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荤论嫁(豪门VS重生)

谈荤

傍晚五点半,刚把新来的小助理送来的投标书看完,苗佳禾细心地用红色签字笔将上面有错误的地方圈好,留给她明天上午送到企划部再改。
伸了伸懒腰的功夫,苗佳禾这才发现,公司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没办法,大老板在香港,一年难得过来一次,这边的总经理格又好说话,底下人极少不鱼。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脖颈和四肢,透过玻璃窗往下看
公司的写字楼位置极好,四周的绿化工作也做得可圈可点,只是十二楼的高度,眺望风景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低。
楼层越高,代表职位越高,薪水越高,对于一个工作了三年的28岁女人来说,分部门总监这个职务已然不低。只可惜,苗佳禾还是不满足,她不能满足,她贷款的房子也不能满足。
这就是当今女人的自豪和悲哀之处,即使没有男人,也需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来栖身,起码哭泣的时候,你可以关上房门静静地免受干扰,不必担心窥听的同居室友,或是不期而遇的房东大婶。
苗佳禾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习惯地看向写字楼下不远处的那个街心小花园,说是小花园,其实面积很小,傍晚会有附近小学的孩子来这边玩,总归是很热闹。
这个时间刚好是放学时间,背着小书包的孩子由家长领着,三三两两地走过小公园,或许不是周末的缘故,他们鲜少停留,都被乖乖领回家。靠着大街的这一排座椅上,就显得有些空,哦,不对,坐着个男人,年轻男人,他身边还有一条正趴着,眯着眼睛睡觉的哈士奇。
一个面色平静,正在看着车流的年轻男人,和一条看上去就又贱又萌的狗,真是绝佳的搭配。
“不用上班吗也挺好的。”
苗佳禾看了看,不由自主地念了一句,然后就被自己的不思进取给逗笑了,将百叶窗拉上了。
谁都可以不上进,但惟独她苗佳禾不可以,25岁时一个人从北京来到这里,刚来的时候甚至一个字都听不懂,广东话对于她来讲,比英语德语法语加一起还要难。可她还是忍了下来,一待就是三年。
什么能令一个女人背井离乡当然不是事业,而是爱情。
苗佳禾本来要出国读书的,只是临走时家里有了些许变故,她便留了下来,考到了国内知名的经管教授手里做研究生。其实那教授是只带博士的,那一年刚好遇上教改,教授们纷纷被要求也要带几个名额的硕士,苗佳禾运气好,笔试面试分数又高,直接被教授选中。
可一个硕士,哪能天天见到博导,于是带硕士的活,就落到了教授的几个得意弟子的肩上。
带苗佳禾的,就是邓沐。
学生时代的爱情,大抵都是一个模样儿,邓沐是工作几年后又来读博,比苗佳禾大了几岁,自然宠她。宠了她三年,毕业了,苗佳禾不管不顾地一路南下,因为邓沐是广州人。
正在脑子里幽幽地勾勒着几乎快要淡忘的男人的脸庞,苗佳禾忽然被桌上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经验告诉她,这个时段有电话,一定不是好事。
果然,是正在巴黎休假的顶头上司打来急电,说是探听到了小道消息,欧洲某知名大公司要在中国大陆招代理,赶紧叫苗佳禾连夜查资料,先弄个竞标雏形出来,不管成不成,起码占个先机。
“我一个人这个,太难了吧”
不是苗佳禾推诿,只是这工程量太大,一个人怕应付不来,再说,她主攻的方向是管理,跟经济还是隔行如隔山。
“本来就是小道消息,成了最好,要是假的,我这边兴师动众的,还不被人笑死佳禾,你辛苦辛苦,我回去带包包给你”
老板不由分说挂了电话,留下对着手机苦笑的苗佳禾,怎么办,加班呗,反正加班对于苗佳禾来说,就跟每天的护肤一样自然,这简直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工作,霎时将她脑子里那一丁点儿怅惘和思念,砸得无处遁形,四散而去。
麻利地开电脑,查资料,做交叉,等到实在忍不住,肚子咕咕叫起来,苗佳禾一看表,居然已经九点多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拿起包,决定先吃饭,剩下的回家再做。
地铁里人很多,味道古怪,三号线永远逼迫人保持一副好身材,恨不能成了一张纸片儿,在高峰期时一吹就塞进车厢里才好。
苗佳禾被挤得东倒西歪,脸上因为一天的时间也有些微微脱妆,看起来不如清晨时那样光鲜亮丽,毕竟不比十七八的年轻女孩儿,疲惫的时候,眼角的细纹遮都无处遮。
她用包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算计着是不是该买一辆车来开,可又舍不得油钱,于是每每作罢,只是再挤地铁时再滑入脑子里想想,想想,只是想想。
她这个年纪,觉得很多事情已经变得只能想想,不能实践,比如爱情。
随着人流走到地上,路旁一排小店,生意正好,刚下班的人都来吃一顿迟来的晚饭或是夜宵,苗佳禾忽然想喝粥,于是走到一家店面很小的粥店,在门口看了看,还是走进去。
果然很小,里面只有四张桌子,都坐满了,意外的是,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里面的一个男人。
