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横刀向天笑

第5节

柳一笑攥着手中的沙土不作声,心中像是中了千万针扎般清醒又混乱。他不是不知道,西子殷虽为国舅却隐姓埋名久居国师府,而且很少出国师府半步,连父皇也对国师有些异样。可万万没想到,一切还有这种可能,那母后算什么,那自己又算什么,不得台面的孩子,所以因为愧疚还是真爱父皇再也没有孩子也没有妃子。再得是穆白安,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又怎么会因为这个秘密引火烧身的。自己那么不堪,那他又为何会为了自己……
☆、如何配
柳一笑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脑中乱如麻,心沉到最深处,白安,你怎么留了这么难的题给我。
“我……这几年我一直在偷你的陪葬品你是在怪我吗?白安?你又是怎么带着这个秘密走掉的?”柳一笑痴痴地看着棺木中的人,当年的翩翩少年,如今自己看起来比他还大了些,他的眉眼如初,身子却带着棺木中的腐朽气,让靠近的人心里发凉。“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秦纵,秦纵,你……到底是谁?秦纵?”
“当年名满天下第一的是穆白安,到底也是没有人会去记得第二名的!”秦纵背着光一步步跨步进入洞中,那张脸还是那张脸,风华绝代,可自己依旧没有熟悉感。“如果当年殿下有将目光放在穆白安之外的人身上自然会注意到在下,可惜啊,还是再次与殿下介绍下吧。在下秦纵,师从穆征穆老元帅,从小是与白安一起长起来的,只是因为在下从小都生活在军营里,所以殿下从未见过。”秦纵蹲在柳一笑跟前,看着柳一笑有些呆滞憔悴的脸,收回想伸出的手紧握回袖,“白安是跟我一起长起来的,我也算得上他半个兄长,他从小没娘,军营规矩又多,我们两个从小算得上是无话不说的关系。关于殿下,殿下知道的我应该都知道,殿下不知道的我也应该都知道。当年他连夜进宫我就开始预料到不对了,只是没拦住,到头来也只能看到他的绝书和尸体,他应该是以为他的尸体会被火化的,他的绝书带在他随身的喜袍中,我奉先师命令带走他尸体时才发现了这一切。
他是偶然间发现了皇后死因的不对劲,顺藤查下去才发现其实殿下您不是娘娘所生,再加上宫中的种种小道消息,隐约有所觉查,但他没有继续查下去,他把一切能证实这个秘密的线索都收集起来销毁了,然后不到半个月的功夫,您就生了重病,他很聪明,从小就是个天才,连夜进宫那夜他就是猜到了是王上下的手,进宫验证去了,然后他就没有再出来过了。”
……
“有生之年,臣会用性命保护殿下,若有来生,也不毁约!”
“殿下,上来,别怕!”
“殿下,您要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您,因为臣会为您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殿下,所有事只要醒来就没事了!”
……
“穆白安,我……我怎么配!”柳一笑仰天长吼一声,像是要把灵魂从身体里迫出来般。“你都不知道我多无耻,苟延残喘那么多年,你怎么可以……你……你不是知道……我不喜欢你吗?”柳一笑嘶哑地抽泣着,泪如泉涌,重重地拍打着棺木,哭得像个没人要的孩子,“你听到了吗,我不喜欢你……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哪怕你为了做了那么多,我……还是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为什么……我怎么配,我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藏起来
秦纵抱起哭到晕厥过去的柳一笑,探了探他的脉搏才安下心来,他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体之前受过伤不适合如此刺激他,可是只有快刀斩乱麻才是对他最好的办法,“裴子瞻,你到底有多傻,你若不好,这世上就没有更好的殿下了……唉!”自从穆白安死后他带走尸体来到这里后,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变强,强到可以继续守护他,保护他。
秦纵抱着柳一笑起身,向洞壁某处重重一推,洞内别有洞天的宝地显示出来,闪身进去后洞门又重重合上,外头穆白安的水晶棺也缓缓下落到地底去消失不见,整个看起来又恢复了平静,外人看起来只是个容纳十几个人的陡峭石洞罢了。
石壁内的秦卿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哥哥十分谨慎地抱着一人走了进来,“哥!”
