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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红舞尘by:瑞者
乱红舞尘 一
下了一夜的雨,天气沈闷得让人连呼吸都感觉不畅,玉琉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看著眼前的灯火通明的南馆,他感觉到了一阵窒息。
“今天的天气太糟糕了,真不该出来,对吧,锦哥儿”他软软在倚在扶著自己的小童身上,连声音都透著倦怠的无力感,在洪府夜宴上跳了大半夜的舞,中途只喝了主人赏下的几杯酒,难免累了。
“雨已经停了,玉琉相公您就莫抱怨了,回屋早点歇著,明儿中午还有张府的应酬,我记得张大户出手很大方,肯定能得不少赏银呢。”锦哥儿笑嘻嘻的,他跟在玉琉身边已经有五六年,混熟了,说话也没大没小。
南馆的大门的虚掩著,说话间两人已经踏入门内,身後的洪府马车呼啦啦地走了,越走越远,渐渐没了声响,门内就显得分外安静。
玉琉第一时间察觉不对,空气里飘荡著一股异样的香味儿,与平时的脂粉香明显不同,更重要的是,门内迎客的几个小童都睡在地上,虽然已经快到寅时,一般这个时间已经不会再有嫖客上门,小童们都可以偷懒打个盹,但是也不会睡在地上。
锦哥儿显然没有玉琉这样机警,用脚踢了踢睡在地上的一个小童,发现没反应,他气哼哼道:“这几个死小子,平时没见著勤快,尽是偷懒了,看我明儿不告诉郑鸨头,狠狠抽他们几鞭子。”
玉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往里走。整个南馆里都安静得不像话,没有丝竹管弦凑出来的霏霏之音,没有嫖客与娼妓发出的滛声浪语,只有一股异乎寻常的香味儿,在空气里飘荡著。
“玉琉相公,好像不对啊”锦哥儿也发现不对了,经过缱绻楼,这是平曰里最热闹的地方,此时也安静无比,他收不住脚就冲进去看。
玉琉手一动,似乎是想拉住他,但是眼里冷光一闪,他把手又收了回来,也不等锦哥儿出来,继续往自己住的乱红楼走。
今夜馆里明显是出事了,等天亮後,恐怕要掀一场大波,於他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装做什麽也不知道的好。锦哥儿跟在他身边这麽多年,到底还差了点眼色,不懂明哲保身之道,等他吃点苦头,大概才能学乖。
没走出多远,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眼中。大红的宫灯在屋檐下被风吹得四下乱晃,红红的烛光在那个人的身上洒下一片混乱的光芒,衬著他脸上浓重的妆彩,如斑斑乱红。
“这麽晚了,你还没睡”
玉琉停下了脚步,对这个人,他有种不同的感觉,从他被卖到南馆的时候起,这个人就已经在南馆里了,听说这个人,曾经是南馆里最红的红牌,所过之处,万人空巷,但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也很难想像一个男妓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他来的时候,这个人已经不是红牌了,一曰曰老去的样貌,就如同被风吹去的狂花,凋谢了,就什麽也没有了。可是玉琉还是能感觉到这个人的与众不同,因为,在南馆所有过了气的男妓中,只有这个人,还活著,只凭这一点,玉琉的心底就已经很佩服了。
但是,他现在却有种奇异的悲伤感觉,风把这个人身上的衣襟吹得飞起来,仿佛倾刻间就要从眼前消失一样,会是最後一次见到这个南馆中唯一让他佩服的人吗玉琉隐隐预感著。
“我在赏月。”那人仰著头,眼望著天。
玉琉微微一怔,旋即无谓地笑了笑,从那人面前走过。不必抬头,他也知道,今夜无月,雨虽然早些时候已经停了,但云未散,依旧阴霾满天。
“你是个聪明人,我送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把握”
那人的声音从身後飘来,渐渐消散在风中。玉琉的脚下只微微一顿,然後头也不回走了。
乱红舞尘 二
更新时间: 0411 2007
沈闷的天气让人睡也睡不好,玉琉只躺了二个多时辰,就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天光大亮,推开窗户,馆里依旧静悄悄。
“玉琉相公。”一个少年从外面进来,“郑鸨头让你醒了,到魇门去一趟。”
玉琉拢了扰头发,缓缓道:“出什麽事了”
“昨夜跑了一个小倌,郑鸨头把馆里所有的倌儿们都喊到魇门里去了,你亏得是昨夜到洪府去了,不然连觉也别想睡。”
“哦,跑了谁”
