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因绮罗公主之事,睡得并不安稳,天纵强打精神,将监工呈上来各河段的黄金收成一一过目。
待坐在树下歇息时,才发觉坐在脚边的宁星野这小子出奇的安静,还以为是自己早晨斥责他话说得太重,便开口问道:“你小子今日发什么呆平时那么聒噪,今日自晨起出来就一句话也没有。”
宁星野抬头,看着天纵,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殿下,您当初为何要将我大哥派到宫中禁卫里去他是在您身边做错了什么事情么”
天纵一怔,不自然地别过头去,看着河上粼粼波光:“没有,你大哥他一直是本王的好助手、好侍卫;只是跟在本王身边,到底只是个亲王侍卫统领,未免屈才。本王将他调去禁卫军中,是想让他能挣得更好的前途,也是为皇上尽心。”
宁星野却仍然记得自家大哥接到调职禁卫命令的那日,一脸喜气洋洋,叩谢了天纵的举荐之恩、在众侍卫笑嘻嘻的送别中走出临王府,一路沿着怀恩坊道路走回家中,含笑对听闻消息上前道贺的众人拱手还礼,不住地谦逊道:“都是临王殿下抬爱,宁星河实在惭愧”当时他跟在自家大哥身后,也不由地挺起了胸膛,觉得与有荣焉。
的确,在旁人看来,方及弱冠、年纪轻轻便能当上禁军监门卫副统,真正是前途无量。但一回到家中,不顾三弟欢呼雀跃上前迎接,大哥他便收了笑容,一句话也没有说;面如死灰,步伐发飘,沉默着回到自己房中关了门,连晚饭也没有出来吃。
第6章 红莲
想到此处,宁星野忍不住道:“可是大哥他,他明明只想做您的侍卫统领,他对您这么忠心耿耿”
“好了,在哪里当差不是效忠大膺,他对本王忠心,难道对陛下就不够忠心本王那么做是为他好。再说,你大哥当年刚当上本王侍卫统领时,也不你现在的年纪大多少。莫非你就不似你大哥那般对本王效忠”天纵伸手,戏谑按在这少年的脑袋上一阵乱晃。
宁星野任他摆布,待他放手,忙整整发冠,郑重道:“属下对您的忠心绝不比我大哥少听说大哥当年曾在西境战场上拼死将您背了回来,若换了我,属下也能做到”
天纵点头:“本王知道,你们宁氏兄弟最是忠心。喏,现下就有事情使唤你:本王口渴得紧,去,催催他们倒杯茶来。”
宁星野立即站起来:“得令殿下喝茶的规矩属下知道,茶杯要先用热水浮一遍、茶叶要洗三遍才行。”
天纵看着他跑跑跳跳的背影,不禁失笑:这小子早早地跟着他大哥在自己跟前当差,如今虽是已成为了侍卫统领,却向来没个沉稳模样;在自己面前乖顺如小狗,在外人面前维护起自己来又凶悍似恶狼一般。
哎,星河,他是受了你影响才这样的吧。
听宁星野提及往事,天纵不禁回想起那年在西境的战事。那年西境悍匪作乱,自己那时尚未上过战场,年少气盛;恰逢与他交好的萧同轩从北境回了趟庆都,威风凛凛、英姿飒爽,自己见了好生羡慕,一心也想立军功逞英雄,执拗向皇帝请命去西境剿匪。
本以为听萧同轩说了好些战场经历,自己也该不差才是;不曾想战场的残酷非亲眼所见不能预料。他低估了对手,以为不过是几撮匪徒不过是乌合之众;又愚蠢顽固地不顾别人劝阻,贸然追击,所带兵士不够,果然遭遇到悍匪神出鬼没的伏击。当时身边侍卫几乎全部拼尽性命,他腿上中箭、行走不得,同样受伤的宁星河手脚并用,硬是背着自己爬出好几里路,躲进群山之中。
正逢天气入冬,山中落雪,没有食物,两人身上带伤又不擅打猎,几乎冻饿而死。命悬一线之际,是宁星河割破手腕,将血喂给自己,这才撑到援军进山来寻。
宁氏祖上本是商贾出身,从前靠捐了个小官入仕,庆都世家官场根本不屑一顾。宁氏没有旁支,家道中落,宁星河的父母早逝之后,兄弟三个无人问津,幼时连饭都差点吃不上。
可士族寒门出身的宁星河却凭那次救下临王的功勋,由普通王府侍卫一跃成为侍卫统领,不到一年之间又因为天纵的举荐,当上宫中禁卫副都统,可谓青云直上。加上天纵又接着任命宁星河的二弟、宁星野作为王府侍卫统领,宁家便实打实地成为临王心腹,庆都中人立即另眼相看。宁星野便是因为自己对宁家的这份提携恩情,如此忠心吧。
感恩怀德,知恩图报,才是合格的侍卫对主上该有的感情;物尽其用,恩威并施,才是理智的主上对侍卫该有的态度。
所以,星河,你无论如何不能留在我身边了。
宁星野端了茶来,天纵刚喝下一口,便闻得河边一片嘈杂,转头看去,只见淘金工人纷纷停了手上活计,朝上游张望。天纵起身,顺着他们目光看去,却并不见什么异常。
宁星野早示意一个侍卫前去看探,不过一会,那侍卫喘着气跑回来,似是禀报起来有些为难:“殿下,那边并无什么大事,不过,您还是去看看怎么处置为好。”
宁星野叱道:“什么话明白告诉殿下那边有什么东西,若有危险难道也让殿下前去不成”
那侍卫擦擦汗:“属下探过,没有危险,只是那上游河滩明明昨日还是一片荒涂浅水,什么也没有,今日却忽然冒出许多、许多花来。”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