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后,青枝赶到沈梦心的小院中,发现她正低头看一本什么书,看得聚精会神,连有人进门也没察觉。
青枝低声问小蝶道:“姨娘在看什么呢?”
“唤人去书房找来的医书。”
“哦。”
沈梦心不相信吴眉的话?还是说她想多了解一点心上人的症状?
一时室内安静,只隐约有沈梦心翻书、换书的声音。
青枝见她神色逐渐凝重,正要劝解时,吴眉那里的老嬷嬷走了进来,笑道:“我们姨娘做了些好吃的山楂糕,最是消食的,请沈姨娘赏脸上门尝尝呢!”
青枝因姨娘情绪正想婉拒,沈梦心却站起身道:“好啊,我正好有事要问吴姐姐。”
一行人沉默着走到了吴姨娘院子。
吴眉仍如平日那样温柔可亲,招呼大家坐下吃山楂糕,但在她坐下那一瞬间,青枝见到她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沈梦心漫不经心地捏着一块山楂糕,有些出神。
空气中涌动着不安,好像什么事情要发生。
青枝四处看了看,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得极力夸这糕好吃,缓和气氛。
吴眉笑道:“得点心厨娘的称赞,看来这糕是真不错。”
眼见着大家都放松了些,沈梦心却将手中的糕扔回桌上,问吴眉道:“姐姐,你说痫症发作时不过是喘不过气来罢了,你为什么要骗我?是因为你早就知道谁有痫症了吗?”
在场众人从未见过她如此举动粗鲁、咄咄逼人,皆吓了一跳,一时室中安静。
“口眼相引、目睛上摇、手足掣疚、背脊强直、颈项反折……这些可怕的症状!这些可怕的症状!发生在他的身上……”
青枝看见沈梦心难受的样子,心中也揪起来:爱人之间心意相通,沈梦心这是心疼玄璟的!
吴眉和她一样的想法,两人正要安慰帝王家自然是有药物治疗的,王爷定不至于病发如此。
却听得沈梦心接着叫道:“这样恶心的症候!他竟敢不告诉我!还想传给我的孩子?!我沈家世代清白人家!才不要这样的病!”
嗯?这台词不对!
满屋子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她,包括小蝶和老嬷嬷,半晌吴眉方惴惴问道:“梦心妹妹,你是说王爷吗?且不说我们知不知道他是否身患此疾,便当真有此病,定然也是及时延医治疗,不致出现你方才所说的症状,你不必过虑,王爷对你的心意,天上地下……”
“我不想听!”沈梦心站起身,夺门而出。
小蝶立即追了上去。
宋青枝怔怔愣住,她知道沈梦心爱恋仁王,所以虽得知仁王有隐疾,却从未想过沈梦心会抗拒。
她想过沈梦心也许会愤怒,也许会烦恼仁王没有将此事告诉自己,怨恨爱人的不诚实,但没有想过沈梦心会觉得恶心嫌弃。
眼见着沈梦心跑远,青枝对吴眉匆匆一拜,赶紧追了出去。
走前心想怎么吴姨娘满脸大难临头的样子?
沈家主仆三人走后,吴眉强拖着两条腿走到屏风后面,她低着头,没有勇气看仁王的脸,眼前匆匆而过一双海水龙纹黑靴。
仁王去了。
老嬷嬷伺候吴眉十几年,非常有眼色地给她去拿头疼的药瓶子。
沈梦心回到房中仍没有冷静下来,绕着圈子不停喃喃自语,青枝凝神听了一下,觉得后背一凉:她说的是‘脏死了!’
我觉得仁王恐怕要失去女朋友了……
说曹操曹操到。
青枝和小蝶惊魂未定,没有注意到仁王已经进门,发现时两人立即自动退出房间,而且把门关上了。
然后两人都非常默契地安静守在门口,长宁也在外面,并没有喝斥她们离开。
房中传来说话声,听不太清,玄璟的声音柔和稳定,沈梦心的带着些哭腔。
青枝虽觉遗传病这种事不该隐瞒,不知怎的,却仍默默希望他们能达成和解。
房中越来越大的争执音打碎了她的幻想。
小蝶低声道:“他们好像在说孩子的事,小姐不是还没怀孕吗?”
“是说未来可能的孩子吧?”
两人交头接耳一阵,突然里面传来家具倒地的声音,又有沈梦心的尖叫声:“那么脏!那么脏!”
玄璟的声音传来:“你不要脏了血的孩子?我偏要你生我的孩子!”他声音一向柔和平稳,很少这样尖利高亢,门外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长宁走过来,将青枝和小蝶都赶得远远的。
青枝站在墙根,苦着脸望天:这都什么狗血虐恋剧情?我做个配角都已觉得为难。
第二天,青枝很早很早就起来,亲自进城买了新鲜的食材,用尽心力做了玫瑰芝士蛋糕,亲手捧到了沈梦心房中。
已是中午,窗户没有开,房中阴暗,小蝶守在帐子前面,对着青枝摇了摇头,低声道:“小姐不起来,一直没喝水也没吃东西。”
青枝想到昨晚自己无法帮助沈梦心,歉意愧意一同升起,走到帐子前面低声问道:“梦心,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青枝示意小蝶去关上门,坐在床板上,认真说道:“我们现在还在王府,连出中门都要条子,不得不委屈求全些,你养好身体,我们从长计议,从这里逃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已攒下五百多两银子,以后咱们三人可以开一家蛋糕店……”
帐子突然被揭开,沈梦心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青枝抬起手中盘子:“看,玫瑰味的芝士蛋糕,你喜欢吃的。”
小蝶也赶紧过来,扶沈梦心坐起,在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
沈梦心半依在枕上,长长的黑发垂下,脸又白又小,一双眼睛却极大,看起来像一只精灵。
她一言不发,揭开衣衫,给青枝和小蝶看她身上伤痕。
小蝶惊叫了一声,青枝赶紧拉了她一下,又对沈梦心道:“上次吴姨娘给的药膏还有好些呢,待会我和小蝶服侍姨娘擦上,现在先吃点东西,喝点水吧。”
沈梦心乖巧地点点头,这一张床格外大,更显她苗条得弱不禁风。
吃喝完一点东西,青枝和小蝶轻手轻脚给她上药,沈梦心疼得闭上眼睛,低声道:“终有一天我会逃出去的,我不再爱他了。”
青枝的手微微一抖,与小蝶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皆低下头接着擦药。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