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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第一次看到其他女人受卢克英俊外表的吸引,上次是在艾许伯恩家,只要卢克出现,无论什么年纪的女人都会兴奋出声,咯咯轻笑,眼皮也不眨地盯着他看。塔西娅一开始还觉得有趣,而慢慢地心里的怒火就像炉子上烧着的水一样开始升温。虽然 卢克什么都没有做,可她讨厌围在她丈夫身边的莺莺燕燕,而且她有种冲动要跑过去赶走她们。
艾丽西娅走过来,安慰地拥住她的肩,“塔西娅,你的目光和刀子差不多。我请你来这儿是要多交些朋友,你这样可不行。”
“她们想诱惑他。” 塔西娅闷闷地说,注视着那堆人。
“也许。不过她们已经努力好多年了,卢克可从来没给过她们好脸色。”艾丽西娅笑起来,“别以为卢克不知道你的反应,妹妹。他不想让你吃醋。”
“吃醋” 塔西娅轻叫,忿忿而又惊讶。“我才不是” 她突然住口,感到胸口尖锐的刺痛。她头一次有这样的意识,认定他属于她。接下来的整晚,她都占有欲十足地寸步不离卢克身边,对每个想过来献殷勤的女士冷漠点头。
发生那幕小插曲后,塔西娅认为有必要给自己添置几件漂亮的衣服,以便让卢克倾心地无暇顾及其他女人。她中断他喋喋不休的陈述,手放到他的臂上,“这些衣服真是漂亮,” 她称赞,“您是个非常有天分的设计师。”
梅兰。霍丁因她的赞美高兴异常,被迷惑般直盯住她的猫眼看,“侯爵夫人,我非常荣幸能为您做整体造型设计。”
“我不想模仿任何人,霍丁先生。我希望您能为我设计出独一无二的风格,比我现在能见的这些更媚惑。”
霍丁先生看来对这个点子兴奋不已,他吩咐助手拿来几本最新的杂志。他们嘀嘀咕咕商量了很久,喝了n多杯茶后,卢克终于不耐地起身将她拉到一边,“我要离开一会,你一个人行吗” 他静静问。
“当然没问题,”她回答,“我们还得忙上好久呢。”
“你会害怕吗”
她因他的细心而感动。卢克明白她有多害怕被尼可拉斯找到,所以在公众场合他从不让她落单。他们的住宅以栅栏和锁具保安,仆人们也时刻警惕着陌生人的动向。出于谨慎考虑,她依旧维持 凯伦 。布琳斯的身份。除了爱玛和艾许伯恩一家以外,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实在是够幸运能钓到这个金gui婿。
她仰起脸,给丈夫一个安慰的笑容,“我在这里会很安全的,去吧,别担心我。”
卢克低头吻吻她的前额,“我很快就回来。”
塔西娅和霍丁商量了很久后,终于确定了几项初步的方案,他们这才有空歇下来,发现已经被埋在丝缎天鹅绒美丽诺和府绸堆里了。霍丁坦诚地倾慕道,“斯柯赫斯特夫人,我相信一旦您穿上先前的设计,伦敦的每位女士都会竞相模仿您。”
塔西娅满意地微笑,他则帮她从布料堆里脱身。她已经很久没穿象样的衣服了,对那件黑色长裙也有点穿腻了。“霍丁先生,” 她问,“我想今天下午就先买件裙子,您店里有合适的现货吗”
他沉思半晌,“ 我想没问题,有几件衬衣和裙子很合适。”
“非常感谢。”
一个名为盖碧的小巧金发女店员带塔西娅来到穿衣室,房间里有多面落地镜放于不同的角度,她帮她换上酒红色的裙子,和前胸缀满白色蕾丝的白色衬衣。外面套件象牙色的紧身小外套。 塔西娅非常喜欢上衣袖子上的粉花绿叶刺绣图案。“真漂亮,”她惊叹,“请帮我记在帐上。”
盖碧羡慕地看她,“很少有人能穿上这件。只有像您这么苗条的身材才穿得进呢。不过裙子的腰围那里好象有点大。如果您愿意等等,夫人,我去拿针线来缝进去几寸就好。” 她转身出去,关上门,房间里只剩塔西娅一个人。
塔西娅满意地转圈,惊叹于优美的红色裙浪。从多面镜子中能看到上身的效果。 整套的剪裁合身款式新颖,比以前在俄国穿的那些少女装更增添成熟。她猜测着卢克等下看到她后会有何反应,因自己的想法而开心地笑。她在房中央停下,梳理着蕾丝边,轻抚上衣的精美刺绣。
一阵荫影突然掠过。她的笑容僵住,浑身起鸡皮疙瘩。她站在四面都是反影的屋内,照映出大片红色和象牙色,还有十几双眼睛。是她自己的眼睛。荫影悄悄略进,又漂浮出镜,慢慢靠向她。这不是真的。。。但她非常害怕。她的耳朵充斥着高分贝的尖锐亢声,她坍倒在地,无助地卧在万花筒镜面前,肺部因缺氧而大力呼吸。。。呼吸。。。
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她的眉。一个男人面对她,她瞪着米哈伊 安基洛夫斯基青灰色的微笑脸庞,他黄色的双眼紧叮着她,喉部流出汩汩的鲜血,他张开嘴,呼唤她的名,“ 塔西娅。。。”
她尖叫着挣脱开他的禁锢,在房间的某处,还有一个人。三人再度形成死亡现场的三角钳势,在这个充满红色和金色的房间,上演着当时的悲剧场景,一遍又一遍。。。 塔西娅以手捂住脸,“不,” 她低喊,“走开,走开”
“看着我,塔西娅。”
是她丈夫的声音。她的身躯好象被电流击中一般抖得厉害,她颤抖着抬头向上看他,耳中的轰鸣渐渐消失了。
卢克在这儿,古铜色的脸苍白,双眼锐利地发蓝。她看着他,害怕她一移开目光他就会消失,米沙会再回来。她一定是疯了,差点把自己的丈夫当做幽灵。她无助地笑起来,脆弱的笑声自唇间溢出。 卢克没有动,他以认真严肃的表情看着她,直到她意识到自己有多反常。她停下笑,举起衣袖擦掉眼泪。
“我刚才又看到了米哈伊,” 她沙哑地开口,“那一幕又来了。所有的事我都看到了,他的脖子上插着刀,血往外冒,他动不了,就抓着我”
卢克无声地低喃着什么,想把她拉进怀里,但她抗拒,“屋里还有一个男人,”她说,“另外有人在。我直到刚才才想起来。”
他全神贯注地问,“是谁仆人还是米哈伊的朋友”
塔西娅猛烈地摇头,“我不知道。但他一直在那。他就在现场,我肯定” 她看到房门打开时住嘴。
盖碧困惑地走进来,“夫人”女孩问,“我好象听到尖叫。”
“恐怕我吓着我的妻子了,” 卢克解释,“请允许我们独处一会。”
