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不远处的一棵小树摇晃了一下,从树枝上跳下一个人来。那人扶了扶鬓边的花,一摆裙裾,扭身走来。
蔺四娘道:“黄花老姑娘,你还没有嫁出去吗?”
“老死婆子,你不也是待字闺中吗?”
两个人不由地哈哈大笑。
原来星婆和云婆扶了月婆撤到山下后,发现月婆伤的很重,但她们仍惦记着青城派,想知道山上的情况,枯岭三婆当中数星婆功夫最好,于是商量之后,让云婆留下来照料月婆,而星婆再上山打探。星婆找到听音阁,看见里边打斗激烈,后来见蔺四娘飞身出殿夺路狂奔,猜她必定得到了东西,便尾随跟去。
蔺四娘道:“黄花老姑娘的脚力怎么这么好了,居然像鬼影一样的跟我到这里。”
“拼了老命也没赶超过你,还是你技高一筹!”鬼手星婆道。
“那你是来和我煮酒论英雄,还是来拼了老命夺宝啊?你要是来夺宝,那我们不妨撕破脸皮打个天昏地暗!”
星婆一笑:“又不是和你抢男人,有什么好打的?煮酒论英雄呢,也论不上,煮酒论姐妹呢,也许我们还有一叙。”
蔺四娘一咧嘴:“你不来烦我比什么都好了,我哪有福分和你做姐妹?”
“我可没偷喝你揽月庄的酒吧?我可没偷听你洞房里的话吧?哪来的烦你?”
“你现在,可不是来烦我?”
星婆嘻嘻一笑:“只是来瞧瞧你得了什么宝贝?”
蔺四娘一举那个竹筒:“这能是什么宝贝?”
“咱俩心知肚明,你拿到的不是图,难道是竹筒饭了?”
蔺四娘看了一眼手里的竹筒。
星婆道:“你还是打开看看,说不定真是竹筒饭。”
蔺四娘看了看竹筒的两头,没发现塞子,干脆将竹筒掰开来。掰断的竹筒露出了里面的一张牛皮,蔺四娘抽出那张牛皮,摊开来,发现牛皮上没有任何图文,翻过来也没有。“怎么是张空的皮?”蔺四娘大惑。
星婆道:“老死婆子,你编谎也的编的圆一点吧?”
蔺四娘将牛皮扔给星婆:“自己瞧吧!”
星婆接过牛皮,前后仔细的翻看了一遍,确实是一张空的牛皮。“哦唷……”星婆不信,“这么快就偷梁换柱了,你的手法和你的身法一样的快!”
“呸!老娘我正大光明,谁像你偷偷摸摸了?”
“我偷偷摸摸?”星婆嘻的一笑,“那不知是谁偷偷摸摸的潜到听音阁里,还抢了东西?”
“哼!真他老天的怪事!”蔺四娘掐着腰,生气的喊道。
星婆皱眉道:“会不会是青城五老有意放了个假图在这里呢?”
“如果有假,他们不会那么拼命!为了这个竹筒死了两个,还伤了一个。”
“青城五老死了两个?”星婆惊道,“那么,这图是真的了……不过怎么会是张空的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星婆拿起图,对着光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她将牛皮丢在了地上,道:“会不会青城神狴把真图藏起来了呢?”
蔺四娘道:“青城神狴活着的时候,谁也不得入密室,青城神狴死的时候,规定进密室必须青城五老同进同出。要不是白魔孩那帮人逼着青城五老打开密室,谁也找不到密室在哪。我看见那洞里就取出这一物,还能有假?”
星婆点点头,又摇摇头:“太奇怪了,太可笑了,青城山上打的你死我伤,却是为了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东西!”
两人都百思不解。
蔺四娘仰天大笑:“咱俩费尽心机,到头来却得了个笑柄!”
星婆失望的回望青城山的方向,她惦记受伤的月婆,更担心身怀地图的云婆。她轻叹一声,抱拳道:“老死婆子,咱们后会有期了。”便返身离去。
蔺四娘也不挽留。“鬼手星婆,你我早晚有一战!”