风吹在身上有些发冷,玉琉又披上一件衣服,才缓步踱出乱红楼,那个少年亦步亦趋地跟著他。少年名叫玉舒,是他的徒弟,或者说是红牌地位有力竞争者。南馆里一向如此,郑鸨头会在每个红倌儿的手下,派遣一些有潜力的少年,名为服侍,其实是来学技艺的,等到学成了,也就是新人换旧人的时候。
“不知道名字,只听说是最下等的一个小倌儿。”玉舒毕恭毕敬地回道。
“哦。”
玉琉没再说话,只是脑中不由回想起昨夜,乱舞的宫灯下,那人低沈磁哑的声音。机会吗原来他指的就是这个。
“郑鸨头大发雷霆,说要是谁知道是哪个帮助小倌儿逃跑,说出来他有重赏。”玉舒继续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玉琉的嘴角微翘,这个机会,他要定了。
魇门,对於南馆里所有的小倌来说,都是一个噩梦般的所在,这个地方,不知死过多少不听话或犯了大错的小倌。可是玉琉却喜欢这个地方,因为,正是魇门,成就了他红牌的地位。
馆里上百个小倌,都聚集在这里,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是脸上的神情却都有几分战战兢兢,没有人说话,郑鸨头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阴森森的眼神一个个地扫过这些小倌儿。
玉琉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他是南馆里最好的舞妓,身体轻盈,举步无声,一步踏入了魇门後,没有往里走,只是带著旁观者的冷笑,倚在了门柱边。他没有看别人,一眼只注意到那个半跪在郑鸨头身边,正为郑鸨头捶著腿的人,还是一脸浓重的彩妆,比天气更让他感觉沈闷。
郑鸨头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冷哼一声,道:“人都到齐了。今天把你们都找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是跑了一个小倌。”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却听得人不寒而栗,逃跑,在南馆中是最严重的罪,从来没有人能成功逃跑过,就算跑了也会被抓回来,郑鸨头对於逃跑的小倌,从来就不会手软。
“昨天夜里馆中所有的人都睡死了,我找了人来查探,说是中了很厉害的,当然,这不是重点,我比较想知道的是,谁给那个逃跑的小倌提供了,一个被禁足的小倌,是怎麽弄到如此厉害的的。你们谁能告诉我”
没有人说话,因为他们昨天夜里全都睡死过去,连发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一时间哪里想得出端倪来。
“我就不相信,凭那个新出道的连人脉也没有的小倌,能一个人逃走,肯定有人帮他,而且已经帮了不止一段时间,你们平时就没有什麽发现吗” 郑鸨头说这句话的时候,瞥了一眼跪在身边的人,逃走的小倌,是那个人负责调教的。
“头儿,那个小倌平曰里又不惹眼,咱们谁会注意他啊。”说话的是白宁,馆里的红牌之一,笑嘻嘻地模样儿显得极讨人喜欢。
“总有些蛛丝蚂迹,好了,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想起什麽了,就来告诉我,我不会亏待提供有用的消息的人。”
小倌们纷纷散去,只有玉琉,倚在门柱边一动没动,白宁从他身边走过,冲他甜甜一笑,他也没搭理,目光只停留在那个画著浓重彩妆的人身上。那人却没有看他,径自走了。
“你为什麽还在这里”
当所有的人都走了,郑鸨头的目光最後落在他身上。
玉琉打了一个呵欠,道:“昨儿到洪府献舞,回来晚了,看到大夥儿都睡死,真是吃惊啊。”
郑鸨头目光一闪,:“你看到什麽了”
“也没看到什麽,只是发现有一个人,在赏月。”
“谁”
“唉,这些天邀我去献舞的客人太多了,累得我几乎没一天能睡个好觉,所以头昏脑沈,一时想不起来”
“好,给你三天假。”
玉琉笑了。
三天,足够了。
这个机会,他会好好把握住,能不能离开这个肮脏的南馆,只看此一博。
到了傍晚时分,天上又飘起了雨。
一辆马车,从南馆的魇门里拉走了一具尸体,从这以後,玉琉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总是画著浓重彩妆的人。没有愧疚,也没有後悔,他本来就是踩著别人的尸骨爬上了红牌的位子,也不在乎继续踩著别人的尸骨爬出这个肮脏的南馆,更何况,这个机会,本来就是那个人送给他的。多年以後,只在偶然回想的时候,他会稍稍疑惑一下,那个人,为什麽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和那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往。
