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浅(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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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
“当然可以。”他们宽容地微笑。
天真朝秦浅招招手,他在三人的殷切注视中迟疑地插ji队伍。
“把这么可爱的女朋友丢下不是绅士所为哦。”老先生热情地提醒。
秦浅轻扯嘴角,看着他勉强一笑,黑眸扫过正在窃笑的某个女人,一声不响地走上前去买票。
天真也不跟他客气,乐陶陶地跟在他身后。
进门后仍是很多人在等电梯,接踵摩肩,天真站在高大的白人群里,娇小得仿佛小孩子,吃力地挤在人群里挪动。
眼看电梯门打开,人潮前涌,她差点一个踉跄扑倒,秦浅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天真有些怔忡,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和人牵手。
她低下头,秦浅戴着黑色的皮手套,她莹白的小手在他掌心里不盈一握,她感觉不到他的掌温,却感觉到他手指的力量。
直到进了电梯,他才松开手。
天真竟然觉得耳根微热,低下头,眼前却递来一副手套。
秦浅淡道:“戴着吧,天气冷。”
天真接过来,慢吞吞地戴上还带着他掌温的手套,尺寸完全不合,她捏在指尖长长一截空扁处,抬头朝他咧嘴一笑:“你手好大。”
秦浅望着她,黑眸中闪过一丝什么情绪,却没有搭腔。
他今天没戴眼镜,大概是不想以招牌形象在公众场合出现,电梯缓缓上升,光影在他脸上闪过,天真在心里暗暗叹息,他那双眼睛就和他这个人一样,深不可测。
观光电梯并不直达顶部,先在半腰的第二层平台停留,依旧是冗长的队伍,夜风大且寒冷。
天真拉上皮茄克的拉链,只露半个脸在围巾外面。
眼瞅着前面一对年轻情侣旁若无人地亲吻,她转过身叹气:“我是否老了,一点儿浪漫的兴致都没有了,现在更想躲着空调房里看电视。”
秦浅似笑非笑,只是向前靠近了一些,天真觉得背后一暖,鼻中漫上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4711科隆水,昔日进占德国的法国军人们带回给爱人的礼物。
应该是提神且清冽的气息,她却觉得闻着有些犯困。
漫长的等待后终究是到了顶层,天真跑到护栏旁,却看见秦浅仍站在原地,似乎有些踌躇。
她微笑期待着他的反应,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还蛮可爱的。
“希特勒占领了那么多国家,唯独无法占领艾菲尔,他为什么只是在塔下走过,而没有登上去呢,莫非他也恐高”天真忽然开口。
虽然这个玩笑开得有些牵强,秦浅也知道她是有意宽慰,于是缓缓走到她身边。
高空中的风扑面而来,夜色中的巴黎幻化成无数颗星辰。
他脸色有些苍白,却牢牢地站在原地,不曾退后。
终于,他站在了这塔顶,俯瞰人世风光,只是曾经相约要同看的那个人已经不在。
“你看,原来人间有这么多条银河,该会隔住多少人。”天真轻轻出声。
她的话语让秦浅心中微微牵动,但他向来寡言少语,所以还是没有说什么。
“如果你爱的人突然不爱你了你会怎样”她又问。
“我爱的人一直都爱我。”他答。
而且,永远。
天真怔住,随即郁闷道:“你这人讲话还真是不好听。”
“我无需以言语讨喜,”秦浅瞅了她一眼,“我要下去了。”
他们大概是有史以来在艾菲尔塔上停留最短的人下降的观光电梯里,天真忍不住想。
仔细想想,良辰美景看在眼里都是乏味。
当你看到让自己觉得震撼的风光,你希望谁能和你同看,那么你爱的人就是谁。
只是那个人早已在流失的时光中与她走失。
“失之交臂终不过是你输了一回,倒不如吸取教训,换人再战。”走出电梯时,秦浅忽然出声。
天真惊恼:“你不是我,何必妄断。”
“小姐,你随便去采访这里谈笑风生的任何一个人,都能知晓他心里一番动人的血泪史。”
人生在世有七情六欲,谁不会伤心难过。
天真抿紧唇,半晌才看向他:“如果做人真能这么洒脱,你又为何作茧自缚。”
她的脸浸在明亮的光线里,因为气恼而微微涨红。
秦浅看着她没有说话,因为她说得很对,让他根本无从反驳。
比起自己的失败,人总是更容易看到别人的错误,他也不例外。
施与受,都是机缘,都是劫数,不是人人可以遇到。只是命运旅途中,每个人演出的时间在冥冥中注定,该离场的时候,多不舍得,也得离开。
他比她多明白的道理,也无非这些。若是能轻易回到过去,又怎会知道流逝的时光有多么宝贵,又怎会知道原来心里的那个人有多么重要。
“对不起。”他凝视她的眼,缓缓出声。
十三、心中色彩
2005年1月纺织品贸易协定改变,长期以来的配额协议不复存在,廉价的中国纺织品出口进一步攻占,使得欧洲纺织品价格继续下降。对于连锁时尚品牌而言,他们受到了来自超级市场里廉价服装的威胁,利润受到挤压,竞争越发激烈,时尚业进入火热的转型期。
premiere vision,法国第一视觉面料博览会,始于1973年,每年都聚集全球重要面料制造商,是他们规划下一季流行趋势的重要策源地之一,也是世界众多服装企业寻找原料的重要基地,3月为春夏面料展,9月为秋冬面料展。