“过来帮我看看他!”秦纵小心将柳一笑放在石床上,侧着位置让秦卿给他把脉。
“他的脉息有些虚浮,旧伤未愈又急火上头才会导致一时的晕眩,好好休养把旧伤养好应该不成大问题,只是他心气郁结,这心病可不是那么容易治的!”秦纵自然是相信自家妹子的医术,连神医圣手的师傅都握不住的脉怕是也没有谁敢断的。
秦卿看着自家哥哥这不苟言笑的样子,又看了床上红衣似火的柳一笑,心中明了了几分问道:“他是裴子瞻?”
“嗯!”秦纵负手背过身去,石室并非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石室像是横亘在整个山腰上,石室的另一端又是能见天日的隐蔽入口,外面的天色已入了夜,纠缠了这几日好歹开头按照自己所想的进行着,只要殿下不出去,他便能保证这个局不会乱,尘埃落定也是看这三个月了。
“哥!你不怕他到头来怨你吗?”秦卿终想着问出了口,自家老哥看起来j-i,ng明诡谲,可却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秦卿就怕他到时候吃亏。
“我需要你让他忘记外头的事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你把他的身体养好就行!其他的我只有安排,怨,也好过不记得!”秦纵回头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眼神缱绻温柔,“我以前看着白安的尸首时就在想,裴子瞻也穿大红色是个什么样子的,今天总算见到了,白安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我的眼光也不赖!”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拆散一对新人呢,一个在外头一个在里头!”秦卿嘟囔着,感觉到自家老哥的一个凌厉的眼风忙噤了声。
“是我劫的花轿,是我揭了他的盖头,他现在躺在我的床上,你觉得谁是新人?”其实秦纵穿的也是红色,只不过为了抢亲万无一失在外头披上了黑斗篷才不明显。
“人家新人都是要拜天地的!”秦卿小声补了一句道。
“我们成亲,彼此便是彼此的天地,无需行那些繁文缛节!”
“强词夺理,他又没答应!”秦纵又一个眼刀投了过去,秦卿忙转移话题道:“我还要去配药,你也赶紧出去吧,外头肯定乱得不行吧!”
☆、乱
正如秦卿想的,外头确实乱得不行了。
明明想着等迎亲队伍出城就让竹青用马车将花轿中的柳一笑带走,结果花轿一揭开,不过拐个山角的功夫,花轿中原本该在的柳一笑却成了被四捆八架的“鬼王”。
竹青眉头一皱,吩咐底下人在附近搜查,自己则带上“鬼王”标志的人到了十里开外的十里亭,西子殷从昨晚柳一笑答应那些镇上百姓入花轿时就觉得十分不安,他知道柳一笑有计策想借鬼王一事摆脱他们不回司马,所以一直让竹青寸步不离跟着花轿,可在看到捆得像粽子的“鬼王”和一脸死罪的竹青时就知道果然还是出问题了。
“你的罪直到找到子瞻时才算将功折罪,说,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西子殷不想浪费找人的一分一毫,努力压住心底的焦虑道。
竹青一把扯下“鬼王”嘴上的厚实布包,鬼王就嚎叫起来,“你这该死的红娘娘,老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敢抢老子的亲,老子废了你!”说完竹青又把布包塞了回去,西子殷的脸色沉到极点,拳头发出咯咯作响的骨节声。
竹青一个躬身叩首道:“除了这个,属下还有一封给国师大人的信!”西子殷眉稍紧皱起来,看向竹青手中的油包纸皮。一咬牙,一跺脚,“传令下去,百里加急,回司马,把这个人也给带上!”将竹青递上的信收入怀中,转身坐进了马车。
油包信封是皇室秘件才会用的加急文件,裴赫宸肯定在司马,若是出了什么事不会没有一点风声的,那留下信的就只能是裴子瞻了,他不是自己逃走了吗,为什么会用皇室秘信留下加急信,西子殷思忖再三揭开油包信封,里面只有一个血字“归”!西子殷心中顿感不安,从袖中掏出只j-i,ng致的小机甲鸟,装上小纸条,放出马车外,强制出心中的沉着,挥毫出四封加急文书,盖上裴赫宸放在他这里的私印,叫来竹青再百里加忽送到离司马最近的军需要城,手中紧攥着血字,按住胸口,希望来得急。
是夜,寒彻入骨的风吹往山洞中发出幽灵般的哀怨哭嚎,秦纵重按山洞机关闪身入了山洞,刚放下手中的油盏,查察有道视线在看着他,一回头,就看到正坐在石床上炯炯有神盯着他的柳一笑,柳一笑穿着没换的红衣,侧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秦纵一步步缓缓走近,怕惊了天上人的步履轻盈,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山洞,秦纵看着柳一笑笑得像个孩子般纯真无邪,眉头有些微蹙,说实话,有些不知所措。
柳一笑看他走近想要站起来,脚上实在太麻又窝了回去,看秦纵原本想要来扶他的手顿在半空中要收回,忙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满脸灿烂。“你……”秦纵张了张嘴却没了下文,柳一笑又是一笑,双手揉捏着秦纵长着老茧又有些修长的手,有些委屈道:“小姐姐说有人等会来,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秦纵有些留恋掌中的对柔软,还是抽出了手把柳一笑扶回了被子里面,清了清嗓子道:“小姐姐呢?”