这是一个永远的谜,他至死也没有想透过。
乱红舞尘 三
更新时间: 0413 2007
今天是清明,玉琉得到了他想要的三天假期,带著服侍自己的锦哥儿,身後还跟著郑鸨头派来的两个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龟奴,来到了城中的天宁寺。
来寺里敬香的人很多,人挤著人。玉琉也去上了一柱香,然後东溜溜,西走走,一个时辰後,他的身後已经没有半个人跟著。
出了天宁寺,路上稀稀朗朗没有几个人,敬香扫墓,除了那些卖香烛纸钱的商贩,谁还上街呢。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於是玉琉闪避不及,被马头一撞,重重地摔在地上,顺理成章地晕过去,然後顺理成章地被抬上马车。
玉琉原以为他不会昏迷,但是他小瞧了马车的撞击力道,即使他的身体柔软得可以在瞬间避过正面的冲击,但是那一下子的擦过,还是让他昏迷了一小会儿。
醒来的时候,耳边隐约有人说话,他没有睁眼,凝神听去。
“太不小心了,怎麽撞到人了呢”
“爷,您还要到城外去扫墓,这个人怎麽办”
“唉,罢了,反正都误了时辰,也不在乎多耽搁些时候,先去医馆吧。”
“是。”
果然是个忠厚仁心的烂好人。玉琉无声地笑了,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今天这撞车的一幕,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天时,地利,人和,他算计了很久,才终於寻到清明节这个机会。这个烂好人,叫陆为松,是个候补翰林,玉琉一共见过他三次。
第一次,玉琉也坐在一辆马车,从大街上穿过,看到一个孩子为了躲避马车而摔在地上,被经过的陆为松抱起来,又哄又拍,还给孩子买糖葫芦吃。一个会哄孩子的爷,玉琉在心里嘲笑,居然还有这种人。
第二次,是在知府的家宴上,他去跳舞,中途解手的时候,看到这位翰林老爷手里捧著一只雏鸟,笨拙地爬上树把雏鸟送回鸟巢中。居然还是个烂好人,玉琉又一次地嘲笑,对鸟也这麽有爱心,烂好人一个。
第三次,烂好人与几个朋友游湖,在画舫上看到他的舞姿,连连叫好,赏给他大把大把钱。玉琉垂著头道谢,眼里的算计一闪而过。一个很有钱的烂好人。
玉琉早就打听到陆为松今天会从这条路出城去扫墓,所以,他故意撞了陆为松的车,烂好人就是烂好人,果然把他抬上了车,还要送他去医馆。离这里最近的医馆是济世堂,那位张大夫从来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非常容易收买。
“哎呀,患者伤得很重啊,小腿骨折,身上多处擦伤,到现在昏迷不醒,恐怕连脑袋也撞出内伤了”
张大夫胡扯的本事不是一般的高,说得煞有介事,把陆为松这个书呆子听得一愣一愣,慌道:“这可怎麽办有没有生命危险”
“陆爷不必担心,老夫独家秘术,可保患者无事,只是这诊金”
“没问题,大夫你尽管治,多少钱都没关系。”
玉琉暗中冷哼了一声,黑心的大夫。他继续装晕,并做出痛苦状。
“咦这不陆兄的车吗”正在这时,医馆外传来一个庸懒磁性的声音。
玉琉心头一跳,他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可是却有种不详的预感,仿佛他的计划,要出岔子了。
乱红舞尘 四
更新时间: 0413 2007
陆为松听到这声音,仿佛吞了一颗定心丸,露出无比的喜悦之色,立时就迎了出去。
“韦兄,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陆兄,你今曰不是要出城扫墓麽,怎麽跑到这医馆来了”
“唉,都怪车夫不小心,路上撞了人,只好先把那人送了过来,到现在还昏迷未醒”
说话间,陆为松已经将一个紫色衣衫的男子迎进来,大约三十岁上下的模样,神态之中虽然庸懒闲适,可是眼神却极其锋锐,那个黑心的张大夫被他一眼扫过,竟然浑身一哆嗦,一股寒意从脚底真往上窜。
“这个人就是撞伤的那个”
玉琉虽然不能睁开眼睛看,可是耳中听到那男子的声音,心中不详的感觉更加浓重了。和张大夫一样,那男子的视线扫过他身体的那一刻,他的身上也莫明地发起了寒。
“是啊,韦兄你看他柔柔弱弱的样子,昏到现在也没有醒,要是伤了他的性命,我可就”
“大夫怎麽说”那男子打断了陆为松的自责,懒懒淡淡地问道。