“是,爵爷。” 盖碧脸红着低声道歉,合上房门。
卢克转过头看着塔西娅,“你还记得那人的样子吗”
“不太确定。” 塔西娅咬住嘴唇,试着控制情绪,“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
“他年纪大不大肤色怎么样试着想想看。”
塔西娅闭上眼,颤抖着深呼吸,试着把脑中的片段理清。“有点年纪。。。高个子。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她感觉浑身冰冷,冻到骨子里的那种。“我做不到,” 她低声说。
“好吧。” 卢克将她拥进自己宽阔的胸膛,依偎着她,“别害怕,”他安慰着,“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
“如果真是我”
“我不在乎你做了什么。”
“可是我在乎。” 她埋在他的上衣里,闷声说,“我永远也躲不开,我也不能就这样过活一辈子,明知”
“嘘。” 卢克抱得她喘不过气来,“不管那房间里出过什么事。。。总有一天你会全想起来的,每个细节,到时候你就能放开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但是你阻止不了尼可拉斯”
“我会对付尼可拉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塔西娅想要告诉他这一切是不可能的,但他吻住她,他的吻沉重热烈,深入,带着坚定的决心。她拗不过他,她在他的怀里放松,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她微睁开双眼,看到镜子里两人的身影。
“我想尽快离开这房间,” 她说道,口气充满了不确定,“这些镜子。。。。”
“你不喜欢镜子” 他问。
“太多了。”
卢克环顾四周,微笑着说,“我倒很喜欢一下子能看到20个你。” 当他回过来看到她脸上的紧张时,他的表情变得深不可测。“来吧,我们回家。” 他说。
是的,她想立刻找一个全黑的房间,缩到床上把床单拉过头顶,不去想不去感觉任何事。但她不能这么做。不能这样被打倒。“我本来还想着能逛街呢。” 她说。
“你今天已经逛得很尽兴了吧。”
“可是你答应过我今天下午要去哈洛德逛逛。” 塔西娅撒娇似地撅起嘴,知道这个动作会分散他的注意力。
“好吧,” 他说,吻吻她的脸,“只要你高兴。”
他们走进哈洛德百货公司时,塔西娅已经恢复了精力。只要她 一在某样商品前停顿下来,比如钟啦,天堂鸟毛装饰成的帽子啦,盘碟啦爱玛可能会喜欢的玩具啦什么的,卢克就吩咐在旁等候的售货员把这一切都记在帐上,等会一起搬上马车。
当他提出再买一件她心仪的东西时,她娩拒开口,“我们已经买的够多了。”
卢克好笑地说,“我想不到的是,一个富有的未来女继承人买东西时还这么节约。”
“没有妈妈的允许我什么也不能买。她不喜欢逛街她说走路会脚痛。通常她都到宫里去挑选珠宝,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买过东西。”
卢克大笑着帮她梳理颈部的蕾丝。售货员在旁清清嗓子,看向别处。“尽情选购,甜心。” 卢克喃喃说道,“和情妇们通常的花销相比,你花的钱一点也不多。”
塔西娅希望旁边没人有在听他们说话,“爵爷,” 她提醒他,他挑眉。
“你大概不知道你在床上值多少价,不过相信我,你最好往好的一面去想。”
她因不得不在公众场合而必须潦草结束这场对话而感到有点懊恼,他臂膀的温暖和轻暖的呼吸让她有点想入非非。她直视他,不确定该如何回应他的逗弄,“你为什么要我做你的妻子而非你的情妇呢” 她问。
他的笑容转变,声音放柔,“想要我带你回家做给你看吗”
塔西娅静寂地被他直接的凝视锁定。她完全没有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直到发现自己的手因触到他的袖口边缘而打滑。一刹那她所有的念头就是想和他上床去,感受他嘴唇游离于她的肌肤,以他的柔情放松她的身躯。
卢克从她的眼中得到答案,他转向几尺外的售货员,“我想今天买的就这些了,” 他简短吩咐,“ 斯柯赫斯特夫人有点累了。”
即使没有和其他男人交往过的经验,塔西娅也知道她的丈夫是个超棒的情人。他的碰触,他的身体,他的热吻,都是那么完美。夜晚的做爱就像是流动的美梦,令她充满暖流。他拥抱她,吻她,抚摸她,直到她因快感而渴求他的占有。可 卢克也喜欢玩些调情游戏,让她笑的气虚。她深深着迷于他挑起她情绪的方式。即便她还是个孩子时,她就被告之必须安静,举止合礼。是卢克解放了她的束缚,鼓励而非命令她抛开以往的禁忌,以任何方式来回应他。
塔西娅希望自己对卢克的需求不要这么强烈。她有试过抑制自己,但最终的结果总是适得其反。他关注于她的一切,谈心,微笑,体贴,就像上瘾一样。而他甚至不求回报。有时她愧疚地想对他说她爱他,可这几个字就是说不出口。就是这句说不出口的话让她感觉挫败。
“从没人会这样宠我。” 某天下午他们在花园的隔墙后休憩时,她告诉他,“你快把我宠坏了。”
即使是在夜晚,夏天的热气也是腾腾。他们选的是篱笆栏后的林荫处,背靠着一棵参天的橡树。空气里弥漫着忍冬花和蔷薇的香味。 塔西娅折起一支蔷薇,好玩地以花瓣扫弄着卢克的下颚。
他枕在她的膝上,休憩地架起一方膝盖。“可我看不出来你有被宠坏。” 他抬头看她,触摸她的脸,“你越来越美了。”
塔西娅微笑低头,两人鼻子相蹭,“因为你。”
“真的” 他的手移到她的后颈,拉近她。他们分享了一个长长的热吻。
“俄国人称冬天为:ottepel。意思是苏醒。这正是我此刻的感觉。”
“没错,” 他的双眼感兴趣地发亮,“示范给我看看。”
“不行。”
“我真的想知道,”他坚持,把她拉到草地上,覆盖住她。手缓慢地抚摸她的身体,不顾她因为怕别人看见而躲闪的动作。
