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时间不长,眼前出现了光。
苏笛好奇地站到驾驶室前方的“甲板”上,向着光亮处张望。
等到光再亮一些,苏笛感到像一股电流通过全身。
漫天的圆形机器人。
发射着巨大威力的光束,围绕一个星球表面不停地轰炸,在真空的宇宙中听不到声音,火光冲天,显得诡异而骇人。
苏笛不禁后退了一步。
这残酷的战争场面她并不陌生,毕竟现代电影的特效已经非常逼真,虽然她知道,眼前的这个,是真实的场景。
然而那些机器人,令她心悸。
那是她梦里的机器人。
那个在医院里差点杀死李飞,而在梦里炸死了先生的机器人。
飞船靠近,在距离这个星球很近的地方停下。
苏笛甚至能看到下面的景色。
虽然不时被炸得破败不堪,但还是能窥见这个星球的地貌。
蓝色。
与地球的蓝色不同,这个星球的蓝色有一种坚实的固体般的质感。
整个星球是蓝色的,蓝色的大地,闪着钻石光芒的山,紫色的河流……
这是她在倏忽脑中看到的星球。
只是如今,满目疮痍。
但再多的震撼,还比不上她看见眼前的人。
熟悉的身影,瘦削的身材,却有些陌生。
先生。
先生在透明的保护罩里,进攻的圆形机器人还不能把他怎么样,然而连续的攻击让保护罩已经有了裂痕。
苏笛第一次见到先生如此脆弱。
而下一秒,强烈的光束竟然把保护罩击得粉碎!
白衣的先生从里面飞了出去,鲜红的血,染在蓝色的地上,让人触目惊心。
“先生!”
苏笛惊呼一声,迅速从驾驶室来到舱门。
看到小白、樱桃和倏忽也在不远处,小白甚至指挥着没见过的东西抗击漫天的圆形机器人。
只是,进攻者太过猛烈,似乎存心要毁掉整个星球。
它们毫不留情,即使自己被击落,也在落地之前爆炸,给这个星球带来最大的伤害。
这简直是自杀式的进攻。
是什么目的,或者说什么人,能让这些机器人如此执着地要毁掉这里?
苏笛没有时间思考,她已经穿上了宇航服——飞船的宇航服比“帝江号”的还要先进,感觉只是普通加了件外套,戴了个帽子罢了。
圆形机器人围绕着手无寸铁的先生。
新一轮攻击即将开始。
苏笛甚至能看见机器人圆圆的手臂抬起。
然而下一秒,圆形机器人被一道光击中,变成无数碎片,消失在空中。
是杜杜。
苏笛回头,还没说什么,舱门打开,苏笛跳了下去。
漫天的爆炸、攻击忽然停止了。
像是按下了播放器的暂停键。
“先生!”
苏笛跑向先生。
隔着一层薄薄的头盔,先生看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但终于什么都没说,垂下头。
苏笛有好多问题。
她想问,为什么在古罗马不救自己,她想问这段时间先生去哪了,她想问,“魅”为什么离开,她想问,为什么她能实现穿越时空,为什么她能驾驭飞船来到这里。
然而看见单薄的纸片一样的先生,苏笛什么都问不出口。
初见先生的时候,先生是意气风发的青年,还化成了人类学生的形态,成了自己的未婚夫。
再后来,先生是儒雅的中年人,虽然偶尔尖刻,却温暖而善良。
后来呢?
后来苏笛就和先生聚少离多,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只知道每一次见到先生,先生就更加苍老、憔悴,脸上的皱纹就更深,而今,已经是自己父辈的样子了。
按照古罗马的现实时间计算,苏笛与先生,已有四年未见。
然而竟然像隔了几十年。
要不是那双眼睛,不管经历了多少忧患与烦愁,依然闪着亮光,苏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见到的先生。
只是望着她的眼神,不再是熟悉的亲切。
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他们前面,再也回不去了。
在苏笛看到无为之境面临的困境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有一丝庆幸。
她在心底给先生没救自己找了各种理由,但总是颇为芥蒂。
可是如果是面临家园被毁的情况,竟然还有一丝能说得通。
然而内心深处有着隐隐的反驳:先生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即使家园被毁,他也是来了,当时带上自己走,根本是一秒钟的事情。
苏笛不敢再想。
而看到无为之境的残破,苏笛又难过,又遗憾。
这个传说中拥有先进科技的星球,她一直想来看看,但一直没敢跟先生说出口。
现在,她永远无缘得见这个星球的面目了。
还有这个星球的人。
战争与科技无关,不管多么发达的科技,在战争面前都是一样残酷。
正如此刻在她面前的先生。
她想听先生叫她“小笛子”。
可是先生什么都没说,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先生眼里的是什么?
愧疚。
深深的愧疚。
他愧疚什么呢?
苏笛抢先道,“我不怪你,你一定有你的原因才离开的,你不会无缘无故不救我,现在,我来了,这不是挺好?”
说完,摊开手,试图淡化先生的愧疚。
然而她却不知道先生到底能不能听到自己说话。
只是看见先生眼里的愧疚更深。
先生看着她,却又像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东西。
“先生?”苏笛看看四周,倏忽和樱桃,还有小白,见到她无不瞪大了眼睛,眼里充满了惊恐。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她不是……?你骗了我们!”樱桃指着先生,声音尖利。
不知什么时候,樱桃、小白和倏忽也围拢了过来。
先生什么都没说。
他们都没带氧气罩一类的东西,苏笛看了看宇航服的警示灯,也摘下了头盔。
“你说她没有威胁!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樱桃的话更加清晰地传入耳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樱桃如此失控,那个曾经优雅的红衣女郎不见了,眼前的女子,疯子一般。
“威胁?”
苏笛在想,我是威胁吗?
先生擦了擦嘴角的血,从地上站起。
身形丝毫不散。
“对不起。”
先生似乎用了很大力气说出这几个字。
对不起?
因为在罗马没救她吗?
还是因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在她身边?
“没关系。”苏笛轻声道。
“为什么没关系?你应该怪他!”
头上一个声音响起,虽然隔着某些介质,但听上去依然很熟悉。
一个圆形的机器人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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