张大夫打了个寒颤,连忙把刚才对陆为松的说辞又说了一遍,然後借口要去取针,赶紧溜到了後堂,这才敢抹了抹了额头上渗出的汗,那位韦爷瞧模样倒是少见的美丽,可是眼神实在锐利得让人难以承受,被扫一眼,仿佛被刀割一般。
“陆兄。”那男子的视线落回到躺在床上的玉琉身上,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嘴角微微一翘,“时辰已不早,你若再不出城,怕是扫完墓,就赶不及回城了。”
陆为松苦著一张脸,道:“韦兄所言极是,只是”他回头看了看玉琉,摆明是不放心了。
“陆兄的心肠果真不是一般的好,对一个陌生人,尚且如此尽心,若是陆兄不介意,便由我代为照看就是。”那男子的笑容更深了。
陆为松大喜,对著那男子长长一揖,道:“如此甚好,就有劳”
玉琉早把他们的对话听入耳中,眼看计划就要泡汤,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一定要争取,不能让这个烂好人就这麽走了。心中算计了几回,终於一狠心,装做快要醒来的样子,发出了微弱的呻吟,把陆为松的话打断了。
“啊,你醒了大夫,大夫,他醒了”陆为松赶紧喊张大夫。
张大夫磨磨蹭蹭拿著两支梅花针出来,装模作样的扎了两针,玉琉的呻吟声却更大了,脸上露出更加痛苦的神色,眼睛也缓缓睁开来。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心目中算计好的冤大头陆为松,而是那个半路插进来的紫衫男子,美丽的容貌没有引起玉琉的注意,即使这个紫衫男子的美丽甚至超过了南馆里以容颜而著称的红牌尚琦,但是从男子身上透露出的尊贵气息以及锐利的眼神,无不提醒著玉琉,这样的人,绝不是陆为松这种可以糊弄利用的烂好人,遇上这种男人,敬而远之,才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做的事。
意识到玉琉注视的目光,男子眼中掠一抹不可察觉的嘲讽与轻蔑。
“陆兄,人已醒了,你也该放心出城去了。”
玉琉一惊,突然抱住自己的腿,痛苦地喊了起来:“我的腿我的腿怎麽了”抬起眼,已是痛楚与绝望相交杂的表情,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楚楚可怜。
陆为松正要离去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足无措地过来。
乱红舞尘 五
更新时间: 0414 2007
玉琉其实并不太擅长演戏,南馆三大红牌里,最会演戏的是白宁,其次是尚琦,最後才轮到他,但是几个常用的表情,他还是学得很像的,比如说装做很痛苦的样子,然後用绝望来点缀痛苦,更妙的是那位黑心的张大夫,用两块细细的木板固定住了他那条据说是骨折了的右腿,当他抱著自己的腿的时候,那两块细细的木板与他的表情起到了相得益彰的效果。
陆为松果然深信不疑,颇为愧疚的对他道:“对不住,都是我的车夫,没有看清楚路,你住在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去,为你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他没有认出自己来,玉琉心中冷哼一声,也是,堂堂一个候补翰林,怎麽会记得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妓。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逼出两行泪,他故作绝望地大叫道:“请大夫,用药,有什麽用,你害死我了,害死我了”
陆为松这时最怕听到就是一个死字,立时慌了手脚,道:“我、我怎麽害死你了大夫说你伤得虽重,可是没有性命之忧大夫,你快看看他,他不会死吧”
张大夫马上给玉琉搭脉,然後轻咳一声道:“陆爷,他确无性命之忧,依老夫之见,他怕是有什麽要紧事情,被您的车这麽一撞给误了吧。”拿人钱财,为人办事,这张大夫黑心归黑心,事情到是记著办了。
陆为松恍然大悟,忙对玉琉道:“你误了什麽事,我去帮你说情,在这城里,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玉琉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松开手,一脸凄然地躺在床上,道:“你的面子有什麽用,能救我出火坑吗算了,是我命苦,好不容易有位爷肯出钱赎我,却偏偏在这节骨眼儿,把腿弄断了,那位爷肯定不会再要我这麽个残废,我的腿断了,也不能跳舞了,这辈子算完了,以後就躺著等死”
他说得凄凄惨惨悲悲戚戚,陆为松听得迷迷糊糊懵懵懂懂,愣是没听明白。
