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长媳潇. com正文番外全完结
作者:淼渺
内容介绍:
她以为人生是可以删繁就简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便可携手步入殿堂,从此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后来才知,青梅竹马终究敌不过露水姻缘,一张医院的dna证明,将她彻底打入了炼狱。
在婚前,就已经知道他有爱的人,却不得而为之。她的婚姻,成了丈夫对另一女子的成全。
雷允晴:“这里是二十万,请你务必收下。”
乔佩:“这种事情你母亲已经做过一次了。我不会收的。”
“不,你错了。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和子鸣在一起。”她把二十万的支票又往前推了推,同时递上自己的名片,“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可以随时打电话找我。”
对方怔住了。哪有人会鼓励小三和自己的未婚夫在一起
陆子鸣:“你到底做了什么佩佩的孩子没有了,她爸爸也被你们弄进了大牢,你们高兴了你们开心了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你们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的疯子”
雷允晴:“妈,我求求你,我要离婚我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会被逼疯的妈,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去死吗”
秦书兰:“别瞎说,夫妻间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还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合。喏,子鸣来接你了,赶快收拾收拾跟他回去。”
他在驾驶位上开车,脸色绷得难看。眼眶越来越模糊,透过前窗,往来的车流只模糊成一团幻影。她突然挣开安全带去开车门,他气疯了,松开方向盘去按住她,戛
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剧烈的震荡,车门哐的一声被震开,她被甩飞出去,隐约听到他在车内痛苦的嘶吼着她的名字
雷允晴:你死了,我的故事就结束了,而我死了,你的故事还长得很。
高干,豪门,婚姻小三文,都市种田,家长里短,虐心,你拿什么词往这文身上套都可。又或者,它只是个四不像。只要文中的故事能打动你我便可。
一逢场作戏
傍晚七时许,雷家的佣人李婶才将碗筷都摆好。餐台是古典的木雕桌子,明清时候的古董,墙壁上一例的凿空了,陈列着各种玉石古玩,内置的射灯打着,柔柔的光笼罩在上面,生出一种古色古香来。
四个人用餐,偶尔听见瓷胎的餐具轻轻的一碰,又重归沉寂,安静得连院落那头假山池水的哗哗声偶清晰可闻。
不知怎的,秦书兰却忽然放下筷子:“我听人说,子鸣回来了你们小时候关系不是很好么,他回来怎么没跟你说”
雷允晴正在喝汤,调羹锵一声落在碗边上,这清脆的响声顿时让饭桌上的父亲和弟弟都抬起头来。
她低头,继续把汤喝完,才说:“妈,你也知道他去美国镀金八年了,我们早就没有联系了。”
母亲唏嘘着,似乎感叹,小时候多好的一对璧人啊,怎么越大越生分了。
倒是雷允泽盯着她看了一会,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不是不知道母亲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陆家和他们家以前在一个政府大院里,他们几个孩子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母亲是盼着亲上加亲,早把子鸣当女婿看了。
草草的扒了几口饭,她放下碗:“我吃好了,先上去了。”
雷少功望着女儿的背影,半晌,终于发话了:“陆家的这个小子,也不知这几年在国外有没有沾上什么坏习气,你先别剃头担子一头热,孩子们的事,你少操点心。”