在伦敦期间,卢克有机会见识到了各个侧面的塔西娅,但没有一面像现在情形下让他心醉。比起过去那个生活在恐惧中的她,眼前的小妻子充满青春活力。身材开始丰腴,瘦弱消失,脸上手臂和脖子也长了点肉。虽然胸部还是娇小,但柔软,盈盈即可握。她骑跨到他身上,双手放在他的肩部以保持平衡。
“我想问你件事,” 她说。
“尽管开口。”
“你得先答应我,不管你是否要拒绝,都得先让我说完。还有,别一口就拒绝。”
“问吧,” 他开始咆哮,假装不耐。
塔西娅深呼吸后开口,“我想写封信给我的妈妈,”她直接了当,“我想要跟她报个平安,让她知道我一切都很好。她肯定很担心我,这对她的身体不好。我每天都在想她。我保证在信里绝不透露一点行踪不提名字也不提地点。但是信我必须要写,你肯定明白我的心情。”
卢克静默一阵,“我明白。” 他的声调平板。
她的眼睛高兴地睁大,“这么说你同意我写信给她咯”
“不行。”
不等他开口解释,塔西娅自他身上下来,不满但又坚决地看着他,“我不是在征得你的许可,我是出于礼节才来问问你。下决定的人是我,那是我的妈妈,关乎到的是我的安全。”
“而你是我老婆。”
“我已经把所有的利害都想到了。现在你却要否定我做的一切努力”
“我们先前有过这方面的共识,你应该知道原因。”
“我们可以让我妈妈谁都不要说啊。”
“是吗” 他平静的问,“那你原先干吗不敢告诉她你是假死为什么克里坚持不让你告诉她”
塔西娅沉默地看着他。这点上她无话可说。但她感觉自己的独立被人粗暴地横加干涉。她想要和过去的世界维持脆弱的联系。有时候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好象她已经不存在,已经和过去的种种一刀两断。那是她最无助的时候。而现在,也没人能理解她的心情,幸福和失落同时存在心里。她的丈夫虽然富有同情心,但在这点上绝对不会妥协。他说了算。
“你阻止不了我的想法,”她反抗地说,“除非你整天都盯着我。”
“我不会监视你,” 他柔声同意她,“我也不会强迫你。我是你的丈夫,有权利也有责任保护你。”
塔西娅知道自己不该发脾气,但她不想就这么让着他,“那么我会让这桩婚姻无效” 她突然觉得腰上一紧,被拉近一具愤怒的胸膛。
“你在上帝面前起过誓了。”他自牙缝中蹦出字,“你的誓言比那些法律文书还要重要。就算你有本事杀掉一个冷血的男人,也不能毁坏心灵的誓约。”
“如果你相信的话,那你对我根本一无所知。” 塔西娅回答,奋力挣开他的怀抱,快步离开走进别墅,留他一个人待在原地。
第八章
晚餐时分他们俩都不说话。餐厅地面上铺着黄色意大利大理石,家具是威尼斯式的,天花板上描绘着神话人物的故事,在16世纪完工。尽管食物如常可口,塔西娅却难以下咽。
换做是以前,此刻是她一天中最喜爱的时光。卢克会把他过去的所见所闻描述给她听,并诱哄她多说些俄国的人事。有时他们会讨论上流社会的某些习俗,或者互相调侃。有天晚餐时, 塔西娅坐在他的膝上,边喂他边教他如何用俄语说。
“yahhkah,” 她说,并小心地喂他一勺水果,“是苹果的意思。greebi是蘑菇的意思。这个;ribbash,是鱼的意思。” 她因他的发音而发笑,摇摇头指正他,“英国人发r时太靠后了,要抵着牙齿说,ribbah。”
“ribbash,” 他遵命,引来她的另一阵大笑。
“来,喝点酒有助放松你的舌头,” 她将酒杯举到他跟前,“这是vinobyehhyeh。抵住舌头说。要想说好俄语,发音不用太用力。口腔要保持圆形。。。” 她以手指帮助他,最后两人都笑起来。
“告诉我,吻,用俄语怎么说。” 他说,把她拉近胸膛。
“pahtsyelooeey。” 她双手绕上他的脖子,嘴唇盖上他的。
塔西娅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分。自两人的争执发生后已经过去了数小时。她知道自己的确有点取闹过分。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怎么会发这么大脾气。想要道歉的话已经在嘴边盘旋,但骄傲迫使她把道歉的话硬生生吞下去。而且,原先那位充满爱意的丈夫此刻成了个面无表情的陌生脸,对两人无话可说的尴尬境遇毫不关心。
塔西娅心里的哀痛分秒上升,她灌下三杯红酒以驱走内心的不适。最后她终于决定独自回两人的卧室去。她遣开女仆,脱掉衣服,裸身钻进被子里。酒精让她昏昏沉沉地睡得很死,几乎没感觉到卢克半夜上床。
她身处红黑浓雾笼罩的梦中,她在教堂,周围是正在燃烧的蜡烛,浓烟弥漫气息呛人,她无法呼吸,双手扼住脖子痛苦地倒在地上,抬头看向墙上的圣像。请。请救救我。。。圣像们怜悯的脸孔渐渐模糊,她感觉到自己被举起,放进一个狭窄的箱子里。她手抓住箱子的边缘,想起身出来。尼可拉斯 安基洛夫斯基的脸出现在她上方。他黄色的眼睛像恶狼般盯着她,露出邪恶而得意的笑容,“你跑不掉的。” 他嘲弄道,然后盖上棺材盖。她因棺材砰然的大力盖上而尖叫,大声尖叫。
“卢克卢克”
他摇醒她,抱住她蜷缩成团的身体,“我在这儿,” 他一遍遍地说,她紧攥住他,因恐惧而喘不过气似的呼吸,“我在这儿, 塔西娅。”
“救救我”
“没事了,你安全了。”
噩梦未了。塔西娅颤抖着脸埋入他的颈窝。“尼可拉斯,”她试着拼凑成字,“他。。他把我埋到棺材里。我。。我怎么也出不来。”
卢克坐起来,把她搂进怀里,像待孩子般轻轻摇着她。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的臂膀坚硬有力,让她渐渐放松。“只是个噩梦,”他喃喃安慰,“尼可拉斯离这儿还远着呢,你在我怀里绝对安全。”
“他就快要找到我,他会带我回去。”
“甜心,”他低声说,“ 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塔西娅想试着抑制泪水,“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自己干吗要说那些”
