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者

第2部分阅读

等屠夫来杀,结果等到过春节,肉价最低时才来杀。有时去请屠夫,他们一拖再拖,粮食喂去了不少,仍然不来杀。
母亲第二天把杀猪要用的器盆都准备好,嘱咐志宏去请杨秀健。
“志宏,你去看一看杨秀健在家没有。”
“唉说好了的今天来,现在还没有来。下次请别人算了。”赵志宏边走边嚷。
请别人也不过是发牢马蚤罢了。周围几个村子只有杨秀健兄弟俩是屠夫,若真的去请别人,得到几十里路外的其它寨去请。更何况,人生面不熟,谁又为你一头猪来杀呢
很快志宏跑回来,边走边骂:“他妈的,他说要去给杨秀风家杀,叫我家明天杀。”
“明天日子不吉利”赵志成昨晚在唐二娃家里玩时,听他们议论。
“是的,我听赵告告说明天的日子逢凶。”志宏也附和着说。
“志成,你去给杨秀健说我家明天不杀了,改日杀他明摆着逞心害我家”母亲说。
志成知道母亲是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做什么都讲迷信,为了安慰她,他只有跟着迷信了,没有说什么便去了。
赵志成跑去杨秀健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姐夫,我妈说明天我家不杀猪了,隔日去。”
杨秀健的妻子赵志英和志成一个字辈的,不是同一族,是外县人,所以他也叫杨秀健姐夫。
“明天日子有什么不好反正上街去卖,大城市天天赶集,那有不杀猪卖”杨秀健他也知道明天逢凶。
“我妈说的,请求你改日吧”
“你定吧什么时候”
“后天吧”
“好”
“你们早点,我要杀八头猪”
“就这样吧”志成说着转身就走了。
志成回到家把后天杀猪的事给母亲说了。母亲还是怀疑:“不知后天的日子怎么样”。
志成安慰着说:“后天日子好,他说要杀八头猪哩”
“你去听他说,他害不死你”
志宏说:“由他去吧全靠运气。”
杀猪这天母亲半夜就起了床,因为这天是赶集,母亲准备卖一半的肉给志成兄弟交学费,另一半留点过春节,好给外婆拿点。
“志成,你去看一下姐夫来没有唉天快亮了。”母亲催促地说,“什么时候上街去卖呀,天亮才杀,上街已晌午了,有几个人来买肉。真气死人”
赵志成从梦中醒来,揉了揉脸,准备穿衣服去叫杨秀健。
“喂,水热好了没有”杨秀健来了。
“我还以为你没有来呢”母亲强装着笑脸说。
他一走进屋,顺手挪了一把椅子坐下就有意地抱怨:“今晚,他妈的真气死人起初醒来时才十二点钟,后来一觉睡着了,若不是你志英姐推醒我,否则要睡到老天光。”
志宏被他们的说话声吵醒起了床,继父仍然在床上打酣。
猪杀倒在地,天也大亮。继父擦着惺忪的睡眼起床了。
“你们动作快一点我还要给玉明杀,他说还要上街去卖。”
母亲听了,心一凉,喜悦的心顿时升了一肚子气,暗骂:“他妈的玉明,每年我家杀猪搞不转,他也请杨秀健杀,搞得我们措手不及”
赵玉明也是吝啬之人,他每次杀猪都是别人请屠夫杀,他匆匆地给屠夫说,免得开工钱,猪倒地自己扛上街去卖。
“我们不知道怎么弄呀”继父笑着一副讨好憨厚的脸对杨秀健说,但是可以看见他的动作有些焦急。
“你先把猪肉扛去街上,稍后我就来。”
“放在哪儿”继父明知故问,让人听了很讨厌。杀猪扛上街,当然放在卖肉的桌上了。
“唉放在肉摊的桌上嘛”杨秀健不耐烦地说,“把桌子往外放一点”
母亲嚷着说:“这个时候了,还往外放,只要有桌子就算好的了”
“快点”继父粗声粗气地说,“今天我和志宏去,志成帮着在家里做家务。”
晌午,天空彤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雪了。
“要下雪了真可恶这鬼天气”赵志成坐在火坑旁侧着身子看着天空埋怨。
“你帮着劈柴烧火吧没有多少时间了。”母亲愁眉苦脸地催促,特别的焦急。