潮流是种很微妙的东西,但一定程度上它始于面料产家。面料生产商在推销新面料,或应某些设计师要求定制某种面料时,会把产品情况故意泄露出去,以刺激其它参观者的跟进,而premiere vision也因此成了欧洲最具权威的最新面料和流行趋势的发布气象台,公布世界纺织品和服装的最新走向。
天真跟着几名kevin 旗下设计师和买手在人群中穿梭。
有机棉、蚂蚁布、粘胶、芝士布她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胆颤。
以往在她的印象里,对于面料的概念只有全棉,丝绸,羊毛羊绒,锦纶而已。
此刻她更明白了秦浅要她跟着这几个人的道理,是要她多看多认识。
“设计其实是与面料调情,若设计师都不喜欢自己调情的对象,又有何激情和感觉可言。”一位设计师掂量着他手里的布料,笑着对天真说。
他指间缠绕着殖民地白色的丝织雪纺,下一刻又换上熏衣草碎花色的呢料,天真忍不住轻叹:“这个形容不错。”
“kevin的原话。”他微笑。
天真有些讶异,总觉得秦浅不大会说出这样旖旎的话语。
“你喜欢什么面料”秦浅翻看着手中各面料商送来的布片小样,突然出声。
“丝绸和羊绒。”天真把手中刚煮好的咖啡放在桌上,想了一想回答到。
多好啊,一种凉薄,一种温暖,宛如生活。
“b and expensive.”秦浅轻哼,头都没有抬一下。
“其实我最喜欢皮草,最贵最美最暴发户的那种。”天真没好气地回嘴,干脆庸俗到底。
“好啊,你可以穿一件去牛津街上站一个小时,会有动物保护主义者用油漆招呼你的。”秦浅闲闲地答。
天真语塞,又一次偃旗息鼓,索性坐在他对面看他挑选那些面料。
贝壳压纹的米白、印度的麝香黄、pvc光泽的樱桃红、复古的银灰与古铜金、仿若暮色的暗紫,深浓的黑天真静静地看着他手中滑过的颜色,在各种面料上演绎。
她忍不住想,在他挑选比对的时候,是否他的心里也流动着这些色彩
由浅至深,从绚烂到沉寂。是矛盾交织,也是唯美融合。
有一块布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以马赛克图案展开的设计,细碎的小格子勾着白色粗边,灰、黑、白等颜色在其中轻盈地跳跃,边缘却有完美的羽化效果。
她想拿来细看,一伸手却和秦浅指间相触,原来他也看中了同样一块。
她缩回手,忽略手指感受到的些微暖意,他望着她:“你喜欢”
天真点头。
“这是我们定制的。”他说,将布样拿在手里仔细揣摩,眉间却是微蹙,仿佛有些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你不满意”天真问得小心翼翼。
“你有什么意见”他抬起头,态度十分诚恳的样子。
“有些沉闷,”天真想了一下,缓缓答道,“可不可以尝试亮一点的颜色呢,比如换成黄红绿之类的。”
秦浅闻言,沉思了一会。
“不错,”半晌,他抬起头望着她,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会花一点,但如果以拼接之类的局部使用方式来设计的话,就完全没问题了。”
他似乎十分愉悦,镜片后的黑眸也有笑意流动,天真怔忡地发现,原来他笑起来这样好看,她的心头忽然一暖。
不知不觉已是华灯初上。
落地窗外是巴黎璀璨的灯火,而室内很安静,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咖啡香。天真认真地做着记录,整理归类面料小样,偶尔抬首间看见秦浅沉默的侧颜,原本冷硬的线条在灯火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从小到大,天真都是一个有些散漫的人。见识了母亲的辛劳与米兰的奔波,她理想中的生活状态便是有一个可容她安心休憩的小家,一份薪水一般但闲适的工作,自在地吃喝玩乐,偶尔远游旅行而现在这一份工作称不上悠闲,甚至是非常忙碌,就比如现在,已经到了她的晚餐时间,她也有些饿了,但却觉得充实。
虽然她很难确切形容这种感觉,但她知道这一种充实,来自于她的内心。
手机铃响,依旧是那道带着淡淡忧伤的女声,这一回,天真听出了大概是意大利语。
秦浅接通,听着对方说完,然后说了声谢谢。
“今天就这样吧,”他挂了电话看向天真,“收拾一下,我们去吃饭,位置已经安排好了。”
“去哪里吃”天真边整理东西边问道。
“路边小摊的crepe.”秦浅平静地答。
“哈,可丽饼是我的大爱。”天真故作欢呼状,随即感叹,“到底是巴黎,原来路边摊也是要订位的。”
她会信他才怪。
“alain ducasse au plaza athénée.”天真用生涩的法语模仿着侍者说欢迎辞时提及的餐厅名,目光无奈地看着秦浅,“我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米其林三星的路边小摊。”
向来钟爱美食的她,怎么不会知道alain ducasse三家米其林三星餐厅之一就在这巴黎雅典娜广场酒店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她尝试了gordon ramsay,可却一直未曾有机会品尝alain ducasse。
在她的价值观里,一个名牌包换一餐米其林是完全值得的,有名言说人类走向直立的第一大步在于完美的胃,而萧伯纳也认为,没有比爱食物更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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