“她说她会离开一个晚上,要到黎明前才回来,你会陪我等她对吧!”
☆、黎明前的黑暗
秦纵知道秦卿有办法让柳一笑暂时忘了之前的回忆,却没想到她居然让他变成个孩子一样,有些害怕会不会对他造成伤害,揉了揉早就想摸的柔顺长发,努力压下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嗯!”
“那你陪我说说话好吗?我等了你好一会儿了,洞里好静啊!”
“你不喜欢静吗?”
“嗯!太静了只有我一个人!”
“你不喜欢一个人吗?”
“我喜欢很多人,但是,有你一个也好,你也很好!”秦纵忍住不吓着去拥抱他,沉寂了许多年的心有种春水渐暖的感觉。
“你知道我是谁吗?”
“嗯……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嘛……你是我的心上人!”秦纵深邃的眸子里映出柳一笑眸子里的全部,此刻他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人。
柳一笑捂着嘴笑得眼角弯弯,像个偷吃糖的小孩,好一会儿才道:“你喜欢我吗?那我也喜欢你好了!”
“这么随性吗?”秦纵不知道此刻他笑得有多温柔,怕是秦卿来了也不相信这是他亲哥哥。“那你喜欢我什么?”
柳一笑斜了脑袋盯着他来回看,做出深度思考的动作,想到自己都忘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眼珠子转了一圈后,伸出手握住秦纵的手,“你的手好粗啊,也很大!”柳一笑像是从未做过与人如此亲昵的动作,用自己的脸摩着秦纵的手,小心翼翼的,青涩又有点惊喜的感觉,还用眼再瞄了眼秦纵的反应道:“疼吗?”他指着手掌里的一道劈开生命线的伤疤,小心地用脸蹭蹭,“有人跟我说过,人的体温会让伤口变得好起来!”秦纵有些枉然地笑了笑,他知道,这句话他跟穆白安说过,
“他是不是还告诉你,用胸口捂着伤口会让伤口好得更快!”
“你怎么知道!”柳一笑喜出望外地看着秦纵,秦纵轻柔地把柳一笑拥入怀中,“因为这是我说的啊!你总是记不住我!”
“是吗?我记性不好,你不要嫌我,我会记起来的!”柳一笑也伸着手环抱住秦纵,“那你要说话算话,永远不要忘了我!”
“嗯嗯!”秦纵慢慢推开柳一笑,扶着他躺了回去,“夜深了,你先睡吧,我陪着你,看着你,等你醒来!”
“那你不要走开哦!”柳一笑抓着被子有些不敢闭眼,得到回应后眼皮才终于耷拉上去。
“我不会走开的!我还要等着走向你,我不会走开的!”秦纵看着他安详的睡脸和洞外快要翻白的天色,紧握成拳。
穆白安能为你舍弃性命,我亦有何不可,只是我不会轻易离开,我会至少帮你把一切障碍清开,保你一世无虞,才是我一直坚定的信念。我才不要什么成全,伴你走到最后才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等到柳一笑再醒来时,身边的秦纵已经换成在一旁捣药的秦卿了,秦卿见他一脸迷茫看着自己,释然道:“兄长在破晓前就走了!”
