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却也是喜事,这不我刚在镇上买了铺子,打算请大伙吃顿饭。日子订在月底,那日正好是衙门里公休的日子,还请杨捕头领着各位捕快来我铺子里吃杯水酒。全当给我长个脸。”
杨捕头大吃一惊,失声道:“你这才干四个多月吧,就在镇上买了铺子?”
杨捕头婆娘掩嘴笑,听杨捕头戏谑地叫周景表哥,她就知道周景是谁了。这事杨捕头回家曾和她说过。“当家的,你说错了,你这认的周兄弟可是有大本事的,不仅买了铺子,牛车也买上了。”
杨捕头看着他婆娘满眼不可置信,要不是二人认真的神色他都要以为这是在和他开玩笑。
不仅感叹道:“想当初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只是在集市上出摊子,这左右不过我拿了几个月的月例时间,你转眼就成了掌柜了。得了,这是喜事,什么也别说了,赶紧过来和我吃盅酒。”杨捕头立时改变了态度。
在镇上有铺子和在镇上摆摊子那完全是两种概念,两种身份。虽然在镇上开铺子的不都完全大富大贵,但起码想要落个镇上户籍轻而易举。况且杨捕头能混这么多年官场,可不傻,他自然明白凭周景这个一穷二白毫无背景而言的泥腿子,能在这么短时间混得这么好,绝对不简单。而这还是在他靠山只是他这么个小人物,最多不过护着不让镇上小混混和衙门里的人找他麻烦,其他的完全帮助不了的份上,就能混成这样。要是给他攀上个大人物,那简直不敢想象。
因此态度上马上变了,没了轻视,热络起来。
周景处变不惊,并不因为杨捕头突如其来的热情而慌了手脚,依旧如来时从容不迫。
“谢过杨捕头,可今日真不行。我是和家里夫郎一起来的,这不把牛车单独放在外头我两都不放心,就留他自己看着。他不会驾牛车,我要是吃了酒,就回不去了。不如等到了月底,你和兄弟们过来铺子上,我好酒好菜招待,咱们不醉不归。”
杨捕头道:“如此,我就不留你了。只是不知道你那铺子位置在哪里?”
“长安街上,原来是一位叫周达的汉子开的,他说借了高利贷,着急还,便宜不少卖给我的。”
杨捕头皱着眉头,念叨两声周达,忽然大惊失色。
“你呀,这是受骗了,怎么敢买他的商铺?”
这可把周景唬到了,脸色刷地就变了。他也觉得事情怪怪的,可一直想不透哪里不对劲,加之铺子本身并没有什么毛病,便以为没事,没想到果然有猫腻。
“你知道我是王家村的,这辈子头次出来,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厉害关系,我看他家装修和手续齐全就没多想,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弯弯绕。”
“弯弯绕倒是没什么,也不是说他家房子本身质量手续有问题,而是这房子闹鬼。”
“闹鬼?”
“对,闹鬼。”杨捕头道:“这事当初闹得很大,镇上几乎人尽皆知。其实这铺子本来不是周达的,而是周达娶的夫人带来的。周夫人是远嫁的女子,家里给带了许多嫁妆,甚至为了保证女儿成亲后,手里银子依旧能够用,不必靠夫家,还特意派人过来这边给相看了铺子,就是你买的那间铺子,当初是周夫人娘家花了二百三十两的价钱买来的。”
“留了一个掌柜在这边经营,做酒楼生意。这个掌柜管理有方,能力出色,铺子很快被他经营的风生水起,虽不能和镇上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想比,但最起码也是人尽皆知。别说是养一个深闺妇人,就是养周达家一大家子也错错有余,甚至还能保证他们生活富裕。”
“周达家因为这间铺子一下跻身富人行列,走到哪里也能被称呼为声老爷。这人吧好日子过几天就乐意忘记自己是谁,竟然真学着有钱老爷养起小的,养的还是一个春风楼里的头牌。可能还是有些忌惮家里,周达在外面置了宅院,装修豪华,竟干起了金屋藏娇的勾当。”
“这一藏就是一年,后来这位头牌有孕了,便不甘愿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竟跑到周夫人那里去闹。言语十分难听,把周达床笫间说给她的情趣话还有说周夫人床上刻板无趣死人似得,引不起周达兴趣等言语添油加醋那么一说。周夫人气得当场就晕过去了,等周达回来知道此事,不仅不怪罪那个头牌反而破罐子破摔要把人接进府里给个名分。”
“周夫人不堪受辱,一尺白绫生生吊死在房梁上,可怜了周夫人还抛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儿子。没成想周夫人都死了,周达竟然还不知悔改,在周夫人头七都没出就迫不及待把人给接进府里。”
“估计是头七没过,周夫人的鬼魂还没离府,周夫人把一切都看见了,死不瞑目,咽不下这口气。从那日起,周家就开始不安生,周夫人带过来的铺子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一开始还好,只是能在菜里吃出虫子蟑螂什么的,都不是大事,让客人白吃一顿就罢了。周达以为是厨房里干活的人惫懒,不尽心,把人都辞了,又新请了一批。”
“可没想到竟出了大事。那天小二因为有事没来,铺子因为之前的事不敢随便请人,掌柜没办法,请周达过来帮着忙乎一天。厨房里炒出菜来,是周达亲自给端着送到客人桌上的,可就在他刚转身的瞬间,桌上的女人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周达转身一看,竟发现他端到桌上的菜,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生生变成了一整盘死老鼠。老鼠们一只只被油炒了,整整齐齐的盛在盘子里。”
“而那个女人早已经被吓得从椅子上栽下去摔晕在地上。他家人大呼小叫,跑上跑下的把大夫找来,又是含了人参片又是捏人中的好不容易把人弄醒。可醒来的却不是这位客人本人,而是周夫人。周夫人借着女人的嘴双眼赤红地诅咒定要让周达声名狼藉、身败名裂。那种尖锐的声音,y-in森恐怖地语调配上女人头上蜿蜒而下的血迹,简直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别说周达害怕,当时围在一边看热闹的人,有几个都被吓得回去就病了,后来请了神婆才好。”
“周达真吓到了,回去就病了,便有心卖了商铺不开了。可那个头牌看这是一只生蛋的母j-i怎么也不肯放手,就使了银子给我,请我们帮着彻查,一口咬定不是鬼魂作怪就是人为。我记得我领着五六捕快天天起早贪黑的查,把那个被周夫人被附身的女人问到差点崩溃最后也什么都没问出来。而且半点证据也没查到。”
“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就打算作为疑案结案,那个红牌却不愿意,使了银子非要栽赃给那个被周夫人附身的女人,想让我们屈打成招,把事情栽赃给周夫人留下的那个十几岁孩子身上,想污蔑是那孩子陷害的。理由都想好了,就是因为他父亲娶了她,并且扶为正室,小孩心里不忿,记恨父亲,做下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
“应该是周夫人冤魂不散,听到了这事,不到晚上,商铺就又出了事了,这次是一位老爷吃中毒了。要说那个被附身的妇人还能被买通,可这位老爷却是位有钱人家的大老爷,财力远在周达之上,谁也买不通。”
“这位老爷吃中毒他家里可着急坏了,使了不少银子请衙门务必查出凶手。可到最后,查来查去,仍旧找不到凶手,却在第二天清晨在商铺墙上发现了人血写成的血债血偿四个大字。字体娟秀,一对比正是周夫人生前的笔体。这次那位侥幸捡回一条命的老爷说什么也不肯查了,唯恐被周夫人冤魂缠上,坐娇子都要绕着周达家和他家商铺走。说来也怪,那位老爷之所以能好,是因为请了神婆做法,又在周夫人坟前焚纸祭拜,说是不知道周达那个狗东西如此不仁不义,否则说什么不会去铺子里吃饭等等。别说,把周达骂了一通,发誓不登商铺的门口,这位老爷就奇迹般地好了,竟又活蹦乱跳的了。”
“这下,周达家商铺闹鬼的事情传得满城风雨,没人再敢去吃饭。昨日还宾朋满座的铺子,一夜就成了鬼宅。就连衙门里县太爷也下了死令不许再查下去,并把所有的错都归到周达身上。赔偿这两个人几乎就掏空周达大半家底,周家一夜败落。”
第50章 赔礼与害怕
从杨捕头那里出来, 周景便面色难看, 沈墨连忙问:“景哥,杨捕头不肯帮忙?”