雷允泽依旧低着头,其实他刚才想告诉姐:子鸣回来有好些天了,今晚还约了一众发小在听澜聚聚。
雷允晴回到房间,窗台上的那一束鸢尾已经有些嫣了,尽管她每天都换上一把新的,但这种娇嫩的花实在难养。
她走上去,拔掉花瓶里那一把鸢尾,丢在一旁。心想以后还得叫佣人勤开窗通风换气,窗帘也不能一直拉着,晒不到太阳花自然会萎。
目光落在那花上,思绪却有些远了。小时候一大院的孩子,最爱玩的一出,莫过于哄闹着娶新娘子。轮到陆子鸣扮新郎的时候,她就一直扮他的新娘。其他孩子在旁边模拟敲锣打鼓的声音,他却跑到墙边,扯下新开的鸢尾绕在她头发上,说:“新娘子要戴花才好看。”
这么多年,她每天上下班都会从花店带一把鸢尾,插在房间和办公室里,不为什么,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开了窗,晚风习习的吹进来,她拨了拨耳边的头发,默默的念:“八年,总算是回来了”
傍晚时分,陆子鸣驾着车将将从二环上下来,听澜的门口已经是一派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渐次的霓虹直欲迷了人的眼,陆子鸣一阵恍惚,就见着一抹纤影从车前穿过
他猛的刹下来,车子戛一声停住,车头不过离那人几公分的距离。
眉毛深深的蹙起,车前那人明显也被吓懵了,怔怔的站在原地不会动了,只睁着一双大眼睛朝车子方向看着。
车头两束雪亮的灯光扫在女子身上,照得她脸上呈现一种耀眼的白,那一双眼睛,惊恐的睁着,眸子里的慌乱,随着车灯的照射,一并闪烁着,泄露出一种楚楚的脆弱来。身后的发辫散了,瀑布似的长发在风中散落,一丝一丝,如水般纷纷扬扬的垂落下来。
而那一身白的衣裙像是白云上飘的絮,柔软无依,裙摆轻轻拂动,一切都那样猝不及防。
静芷幽兰。
陆子鸣忽然想到这样一个词来。很难想象在听澜这种地方,遇到这样一个外表气质如此干净澄澈的女孩子。他微微敛了眸,走下车来,向那女子走近,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女子扬起脸来,“是我没看见你打灯”
他从高架上下来早就打了转向灯,这女子横冲过来,若不是他刹车得快,恐怕早已出了事。
可她脸上的慌乱又不似因为事故吓着了,紧握在胸前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仿佛是不安和惧怕。
这样近距离的瞧着,她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颈间的碎发拂动,越发显得肤若凝脂。
察觉到对方在看着自己,女子促的低下头,乌亮的头发遮住了她半张脸,夜色里越是瞧不真切,越是让人想要看清。
陆子鸣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抬手,指尖拂过她的长发,果然不出所料,柔柔滑滑的,仿佛上好的缎子,一整片的被拨乱了,又纷纷扬扬重新栖落肩头。
她大惊失色,踉跄着往后退:“先生”
泠泠的月光下,他的眼闪烁不定,唇际似有笑意:“我就这么可怕”
女子愣了半晌,显是把他当作轻浮之人,微恼道:“对不起先生,我还有要事,没空陪你在这玩。”
她说完,转身跑进听澜里。
陆子鸣倚着车身,沉默着,过了片刻方扬起笑,重新滑进车内。这个时段听澜的门口早已没有空车位,陆子鸣却是一脚踩到底,将车子稳稳的横在正门口。
看车位的招待正要上来阻拦,旁边一个眼色好的却拦住了他,眯着眼打量了下车牌,忙堆着笑三步并两步到车门外候着,待车门打开,不禁微微“嗬”了一声,随即恢复常态,弯腰道:“陆少您可是稀客啊,快请快请。”脸上的笑愈发谄媚了。
陆子鸣也微微怔了一怔。他常年在国外,没想到听澜的一个小小招待,却能认出他来。
随即将车钥匙丢进那人手中:“你们这儿生意可好啊,连个停车位都找不到。”
“哪里,陆少的车位,肯定有的。”双手接过钥匙,又跟着走了一段,才在背后道:“陆少,今晚玩得开心点啊。”
行至听澜内,光线陡然昏暗了起来,炸响的音乐和火热的气氛让他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到领子处松了松,
有侍应迎上来:“先生,一个人还是和朋友”
“找朋友。包厢,姓叶。”
简短的几个字,那侍应却骤然明了,躬身在前面引路:“这边,请。”
侍应一直将他领至私人电梯前,穿过重重走廊,这边已经明显安静了许多,厚重的地毯,踩上去几乎没有脚步声。