母亲做好了,把外婆送去的东西装在箩筐里,指着说:“这是猪内脏,叫你姥姥先吃了,不然要变味的;那是蔫好了的肉,还有那些,她自己知道怎么做了。”
赵志成挑着满满一箩筐东西出门了,这时母亲又追上来叮嘱志成:“你回来顺便去叫亚明和亚珍上来和我们一块过年,若他们家族里的人不允许就算了,免得他们在背后说闲话。”
亚明和亚珍是志成姨父的小儿子和四女儿。姨娘六年前跑出去了,听说是被拐卖了。志成搞不清楚,但听说现在到安徽。姨娘出家不久,姨父在内蒙古拐卖妇女诈骗杀死了人。内蒙古来了两位警察在他家赌桌上把他逮走了,来信说,他判了十年的有期徒刑,留下五个该子两个儿子三个女儿。
母亲是一个良心人,她怕看见别人受苦,因为她也受苦之人。她看见别人流泪,她也会流泪。她看见几个孩子可怜,家里常周恤他们。农忙时,她和继父常去帮着。继父不愿意去操这个心,常为了这和母亲吵架。
果然,天下起了大雪,雪一片一片,像梅花瓣。不到半个时辰,房前几块稻田的油菜已经看不见它们细嫩的脸了。几只鸭子蹲在田坎上,头缩进羽毛里,不时发出几声“嘎嘎”的呻吟,院坝边的几棵青松也呆痴地站着一动不动。白鹤山已成了可爱的白极熊。
下午四点钟,志成赶到外婆家。外婆站在家门口盼望已久了。她见志成来了,欣喜若狂地跑出来迎接。
外婆故意高着嗓音说:“娃你怎么挑这么多啊”
舅娘从门缝里悄悄地窥看。表嫂听外婆说,出门来看望,是不是外婆夸张的那么多,侧睨着猫眼冷冰冰地说:“志成来得早呢来进屋烤火”
“不烤火了我还要回家。”
“忙什么呀现在下着大雪呢”
舅舅和几个表兄妹都没有出来。
外婆一边放东西,一边放声地说:“你们看嘛我怎么吃得完呀”
其实没拿什么东西,几十斤肉全是她自己拿钱给志成家买的,母亲不接,她不依。她知道志成兄弟读书需要钱,母亲没办法。
这几十年外婆孤身一人,舅舅和表哥从来不问她的衣食住行,粮食是舅舅拿她的田地种了给的,但高兴时给,不高兴时不给她,她只有节约吃。若是风调雨顺的好年头,舅舅会给一点;若害虫多,天干旱收成不好的年头,舅舅就不给。志成的母亲有空常来看望她老人家,这几年志成们上高中,母亲由于忙活,很少来看她老人家了。今天志成来,她非常的欣慰,泪水在眼眶里转动,想说几句话来藐视儿子。
表嫂听说志成要回家,不知何时缩进屋烤火去了。
外婆把东西放好,从衣柜里拿出布团里保存了很久皱巴巴的几块钱直往志成的荷包里塞。志成不想要钱,八十多岁的人了,自己没有钱送给她老人家,那有脸皮要她的钱呀
外婆看见志成不肯接钱,生气地小声说:“拿着嘛若你舅舅一家人看见要骂死我”
出了门,外婆顶着雪,噙着泪送志成很远很远,千叮嘱万叮嘱:“路上一定要小心,天下雪了,路很滑回去叫妈妈不要担心,我很好。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读书,你看见了,你舅纯属不把我放在眼里”
“姥姥,你可以去给政府的人说,他根本没有应尽儿子的义务,请政府出面给你说几句公道话。”
外婆用衣角擦了擦泪说:“不去说了,清水里不过,何必去浑水里趟啊”
从外婆的话里听得出她很无奈,从她那张受过了无限苍桑而伤痕累累的脸和那双看起来灰暗无神的眼睛,表露了她的所有痛苦和孤独。
“你不去说,他永远也不把你放在眼里”
“倘若我去说了,他们知道了,全家人要死要活地一定会骂我几个月。我八十多岁了,没有多少时间活在这个世界上了,现在我只想过上几天清静日子。”
外婆过一会又说:“罢了,你们以后读书出人头地了,再来找他们说理也不迟”
赵志成看了看满天的雪花,又看了看和外婆已走过的路说:“姥姥,你回去了,天很冷,小心着凉。”
“好的,我现在走不动了,我前一个月上山去砍柴,拐扙丢下坎了,我扛着柴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把我的脚摔伤了,自己抓了些草药敷和吃,现在勉强能走。”
