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灵

七点刚过，门外就传来有节奏的敲打声，像飞来了一只永不知疲惫的啄木鸟
我睡眼惺松的拧开门锁，僵尸般返回床边，直挺挺的倒下去
英灵兴奋极了，跳上床，用力推我
“我找到了有关通灵的资料”
我抓起枕头蒙住脑袋
“我是说真正意义上的通灵，那种能与鬼魂沟通，相融的巫术”她碟碟不休的读着“十二世纪就有梦境和通灵者的记载，他们寻找失落的灵魂，加以喂养而成为拥有特殊力量的灵异”
我抬起头，满脸狐疑“你说什么加以喂养”
英灵倒回去看“没错，是加以喂养”
她两眼发红，面容憔悴，显然一夜未睡，这事带给她的兴奋程度无异于一个瘾君子刚弄到了几克纯度很高的毒品
我毛骨悚然“他们拿什么喂鬼，不会是人吧”
她一页页翻查着，最后扔给我“没写”
我边看边支使她“倒杯水给我，还有……写字台里有速食面，要不辣的那种”
她忙碌着“我包里有份报纸，你最好看看”
我找出来，是一份街头小报，黑色标题百名通灵者神秘失踪，是神的遗弃还是宗教火并
她倒了杯热水在手里暖着，走来“有几句好像是这么说的，巨眼能唤醒死者的尸体，赋予尸体感情和疼痛，换句话说，它能起死回生”
“这是重生吗只是具有感情会叫疼的尸体”
英灵抬头看了我一眼“你的玻璃体怎么样了”
我忽然想起在东亚大道上拍到的猴子，跳下床，一头扎进暗室，冲洗，显影，相片逐渐清淅，男人和女孩相依相偎，旁边有车有树有人，唯独没有那只奇异的怪猴子
我不禁“咦”了一声，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难道没有是我的幻觉”
英灵探头往相片上看“什么没了”
“一只猴子，一只有两张脸的猴子”
我为自己的过度敏感而好笑，丝毫没注意到她的脸突然失去血色，就像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干
“咱们现在干什么英大编辑”
“吃饭”
“然后哪”
“去一个地方”
她有些慌乱，走到窗前，眺望着城市的某一角落
我收拾着器材和夜光感镜头“能不能能先透露一下，那位最后的通灵者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回头，只说了两个字“鲁璐”
……
“中央路，106号，欧式别墅，前后三个进出口，一人居住，现有三名女警贴身保护，六名武装警察门厅守卫，六名便衣街道巡视，现场指挥布控车一部，待命警员四人……”
微弱的聚光灯下，我翻看英灵传来的资料
“为了一个鬼魂，竟出动了一个警察局的警力”
我为人类的愚昧而感到可笑
将军蜷在我膝上假寐，闻声抬头
“你是不是觉的我也很无聊”
我摩挲着它柔软顺滑的毛“我只是好奇，那些所谓的通灵者为什么会突然人间蒸发如果不是鬼，就一定是人在搞鬼”
我喃喃自语“也许这是个阴谋，一个用鬼魂伪装起来的阴谋”
窗扇敝着，一阵风袭来，卷起纸页，一张娟秀的女人照片呈现眼前，是英灵提供的那位最后的通灵者
“人长的挺漂亮，偏偏要做女巫”
照片上的女人没有一丝笑容，双眉紧蹙，仿佛在思索，给人一种困扰、不知所措的感觉，背景是一大片的空白，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过去，她都像在虚无中
英灵打来电话，询问鲁璐的资料够不够详尽
我由衷的称赞“什么路子啊这你都能搞到”
“你那边怎么样”
我透过窗子望去，106别墅里灯火通明，不时人影绰约，守候在外的武装警察戴着红外线单眼夜视仪，在花园附近来往逡巡，如同趁着夜幕侵略地球的外星人
这间房就在106别墅的侧对面，原本住着位国际乔胞，英灵只和他说了几句话，那位归根不久的爱国人士就心甘情愿的搭班机又飞了回去
这个看上去无比柔弱的女人却常让我感觉她无所不能
“角度合适吗能不能观察到”
“刚架好机器，准备对焦距，我估计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最好快点准备”
我摆弄着摄像机“急什么鬼魂通常要到后半夜才出来，现在几点”
“11点零5分，自己要小心”
我一边旋动镜头，一边笑“我现在好奇自己死后会不会变成鬼魂如果会，是不是也像小说描述的那样面目狰狞”
高倍镜头里已经可以观察到106别墅里的女警员，甚至能看清她高耸的胸前卡着的警员编号
“回头再联系吧，等我的好消息”
她再次提醒“千万要小心”
结束通话，我转身去端桌上的咖啡
昏暗的光忽明忽暗，闪动间，照片上的女人竟对我冁颜一笑
我顿时浑身冰冷，揉揉眼睛再看，她真的在笑，嘴唇翕合着，像在招唤我，神秘而诡异
我飞快的抽出本杂志压住，心跳如同擂鼓，将军从沙发里窜了出去，爪子挠着房门，仿佛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迫使它急于逃脱
我持续的深呼吸，尽量使自己镇静，尝试用所知的科学推翻心中的恐惧感
最后，我认定刚才是个错觉，就像黑夜独行的人会听到时有时无的脚步声，完全是出于自身畏惧鬼昧的心理
但我实在没有勇气再看照片一眼，身体僵硬的从摄像机里窥视对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