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之春

分卷阅读4

愫,正在我耳边喃喃着,试图说服我瓦纽沙不是他表面上的那种正人君子?不,这一点证据都没有,完全是无稽之谈。难道人会因为人家孤僻高傲,希望留有自己的空间,不完全给人了解和亲近就生出诋毁之心吗?我反复诘问自己,需求的不仅是良心和道义上的圆满,更是我对瓦纽沙固执热爱的成全。
我对自己说:无论听到什么,也无法损害我对他的拳拳之心……因此,我握住了叶班钦的一只手,可以说是虚伪地凑近了他。
而叶班钦告诉我的事,在很久之后我才在弗拉基米尔的日记中得到了应证。其中不那么难以启齿的部分是说,有一位捷列金夫公爵,现居莫斯科,在乡下有好几处益颇丰的田庄的大地主,在维什尼亚克巴普洛维奇进入大学之后就一直在资助着他。种种迹象表明,即使到现在这种资助也没有断绝。而他们二人又非亲非故,各自有自己的族人亲眷。这其中缘由就涉及到了传言中相当难听的部分:瓦纽沙的那条跛腿有相当多的人相信那是公爵一时气急的结果。这桩公案的细节又很驳杂了:有人认为是风流的大学生和公爵情`妇的不清不楚让公爵打翻了醋瓶;有人认为这个大学生(我实在不想说就是瓦纽沙)干脆是公爵的一种肮脏的特殊嗜好的见证;还有人遽下决定:一切龃龉都必定和贵族的私生子们息息相关。
至于弗拉基米尔安德烈罗维奇,叶班钦猜测他是一个想要就此事敲诈二人的旧友。
我将信将疑地听完这些肮脏的谣言,又气又急地警告叶班钦不许将此事大作宣扬。这倒像是我在自讨苦吃了。我退出房间,快速穿过肮脏狭窄的走廊,只想回自己屋里冷静一会,却不巧地撞到了弗拉基米尔安德烈罗维奇这完全是字面意思,我狠狠撞在他身上,险些把鼻子都碰扁。
“您上哪去?”他相当惊讶地扶住我的肩膀。今天他倒是没有喝醉,还换了新的假硬衬衫,穿得可以说是相当正式。
我心情差,又多少因为耳朵里灌进了流言有点心虚,于是就很不客气地反问道:“您又是上哪去?”在话语出口的瞬间,我意识到了我生怕他是去找叶班钦,那个老头子必然不吝跟他讲刚刚对谁在背后谈论了他的轶事。
“我往普罗菲特伊万诺维奇家里去一趟。”他以一种少见的稳重又谦和的语气说,“他近来病得很重。”
噢!是那个住在我隔壁的文官,我没听说他生病的事,不过难怪安娜普罗菲特夫娜近来心情不好。以他九等文官的资历,本来也不会这么穷困;但据贫民窟中的流言说,他是得罪了人啦,人家存心要让他饭也吃不上才好。
我胡乱答应了两句,随口问道:“什么病呢?”
“这个不清楚。他们也请不起像样的医生,只有上次……”他压低了声音,“上次克罗夫斯基的侄子来看他的舅舅的时候,他是个大学生,顺便给普罗菲特看了诊。说他最多只能再活两个月。”
我没想到有这么严重。而一听到有人要死去,我全身的汗毛好像也都要颤栗起来,仿佛死亡已是一个跟我脸贴着脸的讨债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佩图霍夫答道,然后十分客气地,仿佛看穿了我在想什么“没什么可救的了。我这次去是想让他尽力把欠租缴一缴。他还有不少欠款呢!有欠亲戚的,但更多是欠银号和股票经纪人的。”他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体面人的面具已经彻底破碎了,“那些人可是很狠毒的。安娜普罗菲特夫娜又还没有出阁……”
我对他这种趁人之危的行径很是鄙夷,但明面上,我还是客客气气地说:“噢,那真是不幸。”我突然意识到,说到底,我也没法对我的邻人提供什么像样的帮助!这真叫人伤心!在这种心绪的支配下,我开口问道:“那他们还欠多少房租呢?”
佩图霍夫看着我,眨了眨眼睛。
“五十三个卢布。”
真是笔巨款!可不巧的是,我兜里现在就正躺着六十卢布。这是在亲爱的瓦尔瓦拉亚历山德罗夫娜同意后,画室预支给我的两个月的薪水!我本来想用他们买一套好一些的铅笔,鹅毛管笔和厚一些的纸张,据说城里还新进了一批来自中国的颜料呢!……可现在,这些都离我远去了,在我愤恨又怜悯的心情中,我的手指镇定异常地从口袋里数出了钱,交到了佩图霍夫手里。
“这是他们的房租!”我不无傲慢地说,但心疼得要命,泪水也还在眼眶里打转。
佩图霍夫好像也被我的手笔震惊了。他低下头数了数钱,讷讷道:“您还真是够义气。这笔款子是您良心的投资。”他做出看似很恭敬的神情,压平钞票的角放进口袋里,动作透露出一种嘲弄。他甚至后退了几步,冲我微微一鞠躬:“但愿世界上没有幸福,但有自由和安宁!”
“那都是属于死人的!”我嘟囔道。
*******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都没再见到佩图霍夫。这倒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因为这样一来,文学课上就只剩下了我和安静的安娜普罗菲特夫娜聆听瓦纽沙的授课。第一个星期后,安娜普罗菲特夫娜也因为她父亲病情的恶化不再来上课了。室内一下安且舒服得过头,我感觉时时都要睡着似的。
进行授课的地点在瓦纽沙的公寓里。他宽敞舒适的住所位于一条街外的一栋某勋爵所有的灰泥大厦里,且占了整整一层。由于独来独往的习惯,瓦纽沙没像他的邻居一样选择把一些房间租给外地商人或者大学生,而是独自住在他空旷的套间里,每次出门都只能跟我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人来往……
在文学课上,我关于“体面“一词的执着和坚持总让我倍受佩图霍夫的嘲笑。他似乎是这么一种人:一个才智一般,成就仅限于维持温饱,也很难谈得上有什么品德或天赋上的异禀的普通人,却对年轻人胸怀大志一事抱有不可思议的恶意。这种人在奔波了大半生而毫无建树的中年人中尤其多见。但即使是在谈吐最粗鲁、最不讲究礼仪的村野匹夫之间,你也很难找到像佩图霍夫这般自鸣得意且不知好歹的人来。
在一次授课时,我朗读了一篇我最新写成的作品。故事讲述了一位继承了爵位的法国年轻人拒绝了和他青梅竹马的、一位艳若桃李的放`荡小姐的婚约。我的女主人公太过享受人们仅仅是在口头上予以承诺的自由,而忘记了现实丑陋的本相。在被男主人公轻率的口头侮辱后,她无比愤恨地投水自尽了。幼稚又悔恨,从未婚夫变成了未亡人的青年也放弃了锦绣前程,遁入空门……
“哈哈!”
而正在我读至女主人公徘徊于塞纳河畔,心中满是无法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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