赵志成没有说什么,只是噙着泪往前走。外婆站在那儿直到志成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肯往回走。
赵志成来到姨父家叫亚珍和亚明过年,他祖母和叔伯们不允许,没办法只有回家。
他回到家,像过去一样把外婆的话复述一遍。母亲听了,流着泪说:“你姥姥和我的命都苦,没有人关心。我要不是为你们兄弟俩,我早就去死了,免得操这些几辈子都做不完的事。”
母亲挨到志成耳边悄悄的说:“你去后,你叔回来盯着我骂,说每年过年做得那么多,他想贪玩,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堆。”
继父正在火坑边抽闷烟,脸可以拧出水了,看见志成很不悦。
大年二十九,他们忙里忙外的。母亲是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每逢节日她都要叮嘱家里人向菩萨和祖宗买纸钱和香烛来祭祀许愿。每次她都要许下相同的愿,求菩萨保佑志成和志宏平安,考上大学。
志成知道母亲信仰的是一些虚幻飘渺的东西,想阻止她去信仰,但母亲不识字,更不懂哲学了,每次跟她说都会发生争吵。在她心目中,这是祖祖辈辈遗传下来的,相信它准没错。
除夕夜,全家人不像其他的家庭很热闹,围着火炉烤着木炭火划拳喝酒吃肉,吃着香甜的水果和糖。他们却围在火坑边烤着冒着青烟的柴火,盯着红红的火焰,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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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跳龙门 第四章 借学费钱
过了年,母亲的脸上又泛起了往日的忧愁,像被烈火烧烤一样。正月十一日志成兄弟俩开始上学了,可是学费钱还没有着落。
继父这几日也没有吭半句话。母亲一天到晚在他耳边唠叨。
“你嘛,回你四川老家去给你那幢旧木房卖了”
继父在四川有两间木房,索性还可以卖几个钱,母亲每当拮据,会讨口风。母亲说继父来时光秃秃的,没有一分钱的东西。志成听母亲说,先来时手上有一颗手表,后来不见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全不见了,在家穿志成爸爸留下的衣服。母亲说,那些全留给他四川的侄儿们穿了,用了。但这些是小东西不值多少钱,母亲常提的是他老家的那两间木房。在继父老家那儿木料很缺乏,知道两间木房挺值钱,最起码可值七八千元钱。对于他们这样贫寒的家庭,也够花一年半载的,可是继父常听村里婆娘的调三惑四,诟谇谣诼,说母亲是没长良心的女人,倘若他把房子卖了,将来老了,两个儿子不赡养他,他无处可走。若是回老家去依靠侄儿们,木房卖了安身的地方就没有。他想,有一天志成兄弟俩不理他了,他可以回老家去,依靠两个侄儿,他侄儿有那幢木房,可能也愿意送他一副棺材。不过母子三人不知道他想什么。
无论母亲怎样在他耳边唠叨,他都无动于衷,不改老虎口。
“算了吧我去向曾顺发借点怎么样”志宏说。
母亲听见志宏说要到曾顺发那儿去借钱,愤怒地吼:“别去他有钱也不借给你的。”