星婆道:“等咱俩抢汉子的时候吧!嘻嘻……”
蔺四娘大笑。
待星婆的身影消失了,她看着丢在地上的牛皮,重重的叹了口气。
芊儿和五娘等人这时赶到了村子。看到蔺四娘,芊儿和五娘都喜出望外的叫了声:四娘!其他教众则恭恭敬敬的喊道:“教主!”
蔺四娘微笑着点头。
霍兴安听过蔺四娘的声音,现在终于看到了真人。以前听到她粗哑响亮的声音,能想象到她是一个豪爽的女人,但眼前的蔺四娘比想象中的还要粗豪的多,她颧骨高耸,眉毛浓黑,头发稀疏,棱角刚毅,乍一看会以为是个男人。
五娘道:“四娘,我们都很担心你,才一起过来找你的。”
蔺四娘道:“我早看见你们了。”她“唉”了一声,“我跟着那五个老不死的东转西转,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没得到。”她扔掉了手里的半截竹筒。
芊儿看着她丢落的空筒,问道:“刚才好像看见鬼手星婆从这儿走了,难道是她又抢走了东西?”
蔺四娘道:“凭她?谁能从我这里抢走东西?我什么也没得到,她就能得到了?”她哼了一声道,“邪了!我拿到的竟然是一个空的图。”
众人都很意外。
芊儿道:“会不会他们描摹了另一张呢?”
蔺四娘将她刚才跟鬼手星婆说的和大家说了一下,众人都觉得蹊跷。樵老儿道:“按理,这应该是真图了,也许,其中另有玄机?”
“鬼知道怎么回事。”蔺四娘道,“这次拿到了图,虽然只是一个空的图,青城派也不会放过拜月教了。”
芊儿道:“勃术巴更不能放过拜月教了,没想到勃术巴直接来到了青城山。”
五娘道:“他怎么知道是四娘抢了图去?”
芊儿道:“其中那么多高手,定有认得四娘的。”
蔺四娘问勃术巴是不是听音阁里发号施令的那个人,五娘便将勃术巴派人到几个分座邀请结盟和火烧总教的事说了。
蔺四娘听到邱七娘死于洪道门的毒药,不仅悲痛难抑,大骂洪道门畜生,要与洪道门势不两立。
芊儿道:“洪道门已经投靠了勃术巴,以后我们要对付的是蒙古的勃术巴了。”
蔺四娘道:“听说蒙古在中原到处收揽武林高手,只是没想到他们敢这么妄为!”
樵老儿道:“这次勃术巴他们没有得到图,肯定不能罢休,他们肯定会来拜月教生事。”
蔺四娘嗯了一声,道:“不怕!一些蒙古鞑子,能把我们怎么样了!来一个宰一个!”她说的轻松,但还是叮嘱教众道,“你们通知各座,一定要万分小心。”
教众们纷纷应声。
蔺四娘和大家说了一会儿话后,见大家都很疲惫,便让大家先到村里落脚休息。她牵了芊儿的手,便要向村中去,芊儿转头看了霍兴安一眼。
蔺四娘这才发现了面生的霍兴安,她问芊儿:“这小子是谁?”
“霍家子。”
霍兴安立即拱手向蔺四娘行礼。
“哦?”蔺四娘打量着霍兴安,道:“霍家小子,你不许欺负芊儿!你要是欺负芊儿,我可饶不了你!”
霍兴安心想,芊儿功夫那么高,我近身都难,如何还能欺负她?只好说:“不敢。”
蔺四娘转脸对芊儿道:“看来,这小子是你心上人了?”
“四娘,你在说什么啊?”芊儿脸有些微红。
“什么能瞒得过我蔺四娘?除了樵老儿,你第一次对男人有了称呼,还有假?”
