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出来溜达,他没看见媒婆去周家,却正好听见这话,立马停了脚步。
“你说什么,有人去周家提亲了,要说沈霖?”王仁神情紧张地问。
那人点头道:“没错,就是来给沈霖说亲的。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也这么觉得,大家都以为是来给周景……哎,王仁,我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狗撵了啊,跑那么快?”
王仁飞也似的朝家里跑去
李媒婆被请进周家一路往屋走,一路嘴里就没闲着。
“哎呦,这大院子什么也不种糟蹋了。哎呦,这大房子真气派,我瞅着赶镇上了。哎呦,这屋里真j-i,ng致,这家具真好看,款式我都没见过,这得不少钱吧?”李媒婆一边咋咋呼呼一边心里暗暗盘算,怪不得如沈老太那般重视香火的人竟然愿意低头求娶一个双儿,原来是因为周家这般财大气粗。
周景直接把她引到客堂,敞敞亮亮的落地窗差点闪瞎李媒婆的眼睛。村里人不是没人想过这种使客堂亮堂的设计,而是这种设计不可行。夏日里倒是不错,凉爽明亮,可冬日里,需要多少柴火才能过冬。本来家家户户都是冬日里的日子最难挨,想尽办法取暖,因此谁也不愿意盖这种落地窗的房子。
请李媒婆坐在椅子上,沈墨给李媒婆泡了茶。茶在农家地位非凡,不仅是主人家财力的象征也是对客人的重视。一般只有贵客临门才会奉茶水,又把镇上买来的糕点和零嘴添了几样。
沈墨觉得沈霖的亲事是头等大事,那么李媒婆就算贵客人。
李媒婆没想到这次来竟然能喝到茶,吓了一跳,同时再次意识到周家现在是真的有钱。
她喝了一口也尝不出好赖,只觉得清香扑鼻,满口清爽,又一连吃了三块糕点才住嘴。
“多谢,好茶。”做媒婆这一行的眼睛都尖,她一眼看到沈墨袖口沾了什么东西,白色的,看着像白面。不过白面贵着呢,镇上有些人家都吃不起,别说一个乡下人家了。而且据李媒婆所知,周家还没有地,白面那么贵,怎么可能舍得买。
但说话还是得贴金着说,她便道:“家里这是做白面了,你这袖口都粘上了。”
没想到,沈墨神色平淡地掸掸袖口,像是说粗粮似得淡淡道:“不小心粘上的,家里做了白面饺子,李婶子一会留下来吃点吧。”
李媒婆楞了下,马上问道:“r_ou_陷的?”
沈墨道:“r_ou_三鲜和香菇r_ou_两种。”
李媒婆震惊地说不出话,没想到不过年不过节周家竟然就吃白面饺子,还是两种r_ou_陷的,这过得什么日子啊,怎么敢这么吃,手里有多少家底。而且看沈墨的意思,竟像是很平常似得。
李媒婆家里可不是顿顿吃r_ou_的,距离上次吃荤腥已经好几个月了,听到r_ou_就馋得不行。赶紧道:“这饺子我还是过年吃的,竟然周景家的诚心邀请我,我就不客气了。”
第43章 打脸真响,清醒了?
“你是来给小弟说亲的, 这是好事,应该的。”沈墨问道:“不知道是哪户人家请您来说媒?本村的还是外村的?”
李媒婆笑道:“当然是本村的, 如今你家这般富贵, 本村的人家还排不上哪里轮得到邻村。”
这话让沈墨微微皱了皱眉头。周景想得更多, 不由多心觉得李媒婆这话不简单,听着像是那边对沈霖一般, 瞧上的实际上是他周家的家世。
“这次托我来的人家你们一定想不到, 和你家沈霖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汉子人长的j-i,ng神, 生的高高大大,又勤快肯干,婆婆也是一个勤劳的人,沈霖嫁过去那就是享福。”
李媒婆说媒这些年, 一张嘴死的能说成活的,叫他这么一说,沈墨反而好奇到村里谁家有这么好的适龄汉子, 他怎么没发现。
把沈墨兴趣吊足足的, 李媒婆才道:“就是你们村里沈大娘家的王大力。”
“是他啊。”沈墨顿时失了兴趣。王大力不能说不好,就是很普通的一般村里汉子。肯干是肯干, 就是太肯干了, 脑筋不灵活,空有一把子力气,不如周景一半。
现在除了周景, 哪家汉子也入不了沈墨的眼。
李媒婆说媒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沈墨这表情是没瞧上王大力。她心里暗暗撇嘴, 心道, 一个双儿罢了,要不是家里稍微有那么点钱,王大力兴许还不愿意说呢。现在有这么个不缺胳膊不缺腿,人品好的汉子肯要还不乖乖的嫁了,还敢挑。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李媒婆还是夸沈霖。
“王大力和你家沈霖这不一起做过两天工嘛,知道你家沈霖同样是个肯干的,愿意成全他的心思。只提了一点小要求就是香火上面。当然王大力的意思是沈霖能生出小子自然以他生的为主,皆大欢喜。要是生不出,总不能叫人家一个汉子家里断了香火。”
皱眉头的换成了周景,他冷声问道:“这话什么意思,我小弟还没嫁过去他王大力就惦记说小?”
“不是说小,是平妻。”李媒婆小声嘀嘀咕咕,没敢大声说出来。本来这事沈大娘和她提的时候,她还觉得挺正常,不就是一个双儿,既然生不出小子总不能断了汉子家里的香火。不知道为什么被周景这一反问,她竟然心虚得很,不敢理直气壮的说了。“毕竟……不能让人家断了香火。”
沈墨刚要说话,不知何时,沈霖进来了,也不知道他听到多少,只见他表情平淡,没什么大起大伏。
他对李媒婆道:“这位婶子说话很奇怪,有一点我没听明白。你说他肯成全我的心思,我只想问一句成全我的什么心思,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心思需要他成全。”
“你这娃子,咋还一说害羞了。我和你说,这种事情没啥害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合情合理。再说,王大力那个汉子我见了,确实不错,人长得板板正正,很j-i,ng神,别说配你一个双儿就是好姑娘也是完全配得上的。”李媒婆只当沈霖害羞了,噼里啪啦一通自说自话。
沈霖好涵养地等李媒婆说完,停下喝水的间隙冷冰冰道:“既然如此,倒叫他去说好姑娘,来我家干什么。”
“啊?”李媒婆傻愣愣地呆住了,使劲张着眼睛仿佛不敢相信沈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和她之前预料到的欢天喜地完全不同。她磕磕巴巴道:“不是你先看上王大力,为了能和他独处,还让你哥夫以请工的名义……”
周景直接气笑了,打断李媒婆道:“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现在就可以回复你,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不仅是我不同意,我夫郎也不同意,就是小弟自己本身也不同意,我们周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同意的。”
“怎么会,明明沈霖他……你不是还帮着他制造和王大力独处的机会……”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还是王大力母子和你说了什么。但现在有一点我必须要让你搞清楚,同时也请你转告给那对母子,就是请她们正确认识自己。还有就是我周家之所以会请人做工就是因为确实需要人手帮忙。至于为什么会请王大力而不是其他人,有两点原因。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夫郎说从前我家落魄的时候沈大娘不曾言语行动上欺负过他,甚至有时碰见了还会帮着我夫郎教训那些人欺负他的人几句,虽然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对我夫郎而言一直感念于心。”
“二便是觉得沈大娘孤儿寡母拉扯大一个小子不容易,我夫郎心善有心帮帮他。而至于我会请王大力帮忙,仅是我个人的意愿,和我夫郎以及小弟半点关系没有。当时我的考量是觉得沈大娘家已经和我家签订长期契约,就是一个相互依存的关系,一荣俱荣。就算是看在这层上,他来我家帮工也会尽心尽力,比旁人强。”
“什么!怎么会这样!”李媒婆简直不敢相信,这和王大力母子和她说的简直是两个版本。她摇头道:“不对,王大力母子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他们信誓旦旦告诉我是沈霖先看上他家王大力,碍于双儿面皮薄不好意思言明,就千方百计找各种方法接近王大力。他们还说这事,两个娃子已经心照不宣。都是同意的,只要我过个形式走一圈就可以。”
沈霖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早上王大力找他时那个模糊暧昧别有深意的眼神,原来竟是这么个意思。
周景呵呵两声,毫不客气怼道:“真要说起来,我根本不知道我小弟怎么会看上王大力,又凭什么能看上他!”