“嘘。没事了,都过去了。”
她突然爆发出压抑的抽泣,“我快被这样的噩梦弄疯了。如果以后再梦到这个,天哪,我都不敢睡觉。”
卢克拥紧她,以甜蜜的情话安抚她。她湿湿面颊下的男性肩部肌肉绷紧,她因他肌肤的气息而叹息。他的手在另一边,触向她的胸部。“别停下来,” 她低声请求,全然地转向他,以从未有过的渴望而需要他。
“永远也不会。” 他吻她,舌头技巧性地探索她的口腔。同时,手指移动到她乳房的顶端。
“我爱你,” 她说,感觉慢慢恢复精力。她躺在他胸前,“以前我不敢说。”
他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发,“为什么现在敢说了”
“我忍受不了,因为心里总有话噎着。而且,我不想我们之间还有秘密阻拦。”
卢克吻吻她的前额,她感觉到他在笑,“没有秘密,”他低声,“没有谎言,没有恐惧。。。没有过去。”
“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至少我们已经拥有彼此,”她说,感到欣喜的满足,“大多数人都不会如此。我想这足够了。”
“一生的时间可不够。” 卢克搂紧她,感觉到她脆弱并逐渐回复的内心。虽然他不信宗教,但此刻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谢谢你,上帝,带她到我的身边。。。
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爱玛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她跑进伦敦的别墅,红色的长发扬起,高兴地抱住 塔西娅 ;“ 贝拉米尔我非常想念你和爸爸”
“我也很想念你,”塔西娅说,亲切地拥抱她,“山森怎么样”
“哦,我们没办法带它来,只有把它留在乡下,” 爱玛做了个鬼脸,“它叫得恐怖死了。要两个仆人才能拉住它,否则它就窜上马车了。它叫起来就像这样” 她模仿狗儿的吠叫,令塔西娅开怀大笑,“然后我就告诉它,我们会尽快赶回家的。”
“你有坚持学习吗”
“没有啦。奶奶从来不追着我学习,只是有时候她会说去看本大点的书。 爷爷老是和他的老朋友会面,要么就躲在角落里吃女仆的豆腐。”
“哦,亲爱的。” 塔西娅微笑着慢慢和爱玛走进前厅,看到卢克正和她的母亲公爵夫人私谈。
金斯顿公爵夫人,是位举止高雅的权威女性。高个子,身材纤弱,有着注目的满头银发和鹰般黑亮的眼睛。她穿着珍珠灰和紫色相拼的丝裙,头上戴着顶显眼的草帽,帽上装饰着花朵簇成的花冠。更奇怪的是,帽边缘装饰着两只直挺挺的死鸟。
“是她亲自杀的那两只鸟,” 爱玛一本正经地说,对塔西娅露齿一笑。
卢克和母亲站在一起,专注地听着老妇人汇报爱玛最近的动态。“和在大城市里生活相比,她更喜欢动物和森林。” 公爵夫人宣称,“真是高兴爱玛在这点上得自我的遗传。她和我在一起过得很快活,你会感到她的进步的。”
“那真是太好了。”卢克说,对走近的女儿眨眨眼。“父亲在哪儿”
公爵夫人皱眉,“想必是去找乐子。就像老狐狸猎逐幼鸟一样,他最喜欢去勾搭年轻小姑娘。他不在反倒更好。小心他会打你新婚妻子的主意。”
卢克微笑着吻吻母亲的脸颊,“看来必须提防着点。”
“几年前你就该这么做了。” 公爵夫人尖酸开口,似乎正在考虑未来的忧虑。她提高嗓门转向一旁等候的 塔西娅和 爱玛,“ 我来看看是怎样的女人最终让我的儿子心甘情愿步入婚姻,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婚。”
卢克骄傲地看着塔西娅向前。“尊敬的夫人,” 她嗓音温和,轻盈地敬屈膝礼。公爵夫人望向卢克,毫不掩饰她的惊讶。不管她先前是怎么预料的,但决料不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有皇家风范礼仪的年轻女子。
塔西娅看上去格外美丽,她的头发梳起,以缀满钻石的发夹固定。蓝色的丝绒高领衣下露出白皙的肌肤。衣服纤侬合身,衬托出细细的腰身和臀部的优美曲线。
卢克留心看着母亲对塔西娅作何感想。塔西娅有着常人所缺乏的气质。她的眼神纯真而严肃,就像黑夜中向天祈祷的孩童。尽管他阅历不少,但还是困惑自己会被她的天真所吸引。但母亲绝对会同意,因为她还以为 塔西娅只是个单纯的家庭教师。
“欢迎成为这里的一分子,”公爵夫人开口,“ 虽然你已经进了这个家,但还是有很多人等着看戏。”
“夫人” 塔西娅问,假装听不懂。
公爵夫人不耐地皱眉,“英国的每个角落里都在流传关于你的神秘事迹和你们俩的婚姻。太仓促了,而且,你们也没有邀请我和公爵。”
卢克着急地打断,“我们是想私下举行的,母亲。”
“看来如此。” 冷冰冰的回答。
塔西娅往后退缩,记起在婚礼前曾经和卢克讨论过是否邀请他双亲的问题,卢克认为他们俩只会给婚礼带来干扰和一堆意想不到大麻烦。她轻缩的动作引起颈部的项链和十字吊坠因阳光反射而发光,也引起老妇人的注意。
“多么别致,”公爵夫人评价,“我可以看看吗” 塔西娅点头,将饰物放在她手中。十字架呈典型的俄国风格,以层层的薄金片打造而成。中间镶嵌血般鲜艳的红宝石,及一颗小而精致的钻石。“我从没见过这么精巧的手工。” 公爵夫人说着,小心地放下项链。
“这是我祖母的。” 塔西娅回答,“ 她一直戴着,直到去世。这是她的最爱。” 她突然涌上冲动,将链子自颈上再度取下,握住公爵夫人的手,把它放到她的手掌,“ 希望您能喜欢这份礼物,夫人。”
公爵夫人因她的举动而吃惊,“孩子,我没有想过要拿走你的纪念品。”
“请收下,” 塔西娅真诚地说,“您赐给了我比世上任何东西都要珍贵的礼物。。。您的儿子。我以这个作为回报。”