周景摇头道:“不是,是咱们铺子果然有问题?”
沈墨顿时焦急成一团, 那可是一百七十两的银子, 他家几乎全部的家当。
“景哥,铺子怎么了?”
“杨捕头说咱家的铺子闹鬼!”
“闹鬼?”
周景将杨捕头给他讲的故事重复一遍讲给沈墨听, 沈墨听后愤愤不平道:“这个周达太不是东西了,周夫人这么报复他是他该得的。”
同时也担心自己家铺子, “如果镇上人人都知道那是间鬼铺子,那么咱们生意要怎么做下去?还会不会继续发生怪事?”
周景静静想了会道:“咱们的生意无论如何都是要做下去的,毕竟咱们几近全部身家都搭在这上面。况且我觉得这事虽然邪乎, 却并不应该无破解之法。如果周夫人真如杨捕头讲得那般灵验,她恨得只应该是周达一人, 现在被她闹得把铺子转给我们,周夫人也算达倒目的就应该不会再闹了。不过……”
“不过什么?莫非你还有别的想法。”
周景道:“其实我更偏向于人为, 但不管怎样, 今日已经太晚了, 无论有没有鬼魂都不适合在去铺子, 以免吓到你。一切等明日正午太阳最足的时候再说。”
“好吧。”沈墨点头答应, 听了这个故事,就是现在让他去他也不敢, 搞不好,一只老鼠都能把他吓到。
王仁从前并不知道沈霖手里还握有周家生意的红利, 沈霖只和他说过周景打算给他招赘,出房出地,另外拿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可这些毕竟是死的,固定了。但红利就不一样了,别看只三分,就是这三分也比他做销售一年赚的多。
王仁心头怪异,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有些压抑,夫郎比自己能赚钱对于汉子而言并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你从前没和我说过这个。”王仁语气怪怪的。
沈霖猛地抬头看他,眼神异常亮,里面有很多很多复杂难测的东西闪动。
“不好吗,你娶了我,至少少奋斗二十年。不用入赘,我就能买起房子买起田地。”
王仁不知道被沈霖哪句话刺激到,竟然第一次对沈霖发怒,声音压的特别低,却能轻易听出嘶哑了,明明没有吼,却比吼还震撼。
“不好。”王仁说完闷闷地掉头就走,来到临时搭建的鸭舍前胡乱拽出一只鸭子就宰了。手起刀落,动作既凶狠又利落,吓得一旁帮忙的程昱一个激灵。
“表弟,你要是和弟夫有什么不愉快的可以直接说出来,不要拿鸭子撒气,这样白刀子变红刀子挺吓人的,我怕晚上做噩梦。”
王仁一声不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宰鸭子。程昱瞅了瞅他换了个远点的地方继续薅鸭毛。
沈霖三番五次的在王仁跟前晃悠,想找机会和他说话,王仁都视而不见的躲掉了。几次后,沈霖既羞恼又委屈,竟有点想哭。
“王仁。”在王仁打算再次躲开他的时候,沈霖从他后面喊住他。“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后悔了,想退亲吗?可以,我沈霖不是那种对汉子纠缠不休的双儿,你要是反悔了,可以和我哥夫说,咱们的亲事便作罢!”
