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握的一棵药草掉到草丛里了。那草很不容易找的。”我不好意思地笑道。
他不答,只是用剑柄拨开一棵棵高到及腰的野草。
“是这个吗”他忽然将一株草举到我面前。
“是啊,多谢阿宇你了!”我惊喜地向他道谢。
“找到药就好。”他淡淡道。
“你这小子平时向来恭谨守礼,今天怎么不叫我师兄了”我想起方才他跟我说话的语气,开玩笑问道。
“刚刚……一时冒犯了师兄,望师兄见谅。”他向我行了个礼,神色严肃。
我方才觉得有一点亲近的喜悦一下子被泼了冷水,兴味索然,正想敷衍两句圆场,他又道:“师父那边还有事找我,师兄我先失陪了。”便即离去,只留给我一个挺拔的背影。
山间一阵清风吹过,还有些寒意。我眼睛向来对风有些不适,不禁闭了闭眼,风止了再睁开。这一睁眼,人便醒了。
日子流水般过去,很快便是初冬。
一天深夜,我听见有人在猛力拍医馆的门。
“尚大夫,救人啊!”
我揉揉惺忪睡眼,提着灯笼,打开门,是住在附近村里的小六。他背上背着个黑衣人,身上不少干涸的血迹。
我和小六将黑衣人扶到屋内床上。
“我起夜的时候听到门口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打开门一看,一个人躺在那儿呢。一摸还有气,就赶紧送您这儿来。”小六仍是惴惴。
我冲他笑笑,安抚道:“你且回去休息吧,我来料理便是。”
送走小六,我回房准备处理这人伤势,这才发现他上半张脸覆了张铁皮面具。
江湖客自有各种各样原因不以真面目示人者,我并不以为怪。
又替他解下衣衫处理伤口,看这体质该不过二十。摸出了一个白瓷瓶子,以为是金创药,才打开便传来一股怪异刺鼻气味,我赶紧盖好。又摸出一个黑木匣子,打开一看,是两颗相思红豆。
还是个侠骨柔情的主。
这人外伤不过皮肉伤,稍加处理即可;麻烦的却是内伤,经脉受损不小,就算我每日用法力替他疗治,也得两三个月方可痊愈。
我取来金创药和纱布,先替他好好包扎了外伤,又喂他服了一粒宁神的药丸,打算明天待他醒来再行诊治。
第二天进房,便看见他已起来,拿着匣子,看着红豆出神。
我暗暗好笑,这人好生痴情。
他见我进来,便忙把匣子收起,起身向我道谢。
“多谢大夫救命之恩,他日云安定当涌泉相报。”声音粗哑,浑不像个少年人。
“医者仁心,本当救死扶伤。大侠这话言重了。”我看他衣服已经齐整,估计是要离去,又道,“只是大侠这伤还需将养一阵。”
“一点小伤,无妨的。”
“那大侠现在运功试试”我微微一笑。
他甫一运气便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在下虽无别的长处,但医术总还是差强人意。大侠放心,这伤不轻,但一段时日后即可治愈。”
他沉吟一会儿,终于点头。
“有劳大夫。”
三
那个叫云安的江湖客便在我这儿住了下来。
每次我给他诊治换药,他都十分恭谨,总道:“有劳尚大夫。”
时间一久,我嫌这称呼别扭,道:“与大侠相识也是缘分,不如兄弟相称。”
他似乎有些局促,过一小会儿才开口:“结识尚兄是云某三生有幸。”
我一下子笑出来,手微微一抖,差点将药粉撒岔了位置。
“大侠怎就知道我年长为兄”
虽然半张面具遮着,仍能看出他有些尴尬。
“是在下唐突了。那便……贤弟”他斟酌一阵才开口。
我哈哈大笑。
虽是养伤,云安却并不闲着。他总起得比我早,每日鸡叫便起来练剑。到了白日便在后院替我干些劈柴熬药等杂活。
我曾劝他为养伤计不宜太过操劳,他却正经道:“尚兄每日这般辛苦,云安岂有知恩不报之理”
我瞧了会儿他的面具,忽然有个念头。
“安弟可否让愚兄瞧瞧真面目”
他沉默一阵,问道:“尚兄怎突然好奇起云某的相貌来”
“只是相识日久,难免好奇。若是实在有不便之处,倒是愚兄冒犯了。”
他将脸侧开去。
“早年行走江湖不慎中毒毁容,只怕会吓到尚兄。”
“愚兄既是行医之人,伤残之象也常见,这点胆量还是有。而且贤弟既说是中毒毁容,说不定愚兄能试着诊治。”
云安不动,过了一会儿,方才慢慢将面具摘下。
我见过不少相貌奇异可怖的人类或妖魔,但乍一看到云安的真面目还是有些心惊。脸部满是溃烂瘢痕,中间夹杂着几道划痕。五官也有些变形。然而看骨相,大约以前也是相貌端正的少年郎。
我试着碰触那些疤痕。手碰到肌肤时云安一僵。
“江湖果然险恶,那下手之人也太心狠。就算去了瘢痕,也只怕……”我心下明白几分,没将“会留下痕迹”几个字说下去。
云安重新戴上面具:“云某早已看淡皮相之事。尚兄有这份心,便感激不尽了。”
第2章 第 2 章
四
一日天朗气清,我灵光一闪,想去抚琴,便邀云安相游镇外山林。听到“弹琴”二字,他面具后一双眼睛忽的一亮。
许久没有弹过琴,到了林中,伴着飒飒风声弹了几曲,心下畅然。
“尚兄所弹广陵散和幽兰真是意境高远,使人神往。”云安静静听完,拊掌道。
“自娱而已,不值一提。贤弟也是通音律之人,可愿弹奏一曲”
他摇了摇头:“在下并不会,只是有故人爱丝竹,便懂得皮毛罢了。”
“那位必定是国手高士,只恐我这山野村夫无缘拜会。”
“尚兄可会弹凤求凰”云安忽然问。
“会倒会,只是总弹得不好。”我试着弹了弹,摇了摇头,“大约没有相如之心。”
“尚兄弹的是求不得。”云安道。
“还不知文君在何方呢,自然是求不得。”我自嘲。云安没有再说话。
“回去吧。”我收起琴。
以前并没有将这曲子弹得这样凄苦。那时,旁边总有个人抱剑坐在旁边,闭目聆听。每次看到身边人,心内缱绻,琴声也带了缠绵之意。
“你这凤求凰弹得心满意足,哪有在求”那个人叹道,眼里却一片笑意。
过犹不及,总是可惜。
归去时,我一路无话,云安也不开口。
回到镇里,走在街上,一个小孩疯跑过来,狠狠撞了我一下,我一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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