公爵夫人的目光自手中的戒指转到卢克身上,似乎想在两者间分个轻重。“也许有天你会感觉自己被骗的。” 她干涩开口,“不管怎样,我接受你的礼物。孩子,帮我把它戴上。” 她露出微笑,“我支持儿子的选择,”她说,“你让我回想起我年轻时的情形。我会敦促卢克做个好丈夫的。”
“他待我很好,” 塔西娅赞同地说,偷瞄一眼丈夫,卢克因先前母亲的那番评论而有点不知所措。 塔西娅微笑着说,“夫人,请允许我带您去看看那套淡紫色套房。我特地为您准备的。”
“当然,再好不过。我很喜欢那些房间,淡紫色很衬我的肤色。”
两位女士并肩离开,留下爱玛和卢克错愕地楞在当场。爱玛先开口,“看来奶奶很喜欢她呢。不过爷爷谁也不喜欢。”
“我知道。” 卢克突然大笑,“爱玛,可能她真的是个女巫,可别告诉她是我说的。”
这几天过的非常愉快,但让塔西娅困惑的是卢克常常外出。他每晚才回来,身上是浓臭的雪茄味,还有港口的味道,他说只是去参加商务会谈而已,“是不是只有男人才能入会” 塔西娅疑虑地问,帮他把靴子脱下来。
“上年纪的,头发灰白的,啤酒肚,黄黄的牙齿。”
塔西娅仔细检查他的衬衣口袋,“哦,天,我真恨我自己,检查你的衣服生怕上面是不是有什么香水味。”
卢克因她的醋劲而心里晕晕地高兴,他拉起她,“请自便,检查什么都行。” 他邀请地说,脸埋入她的秀发,“我绝不隐藏。这儿,还有。。。这儿。。。” 他的手指缓慢攀上她的身体。
白天时塔西娅都和公爵夫人及爱玛待在一起,购物啦,或者去交际。公爵夫人已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几位好友,这些挑剔的老妇人即刻被 塔西娅优雅的良好教养和举止所折服。真是个温柔懂事的女孩,她们惊呼。现今的小姐们连针线活都不会,也不懂该行屈膝礼及脱下手套。塔西娅的礼仪举止让她们满意,她们一致认定,伦敦的社交礼节正在恢复到以往的水平。
这日下午,公爵夫人在房内休息,塔西娅陪着爱玛复习。让她高兴的是爱玛居然开始写剧本了。“我就要成为女主角啦,”爱玛郑重宣布,“ 想象一下,我会在皇家剧院的舞台上演出。。。我会成为有史来最高贵的麦克白夫人” 她挑选的是麦克白中的梦游一幕,以此显示自己的悲剧天分。
前阵子沃福夫人邀请爱玛参加她女儿的生日宴会,爱玛断然拒绝,“我肯定是那里最高的女孩肯定比所有的男孩还要高的,所有的人只会看到我的头发,而我只能低头看他们的鼻子,太糟糕了,我才不会去。”
卢克以父亲的立场和她谈了一次,结果只让她做出上述结论。当塔西娅问起会谈的结果时,他看上去感到困惑无奈,“她不想参加,” 他简短说,“强迫她的话恐怕会适得其反。”
塔西娅叹气,“爵爷,我觉得您不理解”
“你说的对,”他脸色荫沉,“她7岁那时,我就已经不了解她了。这事你来处理。”
“好的,卢克,” 她说,卢克是个尽职的父亲,可当问题棘手得不能用礼物和吻来解决时,他就变得不知所措。
塔西娅走进爱玛的房间,轻轻敲门。因为听不到答应,她推开门向里张望。爱玛坐在地板上,摆弄着娃娃秀,脸上的表情非常不开心。
“我猜你是来劝我参加舞会的吧。” 她低哝着。
“是的。” 塔西娅坐在她身旁,“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可以结识很多年纪相同的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我已经有你,有爸爸,还有圣盖特堡的每个人,还有山森”
“而且我们都非常喜欢你,” 塔西娅微笑道,“但这些还不够,爱玛。我是过来人,我小的时候,从来没有过朋友,所以我不希望你像我那时一样的孤单。”
爱玛皱着眉头说,“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话。”
“练习一下就行了。”
“爸爸说如果我不想去,他不会勉强我。”
“可是我坚持,” 塔西娅静静开口,看到女孩的脸上露出吃惊,她赶在她开口前继续说,“我们会给你做一身漂亮的衣服,我在hodding先生的店里看到过一块上好的丝料,漂亮的粉红色。这和你的发色非常相配。”
爱玛摇摇头,“贝拉米尔,我不能”
“试试,” 塔西娅诱哄,“最糟糕的情况会是什么”
“我会过的很糟糕。”
“我想你绝对能熬过那个晚上。万一。。。也许你会很喜欢呢”
爱玛戏剧化地大声呻吟起来,双臂搂住所有的娃娃。塔西娅微笑,知道她不再反驳就意味着她同意去参加舞会。
卢克走进卧室关上房门,如释重负般地叹气。整整一天他都和银行经理人律师生意场上的人聚会。他对砍价讨价厌倦至极,不仅要为铁路公司和啤酒厂策划市场,还不得已接受了保险公司的咨询顾问之职。
他不喜欢这铜臭的世界,更愿意做个居家绅士,有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传宗接代过一生。股票和分红激不起他的兴趣,而种种地养养庄稼,有个好收成的主意倒还不错。可他现在不能再单靠收租一项,为了佃户的利益考虑,他得投资于城市工厂和铁路股票,希望获得红利来尽最大可能减少佃户需要上缴的税收。
守旧的乡绅都嘲笑卢克的举措。但他看到的是,贵族的资产和租金收入呈日趋下降的趋势。随着工业的发展,城市变的越来越繁华,贵族式的生活方式已经走下坡路。 他亲眼见到很多过去富可敌国的贵族家庭,此刻穷途潦倒,因为他们无法适应社会的变化。卢克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会让自己的土地荒草遍野,他的女儿也不必被迫嫁给有钱人。综上理由,虽然经商这个名称不怎么的,但至少是个微本万利的行业。
卢克因看到自己的妻子而露出微笑,塔西娅穿着颈脖处缀满蕾丝的白色睡衣,头发披着,在灯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泽。她坐在床上,膝上放着本书。“你没和我们一起用晚餐。”她说。