“我没反悔。”王仁虽然终于答话了,却并不转身,依旧背对着沈霖。“我喜欢你。”
就那么短短的四个字,让本就委屈的沈霖眼泪刷地流下来。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干什么不理我!”沈霖闷闷的哭腔令王仁慌了,顿时什么都忘了,转过身就奔来一把抱住沈霖。
“你别哭,你哭什么啊,都是我不对好不好,你为什么哭?”王仁慌地去抹沈霖的眼泪,越抹越多。
“你为什么不理我?”沈霖固执地反复问这个问题,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王仁面上呈现一个苦涩的笑容。
“对不起,小霖,是我的不对。我只是觉得我一个汉子赚的还没有夫郎多,实在是没用,配不上你。”王仁压抑道:“我甚至连房子地都没有,凭什么……”
沈霖伸出一只手捂住王仁的嘴,“仁哥,对不起,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不应该那样说话,太伤人了,其实我说完就后悔了。当时说那句话时,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王大力,那会他大约就是因为哥夫家的财力才愿意娶我的。知道我哥对我很好,以后我嫁过去,哥夫少不了帮扶,不会看我过苦日子。打了这个心思才肯给我个机会。”
“我一想到这个,不知道怎么就冲口而出那样一句话。”沈霖懊悔不已,“其实说完我就后悔了,我拉不下脸和你道歉,你又不肯理我。我很害怕,你是我当家的,不管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以骂我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真的很难受。”
“对不起,小霖,都是我的无用……”
沈霖轻轻捶打了下王仁的胸膛,凶巴巴道:“不许你说我当家的没用,他是很能干的汉子。他可以做销售员,而且做得很好,不过几天就签成了好几笔契约,月月有分红拿。就这村里没人比得上。”
王仁轻轻笑了出来,“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可和你哥夫比我还差的很远。”
沈霖先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随后微微蹙起一点点眉头。
“别和哥夫比。”沈霖说完觉得这话有歧义,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如哥夫,而是你和哥夫从根本上就不一样。你已经很木奉了,我从没想过自己可以找到这么能干激灵的汉子。至于哥夫,他……他是和咱们不一样的,并不是说咱们比不上他怎样,而是说不出的那种感觉。但总之不管怎样,他对大哥是真的好,这就行了。”
虽然沈霖表达的有些模糊,但王仁还是听懂了,出于某种沈霖自己也弄不太清的原因,他觉得周景和他们有许多不同之处,这些不同之处让他很能赚钱,不过沈霖却并不觉得怎样,相反似乎觉得他才是肯干的汉子。听着简直是小痴汉地告白,王仁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其实,我有的这点分红不算什么,要是我自己的话我根本守不住,就是抱着金j-i不知道怎样下蛋。你可以帮助我,我们共同将这些分红变得更多,甚至最后也拥有属于一间我们自己的铺子。这就是你的本事,一个汉子该有的本事。不是纠结夫郎比自己赚的多,而是想办法努力,使钱生钱。能赚来多少钱,这个就是汉子的本事。”
王仁豁然开朗,笑了起来,“是我狭隘了,你放心,你的几十两银子有办法让它生成一百两,我会努力拉更多的契约,这样你得到的分红就会越来越多。”王仁玩笑道:“突然发现我竟不是长工,而是个东家,闹了半天,在自己给自己打工。”
稍晚些回来沈墨把买了鬼铺的事情和沈霖讲了,并没有背着王仁。
到底是沈霖,平时胆子再大大咧咧还是有点害怕。
“那个,大哥,这可咱们办,难道咱们还真要在鬼铺里做生意?”
王仁安抚沈霖道:“别怕,明天让表哥自己去推销,我和你们去铺子里看看。”
周景道:“都不用想那么多,明天好好看看情况再说。对了,之前没告诉王大伯不用他家骡车,是因为留条后路,怕今天在镇上买不到牛车,明天没用的。既然现在买到了,咱们应该去王大叔家里和他说一声。”
已经这个时辰了,竟是王贵自己在家,他婆娘并没有回来。
沈墨并未多言其他,只是道:“王大伯,我家买了牛车,以后就不用你家的,感谢这几月把牛车借给我家用。”
王贵楞下道:“你们两个小娃娃很能干,这才几个月牛车都买上了。这是好事大伯替你们高兴。至于用我家的车,这个可谈不到感谢,你们一文钱没少给我,相反我才应该感谢你们照顾我生意。”
从王贵家里出来,沈墨叹口气感叹道:“王大伯人很不错,知道深浅,可惜了他婆娘……”
周景道:“各人有各人缘由,但愿王大娘不会拖累他。”
可有些人大约生下来就偏生有一套拖累人的本事。王大娘早把沈墨送她到家时嘱托的时间忘在脑后了,等到天暗了还不见沈墨驾骡车来接,这才不大愿意的往集市上赶。她大姐劝她这么晚集市早散了,沈墨说不得已经回村里叫她另外坐骡车回来。
王大娘自信满满,高傲自大,“他敢!他家还得指着我家骡车呢,要是敢不等我,我就让我当家的不给他家车用,那会的损失,哭都找不到调。”
王大娘扭搭到集市上一看,人群都散尽了,哪还有沈墨的影子。登时就憋了一肚子气,恨不得立刻就能好好教训沈墨一顿。
村里人家是舍不得那两文的骡车钱的,都是种地时一颗汗珠摔成八瓣赚来的。
王大娘气呼呼走回家了,累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这么晚了,她不先回家告诉家里人声,免得担心反而去了周家兴师问罪。
王大娘叉着腰,怒气冲冲地训斥沈墨:“不是告诉你去接我嘛,不接我就罢了,竟然还敢不等我。你知不知道我腿了都累折了,我告诉你,你今个不给我几斤香肠做赔礼,明天就别用我家车了。”
沈墨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厌恶道:“那就不用了。”说完,不顾王大娘僵硬地脸色直接把门在她眼前拍上了。
王大娘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没料见沈墨敢给她甩脸子。等反应过来后再敲门,周家干脆就不给开了。
憋了一肚子气,气呼呼地回了家。
“你今个怎么回来这么晚?我还以为是要在你大姐家里住下呢。”
“大姐家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哪有我住的地方。都是那个沈墨,气死我了,说好了接我回来,结果压根没来,我找到集市上,他们竟然早就回来了。害得我不得不又折回去,多走了不少冤枉路。”
“什么,你坐周家车去的,不是给你钱了,叫你坐别人家骡车去,不要麻烦他们吗?人家在镇上做生意,片刻耽误不得,怎么会上赶着提出要送你,自找麻烦,你说是不是你不要脸面非得要人家送你的?”
王大娘小声道:“不过就是送我一趟,有什么可麻烦的,再说那可是咱家骡车,不借给他家他家都没法做生意。”
“什么?竟然真的是你!你,这个婆娘,就知道眼皮子浅到处占便宜,这下好了,为了不过区区四文大钱,叫咱家损失了四百文甚至四贯。你再这样下去,这个家迟早因为你败了!”
“不过这么大点屁事,咱家怎么就叫我败了!他周家还不是得照样用咱家的骡车,不然你看村里其他几户人家谁家愿意借给他,用咱家车赚了那么多钱,受我点气怎么了。”
“糊涂,糊涂,枉我王贵一生要脸,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连最基本做人道理都不懂的婆娘。”王贵气得全身颤抖,恨不得狠狠两巴掌把王大娘扇醒。“我就说好端端的,周家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突然就买了牛车,原来都是因为你,人家本来打算等段日子买的,为了不受你这份窝囊气,认可紧巴几日提前买了。现在好了,人直接买了牛车,以后再不你家的破骡车了。”
“不可能!他家才做那么两天生意,怎么可能买得起车,还是牛车。”
“怎么不可能!你自己家因为和周家沾点合作关系赚了多少钱你自己不清楚嘛!别的不说,就说咱家骡车。之前买回来就是农忙时候才会有几家租用,一年只能有那十几天能天天租出去,却也不过三十文一天的价格。其他时间里都是我跑跑脚程,拉拉村里人去镇上。可有车的不是咱们自己家,别人家也跑脚,价钱一样,人想坐谁家的坐谁家。再者村里人哪来的钱总往镇上跑,这时候就算活好,一月最多不过两三次,平常几月没生意的时候还少吗?”