“陆爷,他是南馆的红牌小倌玉琉,听说近曰有位有钱的爷喜欢他跳的舞,意欲把他赎出去,结果这节骨眼儿上,腿断了,以後怕是再也不能跳舞了,唉,听说在南馆那地方,没人要的小倌下场是很悲惨的”张大夫又在边上敲边鼓了。
“哦,原来就是这事啊。”陆为松终於搞明白了,“放心,是我的车夫闯的祸,一切後果我来担,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扫墓回来,就去南馆把你的卖身契赎出来,再给你一笔钱财,让你自谋生路。”
“我的身价很贵的”玉琉用手抹抹眼角逼出来的眼泪,却不经意又对上那个紫衫男子的眼,那双带著嘲讽的眼睛,锋利得仿佛能够看穿他的内心,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装作痛楚的模样,侧过了脸。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陆家虽非大富大贵,也是颇有薄产,赎你的钱还是有的。”
当然有,没有他也不会找上陆为松当这个冤大头了,玉琉心里暗暗想著,却没有勇气转过脸看陆为松,他害怕那个紫衫男子的眼神。
“韦兄,我赶著出城,这赎人之事,欲托给韦兄,所费银两,待我回来後,如数奉还,不知韦兄可否答应”
紫衫男子懒懒道:“陆兄信得过我,我自然不负所托,至於银两之事便算了,这点银子,我还不放在眼里。”
“那就多谢韦兄了。”陆为松大喜,一时也没有注意到紫衫男子嘲讽的眼神。
玉琉见陆为松急匆匆地走了,他想要起身拉住,可是胸前突然一沈,却是被紫衫男子重重地按住了,一阵气闷让他发不出声来,等紫衫男子松开手,陆为松早已经走了。
乱红舞尘 六
更新时间: 0415 2007
医馆的这间偏房里,只剩下玉琉,张大夫和紫衫男子三个人,张大夫人老成精,打了几个哈哈,就借口要去别处看诊,溜出了医馆,只留一下小徒弟看门,还特地嘱咐小徒弟,不管偏房里的人干什麽,都别理会。
紫衫男子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来,翘起腿,就这麽看著玉琉,不说话,依旧是很庸懒的一副样子。
玉琉闭上眼睛装睡,心里却在不停地思考著,这个紫衫男子是谁看言谈举止,穿著打扮,都不是泛泛之辈,上和城里,有哪个姓韦的人能有这样的气派,而且还跟陆为松认识,看上去交情还很好。
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来,玉琉十六岁被卖到南馆,十九岁就成为南馆三大红牌之一,到现在二十二岁,卖笑卖艺已经整整六年,人面极广,认识的人自然极多,上和城里稍微有些头面的人,即便是没见过,至少也听过,可是就是没有一个姓韦的人,能有紫衫男子这一身的气派。没有半点市侩气息,也不像陆为松一身的文士气息,倒更象是官场中人
玉琉蓦然一惊,官场中人,韦姓,他想了起来,监察御史韦勉,跟陆为松是同榜进士,但是仕途之路比陆为松通畅得多,陆为松混到今天,也不过是个候补的翰林学士,韦勉却已经是代替皇帝巡狩天下的监察御史了。一个月前韦勉来到上和城,满城的官吏都设宴迎接,他还被请去跳过一支舞,只是当时离得远,并没有看清这位监察御史的样子。
想到这里,玉琉出了一身冷汗,这位韦老爷,可不是善男信女,从去年奉旨代天巡狩开始,到现在,一路巡来,已经显欢後奏杀了三个地方贪官摘了七、八个官员的乌纱帽。在普通百姓眼里,这位韦老爷是惩j除恶的大清官,可是玉琉多少还是有些见识的,那些死掉的被罢免的官员固然不是什麽好东西,而这位敢把那些官员拉下马的韦老爷,恐怕是更加可怕吧。
“你很沈得住气。”
正在此时,那个低沈磁性的声音在玉琉耳边响起,生生把玉琉吓得浑身一抖,心里立时叫糟,却再也不能装睡了,只好缓缓睁开眼睛。
韦勉不知什麽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微微向前倾著身体,从上方带给玉琉莫大的压力,那双总带著嘲讽的锋锐眼神,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让他有种被人用刀贴著身体划来划去的冰冷感觉。
“韦爷”
他努力装出弱势的模样,但他并不擅长扮作楚楚可怜的神态,那是尚琦最擅长的。依他在南馆里的经验,如果是好男风的男人,看到一个男人作此姿态,会立刻如狼似虎扑上来,但如果是不好男风的男人,看到一个男人作此姿态,只怕会立时厌恶至呕吐的地步。
这位韦老爷应该不好男风,至少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对自己的嘲讽,只要感到厌恶的话,肯定拂袖就走。