霍兴安心道,原来芊儿之前说的对别的男人都没有称呼是真的,不过,感觉芊儿对自己,总是不冷不热的,连喜欢都还谈不上呀。
蔺四娘又对霍兴安道:“霍家小子,你福分不浅,敢把我的芊儿骗了去。哈哈……”她粗声大气的笑着。
霍兴安心道,我几时骗她了?这个蔺四娘,真是信口就说。
“这小子我看着喜欢,不过呢,就是太耿直了些,不够风流洒脱,哎,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啊?”蔺四娘问芊儿。
芊儿被她问的不好意思。“四娘,你不要再瞎说了。”芊儿急道。
“谅他也不敢!哈哈。”
众人在村子里分别找了屋子休息,芊儿、五娘等和蔺四娘一起商量事情。
芊儿对蔺四娘道:“勃术巴追你不到,这会儿肯定气的要命。”
樵老儿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勃术巴也许会迁怒于青城五老,过不了多久估计青城山该寸草不生了。”
芊儿道:“勃术巴他们说不定要回去将青城山翻个底朝天。”
五娘道:“青城派这下可元气大伤了。”
蔺四娘听到他们的议论,便道:“我得赶快回去查看一下,也许那几个老不死的真在捣什么鬼。”她性子急,决定了主意,便立即起身。大家知道她的脾性,也都不拦阻她。
看着蔺四娘大步的走出了屋子,樵老儿道:“四娘行事总是这么利落果决。”
五娘道:“四娘会不会和勃术巴打起来?”
芊儿道:“我看四娘才不会和他们照面呢。”
樵老儿笑道:“要说出其不意,神鬼莫测,江湖上再没人比得上蔺四娘了。”
大家一直等到了天黑,蔺四娘才回来。
众人忙问如何。
蔺四娘道:“我回去看了,勃术巴他们没回去,剩下的三个老不死的在那儿长吁短叹,肯定是假不了。”
樵老儿道:“那可真是奇怪了。”
芊儿道:“青城神狴生前想尽办法也没有得到全图,我娘说那个人又狡猾又贪心,会不会在死前毁掉了呢?”
樵老儿附和道:“他得不到,也不想让天下人得到。”
“嗯,”蔺四娘道,“这倒是挺像那个老骨头的风格。”她吐了一口气道,“只是害的我白费心思,白忙一场!”
芊儿道:“四娘也别烦恼了,我们回揽月庄去吧。”
五娘道:“是啊,四娘离开了那么长时间,教里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呢。”
蔺四娘看着芊儿道:“你是不是着急回揽月庄办婚事啊?”
“四娘,你又在瞎说了!”
蔺四娘哈哈笑道:“我的芊儿的终身大事,那可了不得,江湖里的大事小事,都不如芊儿的婚事重要,哎,不知那小子配不配得上我芊儿。”
“四娘……”芊儿恨不能将手指塞进她的嘴里,心想,四娘的嘴就像勒不住缰绳的马,撒开蹄子就奔个不停。她一脸无奈。她望了一眼屋外,好在霍兴安不在这屋里。
蔺四娘道:“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要从长计议,那咱们就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吧,等个十年二十年再说吧。”
五娘和樵老儿纷纷含笑,芊儿被说的不知该如何回应,神情似喜似忧。
大家商量了一阵,蔺四娘也觉得应该先回拜月教总座为好。五娘问蔺四娘,巫山大会近在眼前,要不要参加。有人说,蔺四娘抢了空图,但也肯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勃术巴也会追杀而至,不如避一避的好。樵老儿认为应该参加,要当众揭露勃术巴的阴谋,联合各派抵御蒙古。蔺四娘觉得在理,她算了一下时间,离巫山大会还有半个来月,便决定带众人先去巫山。
于是众人在村里歇息了一日后,动身向巫山行去。
一路上,有负责联络的拜月教的门下传来消息,说去洪道门的教众被杀害了。而更惊人的消息是,泰山派已经被灭门,据说泰山派在玉皇顶的议事的瞰岳阁等都被付之一炬,泰山派现在已是焦土一片。
蔺四娘和芊儿等都震惊不已。
蔺四娘派了人先去巫山打听消息,看看这次巫山大会武林同道来了多少。
十多天后,当他们在云安附近休息的时候,派去的人回来报告说,巫山脚下来了很多门派,以及各路武林人士,不过发生了很诡异的事,很多武林同道被来路不明的高手杀害,而那些高手都自称是拜月教的人。
蔺四娘又是大惊。她问来报的门下:“后来呢?”