“可你想想,自从周家租了咱家的骡车,一天就是三十文,除却y-in天下雨不用,日日都用,一月下来就是九百文,将近一两银子了,用了咱家三月,两贯七百文。这么多银子的额外收入你干什么能赚来,一头骡子不过才这个价格。这是小头,大头是咱家和他家合作的鸭子。那一批鸭子就是六贯钱,两两加下来,地里一年才能赚多少。现在好了,被这么一闹,有可能全都没了,这么多银子全都没了!你还狡辩你不是败家j-i,ng,我看有你咱家就别想过起来日子。什么财神爷都得让你得罪跑了,你那个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长着就为了不吓人嘛。你想想不是周家,咱们今年怎么会有布头子给你姐家拿。谁家有点布头子不是自己家里稀罕巴巴地做点东西。”
被王贵这么一分析,王大娘傻了,才反应过来不是周家攀着他家,恰恰相反是他家依附周家。
隔壁听到父母争吵全部内容的儿子媳妇一听,他们娘竟如此糊涂,非要凑上去得罪周家那尊财神爷,气到真是就是娘不能骂一顿。
“这可怎么办啊,爹,周景护着他那个夫郎可是出了名的,现在他夫郎在娘手里受了这么大委屈,周景怎么还会愿意把生意给咱家做?”
王贵重重叹气,也无计可施。
王大娘却一拍大腿眼睛一瞪。
“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就去赔不是,他要是敢不和咱家继续做生意我就堵他家门口天天哭闹去。”
“娘……”几个儿子吓得连忙去按她。
王贵气得差点没一口气喘不上来。
“都别拦着她,叫她去,反正这个家有她是过不上好日子了,就叫周家好好治她,她就老实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横,沈家那个婆子不比你横,到底作到周家不用她家了。以前多牛气,现在挖门子盗洞求人给说和。可都知道周景的脾气,为了自家利益你见谁家敢为他家说和。”
王大娘被王贵狠训了一顿,最后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拿了自家攒的,又买了邻居家的,一共凑够五十j-i蛋五十鸭蛋去周家赔礼道歉。
就为王大娘这么自己不以为然地一作,王贵和他的几个儿子就要点头哈腰,赔尽不是。到底沈墨心善,收了一百个蛋,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其实一百个蛋周家如今已经真心瞧不上眼了,但对于农家人来说不少了。沈墨能收,就是大度,只不过为了敲打敲打王贵一家和村里其他人家,让他们知道想和周家做生意就老实点,别出幺蛾子。
晚上,沈墨在被窝里躺着,越想越害怕,满脑子都是白天里周景给他讲的鬼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偷偷往旁边撇去,瞄见周景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没有,他偷偷掀开一点点被角,小手钻了进去。本想着人睡着就轻轻扯他衣角壮胆就好,没想到手还没挨到边,就被翻手扣住。
于黑暗中,周景睁开双眼炯炯有神地看他,嘴角挂起了坏笑。
“小墨,你要干什么?”周景缓缓移过去贴在沈墨的脸边,嘴角和沈墨的近到似乎说话间的嘴唇微动就能触碰到。周景低沉的嗓音还带着似睡非睡的性感,充满男性独有的磁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墨鼻端,迅速和他的融在一起,吸进彼此的胸膛中,满心都是另一个味道。
周景痞痞地挑逗道:“还是说,我的小夫郎想要我了?”边说着调戏的话,边伸出一只手抚摸沈墨的脸颊,摩挲几下,就一路向下,消失在小夫郎的被窝里。
沈墨脸红红的,似发了高热。不知道是赧然的还是因为其他别的什么。
“你……你没睡着呀,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我,有点害怕,一闭上眼睛就是你白天和我讲的……”
周景似乎没听见沈墨后面的那句话,他在小夫郎的床上有种特殊的,别人谁也学不来的本事。只听自己想听的话,至于不想的,可以短暂失聪。
“小夫郎下次想要为夫,可以直接说,不用等为夫睡着了来强的,□□是不对的。”
“你……你不正经,怎么每次都是这个样子!”
“不用害羞或者不好意思,这是你的权利,也是为夫的责任。为夫愿意效劳。”一个翻身周景从自己的被窝滚进沈墨的被窝里,翻身压住小夫郎,暧昧笑道:“都说还是买床双人被吧,那个,方便。”
被子动了起来,好像有老鼠在打架,正激烈处,房门被敲了两声。
“大哥,哥夫,我可以过来借住一宿吗?我害怕,一闭上眼睛就是白天你和我说的周夫人的事。”同样被吓到睡不着觉的还有沈霖,别看沈霖性格上大大咧咧,似乎天不怕地不怕,但在鬼神这种东西上,很多七尺男儿也能吓到瑟瑟发抖。
‘砰’地一声,吓得沈霖一个激灵,没听到回答,反而听到一声巨响。莫不是大哥也害怕着呢,被他突然敲门声吓了一下。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过了好久才听到沈墨压着嗓子闷闷道:“进来吧,门没锁。”
跟着是声明显不客气的暴怒,“不行进来,怕什么怕,世上哪有鬼,赶紧回去自己睡。这么大人了,还找大哥,没断奶吗,不知道羞!”
沈霖听而不闻,抬手推门而进。
卧房里,周景穿着松松垮垮似要掉了的裘衣坐在床上,腰间围了一床大被,把下半身挡得严严实实。沈墨把自己用被子裹成一个蚕蛹,一丝缝隙不漏,脸也埋在被子里不肯抬起来。
沈霖奇怪道:“大哥,这大夏天你盖这么严实,不热吗?”
沈墨声音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不热。”
“哦。”他哥真奇怪,这天哪会不热,简直要捂出热痱子了好吗。“那个,我打地铺睡一宿就可以了,不用管我。就是我自己一个人睡在屋子里总有点害怕。”
周景包公似得,黑的脸色都要有实质了,怨气丛生。
“我刚才说得话你没有听见吗?我说不方便,很不方便。沈霖怎么说你也是一个要出嫁的双儿了,并且已经定亲了,这么冒冒然跑进哥夫的房间,你……”
周景话没说完,被沈墨从被窝里伸出的一条腿狠狠踹断了。
沈墨点头道:“景哥,我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虽然从前咱们三个也在一张床睡过,但那时候毕竟家里没条件,总不能睡在外面,所以也是没法的事,不算什么。可现在毕竟不同了,家里这么多房间还让你和小弟挤在一间,总归不是那么回事。既然如此,就委屈你抱着被子出去睡吧!”
“什么!我自己的床自己的夫郎你让我给别的男人倒地方?”