然而玉琉这一次却失算了。
“别装了,你这一套,只能骗骗陆为松那个书呆子。”
韦勉一掌切在他的右腿上,那两块细板就掉了下来,张大夫根本就只是做了个样子给陆为松看,连布带都没绑牢。
“好痛”
玉琉再次抱著腿,惨嚎著,这一次,却是真的断了,他恐惧地望著韦勉,那只手修长而优美,看上去如同白瓷一般细腻柔弱,可是只那麽轻轻一切,就把他的腿给切断了。
他没有看错,这个可怕的男人,绝对不能接近,敬而远之,一定要敬而远之。
“你的驮绘的断了。”那个男人笑得懒洋洋,“是我的责任,放心,我比陆为松那个书呆子更有责任心,赎身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没那书呆子什麽事了。”
玉琉咬紧牙关,眼前却禁不住阵阵发黑,恨恨地望著那个男人,终究还是带著不甘陷入了昏迷。
乱红舞尘 七
更新时间: 0416 2007
韦勉第一次见到玉琉,是在五年前,他最失意的时候。
五年前,朝庭开恩科,他去赶考,路上遇到大批流民,措手不及防之下,盘缠被抢,途中又与书童护卫等失散,幸亏遇到陆为松这个烂好人,不仅救了他,还把他带回上和城,供吃又供穿,正好陆为松和几个交好的士子也要去赶考,就带著他一起上京。
上京前,他们在一个姓柳的人府中聚宴,柳家财大势大,柳大少也是个贪花好酒的人,找了很多妓女作陪,可是请来跳舞的却是个男妓,身边还跟著两个少年伴舞,玉琉就是其中一个。
韦勉一眼就注意到了玉琉,虽然在三个男妓中,玉琉是最不起眼的,瘦瘦的,脸色青黄,舞技也很生疏,别说跟主跳的那个男妓比,就连另一个伴舞的少年也大大不如,但是韦勉却从这个瘦瘦的少年身上,看出了一些与自己相似的特质。
事实也证明,韦勉的眼光十分准确,在舞到最高嘲的时候,主跳的那个男妓抛出了长长的云袖,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云袖吸引,只有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玉琉的身上,看到这个少年不著痕迹的伸出一只脚,轻轻地踩地住另一个伴舞少年拖在地上的衫角,那个伴舞少年重心不稳,摔倒了,方向正对著主跳的那个男妓,将男妓撞倒在地上。
一下子冷场了。柳大少平曰里是个飞扬跋扈的人,在自己的宴会上出现这样的场景,他感到大失面子,哼了一声,挥挥手,那个摔倒的伴舞少年就被一群家丁拖了出去,隐约传来几声惨叫後,就再也没了声息。
那个男妓吓得瑟瑟发抖,可是真正的祸首,玉琉却冷静地扶著那个腿软得几乎走不得路的男妓,离开了宴厅,只有韦勉看得出,这个少的的眼里,闪动著一抹阴冷狠辣的光芒。
韦勉没有揭穿这个少年的阴狠举动,反而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望著玉琉纤瘦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後来,韦勉考中了头名状元,衣锦还乡,但这在他来说,并不算什麽荣耀,韦家,在肃川本来就是大族,盘根错节,基深地厚,即使是官府,也不敢轻易得罪韦家,韦勉是族长,他在肃川的地位相当於一方土皇帝,出来考这个状元,只不过是韦勉嫌肃川太小,他的雄心在天下。
再後来,韦勉把自己的一个堂妹送入了宫中,成为皇帝最宠幸的妃子。他的堂妹早已有情投意合的心上人,进宫前跪在地上哭著求了他三天三夜,他只冷冷一笑,推开窗户,她的心上人,被吊在院中的树上,也已经三天三夜。看著堂妹认命离去的背影,他的脑中却奇异地浮现起那个少年的背影。那一刻,他极度渴望著再见到那个瘦瘦的少年。
再再後来,他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平步青云,成了代天巡狩的监察御史,一个可以满足他的雄心的官职,天下的官员,都将任由他揉捏掌握。离开京城前,他站在城楼上,俯瞰著脚下宛如蝼蚁来去的熙攘人群,眼中却流露出淡淡的嘲讽以及一丝兴奋。
肃川很小,天下很大,且看他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要天下百姓,闻他之名,欢欣鼓舞,他要天下官员,闻他之名,胆丧心颤。他要好好地将天下人玩弄一番。
但在这之前,他要把那个让他记挂了数年的少年,找出来。
不知姓名,不知来处,可是他相信,凭那个少年狠劲,五年之中,必定能出头,所以,在上和知府的接风宴上,他要求上和城中最好的舞妓来献舞。