“他是一个汉子,而你家沈霖只是一个双儿……”
“双儿怎么了,纵然是双儿,我小弟于亲事上也只会扒拉着随便挑。”周景吊着眼角,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微微挑起的嘴角将不屑演绎的淋漓尽致。
“李媒婆是没听过我小弟招赘的条件吧。”周景道:“我家出房子出地,房子不是我和他大哥这套,而是另外的独门独户,不过绝对比照着我家的来,差不了。另外彩礼钱我家出十两银子,我记得村里就是富裕人家的姑娘彩礼最多不过五两吧,我家出十两招赘汉子。另外给汉子照着说媳妇的条件拿聘礼,我记得村里最好的聘礼是j-i鸭鱼各一对,猪r_ou_五十斤,棉布两匹,首饰一对,糖果糕点各五斤。大约就这些东西吧,我可有记错。不过要是我家招赘汉子,聘礼是只会比这多,绝不会少的。”
李媒婆坐在凳子上倒抽一口冷气,天啊,这什么条件啊,这么出聘礼!这么大手笔村里人是拿不出来的,只当初有一户穷人家把十七八岁花样年华的姑娘嫁到镇上给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做小妾时才出过那么一次,就被十里八乡记住了。谁家有汉子姑娘成亲都会拿出来津津乐道地说,毕竟这很有可能不会出现第二份了。
不仅李媒婆傻了,沈墨沈霖也傻了。周景的这个想法从来没漏出来过,沈霖一时叫不准他只是为了打脸李媒婆随便说说,还是真有其意。其实以目前周家财力而言是在说大话,但要是再能在镇上定下几家代卖香肠鸭货的铺子,一切就都不是大话,而是小菜一碟了。
这并不算完,周景又淡淡加了一句,“对了,忘了说了,这些不过是小头,真正的大头是我家镇上的生意是有小弟三成的。”
“三成,那是多少银子啊?”
周景似笑非笑地瞅着李媒婆,“这个你问过了吧,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对比先前的那些聘礼而言,九牛一毛罢了,算不得什么。”
对比那样富贵的大手笔还是九牛一毛?李媒婆已经不敢想下去了,在想她都要心动了,想问问能不能在等两年,只要两年他家小儿子就十六了,完全成可以成亲招赘出去。
突然周景话锋一转,“所以,不知道沈大娘家的那个王大力到底有哪里稀奇,竟觉得我小弟会看上他!”
“看不上,看不上……”李媒婆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如果先前她还觉得沈霖一个双儿能嫁给王大力这样的汉子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那么现在有了这些条件,李媒婆就觉得王大力何德何能能配得上沈霖。
“那么王大力母子怎么会认为我小弟竟然会暗慕他!以我小弟这般条件,能赚钱养家的双儿,他还配不起吧。”
“自然自然。”李媒婆连连点头,对于周家的财力已经完全不敢小觑。现在周家在她眼里已经成了一块大肥r_ou_,心里暗暗琢磨着自家亲戚里有没有合适的汉子,回头好赶紧过来说媒。周家这种条件这是没放出话去,一旦放出话,恐怕周家门口就得排队,那时候她恐怕就排不上了。
周景起身道:“如此,就送客了,还请李媒婆慢走。”
“啊?”李媒婆楞了下,然后竟问道:“不是留我吃饺子嘛,我答应了。”
一直沉默的沈墨忽然出声道:“不留了,我很生气。李媒婆竟然会觉得我小弟看得上王大力,并且还暗慕他。王大力没钱没能力,守着个破房子一亩三分地,凭什么会有那么大脸。李媒婆又怎么会觉得他有那么大脸,这分明是瞧不起我小弟,瞧不起我周家。所以恕不招待,李媒婆有什么不满,找请你来的人家说吧。我这里送你出去。”
“我……哎,别呀,我先头不是不知道你家竟给沈霖出的这条件嘛,我要是知道了,当然不会来说这个媒。”李媒婆被沈墨一路请出去,周家的大门咣当在眼前合上。
李媒婆气得跺脚,“真是晦气,本来挺好的一桩事,怎么成这样了,白面的r_ou_馅饺子啊,就这么没了。”
越想越气,李媒婆碎了口。
“都是王大力那对脸大的母子害得,也不知道他们母子哪来那么大的脸,怎么就会觉得人家沈霖能看上他,以周家给沈霖出的这个条件什么样的好汉子找不到,还暗慕他!呸,不要脸!”李媒婆扭着屁股一路骂,一路进了沈大娘家。
沈大娘看见李媒婆就势在必得地问:“成了,周家是不是非常同意,沈霖那个双儿乐得合不拢嘴了吧。沈墨怎么说的,答应给沈霖带什么嫁妆?”
李媒婆冷哼声,y-in阳怪气道:“你觉得周家会给沈霖带什么样的嫁妆。”
沈大娘竟然真认真想了想,“最起码嫁妆钱不能贪,肯定得给带回来。村子姑娘双儿家都出被子,他家怎么也得出几套,还有……”
李媒婆没好气道:“沈大姐,不用还有了,我告诉你,人家压根没同意。”
沈大娘异常坚定道:“不可能,你说了是我家,是王大力,还有,我家愿意出一两银子的聘礼。一两银子呢,这可不少了,一个双儿谁家肯出这么高的价。”
“呵,一两而已,真当多少多,还能和十两比。我实话告诉你,人家沈霖压根就没看上过你家王大力,周家更是从头到尾就没把你家王大力瞧在眼里过。你说的什么请你做衣服,和你家签订长期契约,不过是人周景的夫郎是个心善的,念在你曾在村里帮他说过几句好话的份上,又觉得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怜,有心帮你们一把而已。至于其他的,那些对你儿子有意思的想法完全是你们母子的意 y- in ,自作多情!”