母亲这样说当然有她的愿因,这要从很早以前说起。曾顺发是志成的堂姐夫,志成的翠云姐五岁时母亲由于家庭贫寒便跟一个做木工的四川人跑了。爹爹不几个月就病死了,但不知道患什么病。母亲和爸爸是个良心人,见她没爹没娘就领去,还送了几学书,像亲生的儿女一样关心她。后来翠云姐大了,听寨上婆娘们烂舌根不去上学了,将来还不起人情债。“更何况,女孩儿有什么学上的,一辈子愁找不到饭吃,嫁不出去”他便回到自己的家里,独自生活。爸爸和母亲常帮她干这干那,有什么就拿什么给她,知道她可怜,没爹没娘疼。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翠云姐也不小了,其它婶娘没有着急,唯独母亲和爸爸急了。母亲和爸爸常在周围村里打听,想找有教养而聪明的孩子。功夫不负有心人爸爸在外找副业,在凤凰山脚,他遇见一家人很穷,有四个儿子,第三的儿子和他们一块找副业。他看见这孩子挺伶俐,挺聪明,就去请与之相熟的夏玉英做媒牵线。照风俗,翠云姐要嫁出去的,那么家产没有其他兄弟姐妹继承,就该家族里的人继承。特别是翠云姐的亲伯子二伯和二娘虎视眈眈的。母亲和爸爸知道这族人的心机便给她出了“诡计”,而且爸爸知道曾顺发有四兄弟,那儿的条件并没有秋庄好,就招上门来继承翠云姐的爹遗留下的家产。曾顺发来到秋庄,二伯和二娘为这件事还和母亲吵了死人架。翠云姐和曾顺发结婚后,渐渐地他们听寨上婆娘和家族里的婶娘们挑拨煽惑,恩将仇报。自从志成爸爸去世后,他常邀起人来害他们。志成兄弟常见他和志国偷他家自留山里的树木去卖。更使母亲伤心的二件事:第一件事,他常常去偷志成家鸡鸭。母亲为了送志成兄弟读书没钱又不会干其他的副业,只有靠喂猪喂鸡凑点钱送兄弟俩读书。曾顺发好几次把他家的鸡圈抬在大路上去,连鸡毛都没留一支。这事后来母亲从志国家屋后过路,她听见曾顺发喝醉酒和志国吹牛皮时说出来的。第二件事,志成上高二,志宏读高一时,继父由于害怕在家干农活,想出沿海去发一次疯看看大城市,坐坐火车。他刚过春节就借了四五百元的车费去温州。母亲听许多人在温州打工找到了大钱,为了送志成兄弟读书母亲便答应他去。继父去温州没有汇一分钱回来。母亲在家里忙里忙外,田里土里忙不转,母亲没有时间来管那些鸡,又没有养猪,在家里穷得发慌秋收过后,继父向村里在温州打工的年轻人借了四五百元钱坐车回来了。他泪一把涕一把地向母亲诉苦,看来志成们来年的学费钱没有头绪,这书恐怕读不下去了。母亲想去贷款,但是春季和夏季的学费都是去信用社贷的款呀这时,曾顺发上门来叫他们兄弟俩去国育林偷树卖。国育林是曾顺发看守,林业局每月给二百元钱。但是曾顺发眼皮薄,财心重,看见周围的山林已砍光了,光秃秃的,木材大涨价,他心动了,就起了歪心。
赵志成平时很胆小,但听见在国育林去,不必担心。他兄弟俩便放心大胆地和他去偷树木卖。那是冬天,他们晚上冒着寒风去山上用锯锯树,因为用斧子砍容易被人听见。树很大,每一根不低三百斤重,而且很长。
赵志成兄弟俩为了读书咬紧牙关也要扛,一人扛不起,两人抬。又是下弦夜,周围一片漆黑,不能打电筒,否则别人发现告到林业局一切就完蛋了。山陡,路滑,又是黄泥地,粘性强。晚上一二点钟降霜,地上更滑,一路走,一路摔跤。有一次赵志成不小心跌倒被肩上的木头打昏过去良久。天气虽然很冷,他们浑身直冒汗,发热。汗珠从额头淌过不迭,唯一只有手指冻得僵硬。衣服被汗水浸湿透了,一阵寒风吹来,身子像倒在钉床上,浑身冷得直冒鸡皮疙瘩。
他们连续干了五个晚上,偷了一大堆,两辆东风牌汽车才能装完。母亲每晚提心吊胆地等他们安然无恙地回来才睡,倒在床上已是五点过了。
他们把晚上偷来的树放在公路旁曾顺发的妹夫家。他妹夫家两间大屋子被塞得满满的。
赵志成兄弟俩和母亲暗自庆幸,来年的学费钱不用担心了。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曾顺发迟迟未卖,说是这些日子林业局查的紧,直到他们上学还未卖。母亲急了没有办法去信用社,去赵秋云那儿求情贷款,赵秋云心情好,开恩了。他们上学了,上学不到两周,兄弟俩回家,母亲说他们偷来的树被人偷了卖了。兄弟俩脸色马上变得像白豆芽,脑子一片空白。他们真没想到曾顺发心那么狠
兄弟俩来到曾顺发家去探个究竟。曾顺发看见兄弟俩铁青的脸,便发怒:“兄弟这树不是别人是平兰的人老子若是抓住,不打他半死,我曾顺发不叫男人”