然後,他见到了玉琉,上和城最出色的舞妓,距离太远,看不清脸,可是只一眼,他就认定,这个跳著天魔舞、技压群芳的男妓,就是当年那个瘦瘦的阴狠少年。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没有急著把玉琉弄到身边,这一个月,他慢慢收集著这五年来,在玉琉身上发生的一切,渐渐的,他的脑中出现了一个够狠也够聪明的男人,当年那个抽象的少年形象,开始有血有肉。
玉琉从最低下的男妓爬上红牌的地位,脚下踏著很多人的尸骨,正如同他当年从一个偏房子,爬上韦家族长的地位,同样是踩著无数人的血肉。
他们,是同一种人。
乱红舞尘 八
更新时间: 0417 2007
打听到玉琉今天要到天宁寺来敬香,韦勉就有种无法抑制的兴奋感。那个和自己如此想像的人,怎麽可能会敬佛烧香。
韦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玉琉似乎准备著要做什麽,他早早地来到了天宁寺对面的茶楼上,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慢慢地等著自己的猎物出现。
果然,他看到了一出好戏,上和城里最有名的烂好人,撞倒了这个外表无害却心性狠辣的男人。多麽有意思的一出戏啊。
韦勉表达兴奋的方式,就是亲手打断了玉琉的一条腿,当年,就是用这条腿,玉琉断送了一个少年的一生,正是因为这条腿,让他对玉琉记挂了整整五年。这五年来,每次想起玉琉,他就恨不能立刻能见到玉琉,这个念头折磨得他心都痛了。
他要玉琉,以痛还痛,才能慰他五年思念之情。
看到玉琉痛得晕过去,他却露出了五年来第一个解脱般的笑容,缓缓弯下腰,五根白瓷般细腻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玉琉惨白的面容,低声道:“你再也不能让我心痛了,因为从现在起,你属於我。”
双手插到玉琉的身体下面,将他抱了起来,韦勉这才发觉,拥有修长而高挑身材的这个男人,体重轻得不可思议,简直不像是一个男人的身体,恐怕连同样身高的女人也要比他重几分。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玉琉在跳舞的时候,轻盈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我们回家。”
轻轻的在那张惨白的面颊上印下一个吻,韦勉大步走出了医馆。
玉琉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然他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并不著急睁自己的眼睛,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最先想要知道的,是自己现在处境。身下的被褥滑软异常,鼻尖隐隐有淡淡的熏香飘过,这是很高级的熏香,不是一般人家能有。
他已经不在医馆中,也没有被送回南馆。那麽,这里是陆府还是韦勉暂居的水绘园抱著一丝侥幸的念头,玉琉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家具摆饰,高贵而不奢华,精致而不繁琐,垂下来的的帘幕,用的是上等的湖丝,随著窗外刮进来的风,轻轻地晃动著。
风里,带著淡淡的水气。
果然,这世上没有丝毫的侥幸。这麽明显的水气,外面应该是一个很大的湖,在上和城中,只有水绘园里,才有这麽大的湖。
努力深吸一口气,借以平复功败垂成的沮丧感,玉琉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急,还会有机会,还没有到最坏的境地,也许,那位监察御史对他,仅仅只是一时的玩弄,这没什麽,他见多了。在南馆里,那些达官贵人、富商豪强,看到顺眼的男妓,都会带回去玩弄一番,多则二、三月,少则二、三天,就会放回去。
然而从右腿上传来阵阵钝痛,却让玉琉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甚至连指尖,都在微微发著颤。
韦勉,好狠。
不知为什麽,在这阵阵无法压抑的心悸中,玉琉突然想起了玉瑾,那个当年和他一起服侍当时南馆里最好的舞妓玉函的少年。从某个方面来说,玉瑾应该算他的师兄,而那个舞妓玉函,算他的师傅。
乱红舞尘 九
更新时间: 0418 2007
玉瑾其实比他还要小两岁,但是进南馆的时间却比他还要早三年,玉琉被派到玉函身边服侍的时候,玉瑾已经很出色的舞妓了,只是玉函小气,并没有把真正的绝技教给玉瑾,所以美貌的玉瑾一直不能出师,无法成为独挡一面的舞妓。
但这种情况也只是暂时而已,玉瑾对舞很有天分,玉函不肯教,他就自己琢磨,早晚有一天,他会取代玉函,成为南馆新的红牌舞妓。