“这不可能,我儿子说沈霖肯定对他有意思,要不不会对他那个态度,处处忍让。”
“那是因为那段时间,周家确实缺人手,看在你们有契约的份上,知道你们会尽心尽力才请你儿子做工的。”李媒婆嫌弃道:“你以为你家儿子是官老爷,谁都想嫁。还是觉得你家一两银子是好多钱,能买房买地。”
“人家周景亲口说的,他家沈霖招赘。他家给汉子买房子买地,房子比照他家的盖。这些都不算,还给入赘的汉子出十两的彩礼钱,聘礼单子比对村里那年嫁小妾的规格来。这些都不值钱,值钱的是沈霖手里有周家生意的三成红利,这个才是大头。和它比,前面的都是九牛一毛。我就问你,就凭这样的条件,你觉得人家沈霖凭什么瞧得上你家王大力,你家王大力算啥,长得最多一般,人也不聪明。真不知道你们母子怎么想的,能把人家的好心当成别有它意,就算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害的我一顿白面r_ou_馅的饺子没了。那可是白面包的r_ou_馅饺子!过年我家也没吃过白面包的r_ou_馅饺子。”越想李媒婆越气。周家的饺子一定r_ou_足足的,人家可就是做r_ou_的。
沈大娘直接傻掉了,呆呆的瞅着他儿子,王大力也不自以为是了,满脸涨红。要是说单凭沈霖本身而言,以村里的风气肯定配不上王大力,别人都会认为沈霖高嫁了。毕竟双儿的地位摆在那里,重男轻女的习俗摆在那里。
可一旦在沈霖前面加上那些条件,沈霖的身价便变得不可同日而语,王大力就完全不够看了。
沈大娘是真真没想到沈霖不过一个夫郎弟的身份,在周家不仅没遭到白眼,周景还愿意给出这种条件。这简直是地主给双儿招夫婿的条件。
突然,沈大娘回过神来一拍大腿,哭腔腔道:“儿呀,这可怎么办,周家没有那个意思,沈霖也没有那个意思,咱家这么一闹,这不是让周家厌恶咱们嘛,咱家这生意怕是做到头了,以周景的性子可不会由着咱家闹。全都完了,好日子才刚搭头,咱家要过个好日子怎么就这么的难!”沈大娘此时才清醒,j-i,ng明地头脑不用在盲目地捧高儿子身上还是很好用的。
王大力愁眉苦脸蹲在地上,他现在想想,竟找不出自己曾笃定沈霖瞧上他的证据。
第44章 提亲
王大力家愁云惨淡, 王仁家同样不消停。此时王仁还不知道周景要给沈霖招赘的事情, 只单以为于婚事上,沈霖同其他的双儿一般是要出嫁的。
“你说什么, 你要我托媒人去说沈霖那个双儿!”王仁的亲娘, 王福禄的婆娘郝玉兰惊叫道:“我就知道, 早就看出来了, 你对那个沈霖有意思。上次咱家捞了几条肥鱼,你巴巴地给人送去,结果人家捞到更大的, 压根没相中你这点玩意。看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就知道不好,果然你今天竟然求我上门去给你求娶一个双儿!”
“娘。”王仁痛苦而着急地道:“你知道儿子的, 儿子从小长这么大你说什么是什么就没干过一件违逆你的事, 唯独这件事关系到儿子一辈子你就随了儿子吧,儿子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郝玉兰一声比一声疾言厉色,“你的香火怎么办,就这么断了,你不要根了?”
“娘,家里有大哥二哥在, 咱们老王家的香火断不了。”
“那能一样吗, 那是你大哥二哥的根, 我问的是你的根?你不要只想着眼前往后看看, 待到你百年, 摔火盆子的人都没有, 你要怎么办?你老了, 躺在床上动不了了,没小子,谁伺候你。那时候你又要怎么办?”
“娘,儿子和沈霖还年轻,有的是日子,只要给沈霖调养好身体,孩子总会有的。我身体好,如果是双儿,就多干些,还有二十来年就当养一个小子多给孩子攥点钱,到时候可以招赘。这样娘就不用怕没人伺候我病榻,摔盆子了。”
“你……你……”郝玉兰气得差点没白眼一翻晕过去。“你怎么就说不通。”
“你这个不孝子!”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王福禄断喝道:“我现在明明白白和你说,咱家就是不同意你娶双儿,不单指沈霖,而是任何一个双儿都不行。”
“儿子除了沈霖,其他的双儿姑娘谁也不要。”
“好好好。”王福禄气得一连说了三声好。“你谁也不要,行。那我也告诉你,除非你学周景和我断亲,剔除族谱,否则绝对不行!”
断亲,剔除族谱,在村里人看来那是一个比一个更大的罪。只有禽兽,猪狗不如的东西才会和亲生爹娘断亲。
村里人家都是汉子当家,王福禄既然这么说了,就是郝玉兰求也没用。郝玉兰立刻没了咄咄逼人,竟抽泣着呜咽起来。王仁的几个哥嫂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却两边哪边也不敢劝。王福禄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可能让步,而王仁自小就主意正,拿定了便绝不回头。
王仁痛苦地问道:“爹,儿子只是要娶亲而已,你何苦这般逼迫我。”
王福禄咬牙切齿道:“对,我就是在逼迫你,你选择吧。是要沈霖还是你爹娘。”
“爹……”王仁哀叫声,王福禄扭过头不看他。顷刻,王仁一个铁骨铮铮地汉子眼泪就流下了,不同于女子的声声哀泣,而是无声无息地悲痛。
‘砰砰砰’三下砸在地上,立时额头就见了红。
“爹娘,恕儿子不孝,以后不能近在床前尽孝。儿子不敢和亲爹亲娘断亲,纵然爹娘一声吩咐,儿子赴汤蹈火。可在说亲上,这是儿子一辈子的大事,含糊不得,只能请爹娘成全了。”沈霖又对两个兄长嫂子道:“以后爹娘还要多多仰仗哥嫂,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来找我,定然绝不推辞。”
王仁说完站起身转身就走。
郝玉兰当时就哀嚎一声。
“小仁……”
王仁脚步顿了一顿,旋即加快地离开了。
郝玉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两个儿媳妇赶紧上去劝。而王福禄更似顷刻苍老了数岁,j-i,ng气神登时就没了,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王仁飞也似得奔跑出家门,一步不敢回头看,他怕一旦回头看,哪怕只是一眼,他就狠不下心了。
出了自家门,王仁一鼓作气敲响了周家大门。应门的正好是沈霖。
王仁这幅狼狈的样子不禁让他愣了片刻。
“你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
即使敲门前王仁已经擦干眼泪,但他通红的双眼和额头上的伤口还是出卖了他。
王仁别的并不说,只道:“小霖,我喜欢你,早就喜欢你了,你别嫁给王大力,等我,我现在就找媒人去你家提亲。”
“啊?”沈霖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嘴巴张到可以塞进一个鸭蛋。
王仁急急地道:“真的,你不要嫁给王大力,你嫁给他不会幸福。沈大娘她最重视子嗣,你打小身体就亏空,很可能根本就不能生育,就算勉强养好,你们双儿生孩子很大可能还会是双儿,沈大娘她绝对不会认的。到时候要是逼迫你给王大力纳小,你也无可奈何。说是小,真生了儿子就得抬成平妻,那时候他家还能有你什么地位。”
沈霖垂眉敛目,低着头,王仁看不清他的脸色。只闻他声音低落郁郁。
“哪又能怎么办,村子里人哪家不重视子嗣,难道郝大娘不在乎?”
