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灵

三点整，石条路一大口餐厅，我坐在角落里，要了杯咖啡，边喝边看一份当天的日报
头刊是条警讯，似乎有具尸体在医院的太平间被盗走，至今踪迹不明
底下的消息更加瞩目，声称一群自诩有通灵能力的异人在近期相继神秘失踪
一位白胡子老先生煞有介事的警告全人类：灵界在重组，在变革
我像看到了一则幽默笑话一样感到好笑
三点一刻，那位白女士姗姗来迟，以极其优雅的姿态坐到我对面，一望可知，属于刁专蛮横爱使小性之辈，我立刻开始同情起他那位红杏出墙的丈夫
“陈先生”她掏出盒女士香烟，旁若无人的喷云吐雾
我把烟灰碟推至她面前“白女士吧，请问您喝点什么”
“不必客气”她说“既然英小姐极力向我推存你，我相信，你应该是专业的”
“我很少让人失望”
“good”她保持着坐势，推过来一张对折起来的小纸片“上面是我先生常去的地方，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不是警察，很多事只能秘密进行……”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三天后必须拿到证据”她抑制着脸上因丈夫的不忠而流露出来的怨恨“需要多少报酬你尽管开口”
我非常清楚她现在的心态，于是果断的用手指在餐桌上划了个近乎勒索的数字
“没问题”她甚至不假思索，从挎包里掏出纸信封，扔在桌上“这是订金，剩下的，拿到东西后一次性结清”
“白女士，如果你先生这三天都不外出的话，我是不会退款的”
“哈”她看着窗外，笑了一声“你放心，从两年前开始，他每天呆在家里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我招呼侍应生买单，她装模作样地摆摆手“这杯咖啡，我请了”
我道了谢，从她身侧走过，一股浓郁的香水气味扑鼻而来，几乎使我窒息
……
次日，我就在东亚大道上拍到了白女士所谓的证据，当时阳光明媚，人流如潮，她那风流倜傥的丈夫正和一位小鸟似的清纯少女当众卿卿我我
我采用的是逆光取景，强烈的光线照射下，眼睛里的异物使我感觉像戴着隐形眼镜
就在按下快门的一刹那，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取景器里突然多了一只毛茸茸的猴子，蹲在男人肩头，丑陋的五官四下转动，更让我吃惊的是，它脑后竟也生就着一张脸
一张似笑非笑的人脸，令人不寒而栗
我迅速按下快门，确信已将它捕捉到，远远望去，单轨电车“轰隆隆”驶过，男人、女人和那只猴子迅速消失不见
我有一种做了场噩梦的感觉
……
晚九点，英灵邀我在一家酒吧闲坐
酒吧是她朋友开的，名字很搞笑，叫做“爱上兔子的胡萝卜”
这里最爱放的是一首与酒吧同名的歌曲，每次唱到那句歌词时，所有人都会把手虚握在嘴边，边笑边模仿那种啃胡萝卜的声音“咔吱吱，咔吱吱”
此刻，英灵正依着吧台，端着杯啤酒，手搭着我的肩，随着节奏晃动腰肢，不时对身边游走的时髦女郎瞟来瞟去，征求我男性的意见
“这位怎么样”
“腰长了点”
“左边，染黑指甲，留长头发的”
“不好，嘴太大”
“她没问题了吧，身材超棒”
“……谁知道几成是原装的”
我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就没一个动心的”
“没有”
她瞥我“情绪不高呀”
我确实有些沮丧，但又说不清为什么
她颔首，似有同感“腻歪了”
“腻歪透了”
我一口喝干啤酒，把杯子推到少爷面前，示意他再斟满
“听说过通灵族吗”
我有印象，想了会儿，想起来
“就是那个自称能与鬼魂说话的教会”
英灵把我拽到音乐较小的地方，表情神秘“所有的通灵者都失踪了”
我轻踩着舞步，像喝醉了的太空人“集体殉教不算首例新闻”
“我曾经采访过其中几位，知道他们信奉的是梦境之主獠，传说它前额有一只无所不能的巨眼，能辩明万种灵介，双耳能听到现在过去的一切声音”
我闭上眼，闪烁的激光柱使我头昏脑胀
“可不知为什么就在某一天，一位通灵者擅自敲响了魔鼓，惊醒了他，巨眼也不翼而飞”
“……他一定很生气”
英灵耸耸肩“几百个通灵者的失踪，造梦者被惊醒的忿怒”
我停下来，觉的背后冷嗖嗖的
“现在，有一个神学组织愿意出资调查整件事情的真像”她凝视我“条件相当不错”
我吃了一惊“你不会想让我来做这件事吧我可不想和鬼魂打交道”
她目光灼灼，用手比个数字，那确是很优厚的报酬
我心动了
高档的摄影器材、一流的冲印设备、最新的电脑软件、灯光、模特、暗室、道具、拍摄轨道以及一切我梦想完成的事和物都在这组数字里隐现
我艰难的说“好吧，就算我愿意做，可要到那儿才能找到一只发怒的鬼”
“他会来的”英灵的眼眸被激光映射的五颜六色，像两只缤纷的万花筒“最后一位通灵者就住在这个城市里，我甚至能闻到她的气息”
她说着，时绿时红的面孔缓缓转向玻璃门，仿佛通灵者就在黑洞洞的门外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紧绷
一张惨白的女人脸忽然自黑暗中涌出，贴在玻璃上，变形的眼睛转动着，四下窥视
我们同时尖叫
门随即“咣”的推开，一位少女欢呼着冲向舞池里的伙伴“可找到你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