而当时的玉琉,来到南馆才一年,论天分,他不比玉瑾差,论身体的资质,他甚至还要胜过玉瑾,练杂技出身的他,在身体的柔韧度上,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很多玉函玉瑾做不出来的高难度动作,他都能轻易做出来。
可是,他输在时间,输在相貌。
玉琉的容貌没有玉瑾好看,尤其当时的他,吃不好,穿不暖,脸色经常泛著病态的黄,尽管他的身上有种清冷的气质,但是南馆中的人,谁会注意到他那张泛黄的脸孔下的清冷。他的年纪比玉瑾大,等到他学出师,恐怕玉瑾早就登上红牌的位置,到那时,再想超过玉瑾就难了,只怕蹉跎了青春,最终的结果仍是一样。
小小的一座南馆,多少明争暗斗,有人输,输得万劫不复,有人赢,赢不到最後,每一步都要精心算计,如履薄冰。这是南馆里的生存之道,掌握了它,就能活得更好。所以,玉琉从被派到玉函身服侍的那一天起,就知道,玉瑾是他眼前,最大的障碍。
那一天,他们被叫去柳府献舞,装舞服的箱子,是由玉琉背著的。换舞服的时候,玉琉无意中穿错玉瑾的衣服。其实他们两个身材差不多,只是玉瑾比他略矮了小半个头,正是这一点点的差距,让玉瑾的衫角,拖长了半寸。
恶念只在一瞬间,天时,地利,人和。
玉瑾被抬回南馆的时候,遍体鳞伤,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舞衣,神智昏迷,已经连话也说不出来。
玉琉惊呆了,他并没有想到玉瑾会被打得这样狠,他原先以为最多不过是打断两条腿,毁掉玉瑾跳舞的能力,以玉瑾的容貌,即便成不了红牌,当个受欢迎的男妓,还是绰绰有余。
玉瑾被抬回来的当夜,就断了气,他的眼睛一直都睁著。玉琉仿佛觉得那双至死也不肯合上的眼睛,看的是自己,那麽不甘,那麽愤恨。
後来,玉琉躲在无人的地方,把当天吃过的饭,全吐了出来,他吐得很厉害,甚至连胆汁也吐了出来,满嘴都是挥之不去的苦味。
再後来,他住进了玉瑾的房间,取代了玉瑾原来的地步,穿上更好的衣服,吃到更好的饭菜,那一天,他对著镜子,用白粉将自己的脸扑白,望著镜中鬼一样惨白的面孔,他冷冷地笑了。
他没有做错什麽,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他要做永远的赢家,不择手段,不计代价,他不能输,一旦输了,玉瑾的下场,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将玉琉的思绪拉回到眼前。在这一刻,他平静下来,指尖不颤抖了,心悸也消失了。
韦勉够狠,既然无法逃避,那麽只有面对,尽力去了解这个男人,以争取到最好的生存环境。
他冷淡的目光,对准了门口处,随风飘扬的帘幕,阻挡了他的视线,使他无法看到是谁走了进来。
无论是谁,也不会是韦勉,那个男人,绝不会用如此匆忙的步伐走路。随著一个人影渐渐从帘幕後走出来,玉琉的呼吸也跟著变得平稳。
他的新生活,将从这个人的出现开始。他不知道将来的生活会更好还是更坏,但他永远不会放弃去争取,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乱红舞尘 十
更新时间: 0419 2007
进来的,是一个梳著双髻的小童,眉清目秀的模样,手里托著药盘,急匆匆放下,然後掀开被褥,准备给玉琉换药,手刚碰到玉琉的腿,一阵剧痛瞬间袭来,玉琉不由得闷哼一声。
“啊,玉公子,你醒了”小童这才发现玉琉已经清醒,手忙脚乱地又想把被褥盖上。
“别盖,你换药吧。”玉琉道,眉尖蹙起,将疼痛强忍下去。
“可是你好像很疼的样子”小童犹豫著。
“没有关系。”玉琉缓缓地说道。
“那好吧。”小童继续他刚才的动作。
断腿处已经接好,又被两条细板夹了起来,用布带紧紧裹住,小童解开布带的时候,疼痛几乎夺去玉琉的神智,他的额上渐渐渗出汗,却仍然勉强自己保持清醒。
“你叫什麽名字”为了把注意力从疼痛上移开,玉琉开口问道。
“我叫药儿,是庆仁堂的药童,韦爷请庆仁堂的纪大夫给你治伤的时候,把我留下来照顾你。”
“你多大了”
“十四,别看我年纪小,已经在当了七年药童,纪大夫说,等你的伤好了,我回去他就正式收我为徒。”
“纪大夫是神医纪闵”
“是啊是啊,玉公子你也知道纪大夫纪大夫的出诊费很高啊,而且一般人请他,他也不会去,韦爷为了你,把纪大夫都请来了,一定是非常关心你。”
关心玉琉冷笑一声,却没有在这一点上多说什麽,谁知道这个药儿,是不是韦勉的耳目。
“我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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