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把把苏笛揽到一旁,手表一道蓝光发出,而圆形的机器人伸出手,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挡下。
“你应该更新一下技术了,小时候就看到你用这个,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变。”
熟悉的声音再度从机器人内响起。
从这个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整个星球似乎静了下来,其他的圆形机器人围在一旁,显然是听从这个主机器人的号令。
苏笛看着领头的机器人降落到地上,身后不知什么地方喷出的推进燃料熄灭,一股热浪袭来。
“是他造成了这一切,你应该找他报仇。”
苏笛不语,感觉到背上凉凉的,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说话的圆形机器人看向先生。
“你都知道了?”
先生点头。
“所以,对于这样的结果,你也能接受?”
先生不语。
“什么结果啊!”
苏笛有些慌了。
“时空圆盘显示的结果,无为之境的毁灭。”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回头,白胡子的老者走了出来。
“父亲!”樱桃和倏忽同时上前,而先生也躬身施礼。
父亲?这就是,无为之境的时空长老?
老者一袭长袍,古朴的穿着与这个星球先进的科技格格不入,拄着拐杖,上面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彰显着不俗的身份。
先生的目光,在老者出现的那一刻,变了。
苏笛从未见过这样的先生,像受了很深的伤害,那么脆弱。
印象中的先生从来都是镇定的,只有这一刻,显得那么无助。
“你都知道了?”老者问。
先生抿起嘴,虽然没有说话,却已经回答了老者的问题。
老者叹了口气,“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所以你要改变这一切,所以你牺牲了……”
先生的声音微微颤抖。
“地球。”老者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
“地球?”苏笛眨眨眼,自己没听错吧?一个星球,六十多亿人口,更多的生命,他都不在乎?
“宇宙中的低阶生命总是要给高阶生命让位。”
老者的回答不带一丝感情。
“听见了吗?你还同情他们吗?如果不毁了无为之境,地球就要遭殃,当然,地球,我不在乎,但我不能这样让他们得逞。”
圆圆的机器人里,那熟悉的声音响起。
苏笛只觉得那股凉意从背上一直浸染到整个身体,冷汗流了下来。
她慌忙看向先生,先生却凝视着老者,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
“是你选择了错误的人。”老者对先生道。
“我交给你的事情,你第一次让我失望,你没有杀死那个孩子。”
“她不是……”
杀死……那个孩子?
苏笛像浸入了冰窟,那些令人费解的碎片,一点一点拼凑完整,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全貌,却不敢相信。
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如同影子一样的杜杜。
特制金属的面罩下,看不清杜杜的表情,但杜杜伸出圆圆的手轻轻拍了拍苏笛的背,似乎是安慰,又像是肯定她的猜测。
“你说你作出了正确的选择,你已经处理好了,可是你终归和小时候的你一样,不愿意使用武力,我甚至让樱桃去协助你,都没有成功。”
“您既然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做呢?”
老者沉默了半晌,缓缓道:“这也是时空圆盘的显示,只有你去做,才能给无为之境留有一丝希望。”
“您的意思是,我能避免无为之境的毁灭?”
老者摇头,“时空圆盘的场景我也无法参透完全,但至少最终的指向是这样的。”
他们说话间,那团黑色早已降临,围拢在大家周围。
老者看了看,叹道:“即使她感染了‘魅’,你还是不忍心杀她,唉,妇人之仁,终究会毁了你。”
妇人之仁?
“他可不是‘妇人之仁’,虽然没亲自动手杀我,但他放任我在抓捕我的军队面前,等于任由我去送死,只不过是借他人之手罢了,他做到了。”
苏笛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简直怀疑这些话是不是自己说的,但清楚的声音,还有脑子里那闪过的绝望,终于在最亲的人面前暴露无遗。
这些年她的冷静,她的隐忍,找到了发泄口。
泪水涌上了她的眼睛。
苏笛忍了回去,接着说。
“再有,我不知道你在指责他什么,但我所认识的先生,虽然不崇尚武力,但并不是优柔寡断的,武力只是一种解决途径之一,但永远是解决问题的最后一个选项。”
这些话似曾相识,她应该以前说过类似的话。
在哪?又是对谁说的呢?
先生手上的戒指闪着光。
“哦?”老者挑眉,显然对她的反应很是惊讶,“我该夸你勇敢呢?还是无知?”
苏笛直视着他,“就算我是无知,我想从你口中知道,在你看见的预言里,我扮演了什么角色?”
老者目不转睛,“时空圆盘里显示毁灭无为之境的人,就是你。”
“我?”
苏笛重复了一句,忽然笑起来,“开什么玩笑?你傻了吧?”
先生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怜惜、痛苦,还有,自责。
自责!
眼前黑色弥漫,苏笛眨了眨眼,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黑色,越聚越多,越来越浓郁。
“是因为‘魅’吗?你们,传说中的高阶生物,真的想想因为‘魅’,会毁灭无为之境?你看到了我是毁灭者,就因为我携带了‘魅’?可是我已经没有了啊,是‘魅’主动离开我,来找你们的。”
苏笛挥挥手,驱散黑雾,问老者。
老者不语。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就像她这些年的遭遇一样,没有人解释。她看着这些跟自己有着同样人类形态的生物,忽然意识到,他们,是外星人。
在古罗马呆了四年,苏笛见到先生,有许多许多话要讲。
可是直到先生,她都没有机会提起那些伤。
她想地球了,想李飞,想伊娃,甚至,想念办公室的同事们。
“他们跟人类相比是高阶生物,但跟我们相比,还差一些,还需要依赖形体——尽管他们能进行一些变化,但非常有限,还算不上精神体的存在。”
杜杜跟上来,在苏笛身后道。
“所以呢?你是说,比他们更高级的莱斯特星的精神体会被‘魅’污染,他们也怕?”
人们的沉默是一种默认。
苏笛忽然生出前所未有的荒诞。
严重依赖肉身的人,有办法不受“魅”的干扰,倒是进化成了所谓高阶形态的精神体,怕“魅”怕得要命,如果这种形态这么容易改变,那还算是高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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