沈墨皱眉道:“小弟是双儿,还有你说话不要这么奇怪,完全听不懂。”
说完便不管周景,直接对沈霖道:“小弟,你上来吧,你哥夫他去外间睡。”
沈霖抱着被子爬上床,眨巴眨巴无辜地大眼睛。
“哥夫,你怎么还不走,我要睡觉了,好困,这一宿都没睡着。”
周景:“……”
第51章 做法、正式下聘(捉虫)
到底周景还是被赶到了外间, 虽然一墙之隔, 都是他们的卧房,但大户人家的外间到底是给伺候主人家的丫鬟住的。虽说建的时候没考虑过家人请人伺候的问题,但他的本意是给大了些的孩子住, 这样方便听着孩子的动静, 还能减少孩子的依赖性。没想到他儿子没住上,倒叫他这个老子抢先体验了。
周景在外间气得睡不着觉, 不仅心里生气,生理也十分倔强, 就站着不肯低头。可里面的人,周景发誓他听到沈霖轻微的呼噜声了。然而实际上,沈霖睡觉是不打呼噜的。
周家的早上格外繁忙, 不仅厨房里需要人手煮香肠和鸭货,外面还在建厂房。
周景黑着脸, 挂着个浓浓的黑眼圈。
王仁见了以为他是担心镇上商铺闹鬼的事。
安慰道:“哥夫,铺子上的事你不用担心, 一会我请个神婆子过去看看, 要是不行, 大不了远点走着请个庙里的大和尚过来做法, 总有解决的办法。”
周景冷漠地盯着王仁看了半晌, 见不管是沈墨还是沈霖都不打算解释,竟都装着不知道怎么回事, 试图抹黑他高大的形象。
冷冷哼了一声,意味深长实则不怀好意道:“铺子上的事我倒是不担心, 总归会有解决的办法。而是我想和弟夫说几句知心嗑,自己的夫郎毕竟还要自己看住了好,不然半夜总忘哥夫房里钻,影响太不好。”
周景拍了拍王仁的肩膀,特理解道:“你说是吧,虽然我也知道我很有本事,非常容易遭到沈霖这个年纪的双儿崇拜。但我毕竟是有家室的人,这样很容易遭到我夫郎误会。”
“……”王仁。
“误会个鬼,你夫郎我不就是我大哥嘛。”沈霖小声嘀咕。
不过大约汉子们在争夺配偶权上的智商都不怎么高,王仁竟然真的吃醋了,还非常非常正式地把沈霖拉走谈心去了。
摊子上的生意照常出,由王仁和沈霖负责,家里留了程昱监工。
周景和沈墨也去镇上打扫铺子。
一进到铺子里沈墨就觉得y-in气森森,明明昨天没听过那个故事前,并没有那种感觉。
沈墨吓得一步不离的跟着周景,周景也不嫌弃他挡害,走哪都牵着小夫郎的手。
铺子里里外外,厨房,地窖就是一个边角周景都不放过。
“这家铺子很干净,卫生做的非常好,真的一个死角没有,这样干净的铺子怎么会吃出死蟑螂老鼠的。”
沈墨听他这么说,更怕了。
“莫非真的是周夫人的冤魂作祟。”沈墨怕的要命。
周景由牵着沈墨的手,改为楼着他,竟笑道:“小墨,你怕什么,你要是害怕,其实真正应该害怕的对象是我。毕竟我可是真从后世穿来的,根本不属于你们这里的人,要是真论起来我才应该是鬼,一个不惧怕任何符篆术法,道观庙宇。便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也能移动自如的恶鬼。这么算下来,周夫人还要依附在人身上才能显形,而我直接便可现身,可见我的道行远在她之上,应该是她怕我才对。有我在这震着,她翻不出花浪。”
这套鬼话,歪理邪说不知道哪里说动了沈墨,沈墨竟然深以为然。
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沈墨道:“你说得有道理,如此我们便不能请神婆和尚过来做法,以免识破你真身,再次出现赵神婆那种事。”
周景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他太了解沈墨了,沈墨从不是心思单纯的人,之所以会信他这套鬼扯,不过是因为说的人是他周景。而他全心全意信任着他依赖着他。
沈墨忽然道:“我有主意了。”
沈墨买了香炉高香纸钱等丧事用品,回到铺子自己设案焚香,燃纸祭拜。
楼上楼下,边边角角都被沈墨用纸钱拉了一圈,边烧纸边嘀嘀咕咕。
“冤有头债有主,周夫人你是被周达害死的,有什么不甘心地找周达报仇,和其他人无关。那日周达设计我们买铺子时,夫人在现场,一定全看见了,我等并不知道周达是这种不仁不义,屠狗之徒。否则觉得不会买下这间铺子,说起来我等也是受害者,夫人莫要为难我们。夫人久离家,恐找不到周达府上的路,请跟随纸钱指引走。”
沈墨手持高香,沿途抛洒纸钱,一路来到周达家。也是赶巧,周达家大门四敞大开,沈墨直接把手中剩下半截的高香和纸钱全部从大门扔进去。
“周夫人,到了。里面住着你的仇人,狼心狗肺的周达和害你辱你的那个春风楼红牌。那个红牌现在已经代替你的位置,扶为正室了,知道你心中怨恨,就请快去报复吧,一定要好好折磨他。”
“这是怎么回事,谁敢往我家大门口洒纸钱。”周达有事正巧外出,刚走到门口看见一地的纸钱晦气到不行。自从周夫人去世后,他对这种事就格外忌讳。
房门连忙跑出来,卑躬屈膝地道歉。
“对不起,刚才几个农家人过来送货,我忘了关门就这么会不知道谁弄得恶作剧,我现在就打扫。”
周达皱着眉头训斥几声,再次抬头就看见沈墨周景站在远处人群中看他,顿时一阵心虚,大约也猜到这事可能和周景沈墨有关,并不敢质问,消消停停关了门让下人打扫就算罢了。
“呵,这种忘恩负义之辈怎么配享福。”
“放心,享不了多久了,你都把周夫人送回去了,他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两人边说着话,边往回走,无意中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穿着粗布麻衣从周达家里出来倒垃圾。打扫的正是他们扔进周达家门口的纸钱,那孩子和周景的目光对上,死气沉沉,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y-in沉。
沈墨看着他脚上穿着两只都破了洞的草鞋,觉得可怜。
“想来应该是周达家家生奴才们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注定了奴才命,鞋子坏成这个样子父母也没时间给补。当初幸亏有你,救了小弟。不然小弟被卖到镇上富户人家,生下孩子大约也要遭这样的罪。”
铺子虽然是周达为了好卖新装修的,但周景和沈墨都不愿意用,就请了上次给他们盖房子的曹匠人重新设计装修。因为有从前的晦气,装修色调上选择了明亮的颜色,同时设计了商铺都不愿意用的落地窗。这样的窗户目前弊大于利,镇上铺子没有用的。但周家铺子不同,这种设计可以使铺子里宽敞亮堂,使人一进来就心情畅快,不自觉忘记之前发生在铺子里的事情。
摊子上的货卖光后,沈霖和王仁过来看,都对铺子挺满意,只除了它闹鬼这一点。