“可……可我不在乎。”王仁急急地表白道:“我不在乎,小霖。只要那个人是你,便是一辈子没有儿子,甚至没有孩子我都愿意。我已经想好了,真的想了很久,并不是冲动下做的决定。”
“我们真成婚了后,要是生了双,大不了多挣几年钱,给他招赘。要是没有孩子,我们就认养一个,不在村子里认,认的远远的,或者没了父母的那种。那样我就是他的亲爹亲阿么,也不怕他大了去找他生母生父。”
“你……”沈霖的声音都颤抖了,“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王仁坚定道:“我已经和我爹娘说了,他们……他们不同意我娶你,逼我断亲。爹娘养我不容易,我肯定是和他们断不了,但我更舍不得你。不过你放心,就算我们成了亲我也不会为了爹娘委屈你。他们要是实在不喜欢你,家里那边的往来你可以不去,孝道我尽就可以。毕竟他们生养的只是我,而你只是占了一个儿夫郎的名头罢了。”
沈霖思绪万千,十分复杂,这是他人生路的起点,只这一步错,也许今后就满盘皆输。他可以不赌,他的大哥哥夫已经给他选好了路,招赘一个汉子,他便万无一失,不管今后多发达,汉子也不敢离开他,否则就又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可要是嫁给王仁,王仁为了他失了村里人包括他自己最重的孝道,愿意为他争一争。更为他想好今后的路,甚至和他说出以后不用他养老人,他自己养的这种‘大逆不道的混账话’。
“你可知道,我大哥哥夫要给我招赘,房子地我家出,另外还有十两的彩礼钱和聘礼单子。”
这下换成王仁傻了。
“我……我……”他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霖道:“这消息估计这几日就会传出去,你可以考虑考虑,你要娶我,也许我大哥哥夫不会同意,毕竟他们打算给我招赘。”
沈霖和王仁谈完,回屋后,白面的r_ou_馅饺子正好出锅。热腾腾的饺子冒着争气,一个个肚滚溜圆。
“小霖,快过来吃饺子。”沈墨和周景围坐在餐桌边,兴冲冲地准备吃饺子。
沈霖幽魂似得坐下,‘哦’了声。
沈墨夹起了一个饺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啊,是香菇r_ou_的。”沈墨咬了一口,。“景哥,为什么香菇单吃有股子怪怪的味道,包在饺子就这么香。”
香菇被切成丁和r_ou_馅和在一起,不分彼此,只有点点绿白色的葱沫鲜艳靓丽,只看着就十分诱人。
周景也吃了一个,同样是香菇r_ou_,第一口和小夫郎吃得是一样陷,他十分开心。
“不同的东西搭配不同的食材会呈现出不同的味道,每一种食物都是奇妙的存在,找对了做法都是美味。”
“嗯。”沈墨具体记不得自己几年没吃饺子了,要是换了以前,必定狼吞虎咽。现在有周景在,他莫名有种信任,竟不觉得急,还能保持正常进餐速度。
抬头,见沈霖闷不啃声低头吃饺子。
“小弟,好吃吗,什么馅的。”
沈霖心不在焉道:“好吃,香菇r_ou_的。”
饺子里绿色的韭菜点缀在黄色的j-i蛋和r_ou_馅间,想忽视都不行。
周景饺子包的多,一共包了一百三十二个,带出明天早上的,可当时就解决了一百个。周景自己吃了四十,沈墨沈霖各吃了三十。纵使心事重重,沈霖饺子虽没吃出味来却也一个没少吃。
王仁动作非常快,晚间就请了媒婆过来。媒婆也没废话,就直接表示王仁说了嫁娶都可以。
“小弟,这是你的大事,你什么意思。”沈墨问道。
“大哥,我想清楚了,我要嫁。对,是嫁不是招赘。如果咱家招赘,以哥夫提出的条件肯定很多人愿意,可他们愿意不是因为我沈霖,而是冲着我沈霖的条件。但王仁不是,他是冲我这个人。”沈霖定定看着沈墨道:“我想赌一把,像大哥一样,赌我没有看错人。其实,早在我告诉王仁我要招赘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王仁这样好脸面的汉子愿意为我放弃脸面招赘到咱家,那我就嫁。现在,他没让我失望。”
沈墨早就想到这个答案,从沈霖回来后竟然白面饺子都没吃出什么陷的,他就知道王仁一定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搅乱了小弟的心神。
对于王仁,沈霖从前听村里人评论最多的就是有担当,是条汉子。能得到这种评价,沈墨想绝对错不了。
沈霖既然点头答应,沈墨就把庚帖拿给媒婆,只等媒婆合了庚帖,算下日子,沈霖和王仁的婚事便算定下来。
次日一早,周家就起来忙乎。周景调好汤料,沈家两兄弟负责煮香肠鸭货。周景则用旁边的锅灶煎饺子。
村里人头顿吃剩下的饺子第二顿往往喜欢蒸,煮粥的时候蒸在上面,再吃便软趴趴地没有嚼头。周景不喜欢那种做法,却很喜欢吃煎的。
在锅底倒上一层薄薄地油,将饺子整整齐齐地码在上面,小火慢慢煎,不一会,一面就会被煎的油汪汪黄灿灿,这时候就可以翻到第二面,等三面都煎至金黄,空气中便会弥漫着浓郁地r_ou_香,就可以出锅了。
沈墨凑过来看着金黄色的饺子码在他新买的白色陶瓷盘子里,没忍住,直接伸出捏了一个吃进嘴里。
“好吃,景哥,好香,比煮的还好吃,我竟不知道饺子还可以这么吃。”
沈墨两口便是一个饺子,吃了一个没怎么解馋,接着吃,周景也不说他,反而乐呵呵地笑。
沈霖便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周家大门敲响了,出去一看,是王仁。
王仁搓着手道:“家里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过来给你们帮忙。我家里就是种地,这时候也没活了。”
王仁有点不敢和沈霖目光对视,从昨天媒婆告诉他沈霖把庚帖给她,同意了后,王仁既开心又羞涩。
沈霖却注意到王仁的衣服竟然是s-hi的,被露水打s-hi的。
“你和家里闹翻了,昨晚在哪睡的?”