“你为什么不对我下药呢!”
“因为我对我哥有自信,你知道真相的话你会留下来的!
☆、战事
三月,乍暖还寒时,边塞临邑铁骑破开南陵边防,一路向西,如入无人之境,未曾消耗多少力量,未发起多大的战事,轻易夺下南陵五座城池,一时朝堂议论纷纷,却无出兵良将,又恐敌方有安c-h-aj,i,an细在军营,短时间内被打个得措手不及!
时而裘族来犯,倾军全出,誓要在厚土中原定居!裘族约五万兵力却在跨越两座城池后迟迟毫无进展,被燮城一个毫不起眼的都护侯困的死死的!转而向临邑铁骑求助,临邑正是风头正旺时自然不会削弱势力,反而分散两万兵力抢夺裘族必胜法宝的连发□□,裘族自己也不弱,知道有人想渔翁得利,干脆不去啃燮城这座又硬又没有油水的城池,转头发起猛攻,将矛头指向临邑。
临邑正是骄兵势头正旺,被裘族一反扑,杀了个措手不及!两万兵力有去无回,裘族也损失惨重,又加上粮草短缺,更是对临邑穷追猛打,不知谁回过头来时,第三方势力已经加入。一支持旗为狼头的破狼军势如破竹,不过两万兵力,半个月内将两支队伍团团包围于颍川,主力军如恶狼直接咬住两方命脉,夺粮草,抢武器,整个战场局势发生巨大变化,一时间无人能知破狼军来源,只知道破狼军的口号是勤王而来,如鬼军半夜而动,清晨打扫战场!
等裘族和临邑反应过来反咬一口时,为时已晚,不过是能求个同归于尽而已,最后一战,破狼军首将重伤,不过也同时俘虏了其他两军主将!大军驻扎在燮城没有前进,但朝堂上却开始变了色!
在朝时间久的之前的主和派上奏破狼军苗头不正,却也没有谁敢提出收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上任侍郎冼瑜提出收拢委以大任却被丞相驳了回去,来历不明不能用,一时间朝堂分为两派。侍郎不服以身请命代为使者传达!朝堂争论不休宸帝发下钦差后退朝称病!
再说燮城,谢乾元坐在床边小凳上,看着进进出出的大夫抓药诊脉,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地任他们翻腾,大夫们则是满头大汗,小厮们也是忙进忙出,谢乾元拨开茶盏中的点点茶沫 ,淡淡说了句:“实在不行就药死算了,我那里正好有两包耗子药!”
大夫们头上的冷汗就得更快了,手上的动作更加流利,不敢丝毫怠慢!直到子时 ,一切才圆满告成!
老大夫颤颤巍巍走到谢乾元面前道:“大人,不负所托!”
“药死了?”谢乾元放下手中的书卷,挑眉道。
“大人真是爱开玩笑,将军已经度过危险期了,胸口的箭已经取出来了,就差一分,当真万幸,将军真是天命之人啊!”
“那是这厮人品差,阎罗都不肯收!”看了眼床上依旧一动不动像个死尸一样的秦纵,“这就行了吗?多久能活奔乱跳?”
“大人真是爱说笑,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将军身子好,但此等重伤也是不容小觑,况且将军手上,腿上都有伤,少说也要一年才能恢复过来啊!”老大夫抚须笑道,却遭到谢乾元的一个白眼,
“一年啊,那你还说是把绷带拆了吧!省的闹心!”
“大人不要吓唬小人了,将军乃是人中豪杰,大英雄,更何况是医仙的兄长,这传到她的耳朵里,怕是老朽晚年不得安宁啊!”
“行了吧,少拿医仙吓唬我。下去抓药吧,对了,他什么时候醒?”
“将军的伤应该明天后天能醒,可是之前不劳不休打了两个月的战,此刻一放松久睡也无妨!”
☆、苏醒
冼瑜得令快马加鞭赶到燮城后,第一时间就去见了谢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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