门下道:“有些门派不信,有些却信了。少林的一个和尚死了后,其他的和尚都嚷嚷着要去拜月教报仇呢。”
蔺四娘大怒:“这些偏听偏信的秃驴!”
门下道:“现在各派已经人心大乱,都要等拜月教的人到巫山来给个说法。听说,有些门派因为掌门死了,已经离开了巫山,要去拜月教抬棺问罪。”
蔺四娘气的大骂不绝。
芊儿道:“一定是勃术巴搞的鬼。”
樵老儿还是建议蔺四娘到巫山联合各派,澄清事实,共同抗击勃术巴。
芊儿道:“教里的人在北边曾打听到消息说,勃术巴可能要在巫山大会上对武林群雄不利,想不到竟是对我们不利。”
樵老儿道:“现在看来,即便不是陷害拜月教,也会陷害别的门派,总之是让武林大乱。”
蔺四娘冷静下来,想了想,道:“现在那个勃术巴说不定正在巫山等着我们,他以为我抢走了地图。我们本来过去,是想要联合各门各派对付蒙古,现在就怕说不清辩不明的,那勃术巴再联合其它门派的人来对付我们,可就糟糕了。”
五娘道:“是呀,一旦再有那些被挑拨的门派不分青红皂白的来对付我们,就麻烦的很。”
蔺四娘点头:“各门各派里总有糊涂的。”他担心道,“还是先回揽月庄!现在的武林中,洪道门、泰山派都没了,乱七八糟的,这次又出了这事,还比个屁呀?”
芊儿道:“枯岭三婆、青城派的也都去不了。”
蔺四娘道:“那就只剩些臭鱼烂虾了,更没啥可去的了。”
樵老儿微笑道:“拜月教也不参加的话,那巫山大会上,勃术巴可要称霸了。”
蔺四娘道:“随他去吧,他就是要做齐天大圣也由他。”
蔺四娘其实还是担心本门的安危,她既然决定不去巫山大会,众人也就不再提巫山大会的事。于是蔺四娘带着众人往总教所在的洪泽而去。
在路上,霍兴安和樵老儿说起巫山大会的事。霍兴安在山上的时候,没听笑天祖提过,那笑天祖几乎从不下山,也从不热衷于和武林同道交往,武林中的事情更是漠不关心充耳不闻。樵老儿告诉他,巫山大会是武林中的盛会,九年一度,届时各地的武林同道都会来切磋一番,连西域和天竺的高手都曾来过。不过这些年来,各派为了炼日神教的事你争我夺,巫山大会几乎成了斗鸡场。
霍兴安问樵老儿:“这巫山大会,一定要比出个高下吗?”
樵老儿道:“没错!以前是这样的。不过,这几次的巫山大会可都没人能独霸巫山。”
“我知道有天南四柄剑,地北三把刀,这些成名的也都来巫山大会吗?”
“差不多都会来的,不过这次可凑不齐了。”
“这次少了这么多武林名门,还会有哪些门派参加呢?”
“还有很多,”樵老儿道,“少林武当也都去了,不过他们的威名早不复从前,也一代不如一代。岭南的、蜀中的、中原的很多门派也会去,一些帮会也会去,”他摇摇头,“大部分是去凑个热闹,这次巫山大会之前,勃术巴将几个江湖大派收的收,灭的灭,这次,勃术巴看来要得逞了。”
霍兴安听的气愤:“我们还是应该联合众多门派,不能让勃术巴得逞!”
“各个门派要是齐心协力还好说,就怕各怀私心。这些年来各派之间矛盾重重,多有芥蒂,又没有能服众的人来号召大家……”
霍兴安心想,勃术巴的势力越来越大,难道报仇的那一天也越来越远了吗?我什么时候才能报得了母亲的仇呢?他的目光,又不禁茫然起来。
非止一日,霍兴安随着蔺四娘等人到了拜月教的总教揽月庄。
揽月庄像一个建在湖上的寨子,水波荡漾在每一个屋子外,屋与屋之间是连接的小桥或亭廊。
见到教主归来,拜月教上下十分高兴。蔺四娘细问了近来的情况,暂时还没有人来揽月庄搅扰,心里稍稍宽慰。
当夜,拜月教摆出了祭坛,祭台在一个巨大的水池的中央,上百教众站在齐胯深的水里,围到一个青石垒成的巨大石座边,向座上一个石像奉上鲜花和美酒。
蔺四娘跪拜后,念了一段奇怪的祭文,教众也跟着跪拜念诵。
霍兴安见芊儿并没有随教众跪拜献祭,心里奇怪。他走到人群外的芊儿身边,正待问她,芊儿却先开口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没有跟他们一样叩拜教祖?”