“可能就是你妹夫家偷卖的”翠云姐附和着说。
“我和他们从此断绝关系这人不叫人我们是亲戚呀他家里人是我亲妹妹呀。”
“当晚我们去了,他妹夫的妈说,不知道我说,我们放在你家你不知道,那有这回事是两大屋子了长条条的,那么重的树木,抬出去不撞着这儿就是碰到那儿,那有不知道的道理我气极了,七八百块钱的东西呀。我叫你姐夫准备去抬他家里的东西”翠云姐气愤地打断曾顺发的话。
“他家楼上有许多杉木板。兄弟我们今晚去给他扛了他们敢出来说,我们打死他妈的”
“你去,一个人去不要连累他们他们在读书,若闹到法院去,他们即使道理是赢,拘留一个月,半个月就完了。若法院判歪了,可能十年,八年也说不清楚,一辈子就完了。你要去,一个人去坐牢,我一个人在家里会顶着的。活忙不过来,志成们可以星期六,星期天来帮我。”
“怕什么呀,男人的事,女人少管他们是高中生,一点判断能力没有吗这点事搞不翻吗兄弟,我们去把他家所有的东西拿光”
“别听他的他前天听见他妹夫家妈过来说,气极了天天喝闷酒,十多斤酒,已喝完了。今晚剩下两斤多,一顿喝完了,现在全讲酒话。”
酒后吐真言翠云姐和曾顺发知道,可能赵志成兄弟俩不知道他们清楚兄弟俩为了读书胆小怕事,许多事别人在他们头上拉屎,撒尿害怕与别人争执。
兄弟俩听他们一唱一合的,坐一会儿走了。
母亲提到那件事会伤心得泪往外涌。后来那件事,许多人都知道,说是曾顺发偷偷地卖了。村里人常调侃他兄弟俩。
志宏知道没办法只有去试一试:“我去试一试嘛。”
他来到曾顺发家里,刚进门就听见曾顺发在骂女儿曾念,志宏上前劝了劝。
翠云姐和曾顺发知道志宏上门一般是借钱借粮,没搭话。
半晌,翠云姐说:“志宏你不知道,今年她读书要百多块钱,她在外面去说我不但不送她读书,而且打骂她。志宏,你说,气不气呀我这张脸往那儿搁呀”
翠云姐结婚生了几个孩子都是女孩,由于重男轻女没细心照顾都死了。但志成听母亲说是翠云姐用被子捂死的。后来翠云又连续生了几个女孩子,心慌了。他赶集就去请巫婆算了命,巫婆绘声绘色地对她说:“你命苦呀妹子,你现在嫁给这个丈夫,他没有儿子呢菩萨断定他要断香火的。”翠云姐心乱了,回到家茶饭不思,但她没把这个秘密告诉给姐夫。就在那年冬季,姐夫去外县找副业了,翠云姐一个人呆在家,一个四川的年轻人上门来做木工和她好上了。几个月四川人走后,她的肚子大了。曾顺发过春节回来看见她挺着大肚子,顿时火了,闹着要离婚,要烧房子。翠云姐摊牌了,把赶集巫婆的话说出来:“你,你曾顺发不要发疯发狂老子这一辈子被你毁了。你不知道前世造什么孽这辈子绝后代,我跟着你绝后代”
曾顺发是信迷信的,听她这一说,没有闹了。
“我和这木匠好,是希望生个男孩,只要我不说,别人不会说这娃儿不是你的”
他们还抱着一丝希望生个男孩儿,但是生下来后,又是女孩子。她就叫曾念。当初她想抱丢了,但被村里的人知道了,骂她。曾顺发的大嫂生了两个男孩,便想生一个女孩,可是国家计划生育政策不允许再生,她听见翠云不要这女孩子就来抱去养了。翠云不想留下这孩子,一方面害怕曾顺发起坏心,夫妻之间关系不好;另一方面她有了一个女孩,再加上这个女孩,按计划生育政策该去动结扎手术不允许生了。她为了接香火就和曾顺发商量了便让大嫂抱去养。
他大嫂把曾念养到十一岁,他们俩口子看见这姑娘长得漂亮、伶俐,同时又听一些婆娘怂恿挑拨,说现在女孩去沿海打工能找钱。他们想把孩子要回来,不到几年就可以找钱。他们就去接这孩子回来。他们的借口是什么翠云姐说她大嫂在凤凰山风景区做“三陪”。他们不愿把孩子玷污了,她还小,不懂事。这话传出来,一传十,十传百,把大嫂传得闻不成,无脸见人。一个好心人把她的孩子养了十一年,眼看就长大成人,要回去了,不但一句感激的话不说,而且倒过来侮辱她。天呀这叫什么人吗不过大嫂是良心人,人只要活得正,不怕影子歪她没有和他们论理。