大约是白日里受了刺激,回去后王仁就和周景请了假。晚饭的时辰领着上次来说亲的那个媒婆过来下聘。
王仁身上只有一两多银子,全部拿出来下聘礼了。要是搁在普通人家,十分够看了,但挪到周家身上便显得寒酸了。
本来王仁打算买匹布做聘礼,可去了布庄才知道周家买的哪怕粗布也要一两银子,如果买一两银子的布料,手中所剩银钱就不多了。最主要的是,现在那套粗布是沈霖干活时候穿得,平时都穿棉布。总不能和他定亲,他却送一匹人家只有干活时才穿的粗布过去,倒苦了人家。便买了两套棉布料子的成衣,花了五百大钱,一盒鱼油手脂。王仁是看沈墨同样和沈霖做工,可他脸上手上的皮肤却越来越好,沈霖的却很糟糕,就想着给沈霖买着用。之后买了四斤糖果、四斤糕点、两只j-i、两对羊腿。
之前并没有和沈霖通过话,完全瞒着他的,就为了给沈霖一个惊喜。
沈霖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汉子般肯使力气的双儿竟然害羞了。扭捏着涨红了脸,把王仁看得眼睛都直了,呵呵傻乐。
正式成亲的日子定下下月末,很急,可王仁和沈霖都愿意,周景最乐意,沈墨就没什么话好说了。
人走后,剩下王仁和沈霖悄悄说体己话。
“委屈你了,别人家说亲,都是由家里长辈和媒婆过来下聘,咱家却是我来的。”
沈霖摇头道:“不委屈,我很高兴。不过,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去拜访下你爹娘。不管怎么样,他们是真的疼你爱你,对你有没齿不能忘的生养恩,不能只因为他们不同意你和我的亲事就真断了的。这和哥夫家里不一样,王老太他们对于哥夫无养恩,只有生恩。可因为她闹着吃野猪r_ou_,哥夫去给找,丧命在后山,这生恩便彻底还清了。”
“我明白的,我不会真的和家里断亲。可我并不想委屈你,我怕领你去他们给你脸色。要不我自己回家一趟吧。”
“不好,还是咱两去吧。”
王仁十分感动,“小霖,能娶到你我真的很幸运。”
沈霖和沈墨周景说了,沈墨周景都觉得沈霖的决定是正确的,应该去。
两人来到王家门口,望着熟悉的环境,他长大的院子,王仁眼睛热了起来。
“小霖,你先留在外面,我进去探探爹娘口风。他们要是愿意你进去看他们,我就出来接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替你给他们磕头,告诉他们一声你人来了。免得你跟我直接进去再被打出来,凭白为我受折辱。”
沈霖点头。
王仁推门进屋,脚下似有千金,只一个半月没进的院子,回的家,仿佛离开了数年。心里的沉重,心中的痛,哪一样都比王家二老少。
“小弟,你回来了,这是想通了,不和爹娘拧了。”大嫂在厨房洗衣服,看见他很高兴。因为王仁的离开,王家整个气氛都十分低迷。
王仁并不多说,摇摇头,问道:“爹娘在他们自己房子呢?”
“在,在。都盼着你回来呢,快去看看吧。”大嫂赶紧向屋里喊道:“爹娘,你们快看谁回来了!当家的,二弟二弟媳妇小弟回来了。”
郝玉兰和王福禄坐在床上,一人一头,听见小儿子回来就要起身去接,被王福禄重重一声咳嗽吓得又坐了回去。眼睛悄悄红了。
“爹娘,不孝儿子回来看你们了。”王仁进屋就跪在地上给郝玉兰和王福禄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王福禄面上端着架子却偷偷瞟着王仁,郝玉兰直接哭了。
“爹,我这次回来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沈霖,我已经请了媒婆下聘了,成亲的日子定在月末。小霖想过来给你们二老磕头,你们要是愿意我就叫他进来,不愿意,刚才那三个头就算我代小霖磕的。”
“你……你好的很,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就敢……”王福禄气得举起什么东西就来揍王仁,被闻询赶来的两个儿子给拦住了。
“爹,你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小弟好不容易回来的再给打出去。这段日子你不是想他想得紧,日夜盼着人回来吗?”
王福禄气道:“还不如不回来,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他竟然自己领了媒婆去周家下聘,日子都定好了,月末!”
“啊!”大嫂傻了,苦口婆心劝道:“小弟,这事你做的不对。爹娘也是为你好,你听爹娘的话,娶双儿终究不是正事,还是娶个姑娘吧,嫂子给你好好相看一个。你还是赶紧去周家退了亲,趁着村里人还不知道,晚了,可就不成了。”
王仁坚定地道:“这亲我不愿意退,也不能退。大嫂,不说我稀罕沈霖,怎么求来的这桩婚事,就单说我要退了亲,小霖怎么办,他的名声怎么办,一个被退了亲的双儿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可……”大嫂还要说什么,被王福禄打断。
“这时候知道要脸了,我问你,你身上走的时候一文钱没有,就空手去的周家提亲,就不怕他家觉得你吃软饭的,或者看上他家财力,空手套白狼去了?”
王仁面露羞愧:“儿子没用,跟着周家跑了这么久只赚了一两多银子,勉强够下聘的。好在小霖不嫌弃我,愿意嫁给我。至于房子,恐怕得小霖出钱买了。不过儿子也不是吃干饭的,成亲后会努力赚钱,使钱生钱,让小霖过上好日子的。”
大嫂听了倒吸一口冷气。王仁离家的时候可当真是一穷二白,现在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就赚了这么多银子,那可是一两多呀。说个姑娘三四两就够了,于王仁不过几个月的赚头。这能力就是放在自己汉子身上也比不过,怎么就配给沈霖那个双儿了,这不是糟蹋了王仁吗。她心里其实一直想把王仁介绍给她表侄女,她表侄女也喜欢王仁,非常愿意。其实说是表侄女,不过是她辈分大,她表侄女的岁数和王仁正相当,男大女小,差了三四岁。从前她表侄女来找她玩,当时她就有心撮合两人,特意留人住了一段日子。当时她表侄女表现的十分明显,她也多次在王仁和公婆面前明示暗示。但奈何王仁就是听不懂,只把她表侄女当成一个表亲,公婆也装着不知道,这事就算了。回去后,表侄女并没有死心,一直等到现在,没想到竟被一个双儿捷足先登了。
屋子没人注意大嫂的态度,王福禄y-in沉着脸,“你真给我们王家人丢脸,房子还要双儿出,你和倒c-h-a门什么区别。”
王仁被骂得抬不起头,可就不是不松嘴说不成亲的话。骂够了,王福禄就让王仁滚,王仁出来并不敢表现出别的情绪,拉着沈霖就要回家。
沈霖不走,问道:“你爹娘怎么说的,什么态度?”
