苏赫自龙椅上长身而起,“吕大学士,稍后再谢恩吧。”
吕方一双老目望向苏赫,不解其意。
前后望望,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自处。
苏赫只望向献王,他甚至冲萧逸挑了挑眼眉,“第二道旨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朕,自今日起,禅位于随王。”
也不停歇,他接续道,“着封,懿贵妃为皇太后。移驾长春宫。”
奉天金銮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大夏在京的三品以上朝臣,勿论文武,皆是惊愕得无以复加!
懿贵妃,已然瘫倒在阶下。
大学士吕方,面色潮红,胸腹跌宕,竟直直向后跌了过去……
薛丁山,秦峻等一众武将,呼吸急促似奔马。
萧仲康微阖双目,松了口气,又自叹一声,摇了摇头。
献王萧逸的眼角不停的跳动,颤抖着,一双俊目死死盯着苏赫。
魏思勤与袁承焕二员,不禁紧紧互握着手,万分感念又极其激动的深望苏赫,默言,“真正仁主!”
唯有梁广正,快步来在已若痴傻的萧子俊身侧,腕臂将他搀起,放声道,“吾皇,请就帝位。”
萧子俊猛然醒悟,他一把推开梁广正,扑到瘫软如泥一般的懿贵妃身侧,只一声,“娘!”便惊喜至极的破了音。
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抬头望向苏赫,“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苏赫只冲他笑了笑,“子俊,莫忘了你跟我说过的。”
萧子俊猛得想要拉住苏赫的手。
苏赫头也不回大步向殿外去。
“二哥,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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