曾念这孩子来后,曾顺发和翠云姐总是视若别人的孩子,吃穿都不和其他孩子一样。甚至为了一件小事打得皮开肉绽的,像杀猪叫,晚上还不让她进屋睡觉。志成记得她刚来的那年冬天,天下着雪还夹着雨,晚上挺冷。曾念被翠云姐打得不敢归家,晚上跑到他家睡。这件事翠云姐知道了还和母亲吵了一架。从此这孩子只有跑回曾顺发的大嫂家去。可是他大嫂知道这对没心没肝两口子是疯狗不敢惹,拿钱给她坐车回来。她却跑到一对无儿无女的“五保护”家去了。翠云姐和曾顺发找了一个多月才打听到。
志宏劝说道:“她还小,长大了会理解你们的。”
“她还小今年已经十三岁了翠云姐很气愤地说。”
曾顺发盯着曾念狠狠地说:“你以为我得你什么今年你四姊妹读书要五六百元钱,到目前一分钱没有抓到手,老子没有钱就不送了”
她知道志宏是去借钱,有言在先。可是志宏了解曾顺发这人,他脑子想什么很清楚。他假装没听见似的。
“嗯对了我们现在上学一分钱也没有到手。我想向你们借一点钱去报名,不然今年就上不了。”
翠云姐,瞪着瞟了曾念一眼说:“你姐夫刚才说曾念,他们几姊妹现在一上学要五六百元,到现在一分钱没有抓到。”
赵志宏乞求的眼睛好像在流泪说:“我们也没办法了,想到没借的地方。只要暂时借一段时间杀猪卖了马上还你们。”
曾顺发阴着脸看见志宏横竖要借一点钱,便骂正在哭着的曾念:“你哭,我没有钱就不送你读书,反正家里的牛找不到人去放。”
赵志宏听见这句话,火了,调头就走。你妈的我相信你以后不求人了你有四个孩子,你长着三头六臂也不能一人撑着,那时你求我,我不奚落你才怪
他们看见志宏脸色苍白,想到将来要求他们兄弟俩。他们知道前十几年没有送一分钱,已经拖到现在,不因为不借钱,不可能上不了学,他们就商量借六十元钱给他。这点钱,他清楚远远不够的,但是心意有了,他们会领情的。
“志宏,你回来。”他们看上去很同情地说。
志宏迟疑片刻,半信半疑地回来了。翠云姐说:“我和你姐夫商量,我们也没有钱,你们也没有钱,你先拿六十元钱去报名。我曾念们再去打主意,想办法。”
赵志宏接过钱,头也没有回的走了。
他们把能够借钱的人都借了,学费钱仍然不够,母亲只有叫继父去他侄子那儿厚着脸皮借一点。继父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去了。他知道志成的母亲铁石心肠要两个儿子出人头地,免得在这个鬼地方受人欺。
继父把情况说给侄子听了后,侄子只有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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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跳龙门 第五章 高考前后
二个月过去,志成焚膏继晷,营养跟不上,身体跨塌了,晚上睡觉失眠多梦。他忖思若考不上大学辜负母亲,怎么向她解释。他每日想着,压力一天一天增大,就像石块向上垒。
这个星期天下午,志成去学校上自习回到他们的在外宿舍。志成开门进屋,他傻眼了,志宏和他们隔房的女生在床上抱着。他转身关门又去上自习了,没看仔细一页书,做一道题。他在胡思乱想,简直不敢相信。他常看见隔壁的女生来他宿舍聊天,还以为那女生是志宏的同学。
他不敢去给母亲说,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恐惶不安,倘若志宏考不上大学,怎么办怎么对得起母亲他在开始忌恨志宏,更可恶的那女生,没脸没骨。志宏和那女生很平静,见到志成一点不羞愧,那女生像神话里的狐狸精。每日每夜志宏和那女生常到河边柳树下去“浪漫”,把宝贵的时间抛进了河里,与鱼儿嬉戏。志成很懊恼,不敢让思绪追溯下去,他们到底还要在这有限宝贵的时间里干出什么丑事