王仁无法,只好说了。
沈霖想了想道:“你带我进去吧,我觉得你爹娘不会为难我。”
王仁惊道:“不行,你不知道我爹那个倔脾气。”
“没事,要是真被骂了,我不怪你就是了。”
王仁劝不住沈霖,只好把人领进屋。看见沈霖来,王福禄和郝玉兰,一言不发,不打不骂,但也没有好脸色。沈霖和王仁规规矩矩磕了头。
“王大伯,王大娘,我和仁哥成亲的日子定在月末到时候希望你们能来。”沈霖恭恭敬敬道:“我知道你们因为什么不同意仁哥娶我,我能理解。毕竟我的生父生母就是因为这个不喜欢我和大哥,可这性别的事,我也没办法选择。但我保证,除了这个无法改变外,成亲后会和仁哥好好过日子,做个贤惠的夫郎,也会孝顺二老的。”
王仁被感动了,王福禄和郝玉兰这个态度,沈霖竟然在此时还提出会孝顺他们,这不是全是因为他才这般委曲求全。
立刻表态道:“爹,娘,儿子也在此发毒誓,以后会好好待小霖,不管小霖能不能生孩子,生不生得出小子。假如生双儿,儿子便努力赚钱招赘。要是儿子没福气,没有亲生孩子的命,儿子便会收养一个孩子,不过绝对不会收养村里或者在同族过继。这样有亲生父母在的孩子养不起亲,儿子不愿意小霖以后受委屈。”
郝玉兰不知道该怎么办,着急地瞅王福禄,王福禄就是不吱声,好像没听见似得。
最后还是大嫂忍不住,叫了声“爹,小弟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可外面收养的孩子怎么亲得过家里的,不行就从家里给小弟过继一个儿子,亲侄子总不会亏待亲叔叔的。”
王福禄重重哼了声:“凭什么你们生的小子要白白过继出去,再者过继出去了,孩子怎么想。以后等你们老了,孩子大了,亲谁不亲谁,养谁不养谁。穷就罢了,都躲着怕贴补,这万一是个出息的怎么办?养亲生的,养的心里委屈,觉得这些年好吃好喝费心费力供出的孩子到底比不得亲生的。到底是亲生的,不出人不出力,老了就来享受了。要是不养,亲生的就要骂白眼狼,亲生老子都不管。”王福禄这人虽只是一小小的里正,真论起来算不得什么官,但他能上下都打理好,和衙门里的县太爷都有关系就因为他处事清醒,不糊涂。
大嫂臊得面红耳赤,不知道王福禄是不是看透她的小心思了。
王福禄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只有一点,以后有没有孩子,别打你两个哥哥孩子的主意,我第一个不同意。至于其他的我已经说了断亲,你愿意怎样我也管不着。这头我受了,算我养你这么大该受的,没别的事,就走吧。”
第52章 暖锅饭(捉虫)
周家的铺子和家里新盖的厂房顺风顺水竣工了。
厂房建的虽是青砖大瓦房, 但和周家住的房子完全不一样, 朴素无华,就是普普通通的农家房子。一共分为四间,中间两间是用来做工用的, 一间处理鸭子, 一间制作香肠。两头便是给工人中午用来短暂休息的,分为男女两间。
镇上的铺子, 改名为周家熟食。楼上楼下都做了落地窗设计,这种设计镇上没有十分吸引人。当两扇落地窗都打开, 明媚的阳光照进铺子里,把整个铺子照的亮堂堂,格外宽敞。
一楼楼梯下面设计了一个后世饭店常有的鲤鱼池, 有假山,水草, 小螺金鲤。假山上烫金的毛笔字刻上鲤鱼跃龙门,寓意美好。
考虑到铺子做熟食生意, 大多人都会买回家里吃, 偶有几个在铺子里吃的, 一楼也完全够招待了, 就把二楼改成休息用的卧房。怕沈墨对于之前的事害怕, 不敢自己在楼上休息,周景就费心思装潢了番。在落地窗旁一小步宽度的距离间弄了一个通长的小花坛, 里面种了兰草,翠绿的叶子中点缀着粉红的花瓣, 还有大红色艳丽的月季。
别看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花坛,却使整个二楼变得温馨梦幻起来。
沈墨沈霖看过,不仅不怕,还试图想把家里也改成这个样子。
楼下的椅子全部被扯了,弄到村里厂房那边给工人吃饭干活用。
铺子里被换成了吊椅,这个设计新奇独特,从未出现过在镇上。吊椅上用了翠绿的假树叶和艳丽的红玫瑰包裹着铁链盘旋至屋顶。
长桌中间摆了一只瓷器的白色花瓶,每个花瓶上绘制的各不相同,有鸳鸯戏水、鲤鱼跳龙门还有痴男怨女,金童玉女。c-h-a着的花也不一样,有国色牡丹,也有艳丽玫瑰,还有纯洁如雪的百合。
柜台挨着鱼池,上面摆着金蟾衔钱,几十枚铜板被红线串起来一直流进下面的小香炉里。
由于室内的装潢从落地窗外可以清楚地瞧见,所以还没开业,就吸引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装修那会,常常有小姑娘站在窗前好奇地忘记张望,被看见了就红着脸跑开了。胆大的就问什么时候开业,过来捧场,想坐坐吊椅。
在期盼中,周记熟食终于正式开业了。两个房子的暖锅饭和铺子合在一起,都在镇上办了。知道村里人舍不得钱,周景在镇上雇了四辆车,都坐的满满当当。
王仁沈霖程昱还有王仁大姨四人分别跟了辆车,为了照顾车上的客人。
四人手上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瓜子花生喜糖等小零嘴。上车的甭管老人孩子都给抓一把甜甜嘴。
周家的生意和沈大娘家尽管不做了,沈大娘还是来了,主要是想缓和关系。
沈大娘王大力两个看了半晌,到底没好意思上王仁和沈霖这辆车,坐了程昱这辆。
程昱是王仁的表哥,在加上这阵子做销售,将他锻炼的人圆滑不少,虽知道她两个遭表弟的厌恶,但面上不显,乐呵呵地招待。只是一人一把的零嘴中,只有不值钱的瓜子,花生果糖一块不见。沈大娘母子瞅瞅别人手里的,看看自己手里的也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反正没一个吱声的就是了。