“你难道不是拜月教的人吗?”
“我并没有入拜月教的门下。”
“那……你学的拜月教的失魂剑法……”
“四娘教我的。”
“哦。”霍兴安心里仍是不明白,芊儿没入拜月教,又如何得以传授拜月教的功夫?忽然想到:聂大哥没有收我为徒,却也传了我拳法和剑法。于是心道,可能蔺四娘也是这样吧。他对芊儿道:“我一直当你是拜月教里的,我见那些门下很听你的……”
“当然,”芊儿道,“我是四娘的义女。”
“原来是这样。”霍兴安明白了。
教众们起身,伸出双臂交错于头顶,指尖相对,仰头念道:
愿青天之气,纳我真纯之身;
愿明月之魂,入我皎洁之心;
愿教祖之灵,与我共在!
这几句不似祭文,霍兴安听的很清楚。他不禁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月亮硕大圆满,辉光盈目,他忽然想起了和悦儿在莫老庄听莫岚弹琴时的情景,那晚的月亮也是如此明亮美丽,那晚的琴声与歌声仍好似在耳边萦绕。他心里叹息:不知岚姐姐怎样了,收到信后有没有怨我。
教众言毕,蔺四娘挥手道:“今晚教祖会托梦给我们每个人,大家退了吧。”教众们做了个合掌的手势,纷纷散去。
霍兴安听见蔺四娘沙哑的声音,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和拜月教阴柔的仪式、女教众们挽髻束裙的水月姿影比起来,她粗声大气的样子简直完全不相匹配。
芊儿轻轻看了霍兴安一眼,也随着众人散开,向祭坛池子另一边的一座吊桥走去。霍兴安在后面跟着她走了一会儿,见她也不回头,便停了脚步。芊儿也不招呼他,径自走去。他看着芊儿走上了吊桥,又走过了吊桥,不知她要去哪里。他看着她的背影,看她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便沿着桥边的水岸,默默的走开。
他找到一处波光亮动的岸边,那里有几块平整的大青石,他在一块青石上坐下来,看着月影在水面荡漾。这一时,他沉浸在遥远的记忆中,狼嚎狗吠的野外,或是冷风萧索的山顶,或是篝火燃烧的荒丘……那时的他,也经常在这样月光明亮的晚上坐着发呆。他抬头看天上,天际有隐约的光流曳过去,他记得那时候幼小的他,从来都是忧郁的看着满野星辰,不知道该去哪里,而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分别?
身旁忽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你又想起了你的悦儿?”芊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芊儿,芊儿的神情不带冷傲,倒是带着少见的关切。他很奇怪她走了回来:“我……”他摇头,“我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
芊儿抚了抚衣襟,在旁边的青石上坐了下来。“骗人,你分明在想你的悦儿。”
“我为什么要骗你?”霍兴安道,“没想就是没想。”不过芊儿这一提醒,他还真有点想悦儿了。
这些日子,芊儿一直在蔺四娘的身边,霍兴安也没和她说上几句话,这时芊儿主动找他说话,他心里有些高兴。
霍兴安道:“我小时候,常年在山上,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发着呆想心事。”
“你小时候有很多心事吗?”芊儿问道。
“其实就一件事,”他叹道,“我那时只一心想给我爹报仇,那是我娘死前的心愿。”
“你说你爹是被黑袍客打伤的?”