七月在高考的毕业生来说是黑色的,是恐慌的,也是向往的。谁要是闯过了这一关,那么人生将发生了巨变。志成感觉它像一把刚从古战场,血腥屠杀,凯旋而归,滛秽污浊的利剑,无情地向他的心脏逼来。志成折腾得像一根枯树枝,只剩下两颗黑眼珠在不停地转。
七月七日,上帝拧着恐怖的老脸,很严肃,没有一丝笑意,像坐在审判桌上的包青天。
赵志成昏昏然走进考场,瞻顾四周,一个个陌生而熟悉的面孔,一双双狰狞的眼睛直盯着他,眼神像热带森林里老虎正在绞尽脑汁向一只梅花鹿进攻一样。他很亢奋,激动,心跳频率加快,超过了心脏正常运动。他喃喃自语,我得静下心来考试我不能再失误了真像个疯子。
考试前十分钟,考场里像黄河水掘堤溢出来飞腾的声响,像三千米高空泻下来,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宏大声音足够惊动几千只栖息在周围枝头上的大雁。有的人耐不住沉默交头接耳,有的人窃窃私语,各种怪异的表情仿佛如同电影在屏幕上清晰地显彰。
赵志成前面是一位女生,穿着吊带衫,非常地性感,看上去不是来高考,是来约会,看背面还有几分姿色,那飘逸的长发,让人心花露放。当这女生转过身,吓得赵志成魂飞魄散。
“同学,请你考试照顾一下”女生嫣然一笑对志成说。
后面的男生不甘落后,伸长脖子笑着说:“同学,请你关照一下”
左右两边的同学都伸着长颈鹿的脖子,请赵志成关照。
铃声响了,考场刹那安静了下来。一男一女,监考老师走了进来,女的看上去精神抖擞,目光炯炯;男的精神颓废,像一头疲惫的老黄牛,可能昨晚过度亢奋,搓了一晚的麻将。
试卷发了不到十分钟,男监考老师开始打起盹来,女的却目光熠熠,聚精会神的盯着每个角落,每一位考生。但是仍然有一些考生目中无人,放荡不羁一点不给她面子。
女监考老师吼道:“你们不要太放肆了”
几个上级派来的巡视员听见声音,从走廊上走了进来盯着不放。
作弊的一位女生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早上考语文,语文对大家来说都能答上几道题。
下午考化学,女监考老师走了进来就像死了爹娘一样嚎哭,哭诉着说:“中午,你们是那一位女生打电话威胁我骂我再严,两刀子捅死我”
女监考老师一个劲地哭。几个主考官和巡视员都进来了,她更哭得厉害。考场内外全被监考老师和巡视员围得水泄不通。瞬间,教室里像繁华的街市,人声鼎沸,议论不休。
赵志成心跳得很厉害。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无法答题。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忽然,下课铃响了。赵志成冷汗浸湿了衬衫,额头和腮上汗水直淌。他还有一半的题没有答。他匆匆地冲出教室,回寝室去,一头扎在床上流泪。
第二天,考试非常地严,四五个监考老师在教室里徘徊,他们每走一步像铁锤落在地板上一样,好像是在威胁考生。赵志成听见那声音,脑子轰轰地响。
考试结束,赵志愁眉苦脸的一语不发。其他同学则议论纷纷,有的说今年计划没有得逞;有的说大快人心;有的说不好不坏。监考老师站在走廊上一个个道貌岸然,盯着学生们议论,内心发笑。
赵志成非常无奈。他回到寝室,打点行礼,匆匆地回家了。
夏日的太阳很烈,花草树木被摧残得无精打采。河里的水已经干枯了,只看见几根血管在动。一群群小孩裸着身子在河里摸鱼,嬉闹,皮肤烤得又红又黑。
回到家继父和母亲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兄弟俩今年有希望吗”
赵志成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摇了摇头说:“别提了。”