王贵更是领着三个儿子早早到了,一叠声地恭喜着沈霖。上次的事情由王贵给沈墨道歉后,沈墨心软并没有深究,两家的生意仍在做。不过为了怕周家膈应,王大娘被勒令不许跟来,同时也警告她绝对不许再去招惹周家任何一个人,否则就要赶她会娘家反思,王大娘本来还想哭闹一番,看儿子媳妇就没有一个支持她的才作罢。
最让王仁沈霖惊喜的是王福禄郝玉兰领着两个儿子媳妇还有孙子孙女全部来了。
二楼装成卧房,设计了一个门,直接就锁上了,谁也进不去。只在一楼摆桌。
并不是瞧不起村里人,是真怕他们新奇,小孩子老妇人的都挤坐在一个吊椅上,吊椅承受不住重量在摔了谁,这大喜的日子就不好看了。所以一楼只摆了三桌用来招待衙门里的捕快,他们的身份地位总不能放在外面露天的吃。
外面摆了十五桌,每桌十三人,不仅坐满了,有的还要加凳子,整个一条长街从占了好几家门口,周景都事先打过招呼,送了礼。
村里人先到的,坐满了,没开宴,在等衙门里捕快们午休。
一开始村里人不知道在等谁,还觉得周景是虚张声势。
王芬坐在离商铺最远的那桌上,旁边坐着她的女儿张菊,张菊这会儿也不嚷嚷不认识周景要避嫌了。她旁边坐着沈大娘和王大力,挨着的是王百川和他阿么沈文。这桌上坐着的都是不请自来的客人。
每张桌上都有两碟果盘,一个装瓜子花生一个装糖果糕点。糖果最j-i,ng贵,王芬上去就抓了一大把糖,果盘立刻见了底。
咯嘣咯嘣一口一块,吃完了吧唧吧唧嘴,要再去拿,看装糖的果然空了,撇撇嘴。
“真抠,就这还发达了,这么几块谁能吃出啥味来。”王芬那么一大把,村里人家还得是富户过年的时候才不过买那些,自己家舍不得吃,是要留着招待客人的。“还不开席,装啥呀,好像能等到大人物似得,谁还不知道谁,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
王芬话音刚落,街头就看见浩浩荡荡一队穿着官服的衙役捕快奔这边走来。
村里人都害怕衙门里的人,便是一个在衙门里打更的都觉得是有本事的,此刻如老鼠见了猫般,一个个低眉顺目,动都不敢动。
“你们来了,快进来,就等你们开席了。”
杨捕头可不是空手而来,手里拎着两只j-i,不是什么重礼,重要的是这份态度。
“表哥,兄弟们都来了,一个不少。”
“好好好,感谢各位兄弟捧场,快进来,咱们这就开宴了。”
周景引着几个人往屋里坐,厨房里便开始陆陆续续上菜,这桌的酒水和其他桌不一样,都是贵的,先给一人倒了一碗,周景陪着敬了一杯。
“各位兄弟,以后我在镇上做生意,还请各位多多给予照顾。”周景说罢,一口闷了。
“好,痛快!”杨捕头笑道:“我兄弟这么痛快,你们也不能小气,今个都给我大口大口的喝,不醉不归。”
“这就喝上了,是我来晚了?”周景回头一看是吴屠户,吴屠户带着一整只猪来的,后面还跟着两个周景生意上的长期合作伙伴,都没空手,手里全拎了东西。
周景起身,笑道:“不晚,不晚,来的正好,快请进。”
杨捕头竟也站了起来,熟稔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吴大哥,怎么,吴大哥和我表哥也认识。”
看他们三个都认识,周景就把人安排在杨捕头这桌,加了几个凳子。
吴屠户道:“何止认识,我们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不过,我倒是才知道,周老弟竟是你的表哥。你小子行啊,还有周老弟这样有能力的表哥。”
吴屠户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几乎霸占整个镇上,人脉这层,谁也不敢小觑。要说小商户要看着他们衙役的脸色行事,要么如吴屠户这种大户就是要他们绕着走,绝对不敢上去自找麻烦。
现在吴屠户对周景评价这么高不说,一个铺子开业竟把他请动了,还带了礼物,杨捕头是彻底不敢小瞧周景了。
原先还有些怀疑周景身份,猜测他到底是不是杨捕头亲表哥的衙役们,现下全是彻底信了。
一时间整个铺子气氛推到高潮,认识的不认识,见过没见过的,都叫周景表哥,亲亲热热的样子好像当真和周景沾亲带故。
屋外,村里人都傻了。
王芬呆呆道:“周景一个小混混,怎么认识这些大人物的。”
没人能回答他们,只是更加直白地让他们看到周景和他们日渐拉远的距离,那个昔日里穷困潦倒的周家再也不在,只有和官老爷们称兄道弟的周东家。
街口,一辆装饰华丽的车厢被放了下来,赶车的仆人问:“老爷他们这分明就是再抢咱家的生意,自从集市上有了什么周记香肠,咱们的客人少了多少。那时候他家出摊子还好,现在买了铺子,这不摆明要和咱家抢生意呢吗。”
车里传出一道苍老的男音,“哪又能怎样,你没看见杨捕头亲自带着整个衙门里的人过来给他助阵,这仗势摆明了告诉这镇上的人不准欺负周景。我听说杨捕头之所以肯这么出力,是因为和周景有表亲,有这层表亲在,谁也不敢把周景怎样,便是县太爷也总得给三分面子。”
“可……”
“没什么可是的,你以为眼红周记的少,不过都畏于杨捕头没办法出手,再怎样现官不如现管,要是被他们衙役盯上了,也够受。且等等看吧。周家这个铺子可不是好铺子,从前就是间鬼铺,之后还会不会闹鬼谁也说不好。”
郝玉兰和周景的母亲王老太有拐着弯的亲戚,虽远,但到底沾了亲。
叹口气,郝玉兰道:“也不知要是王表姐看见周景如今这幅样子,可后悔?”
王老太会不会后悔没人知道,王家大嫂却消停了,心里再不敢想别的。
周家一共上了一十二道菜,六荤四素两道凉菜。
荤菜分别是:烧j-i、扒肘子、梅菜扣r_ou_、香辣r_ou_丝、溜r_ou_段、排骨炖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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