王仁支支吾吾道:“就在外面随便对付一宿。”
沈霖不说话,一把把他拽进厨房。
“哥夫,你有干净的旧衣服吗,能找一件给王仁换上嘛,他昨天晚上在外面睡的,身上都s-hi了。”
“有的,我去给你找。”沈墨找了件从前周景的旧衣服给王仁换上。“一起吃吧。”
餐桌上饺子已经煎好了,还有煮的莲藕山药粥,红色的枣子和枸杞点缀其中,另有碟拍黄瓜。
王仁真想不到周家单单早餐竟然吃这么好,怪不得沈霖胖了,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
“这个是饺子,油炸的?”
“煎得。”
王仁问:“得不少油吧?”
“嗯,但是好吃。”
那么多油,能不好吃嘛。王仁坐下吃饭时还懵懵的,他家里条件在村上就算数一数二的了,可也奢侈不到吃煎饺子的份上,别的不说太费油。而那饺子他吃了,是全白面的,一点其他面不掺,饺子馅竟也有两种。吃在嘴里,王仁唯一的感觉就是必须要赚钱,也让沈霖成亲后能这么吃,总不能嫁给他后,日子过得倒不如从前在‘娘家’了。
一锅粥,三十二个饺子都被四个大男人半圆了,沈霖这回吃出味道了,表示香菇r_ou_的比r_ou_三鲜的好吃,而沈墨更喜欢r_ou_三鲜的。
王仁要跟着,周景便让他跟着了,四个人一起赶到镇上,卖过早市,周景便带着王仁继续一家家铺子推销香肠和鸭货。
让周景没想到的是王仁脑筋竟然非常灵活,看了他推销三四家怎么说的后,之后的都是他推销的。业绩不差,第一次竟然就推销成功三四家。这业绩很厉害了,简直是天生的销售。
王仁还有一点好,就是掌柜给周景结前一天帐的时候,他都躲出去不看。
随着试卖的铺子由一开始的几家变成现在的十三四家,周家把香肠的量加到了二百斤,同时鸭货也增多了。
因为有店铺的加入,香肠制作量加大,周景摊子上的量就又减少到三十斤,卖过午市就回家,下午好做香肠鸭货。
王仁跟着清洗肠子,搅r_ou_馅,还薅鸭毛并将各部分切了分开。周景调料兑汤的时候王仁都会避嫌似得特意躲出去。他虽然没做过买卖,但还是知道汤料才是真正的秘方。四个人竟然从午饭后忙到天黑才忙完,累得都直不起腰了。
“王仁,既然这时候你家也没地种,不如我请你来我家做工。”周景道。
王仁连连摆手,“哥夫,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帮忙。”王仁很上道,哥夫大哥的已经叫一天了。
“我知道,我请你做工也没别的意思,而是我家单纯需要人手。你也看到了,今天这是有你帮忙还忙到这么晚,要是就我们三个恐怕要忙到天黑还吃不上饭。”周景道:“而且我请工也并不是只请你一个,还要在请两个人,毕竟以后家里接到的订单量会越来越大,我们赚得也会越来多,所以完全没必要为了省一点工钱累到自己。真是累病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王仁看了一眼沈霖道:“要是这样,我肯定是要做的。”
“其实,看你今天推销我还有个想法,就是我打算把你培养成推销员。”
“推销员?”王仁疑惑道。
第45章 推销员
“推销员就是今天你跟着我干的活, 需要把咱家的香肠和鸭货推销到新的店铺, 不过推销员的工钱和请工是不一样的。推销员本身是没有工钱,只有把东西成功推销到铺子里,并且签下契约才算工钱。工钱是要看推销员能和铺子签订几年的契约, 签约的年头越多量越大, 给的工钱越多。比如说签订一年,每日三十斤的量, 便会给五百文的奖励,每月可提红利五百文, 红利直到签订的一年契约结束为止。”
王仁听得眼睛都直了,这对于他来说可是没有本钱就一本万利的买卖。他什么也不用出,都是周景提供, 只需要动动嘴皮子。成了,便有五百文钱奖励和月月五百文分红, 要是能签订的量大,或者年头多, 那么奖励金就翻倍, 红利也多。这种好事上哪里去找, 简直就是把银子往外推, 要不是他了解周景, 一定会觉得这人脑袋有问题,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当真?”王仁问。
“当真。”周景点头。“不拘于咱们镇, 临镇也可以,太远就不行了。”
王仁马上道:“那我做这个销售员。”
“可以, 明天你和我分开推销。当然你要是有可信任的人也想做这个,可以把他介绍给我。不过有一点事先必须讲好,那就是拿走多少斤的香肠鸭货,要他按市场价留多少的押金,并且这些推销员是不允许提供试卖的,要是说动大酒楼,可以酌情处理,但必须得事先和我讲,我会亲自去考察,考察合格才可以提供试卖。”
这是为了防止部分销售员监守自盗。假如销售员有权利随便提供试卖,明明这家铺子试卖十斤就够了,他们也留下十斤,回来却说留下十五斤甚至更多,多出来的部分自己拿出去偷偷便宜些卖,或者送礼,这都是非常有可能的。毕竟在村里香肠鸭货等物也算贵重的吃食了,不说平常走亲戚就是逢年过节串门都是十分有面子的。而且销售员一多,周景不可能天天有时间跟在屁股后面看着,不如直接就取消试卖。没有底薪,销售的业绩直接和销售量挂钩,也不怕销售员不尽心。
至于王仁可以给铺子提供试卖,是因为周景信任他,现在又和沈霖定了亲,迟早要成为一家人,一家人给些便利自然应该。
王仁认干,人也机灵,懂分寸。晚饭周景留他,他又没地方吃,便留下来,可也不做吃白食的,而是跟着沈霖做菜做饭。
当看见沈霖油一勺勺倒进锅里,就像不要钱似得,既咋舌,又感叹自己任重而道远。夫郎‘娘家’条件这么好,还是非常有压力的。
一共三道菜,梅菜扣r_ou_、酱卧j-i蛋、油麦菜炒香菇。饭是粳米和粟米两掺,然而粟米虽是粗粮却是j-i,ng贵的粗粮,因为此时粟米产量低下,甚至一度一亩地收成比大米还少。而周景家买的粟米又是粟米中上乘的,米粒中既没有壳子也没有石子,脱得干干净净,颗粒饱满。
所以即便是掺了粗粮的大米饭,一口吃下去也香得王仁不行,就算没有菜,只让他吃大米饭他就能吃三碗。
吃过饭,王仁和沈霖刷了碗,周景开口留道:“你晚上没地方去,在我家里睡吧。”
王仁却摇头拒绝道:“不用,昨天是我有心事想静静才随便在外面对付一晚。今天不会了,去我小姨大姨哪个亲戚家都能住,要是需要长时间借住,大不了给几十个铜板,他们都会非常愿意的。”
周景理解汉子在这种时候的自尊,并不强求。
“这个给你,这是你今天的工钱。”王仁不肯要,周景就道:“这是你应得的,你既然和我签订契约做我家销售员咱们就按规章制度办。销售员只负责销售不负责零工,你给我家做零工我也不会让你白做,给你一月七百五十文的价格,知道你现在手里没钱,这个算是这月预支的,下个月可就不行了。”
周景这样说,王仁也不推辞,就拿着了。
第二天他带来大姨和小姨家的两个汉子,这两个汉子中一个长得身材比村里的汉子都矮小,大约和沈墨沈霖两兄弟差不多高。
王仁怕周景误会,赶紧道:“哥夫,你别看我这个表哥个子矮,但人机灵,肯吃苦,脸皮也厚。要是出去推销香肠鸭货的时候被掌柜的刁难上那么几句肯定是不在意的,绝对不会和人吵架,这样的脾气最适合干销售了。”
那个汉子自己也急急忙忙表示道:“景哥,你放心,我肯定能干好。”
周景道:“你要是愿意干,可以试试,你表弟应该和你说明白了,销售是没有底薪的,你推荐成功,就赚钱,推荐不成功就没钱拿。”
“我明白。”那个汉子点头应着,同时表情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和我表弟一样白天做销售,晚上和早上来给你家帮工?”