刹时,赵志成看见继父和母亲沉默了,他不得不把考试的情况说了。
母亲叹息道:“偏偏你运气差”
继父磕磕烟斗问:“假若你们今年没考上怎么办呢”
赵志成沉默不语。他好像被命运征服了似的,同时他更忌恶菩萨这些虚幻的东西,好像又答不上来。他越来越对科学产生了一丝敬意,但他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一切,或许是他没有找到科学真正涵义。疑惑科学和迷信,也许世间还有一种可以信仰的真理
母亲说:“谁知道怎么办”
“你现在也没有什么怨言了吧若不让你去复读,你可能有唠叨的,埋怨我们。现在去复读没有考上,你只有去打别的主意,想其它办法了,读书是行不通的,千万别拴在一颗梧桐树上吊死。”继父说着像勇士从战场上凯旋归来一样,心里特别踏实。他暗自庆幸菩萨给予了他一次摆脱老年生活的苦闷的机会。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旱烟,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
赵志成眼睛盯着地面,没有说话。他理解父母己经尽了他们的义务,怪只能怪自己。母亲低着头,眼睛湿润了,她理解志成。
继父继续问:“志宏怎么样呢”
赵志成说:“他我不知道”
“他为什么没回家”
赵志成听见继父提到志宏,他脸色怫然,唬了一句:“他和女朋友玩耍去了”
继父和母亲相视了一会。母亲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这志宏真不知天高地厚了,家里穷得叮当响,叫他去踏踏实实地读书,他去玩女朋友。”
“在高考来临之前,他天天和他女朋友东游西逛的,深更半夜才回到寝室。”
母亲听了,气得脸色发青:“你看这个志宏根本不知爹妈的甘苦呀”
母亲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对生活和未来失去了生存的勇气和信心。她好像被菩萨开了一个不该开的玩笑。她开始怀疑自己不够虔诚,她正准备从零开始向菩萨祈求,只要俩个儿子上大学,她无怨无悔给菩萨当一辈子的奴隶。如果说上帝允许的话,让她两个儿子上大学,出人头地,她不顾菩萨的反对,她会背叛,给上帝当一辈子的奴隶,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有上帝。
继父每天在志成的母亲耳边唠叨他们高考。志成更不是滋味,如果回家来干农活,简直比下油锅还难熬,周遭人奇怪的眼光,不敢去想。他想明年决定去复考,他不愿和母亲说。
这天黄昏,赵告告有意登门造访,想从他们口中得到点什么。母亲和志成知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母亲便叫志成挪凳给他坐。
他微笑着对志成说:“志成,今年有希望吗”
母亲知道赵告告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想,即使没考上,也别让他笑话,说:“今年肯定要比去年好嘛”
赵告告嫉妒地说:“那肯定的,若再考不上就完了。”
“有什么完了反正考不上继续复考,我不相信考不上,有些人考七八年呢”
“要钱花啦”
“有什么办法只有苦点,累点将来工作了比我们在家干农活好几倍。”
赵志成一脸愧色。
赵告告耍一会儿走了。刚到大门口就遇上村里的泼辣妇周秋秋干农活回来。
她想从赵告告口中得到消息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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