是傍晚时坐在街心花园闭眼小憩的男人,怪不得刚才在门口,苗佳禾看见了一条蹲坐在地,默默啃骨头的哈士奇。
她有轻微的洁癖,能来这种小店吃饭,本就是馋虫作怪,能挑战的极限了,刚转身,热情的老板已经扯着嗓门喊开了:“靓女,我家粥好美味,来来来,你和这个靓仔一起坐嘛,大家吃点宵夜不要讲究太多嘛”
他这一喊,周围的食客全都抬起眼来看,苗佳禾没办法,只好退后几步,略显尴尬地在那男人对面坐下来,随口点了一碗粥和几样小吃。
店里没空调,很热,只有头顶老旧的风扇在呼呼地转,发出好大的噪音。苗佳禾觉得有汗都在顺着前额往下滴,她瞄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他却一副清凉无汗的样子,正在慢条斯理地喝粥。
高雅,这个词猛地闪现出来,在这样破败的粥店里,一个瘦削白皙的男人喝粥的姿势,让苗佳禾觉得很高雅,斯斯文文,好像他喝的不是六块钱一碗的粥,是顶级酒店里的下午茶。
似乎被苗佳禾的视线给打扰到了,喝粥的男人停下来,一手握着匙,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立即让苗佳禾觉得后背生凉,上一次感到这样,还是她研究生入学面试的时候,没想到这陌生男人的眼神,就跟教授一般凌厉。
她立即垂下眼,刚好,她点的粥端来了,苗佳禾立即低头吃粥,再也不抬头。
和这男人比起来,她的吃相就一般多了,因为饿,苗佳禾也顾不上太多,她一口气喝光,又叫老板给她再打包一碗,今晚还得回家通宵,没战斗力可不行。
笑嘻嘻的老板捧着打包盒过来,苗佳禾掏出钱包准备结账,没想到就在这时,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忽然说话了。
“老板,我的帐这位美女结。”
他说的是地道的广东话,可苗佳禾的粤语说得虽然不灵光,但听基本没问题了,这句话她听懂了,却也懵了。
一听男人这么说,老板的脸上立即露出古怪却又了然的笑容,立刻将两个账单合并,报上数字。
“凭什么”
一激动,苗佳禾说的是很久都不说的北京话,她不觉得自己长了一张包子脸,看起来就可以任人欺负。
“我失业好久了,小姐,你就当帮我一次。”
没想到,男人说这话时丝毫不觉得脸红或是不好意思,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这顿饭理应是苗佳禾欠他的一样。
她噎住,与他对视的时候才发现,这男人的轮廓五官都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等苗佳禾再仔细看,猛然发现他和邓沐居然长得好像
不是,是这边的男人都长得很像罢了,瘦高,白皙,只是巧合而已,苗佳禾在心底一遍遍地无声劝告着自己。
她忽然不想再这十几块钱上跟一个陌生人扯皮,就当是被狗咬了也好,苗佳禾不想被人当笑话,立即交了饭钱,拿着老板找回来的零钱,快步走出粥店。
踩着高跟鞋,苗佳禾走得飞快,她一直都很想忽略今天是什么日子,但她不能,和邓沐分手第三年的纪念日,真可笑。
来到广州后,她才知道,原来邓沐是私生子,他父亲是香港人,来广东的时候遇到了邓沐的妈妈。可是邓家是大家族,不承认这对母子,所以邓沐一直和妈妈生活在广州,即使衣食无忧,但总归不是名正言顺。
苗佳禾见过一次邓沐的母亲,一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女人,从来不说普通话,做派气势全都像香港太太们看齐。那时候除了邓沐,苗佳禾几乎一个广东人都不认识,更别提香港,香港对于她来说,就是无休止的tvb剧和传说中便宜的香水皮包。
那一次见面,苗佳禾落荒而逃,邓沐的母亲只用几句话,就把这个妄图侵占自己儿子的小女生打得丢盔卸甲。
“苗苗,我妈妈那个人就是那个格,她也不是不喜欢你”
邓沐的解释听起来却是很为难,妈和女友,永远是个悖论。苗佳禾吸了吸鼻子,她什么都懂,从小就最会看大人的眉眼高低,所以她就连分手,都显得那么懂事乖巧。
不能再想了苗佳禾站稳,额头的汗更多了,只是这次却是冷汗,胃部疯狂地抽搐,晚上饿了太久,刚才又吃得太急,这么一快走,整个胃里的食物都在翻江倒海。
她忍不住弯腰,在路边的垃圾桶前刚一呕,刚吃的就全都吐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消化,吐得她一阵晕眩。
脚边忽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团毛茸茸,苗佳禾余光一撇,对上一双贱兮兮的狗眼,那狗正二呼呼地盯着她,红色舌头拖得老长。
一张纸巾递过来,苗佳禾捂着嘴扭头看,身后站着的正是那个不要脸的男人。
这张纸也太贵了,谁知道用了又要花多少钱,再说了,谁知道上面有没有喷洒乙醚,苗佳禾狠狠瞪了他一眼,艰难地从自己手包里掏出面纸,擦了擦嘴和手。
见她拒绝了自己的好意,男人收回手,慢悠悠地当着苗佳禾的面,擤了下鼻子,把纸巾叠了叠,扔到垃圾桶。
整套姿势,优雅流畅,又是优雅,苗佳禾闷闷地暗想。
“小姐,最近我生意不太好,你能照顾一下吗”
“啊”
“我价格不贵的。”
男人看了看明显一头雾水的苗佳禾,第一次咧嘴笑了笑,露出白白的牙齿,补了一句:“我是个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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