她的嗓音有点不一样,透着略微的紧张。他在想她是不是因为最近老是看不到他而生气。“我也想赶回来,” 他回答,“可是我整晚都在和一帮人谈论事情,小麦的市价,还有股票经纪的收益。”
“ 你们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老观念有所改变,农业将会带来不错的收益。” 卢克沉思地皱眉,边耸起肩把外套脱下。“我不可能再有我父亲和祖父那样的生活了,至少不会像他们那么悠闲。我的父亲一生都在追逐女人,打猎,或者瞎侃政治。他觉得我做生意是辱没门风。”
塔西娅走下床,帮他脱衣服,“可是你在为这个家着想啊,不是吗” 她扭开他衬衣的扣子,在他坚实而平滑的胸膛上印下一个吻。
“是的。”卢克微笑着把手指埋入她的发中,抬起她的头,“ 我痛恨和你分开的每一秒钟。”
塔西娅手臂绕上他的腰,“我也是。”
“我最近都回来很晚,”他问,“你是在担心这个吗”
“我没有担心。一切都很好啊。”
“不许撒谎。”他轻声提醒她,她脸刷地红了。
“我是在担心一件事。。。” 她吞吞吐吐地说,“那个迟了。” 她说,脸涨红。
卢克困惑地摇摇头,“什么东西迟了”
“我的。。。月事,” 她艰难开口,“一个礼拜前就该来的。因为一向都。。。很正常,可是。。。从来没有这样过。不会有事的,我确定。我觉得应该不是因为有了。。。一个。。。”
“宝宝” 他柔声询问。
“好像太快了一点。我都没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如果是因为那个,我应该有所感觉呀。”
他静静地以手指梳理她的发,温柔地抚弄她的耳朵。
“你在意吗” 塔西娅小声问。
卢克专注地看她,直到她迷醉在他蔚蓝的眼眸中,“这是我一辈子里最高兴的事,” 他的额头靠住她,“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将一起面对,好么”
她点点头,“那么,你想要个宝宝了”
他皱眉深思这个问题,“我没有太想过这事,” 他承认,“我以前从没想到除了爱玛以外我还会再有个孩子。一想到这个念头。。。” 他停顿,微笑着继续,“ 一半的我,另一半的你。。。是的,我想要宝宝。可我本还想乘我们还没孩子前多相处一阵。你自己还是个大孩子呢。我想让你多享受些自由,因为你过去缺少的就是这个。我想让你忘记过去经历的事,我想要你快乐。”
塔西娅依偎进他怀里,“那就带我上床去,” 她说,声音压抑,“我就会感到快乐了。”
他惊讶地扬起眉毛,“怎么 斯柯赫斯特夫人。。。这可是你的第一大进步,我真是受宠若惊。”
她急忙地要解开他的长裤,“希望你不会太惊过头了。”
他大笑,“要是我整晚不放你睡觉,你可不许埋怨哦。”
“做梦也不会。” 她低语,他的唇盖住她。
“真可惜爸爸不抽烟,” 爱玛透过玻璃橱窗向里查看,“ 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雪茄盒。”
“我可是很高兴他不抽烟,” 塔西娅说,“我从来不喜欢雪茄。”
陪她们俩去逛哈洛德百货的艾丽西娅在旁边开口,“我也希望查尔斯抽烟,看,这个盒子真是太漂亮了”
银制的雪茄盒上镶刻着黄金和晶玉石。当她们三人在观赏时,一个店员走过来,露出热切的表情。“夫人们想就近再看看吗” 他客气询问。
塔西娅摇头,“我想给我的丈夫买件生日礼物。。。但不要这个。”
“也许他会喜欢以真皮包装的黄金剃须刀”
“他的刮胡刀够用了。”
“买把伞伞柄以象牙或纯银制作。”
塔西娅摇摇头。
“意大利手帕礼盒”
“不实用。”
“一瓶法国科隆香水怎么样”
“太臭了,” 爱玛插嘴。
塔西娅对不安的店员露出微笑,“我们还得再看看,” 她说,“我想会找到合适的东西的,迟早问题。”
“好的,夫人。” 店员失望地离开,去招呼其他顾客。
艾丽西娅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她朝那边的展台走过去,台面上布放的是缀满珠片的手提包,篮子里铺设着纱制刺绣而成的围巾和四方包装的手套礼盒。塔西娅则被一匹油彩马吸引,马儿的身旁是一排支架。她小心地以脚尖轻触马儿,引来它轻微地蠕动。她露出微笑。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确是怀孕了。她老是想象孩子的模样,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
“贝拉米尔” 爱玛跟在她后面,注意力放在儿童玩具那边,“现在和你爸爸睡在一起了,你们有想要个宝宝吗”
“我希望如此。”塔西娅手搭上爱玛的肩,“ 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太好了。”女孩敏捷回答,“最好是弟弟,这样我就可以给他取名字了。”
塔西娅笑问,“什么样的名”
“特别点的。比方说,里昂波特,要么金顿。你觉得怎么样”
“恩,很高雅的名字。”
“要么叫吉迪昂,” 爱玛专心地想着,边绕着柜台走,“或者蒙哥马利,对,就是蒙哥马利。。。”
爱玛还在那里絮絮地谈名字,塔西娅的笑容消失,一种怪异,冰冷的感觉涌上来,她手撑在柜台上以稳住身体,恐惧袭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她的头快要爆炸,她看到了噩梦的镜像,抛不掉的镜像。米哈伊。。。可那不是米哈伊,死掉的那人是黑发,但这个男人,头发是黄褐色的。。。但是有着同样的眼睛。。。扁平的如狼一般的黄眼。 塔西娅像被迷惑住般望着大厅中间的那个金黄色的身型,他就像英姿而无情的死亡天使。他即不是幽灵,也不是幻境。
尼可拉斯。安基洛夫斯基公爵已经找到了她。