“可以。”周景干脆道。
周景知道这个汉子怕什么,这个汉子的身材矮小,和双儿差不多高,想来在村子里应该受了少闲话。毕竟这样的身高在力气上就很吃亏,可能不会和普通汉子一般有力,去哪里做工都被会受到歧视。可周景家的生意不同,他家的生意就是忙叨的累,是不需要下死力的那种,便是双儿姑娘都完全能干了。
矮个的汉子非常激动,一叠声地谢着周景,看来平时没少因为身高的原因被歧视。
高个的汉子叫做赵有信,是王仁的表弟,矮个的汉子叫做程昱是王仁表哥。
往骡车上搬货的间隙,趁着程昱不在,王仁偷偷将周景拉到一边。
“哥夫,谢谢你愿意用程昱表哥。”王仁道:“我表哥因为从小长得矮,受了不少歧视,就连在镇上抗个麻袋都没人愿意用他,嫌弃他力气少。而且因为个子的原因他的两个弟弟都先后成家了,反倒把他这个当大哥给落下了。以前表哥还有心说媳妇,可后来村里有几个给介绍的,不说姑娘,双儿开口就要四五两银子,并且都是家里非常穷困的人家。种种条件下,一听就不是嫁双儿,而是为了给家里儿子找个帮扶对象,这种人家一旦沾上,苦得就是一辈子。我表哥不愿意一辈子给别人家当牛做马的伺候,便都没同意,这不,就一直剩下了。今年都二十七的大龄,说亲的事是不敢想了,只打算自己攥点养老银子,老了也不至于没人伺候。”
“我知道了,你和他说好好干,在我这里身高不是问题,咱们也没有需要下死力的活,只要肯专研,头脑灵活点,攥点养老银子不成问题。”
“哎,我知道了,我会和他好好说的,他绝不敢偷j,i,an耍滑。”
一行五人到达镇上比平时早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次周景没有跟着沈霖沈墨在早市上卖货,而是将前几日和他家签订了长期契约的人家需要的香肠和鸭货挨家挨户地送去。
周景和这些铺子实行的都是一天一结算的制度,当天送去货,清点验收后就给银钱。十几家铺子送下来,周景开始带着他们一家家的进行推销。
因为那两个汉子是头天,都不知道怎么干,就没给他们分香肠和鸭货,而是跟着周景学。王仁跟过一天,在加上有这方面的天赋,就跟周景要了三十斤香肠推销。
程昱就像王仁说的,头脑的确灵活,做推销可以。但赵有信就不行,不会说话也不敢说话,闷头干活还行,一说话就完了。
“你这个小子怎么不理人,我问你家香肠可不可以给便宜,我一天能卖出去三十斤,一月是多大的量,这都不给便宜吗?”一家前几天试卖过的酒楼在得知不能继续试卖下去后,便有心想要签订长期契约。偏偏那个掌柜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看准赵有信老实好欺负,专门要和他谈降价的事。
赵有信对上外人就不会说话,呐呐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脸涨到通红。
掌柜的见他这样竟然直接拍板道:“行了,一斤就给我算十五文,这是三十斤四百五十文你收好。”说着就塞进赵有信手里,赵有信竟然就伸着手要接。
还是周景上去一把扯开赵有信的手让铺子掌柜落了空。
周景道:“掌柜的,这个真不行,咱家有本钱跟着,给你们十八文一斤已经是非常大的让利了,你要是只给十五文,说实话就是给我们一个本钱,我们这么多人忙乎这点东西,又请人工,可不是为了本本的白给别人忙乎。”
程昱也道:“你也知道香肠的价格,云记稍好的都卖三十文一斤,我家集市上的摊子也是二十五文一斤。这到铺子里推销直接降了七文,就是为了各让一步,大家都有个赚头,薄利多销罢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和旁的铺子打听打听,都是这一个价。”
掌柜的也看出来赵有信说话不算,周景才是东家,就点头又给拿出三百六十文。
程昱这时候将怀里周景事先写好的契约,分给他们带在身上的拿出来。
“掌柜的,咱们还是签订个长期契约吧,对咱们双方都是一个保障。”
掌柜的不怎么想契,就道:“我也不差你钱,你来了我付你银子,都是当时结账,我也赖不了,签这个什么用。”
程昱没读过书,也不知道契约到底有什么用,他知道签了契约后,酒楼铺子就必须要他家东西了,不管能不能卖出去,都和他们无关。所以在他看来,契约是个只保护他们这方利益的东西。让他说着契约的好处劝着掌柜签约他便不知道要怎么劝了。
最后还是周景接过话头道:“掌柜也是做生意的人应该知道契约保护的从来不是一方利益而是双方的。就好比你今天定了三十斤香肠,明天我按照三十斤给你送来,可是你突然不想要了,那么没有契约在我也没法子,只能拿回去自行处理。可退货的要是你一家三十斤怎么都好办,可我手上有十几家,不多说就二三家退货的,我就受不了,一天的损失就得好几天能赚回来。”
“当然这是保护我的利益,同样保护你们的利益也是有的,比如我的香肠卖的好,来买的人多。人多了,我敢肯定不会只单单香肠鸭货这两样卖的多,其他的也要跟着卖的多,这是带动消费。因为咱们之间没有契约的保护,我要是隔三差五的就断两天货,那么来你这里的老回头客,来几次赶巧都买不到,下次他就不来了,宁愿远点去别人家也不愿意来你这里。时间长了,这不单是耽误你家赚钱还影响你家信誉,甚至会使原有的客人因为这个都不愿意来,总觉得你家东西不全,想吃的总没有。这不等于变相撵客人嘛。可造成的这些损失你也没办法找我要补偿,因为咱家没签契约。但一旦签订契约,这些事就都不存在了,我要是不送或者晚送是要给你家赔偿的。”
掌柜一听周景说得有道理,便同意签订长期契约。
之后周景又带着程昱赵有信走了几家把背篓里的香肠鸭货全部推销干净才返回集市摊上和沈墨沈霖汇合。
五六天后,王仁终于有业绩了。他一共签了两单,一单香肠每天十斤,鸭货每天二十斤,一年期。一单香肠每天三十斤,鸭货每天五十斤,一年期。
“香肠三十斤每天,鸭货五十斤每天,一年期的这笔单子我给你共九百文奖励金,另外每月还有会分你七百文红利,这笔红利是到月底才给的。香肠十斤每天,鸭货二十斤每天,一年期的这笔单子我给你奖励金三百文,另外每月一百五十文红利。”虽然事先就说好了,但当周景真把一千二百文奖励金拿出来时,不仅拿钱的王仁包括他的两个表兄弟眼睛都红了。
程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东家,这么两张薄纸就能换这么多钱!一千二百文,这可不是笔小数目,我在镇上抗麻袋一天最多三十文铜板,一月也就九百文,还得说天天做工的情况下。万一要是碰上东家不满意或者y-in天下雨,九百文都拿不到,往往实际到手的最后也就七百多文。”程昱道:“可咱们做销售,两单平平常常的单子就能赚上一两多银子还不是就这么完了。而是以后月月还有红利,哪怕在一笔单子不签,红利也分文不少。”
