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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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纵负手冷笑:“一派胡言哪场征战不折损士兵本王看来,恐怕是你吕将军治军不严、纵容手下作乱。”
跪在地上的吕修栾不由双手紧攥,气得胸膛起伏:“殿下此言,我吕氏难以心服我吕氏多年来为大膺征战西南,攻克多少艰难险阻,可谓忠心耿耿如今弟兄们不过是多杀了几个俘虏,抢了些许女人,便要被说成是作乱”
他身后跪着的副将们本就面露不服,听到自家主将如此说来,更是梗着脖子,竟不掩饰对这位年轻皇子的不满。
天纵早已知晓西南军桀骜不驯,却未想到他们如此大胆悖逆,一时气结。
待要再发话,身后的宁星野忽然一个箭步上前,“唰”地拔刀出鞘,指着吕修栾暴喝道:“吕修栾你不过是个区区三品将军,竟敢忤逆临王殿下你吕氏本就是大膺的封臣,为大膺征战是分内之事,你竟敢摆出这副向上邀功的嘴脸明明是你无视大膺历来的规矩、滥杀无辜,不服殿下管教,你吕氏莫不是想反出大膺”
吕修栾一愣,他虽一贯跋扈,却知道造反的罪名扣下来可不是闹着玩。他还未及答话,宁星野已抢上前,将手中佩刀一横,狠狠拍在他肩膀,原本看似柔美的两条远山眉倒竖起来:“大胆吕氏真有贰心,我现在便替殿下除了你”
跪着的副将们见状纷纷醒悟,急忙叩首求饶:“殿下息怒吕将军怎敢有贰心”
“宁统领,可不能平白污蔑吕将军啊。”
宁星野咧嘴一笑,雪白牙齿映着殿前火把,却闪着森然寒光,轻蔑看向这些吕氏家将:“他胆敢忤逆殿下,分明其心可诛待我在此先斩杀了他,若是日后查出吕将军并无异心、我杀错了人,我宁星野便到他坟前自尽、给他赔罪便是”说着,刀刃一横,竟朝着吕修栾的脖子上抹去
吕修栾终于反应过来,可这少年虽看似细胳膊细腿,力气却大,压得他无法躲闪。他一抬脸,只见宁星野眼露恶狼一般的凶狠杀意,利刃近前,身子吓得瘫软,不由地双眼紧闭,手脚竟动弹不得。
周围将领兵士们跪在地上尚不及起身,只来得及惊讶地张大嘴巴,眼见吕修栾要命殒当场,只听天纵疾喝道:“星野,不可造次”
吕修栾一睁眼,那刀刃贴在他脖子上。他恰微微一颤,便被薄薄割破了颈上皮肤,一粒血珠顿时冒了出来。若不是顾忌手下将领还在场,他几乎就要不顾颜面、哭喊出声。
宁星野冲他狞笑着眨眨眼,他还未看清动作,对方已利索地收刀入鞘,回到天纵身边,正拱手行礼:“是星野鲁莽了,还请殿下责罚”
天纵却不搭腔,眼神冷冷投过来。
吕修栾虽是吓软了手脚,还好没全然吓坏脑子,急忙伏首在地:“都是臣的错宁统领教训的是臣绝非忤逆殿下,只是今日战场上昏了头,所以满嘴胡吣臣立即整顿军纪,安抚百姓”
身后的将领们也立即跟着连连叩首赔罪。
天纵冷眼瞧着这些人见风使舵、变脸飞快,心下鄙夷,更多了些提防;脸上却展颜一笑,上前扶起吓得面无人色的吕修栾,和颜悦色道:“本王向来知晓吕将军是军旅中人,不过是性格直爽些罢了;今日你虽莽撞,但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本王怎会计较”他抬手示意众将起身:“此番攻克南墟,西南军确实功不可没,本王定会奏明父皇,论功行赏。只不过,大膺的军纪规矩不可违背,众位当谨记才是。”
众将一听“赏”字,心下已是大喜,此刻便唯唯诺诺,纷纷表白了一番忠心。吕修栾经过方才一番惊吓,此时恍若死里逃生,亦是感激涕零,再三告罪,这才与众将一起退下。
第2章 空柱
见僵局已解,天纵暗暗松了口气,看向宁星野。这小子却是得罪了人也无所谓,仍是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仿佛刚才差点抹了西南重将脖子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见他如此,天纵不禁笑起来,敲敲他脑门:“你啊,幸而方才那吕修栾被吓住了,若是他直了脖子,任你下手怎么办你当真杀了他却要如何收场呢”
少年傲气十足,放下原本嚣张抱在胸前的双臂,小心翼翼在披风拂了拂,将襟边绣着的那片小小莲叶周围的灰尘掸去:“哼,那个孬种,全仗着祖上封荫逞英雄,我谅他也不敢不过他若真硬气一回,我反倒敬他;总之杀了他,替殿下出气,大不了我再以死谢罪。”
天纵失笑,真是年少轻狂、无所畏惧。心下却明白,若无宁星野这逞凶一闹,只怕自己这个年纪轻轻又无甚军功的皇子难以压服方才的场面,也就不再多说他。
星河,你这个弟弟,比你当年还要敢胡来,却都是这么豁出去地维护着我。
迈进大殿,殿内值钱的物件早被先前攻入的西南军洗劫一空。王座上镶嵌的黄金宝石早被刮了去,连椅子腿上贴的金箔丝缕也被抠了个干净。
天纵站在破败的南墟王座前,心下沉吟。在庆都时便隐隐闻得风传,如今西南军越发跋扈,甚至对朝廷派去的地方官员或是贿赂拉拢、或是打压示威,现下看来,恐怕此言非虚;要及早告知皇兄和父皇,留心注意才是。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大膺军队,哪一支不是骄横自许呢自立国以来的征战,大膺几乎从未尝过败绩,也难怪众家将领们自信满满、忘了分寸;如今若说还知收敛的,怕只有萧氏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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