他们竟然在这样的场合见面,身边是忙碌的店员导购和来来往往的女士。他穿着深黑色的外套,本想掩饰自己的外国人特征,但效果适得其反。他是她一生中见到过的最英俊但也是最残忍的人,肌肤金黄色,黄褐色的头发像太阳般耀眼,雕凿出的脸部,身躯完全是猛虎的人版。
塔西娅手中的玩具娃娃嘎嘎地晃动脑袋,她慢慢地把玩具放到展柜上,娃娃露出笑容,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爱玛,” 她声音轻柔,“我想,你该买副新手套了。”
“是啊,山森把我的手套偷了,咬成碎片,它对白色的新手套总是不放过。”
“你去找艾许伯恩夫人,让她帮你挑一付好吗”
“好的。”
爱玛离开后,塔西娅再度抬头,尼可拉斯不见了。她急速地扫视整个大厅,不见他的踪迹。她的脉搏狂跳。她离开大厅,穿过食品售卖部,经过冰冻的鲜鱼悬挂起的肉制品小百货堆叠成金字塔型的酒瓶堆巧克力柜台和国外食品柜。人们都回头注视着她,她意识到自己的呼吸粗嘎,迅速闭紧嘴,脸色因潮红而泛干。
爱玛和艾丽西娅在一起会很安全,至少这点会让她放宽一点心。我首先要避开 尼可拉斯,找到安静的容身处,然后捎讯给卢克。。。她大步穿过食品厅,向出口走去。一旦她能出去,就可以混在嘈杂的人群中,即使如nikoas的敏锐直觉,也不可能在茫茫人海里再找到她。
她走向门口,准备融入伦敦的夏日。她的脚还没踏上门厅的地板,就被人粗鲁地搂住,戴了手套的手捂住她的嘴。两个男人悄悄而又有序地把她架走,抬进路边一辆等候的马车中。 尼可拉斯冷冷地在车前等候,他年纪很轻,不超过25岁,但青春和仁慈早就不复存在,他的眼睛是圆圆的,如金盘般闪亮。。。无情。。。
“zdrahstvuyti,堂妹。” 尼可拉斯低声说,“你的气色不错。” 他伸手逮住她睫毛旁的一滴眼泪,小心地仿佛对待稀世珍宝。“你本可以没那么容易让我找到你的,你知道的。你可以打扮成乡下姑娘躲在村里,这样我也许得花好几年才能找到你。但你选择做全伦敦的议论对象神秘的国外女教师嫁给了富有的侯爵。一听到这个传闻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他轻蔑地上下浏览遍她的衣服,“看来你的品位倒是进步不少。” 他温柔地执起她紧地泛白的手指,“你的丈夫长什么样我想大概是偏好年轻女孩的富有老头。真该有人告诉他你的真相。”
尼可拉斯准备引她入马车,但他没有注意到塔西娅警示的眼神。他被一把伞给击中,象牙伞柄击中他的头,又扫到他的肩。他迅速反应过来,闪过武器,抓住始作俑者,那是个小姑娘,她张开嘴准备尖叫。
“你要是出声我就扭断她的脖子,” 他说。
女孩沉默了,警惕的蓝眼瞪着他。因愤怒和恐惧而脸绯红。和她粉色的脸庞相比,她的发色是极其鲜明而又少见的琥珀红色,非常动人。
“又一个危险的女孩,” 尼可拉斯安静地笑,拉住她瘦长的身躯。
他的俄国随从开口,“殿下”
“没事。” 他温和开口,“也请你一起上马车吧。”
他怀里的女孩大叫起来,“放我妈妈走,你这个混蛋”
“恐怕办不到,有趣的小暴君。你从哪儿学到这些脏话的”
女孩奋力挣扎,“ 你要带她去哪儿”
“回俄国,她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他放开她,她踉跄后退。“再见,小姑娘。谢谢你我很久没像今天这么高兴了。”
她转身冲进百货店。尼可拉斯站着注视她好一会儿,然后进马车,命令马夫离开。
查尔斯。艾许伯恩坐在书房里,他的妻子在一旁眼泪汪汪。爱玛坐在皮质椅上,双膝缩在胸前,安静地脸色苍白。卢克站立在窗边,注视着河上的景色。下午他在北布里墩铁路公司开会,突然接到通知让他马上赶回家,他到家时只看到 艾许伯恩两口子和爱玛,塔西娅不见了。
在查尔斯的示意下,艾丽西娅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留她在原地,自己去看丝巾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然后她和爱玛都不见了。后来爱玛突然冲进来,说有个黄眼睛的俄国男人把塔西娅绑进了马车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她的,除非他一直跟我着上帝,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呜咽着哭泣,查尔斯安抚地轻拍她的背。
除了她的哭声,房间里一片寂静。卢克转向艾许伯恩,他全身颤栗,狂怒的神情令人以为他即将爆发。但他只是沉默地压抑,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银钩,好象掌握着可以利用的武器。
查尔斯焦虑地开口,“现在怎么办,斯柯赫斯特我想可以通过外交渠道想想办法毕竟,圣彼得堡有英国大使馆,可以请大使帮忙”
“我不需要什么该死的大使,” 卢克说,大步走向门口,“毕德” 他的声音像霹雷一样在房子里回响。
侍从急忙出现,“我在,爵爷。”
“马上安排下午和外交部长的会面,告诉他有紧急情况。”
“爵爷,如果他拒绝”
“告诉他,无论他到哪儿我就跟着他。他最好答应和我碰面。”
“还有其他事吗,爵爷”
“订两个到圣彼得堡的舱位。如果24小时内没有船班,那就派一艘。”
“先生,请问您和谁一起去”
“你。”
“可是爵爷,” 侍从咕哝着,“我可能不”
“快去。处理完刚才的事你就帮我行李打包。”毕得遵从了,咕哝着离开。
查尔斯走近他,“我能帮什么忙吗”
“我走后好好照顾爱玛。”
“那是当然。”
卢克看了一眼女儿,脸色放柔了点。他走过房间,坐在她旁边,拥她入怀。爱玛压抑地哭出声。
“爸爸,” 她悲伤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跟着贝拉米尔,然后我就看到了一切。我应该去求救的,可是我无法不去想”