“不错。不过,袍客山庄的人都说不是黑袍客的原因。”他将那兰悦和秦少璞的分析说给芊儿听,又将自己询问赤蚣和御医王善通等事告诉了她。
芊儿微微皱眉,想了想,道:“那个御医没有说实话。”
“我也怀疑他没有说实话,他说的吞吞吐吐,好像瞒着什么事情。后来我娘死的时候,他也来看了,也没有说实话。唉,抚州失守的时候,不知他有没有在城里,还是跟着守将跑了,如果再找到他,我还要好好问他。”
芊儿轻哼了一声道:“笨猪。”
霍兴安知道她又要开始揶揄自己了,便苦笑一下道:“我除了再问他,还有什么办法?”
“既然他在你娘被打死的时候说谎,那么,在你爹死的时候也一定也说了谎!你说你爹当晚对人说不想喝药,那你爹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
“你是说……我爹是因为喝了汤药?……”霍兴安不敢相信。
“看来,你爹也是死于勃术巴之手。”
“什么?”
“你娘是被勃术巴打死的,而你爹,是被勃术巴毒死的。”
霍兴安瞪大了眼睛。
“你娘被害死后,那个御医来假模假样的诊看了一下,告诉你们你娘死于心力衰竭,那是因为勃术巴,他不敢不那么说,而毒死你爹的那次,一定也是因为勃术巴,他不敢不那么做。”
“勃术巴为什么要害死我爹?”
“当然是为了霸占你娘。”芊儿看了一眼霍兴安,霍兴安面色凝重起来,愤恨咬在齿间。“要不,就是因为嫉妒你爹的头旗武士的地位。”
“如果这是真的……”
“没有如果!”芊儿提高声音道,“你爹生前既然没有仇人,那么只有勃术巴才有这个动因!他害死你爹,一举两得。”
经芊儿这么一说,前前后后的很多事情似乎都有了因果串连,
芊儿道:“这么简单的原因,你还想不明白?勃术巴做了这么多阴险的事,暗算你爹对他来说再平常不过,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霍兴安攥紧了双拳,点了点头:“芊儿,我明白了。谢谢你!”
芊儿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知是同情还是其它什么的神情。“你又要准备去找勃术巴拼命了是吗?”
“可是你会说,再练十年也不是勃术巴的对手。”
“哼,你这会儿倒是有了自知之明。”
“我早晚要杀了勃术巴!”
芊儿软下口气,道:“要对付勃术巴,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到了时候,不用你杀死他,别人就会杀了他。”
霍兴安看着她,现在在他心中,芊儿完全像诸葛亮一样,既有智谋,又有决断。他佩服的说:“芊儿姑娘这么说,肯定有办法对付勃术巴。”
“你是一定要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姑娘两字吗?”
霍兴安本来没觉得称呼她芊儿姑娘有什么不妥,听她这么说,便道:“那,我只叫你芊儿。”
“哼,这还差不多,霍家子。”
霍兴安心道,我叫你的名字,你却不叫我的名字,唉……名字上吃亏就吃亏吧,她总是比我聪明的,让着她也就是。
“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
“可是,我问你,你便不说的。”霍兴安道。
“既然是你心里想的,我为什么要说出来?”
“好吧,我不问就是。”
“你终于聪明一点了。”芊儿俏脸一仰,兀自望着天上的圆月。
霍兴安长叹一声:“勃术巴这么厉害,天下难道没人能打得过他吗?”
“能打得过他的人现在都不在人世了。”
“黑袍客要是活着,怎么样呢?”
“有可能和勃术巴打个平手。如果炼日神教的教主在世的话,他就是再厉害,也过不了十招。”
“哦?”霍兴安道,“我以为天下武林中,黑袍客的功夫是最高的了。”
“黑袍客和炼日神教的教主比,那是鸡鸭望鹤,还差了很多。”
“我只记得江湖名谚说:天南四柄剑,地北三把刀,世间太平事,袍客不出招。以为黑袍客就是天下无敌了。”
“后面其实还应该有一句:若要袍客弯腰,唯有炼日神教。”
“原来,传说中的炼日神教的功夫这么厉害!”
“那当然。”
“那么,炼日神教难道没有传人吗?”
芊儿摇摇头。
“身怀绝世神功,却不传后人,那炼日神教教主看来是个很自私的人。”
“不许你这么说她!”
“怎么?”
芊儿脸一沉:“她是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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