周景笑道:“对的。”
“东家,你放心,我绝对能做好,绝不会让你失望。”程昱立刻表决心。
当晚程昱回到家里把事情和他娘说了,他娘竟然说程昱骗她,绝不肯相信。还是把王仁找来,亲眼看见前几天还身无分文的侄子竟掏出一个一两的碎银和几百个铜板后才敢相信。
程昱娘傻傻道:“天啊,这是赚钱嘛,这是在给送钱吧,莫不是那个周景是天上的散财童子,专门给咱穷苦的老百姓送钱来了。”
“大姨,周景不是什么天上的散财童子,他就是我定亲夫郎的哥夫。”王仁笑道:“你让表哥跟着我好好给人周家干活,别起歪心思,你放心亏不了表哥,到时候什么养老银子不银子的,搞不好媳妇都能说上。”
程昱苦笑道:“说媳妇的事我倒是不敢想了,不过多攥点养老银子,看能不能花钱收养一个孩子以后给我养老送终。”
程昱娘听到这里眼泪汪汪,程昱见招惹他娘要哭,马上劝道:“娘,别想那么多,各人有各人的命,你看儿子现在就很好,这两笔单子就能赚一两多银子,要在一个月能签上四笔,那可就不得了。再说这都不算,月月的红利才是大头,那可是细水长流的事。村子里谁有本事不出钱不出力,月月还能拿到银子,可你儿子要是签几笔单子,那可就是月月都有钱拿了,坐家啥也不干就能数钱,这不是地主老爷嘛。”
程昱娘被程昱一番话逗笑了,随后不知道又想起什么,突自陷入沉思。
第46章 有人赔钱有人赚钱
程昱娘私下里偷和程昱爹商量道:“咱家老大, 眼瞅着过年二十八了, 想要娶亲除非他能趁个几十两说不得还有戏,否则是别寻思说好人家姑娘双儿了。”
程昱爹提起大儿子也上火,闷闷道:“你说的我都懂。”
程昱娘又道:“当家的, 咱两过一辈子了, 我什么样人你知道,绝不是搅家j-i,ng, 看儿女过两天好日子便要找理由寻个不痛快,闹一闹。可事到如今, 这几个孩子都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不能不想。”
“你是什么婆娘我自然知道,村子里像你这般开朗明事理的婆婆不多。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不必瞒我,老大也是我亲生的, 我能不心疼嘛。”
程昱娘点点头,这才把侄子赚了那么多钱, 以及儿子也到周景做销售员的事情讲了。
程昱爹吓得烟袋掉在腿上, 给裤子烧了一个洞, 他顾不上心疼, 急问道:“竟然能赚那么多, 不是骗人的,小仁都拿到钱了, 还答应以后月月给红利。”
“这个你放心错不了。王仁之所以和家里闹翻寄宿到咱家因的什么不就是要娶沈霖,沈霖的哥夫就是周景, 也就是小仁领着老大做工的主家夫郎。有些这层关系在,这事绝对假不了。”
程昱爹这才放下心来,同时眉开眼笑道:“没想到,老大到了这个岁数竟然突然有本事了。”
“还不是托小仁的福,所以以后小仁借住在咱家的钱便不能要了。”
“这是当然的。”
程昱娘却并没有程昱爹乐观,她面上稍显心事。
“当家的,咱们老大能赚钱,是好事,我高兴,同时也是我最担心的。你想想,老大没成亲,光棍一个,他在能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交到咱们这里,充公,做整个家里的开支。并不是我偏心谁,而是这对老大很不公平。老大赚的最多,家里开销都是他的,可却捞不到好,几个媳妇儿子都认为是应该的,因为他们也把赚到的银钱交到家里了。但实际上,他们赚什么银子了,一年到头不过就指着那点地,就是农忙的时候干点活,老大也干了,地也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赚来的,而是咱两赚来的。所以凭什么让老大自己凭本事单独赚的钱养这个家。”
“假如老大要是有孩子有媳妇,我都不会有这个想法。问题在于他没有,他把赚来的钱交到咱们这里,咱们要是平时不花,都给老大攥着,假如碰上好人家的姑娘,出多点彩礼钱给老大娶一个回来,这时候家里那两个媳妇恐怕就会有意见了。觉得她们嫁过来时咱们才出了多少多少的彩礼,凭什么到了老大这里就给这么多,这不公平是偏心。这时候她们谁也不会去想这钱根本是老大自己赚的,和他们半点关系没有。反而因为老大一直出钱养着他们而觉得老大是在分他们的钱。”
程昱爹叹口气道:“还是你心细,这些我都没想到。”
“我身上掉下的r_ou_能不心疼。”程昱娘道:“因着这些我不想老大累死累活赚的钱最后养家了,却养出一堆白眼狼。别说不可能,人要是习惯了变成了自然觉得理所应当了。再者咱们不可能把着这个家永远不分家,咱们老了孙子大了总有一天要分家,那时候我手里的钱都得拿出来平分,可那都是老大赚的凭什么给他们分,不分就是咱们偏心,说到哪里都没理。要是咱们说是都是老大赚的,他们也不会相信,还是觉得偏颇老大,把咱两赚的银子算在老大身上了。”
“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我们可以这样,明天给几个儿子媳妇聚到一起说道说道,我就做恶人,说觉得他们最近惫懒好吃懒做,老大力气最小都知道出去想法子赚钱,他们却天天在家里睡大觉,做吸血虫,也把他们赶出去做工。当然我会和他们讲明白,这笔钱不是我老婆子眼皮浅想要,而是为了他们每个人的小家。他们自己赚的钱,我一分不会要,他们自己尽管攥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不管,也不充公。以后就只有家里地里的钱充公,做家用。每个小家每月固定都给这个大家同样数目的银钱做家用就行。我要是这样讲他们一定会乐死,干活也能积极,并且绝对想不到老大那里去。如此老大赚的银钱就都是他自己的了,以后要用这部分钱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买个天价媳妇也没旁人什么事,更不会让其他几个孩子感觉到不公平。”
程昱爹直拍大腿地赞同,和家里媳妇儿子说了,果然乐的一蹦老高,没有不同意的。这在村里独一份,就没有哪家婆婆不把账,允许媳妇儿子藏私房钱的。二儿媳妇小儿媳妇回娘家一说,娘家妈都感叹自家姑娘有福气,说这么一户开明人家。平心而论自己却做不到。而程昱也明白他娘能做到这一步完全是为了他着想,为了他老了孤身一身也能有银子傍身。