“没事了。” 卢克紧紧抱住她,“ 无论你做什么,都阻止不了这一切发生。这是我的错,和别人无关。我早该加强对你们俩的保护。”
“那男的为什么要抓她她是谁她做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明白”
“我知道,” 他低声说,“ 她犯了错事。她因为一个男人的死而受到不公平的判决,俄国人要处罚她。你今天看到的那人就是要带她回俄国。”
“你要带她回来吗”
“当然。” 他喃喃,“不用怀疑,爱玛。” 他的嗓音柔和,但表情冰冷严酷。“尼可拉斯 安基洛夫斯基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没人能抢走属于我的人。”
东明号是艘体积虽小但一应俱全的商务船,主要输送英国产的小麦上好的瓷器和纺织品。海上天气宁静,一切迹象表明此次船班会一帆风顺,也许不用一周就能到达目的地。作为一船之长, 尼可拉斯大部分时间都在甲板上度过,确保全体船员以充足的精力坚守岗位。他能领导这艘船并非因为财大气粗,而是他熟知航海技术,并有天生的领导才能。他预计的路线是沿路北海,往东到波罗的海,进入内瓦河口,圣彼得堡就巍然屹立在那儿。
航海第一天晚上,尼可拉斯走进监禁塔西娅的船舱。塔西娅半靠在窄小的床上,看到他进来,她起身。她穿着被绑时穿的那件衣服,琥珀色的丝裙,点缀着黑色天鹅绒缎带。自从被他带离伦敦,她就一言不发,也不流泪。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噩梦般的过去再度让她心生寒栗。她沉默地看着 尼可拉斯,留意他的举动。
他面无表情,只有嘴角挂着讽刺的微笑,“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会拿你怎么办吧,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他从容走到墙边的铜制箱子旁边。塔西娅紧张地后缩,背抵上船舱的墙。但她困惑地看到,他从箱子里拿出几件衣服。
他攥着衣服问她,“认得出这是什么吗”
塔西娅摇摇头。他松开手指,把衣服撑起,她的喉咙抑住尖叫,紧盯着那件米哈伊死时穿的白色上衣,衣服是传统的俄式风格,衣领上有长长的金线装饰,袖口宽大,衣身上沾染着几点褐黑色的血点。。。是 米哈伊的血。
“我一直保存着它,就是为了等今天,” 尼可拉斯柔声说,“我要你明明白白告诉我,堂妹,我弟弟死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最后说的话,他的表情。。。所有的一切。这是你欠我的。”
“我不记得了。” 她断断续续说。
“那就好好看看这个,说不定你就会记起来了。”
“尼可拉斯,请你”
“看着它。”
塔西娅看向沾血的衣物,她的胃开始扭结。她努力压抑恶心感,但衣服上干涸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要吐了,” 她无力地说,感觉口中充斥酸味,“把它拿开。。。”
“告诉我米沙的事。” 他把衣服递得更近,整个遮住她的视线。她呻吟着,以手捂住口,开始干呕。他出乎意料地拿过个盆放到她床前,她开始激烈的呕吐,眼泪夺眶而出。她混乱地接过他递来的毛巾,擦拭干净脸。
她再度抬头,却恐惧地发现尼可拉斯已经穿上了那件血衣。米沙正是穿着这件衣服,刀子插进他的喉咙,眼里充满痛苦和惊恐,他踉跄地走过来,对她伸出手
“不” 她恐惧地大叫,看着尼可拉斯慢慢逼近。噩梦降临现实走开走开走开她的叫声充斥整个房间,她的脑中充满亮光爆炸然后是仁慈的黑暗。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米沙,” 她低泣着,缀入无边的黑暗,没有人声,没有光线,只有她的灵魂片片。
第九章
尼可拉斯坐在床边等塔西娅醒来。他已经拿走了那件血衣。虽然天气凉飕飕的,但他还是在出汗,也许是因为愤怒或是焦虑,黑衬衣湿湿地粘在身上。他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她看来的确有什么苦衷。难道他是因兄弟的死而愤怒过头了还是只是纯粹地想要个公正的判决
塔西娅昏沉沉地醒来,她舔舔干裂的双唇,“我来告诉你那晚的事,”她沙哑着说,“每个细节。但我想先喝点水。”
尼可拉斯无言地递给她一杯水。他坐在床边,观察她的动作,看来她的确很渴。
塔西娅不知该从何说起,记忆猛然开闸,她感同身受。但令自己安慰的是,至少她最终知道了真相,并可以告诉他人。
“我不想和米沙订婚,”她说,“从人家告诉我的情况和我自己了解到的事来看,他是个奇怪的人,让人头痛,而且喜欢玩弄别人于股掌。我不恨他,我也不怕他。所有的人都赞成订婚,他们认定他会因此而有所改善。”她苦笑,“他们以为他会因为我而开始喜欢上女人,看来大家都自信过度了。真是肤浅和愚钝呀虽然我那时什么也不懂,但我清楚地知道一个喜欢同性的男人是绝不会让我上他的床的。往好的说,我可以改善他的公众形象,听上去他至少是个已婚的成年人。往坏里说,我是他取乐的绊脚石,他可能会把我送给其他的男人,让我受到非人的折磨”
“这些只是你的想法而已。”
“是的,”她轻声说,“你也一样。” 尼可拉斯没有回答,她喝完水,继续说,“我觉得自己被套进陷阱了,妈妈坚持要举行婚礼。奇怪的是,我想来想去,觉得只有 米沙才是唯一转变局面的人。我仔细考虑了好几天,终于决定背水一战,去和他谈谈,至少他有可能会听我讲完。我知道米沙有点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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