程昱的干劲便更足了。
他们帮着周景做好香肠鸭货,周景就问他们拿多少钱的东西推销。
程昱为保险起见一共只要了十斤,赵有信也跟着要了十斤,王仁拿了二十斤。三个人把押金银子交了,就开始分头推销。
由于三人业务都不熟练,其中程昱和赵有信又是第一天独立推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推销完,周景就和他们定下,最晚午时,午时末不能回来,就得自己回去。
等到手里的吃食全部买完午时早就过了,三人都舍不得坐车,便走回来,到家的时候正好晚饭点,不好直接去周家便各自返回家匆匆扒拉口饭又来的。
王仁乐得脸都要成菊花了。
“哥夫,今天我签了一笔单子,是香肠每天五斤,鸭货每天十斤,半年期。”王仁道:“虽然量少效期短,但好歹□□小也是r_ou_。”
拿到这笔单子王仁还挺忐忑,怕周景不给他算业绩,毕竟之前周景带他签最短单子也是一年期效的。
周景却道:“可以,咱们和他们签契约本身而言多久都行,为的就是防止那种今天要明天不要的,咱们都当他家要全做出来了,结果突然不要了,那么多香肠这时候也放不住,咱们岂不是就都砸在手里了。像你签这种半年约的也没关系,记着到约的前几天一定要把之后的契约补上,要是人家不愿意和咱俩继续合作了,问问什么原因,记好反馈给我,咱们是要改进的。当然也就不必给这家继续供货了,咱们制作的香肠量就要适当调整。”
王仁道:“我记下了,这几个单子签约日期和到约日期我都记着,到时间一定早早过去续签。”
“可以。”周景转头又问“你们两个怎么样?”
程昱道:“我是本本,有三家小量在我这里拿货,想暂时卖几天看好不好卖,好卖的话再给我签订契约。”
“这样是可以的,不过咱们只能给他们三到五天的期限,免得出现我之前说的状况,咱们得不偿失。”
“我知道了。”
轮到赵有信说话,他却半天不吱声,周景不得不又问了一遍。
这才呐呐道:“卖是卖了,可他们不肯给我十八文的价格,只肯给我十五文,我寻思着卖不了也是扔,就同意了。这是一百五十文钱。”说着把铜板掏出来给周景推过去。
周景并不接着,直接道:“有信,钱你不用给我,自己收好。昨天你在我这里拿货的时候我就事先和你讲过,我不管你们能不能卖了,又或者糟蹋多少东西,总之我这里是不负责任的。现在你自己决定低于我给你的拿货价卖给铺子,那么你损失的这部分我是不会赔偿。”
“可……可那是一百二十文铜板,我……”
“表弟。”王仁疾言厉色打断赵有信接下去的话。“东家事先已经和咱们讲清楚了,说好的盈亏自负,还特意叫咱们少拿货,咱们也都是签了契约的。你不能因为你自己的擅做主张就想把责任推给东家。你应该明白做生意赚钱不是儿戏,在人家给你降价的时候就不能不吱声,人家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程昱也道:“表弟,不是表哥跟着说你,这种事情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咱们刚来第一天,跟着东家推销的时候,有户铺子掌柜就和你降价,你就要擅自做主去接银钱。幸好那回我们都在,及时阻止了你。当时东家就解释过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以的,为什么你今天还会在犯。”
“是他……要给我这个价格的,我没同意。”
“没同意为什么会把货留下,把铜钱拿回来,这不就等于你默认了吗。”
赵有信耷拉着脑袋,丧丧的。
周景道:“有信,这次你的损失只能自己承担,我绝对不可能管。我以后肯定是要招更多的销售员的,这个头一旦开了,很可能给有心人钻空子。还有你就把它当个教训,以后别再犯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现在要讲明白,不只对你说的,还有他们两个。下次谁要是还敢擅自做主把我定下的十八文价格压低给铺子拿货,那么除却他自己的损失还要赔偿我的损失。”
“为什么?”赵有信不明白,自己都赔钱了,于周景而言没有任何损失还白赚了一笔银子,为什么自己还要赔偿他的损失。
周景道:“因为你是我聘请的销售员,出去推销代表的不是你们自己而是整个周记香肠。你自己认赔银子降价给铺子卖,说出去谁也不会信,只会认为是我授意的。到时候传到人家拿货量大的铺子里,人家的掌柜肯定会有想法,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买的多没有优惠少的却有。到时候找我降价我要怎么办,真如你今天给的价格降价了,我便一文钱不赚,全白忙活了。可我请的人工销售员还等着我开工钱,这么大一笔开支都要我自己出,我要损失多少。可不降价,人家会认为是我怎样,心里有了想法,直接不要我的货了,这我又损失多少。这些我要跟谁算去,你因为你们自己的一个自认为小小的决定很可能就让我失去信誉,甚至砸了生意。”
这事情表兄弟三个都没想到,一听周景这么解释了才明白原来擅自做主降低价格他们自己亏的只是小头,真正的大头是周景。他的损失才是不可估量的。
赵有信也不敢再提自己的损失了,闭紧嘴巴不说话。
王仁道:“表弟,你就听我一句劝吧,你真不适合销售,你的性子太老实木纳,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咱们东家不和你计较,要是真追究的话,你自己算算这次赔偿你能不能拿得起。我去你家找你,本意就是让你过来打短工,可你听见这么赚钱非要跟着干,结果才一天就出了这样的大事。再有一次,你家便要卖房子卖地的赔偿了。”
赵有信如被搓漏了气,蔫巴巴道:“我回去和家里商量商量,明天再给答复行吗?”
“可以。”
晚上一切都忙完,就看见沈墨沈霖两兄弟趴在书桌上写着什么。周景凑过去看,沈墨竟然制作了一本契约登记。上面清楚的记载了铺子名字,定了什么吃食,每样吃食多少斤,还有签订契约的日期和契约结束的日期。并且是按照契约到期的前后顺序登记的。
沈墨抬头看着周景,“我觉得这样咱们也能一目了然,要是销售员想不起来,咱们也可以提醒着,就不会漏了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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