私人电梯有两部,等候的厅内装潢得如同中世纪欧洲皇庭,他嗤笑了一声,韩沐辰的品位还是这么俗。
侍应将手掌阖在感应屏上,片刻,电梯门便叮的打开,侍应又朝他鞠了一躬,一直到电梯门在他视线里缓缓合上。
无需按下楼层,他知道,这电梯,只会到达四楼。
入室电梯一停下,包厢内的音乐就在他耳边哄响起来,众人的目光齐齐朝他瞧来,有人高声道:“咱们今晚的主角可是姗姗来迟啊,你们说,该不该罚”
一叠声的狼嚎跟着应着,他还没开口,倒好的满满一大杯酒已经送至面前。
他笑:“合着你们一早就等着算计我呢”
这么说着,却是毫不犹豫的一口闷了,底下人应声叫好,另一杯又端了上来。
忍不住敲那“积极分子”的头:“一整晚呢,这么急就想把我放倒”
端过酒,朝包厢最内侧的长排沙发望去,叶绍谦站起来,遥遥向他举杯,两人俱是会心一笑,干净利落的干了。
陆子鸣朝他走过去,刚要坐下,叶绍谦脸上挂着一脸坏笑,随手捻起一颗爆米花扔在陆子鸣的袖子上,还夸张的模拟那声音:“锵”
陆子鸣一脸莫名,听他说:“啧啧,原来不是金的啊。”
忍不住一拳回敬过去:“连你也这么埋汰我。”
叶绍谦松松的接住了他这一拳,本就没什么力道,陆子鸣顺势化拳为掌,与他在空中响亮的击掌。
“八年,你可算舍得回来了”
叶绍谦仍是忿忿:“我真当美国遍地是金子呢。”
陆子鸣抿了口酒,煞是认真的回想了下:“没有金子,不过遍地都是比基尼美女。”
发小重逢,自是喝不完的酒,说不完的乐子。
大约又是三杯下肚,陆子鸣才有机会放下酒杯,扫了一眼今晚来的人。不少都是小时候的玩伴,也有些不太熟的朋友的朋友,还有些带了女伴来。
他的目光顿住了。
不远处的角落里,白色衣裙的女子独自一人,安静的蜷缩在沙发上。
她的面前,放置着红酒果盘和小吃,可是并不见她动,只是紧张而小心的环视着周围。
不经意与他的目光相触,四目相对,她惊恐的张开嘴,大约想说什么,极度的慌乱里却是一扭头,躲过了他的视线。
想来他一进门她就看到他了,也认出他就是在听澜门口差点撞到她的人。
陆子鸣微微扬唇,目光长久的落在她身上。
连叶绍谦也注意到了,出声道:“她是一个人来的。叫乔佩,她爸是长沙市市委书记。”
他这短短的一句话,却是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陆子鸣随即想起近期闹得很厉害的长沙市贪污大案,几个市级领导都被牵涉其中,上面格外重视,还专门成立了专案调查组。这个乔佩,恐怕是没有办法,只好到京里头求人来了。湖南滴朋友别拍我,我随口诹的。文里的地名和事件都是我瞎扯的,不要联想太多。
陆子鸣的笑纹更深,眸中露出一种志在必得的光芒来。
叶绍谦见此,索性叫了那乔佩过来:“佩佩,过来坐啊,一个人多没意思。”说着,指了指陆子鸣身边的位置。
乔佩听得人叫她,不得不站起来。这里面的人,非富则贵,在上面多少有点人脉。她也是听人说起今晚有这样一个聚会,才求尽了关系混进来,父亲的事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毫无办法,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
她慢慢的把眼抬起来。这位叶少,在今晚这些人里更属于翘楚,听人说他家里的背景非常深厚,足以影响政坛。而此刻,她已经知道他为什么会点名叫到自己。
坐在他身边的那一男子,在听澜门口差一点撞到自己,随后又举止轻浮的人,身份恐怕也不低于这叶少。
柔软的长毛地毯吸进了她的脚步声,也吸掉了她狂乱的心跳。她不知,此刻他叫她过去,是为了报复在听澜门口时她拂开他的那一幕,还是觉得有趣,对她起了兴趣。
无论如何,这是个机会。
她慢步走过去,轻巧的在他身边坐下。
他端起一杯酒给她,轻声问:“乔佩”
她点头:“乔木的乔,佩服的佩。”
包厢内有点吵,他倾身听着,忽而低声念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她面上一红,因而想到了这首诗篇的意思,愈发窘迫,却不好否认,只能点头道:“恩,是同一个字。”
他笑了笑,却不再多问,转身又与叶绍谦聊起来,各玩各的,并没有因她在身边而有什么改变。
乔佩不禁有些失望,要攀上这些公子哥果然不是这么容易的。随即又感到释然,仿佛松了口气,总觉得害怕面对他,心会跳得很快,思绪也变得迟钝起来。
酒至酣时,电梯门再次打开,又一人进来。
有人和他打招呼:“呦,雷二”
他笑了笑,拍开那人的手,径直朝他们这里走来。
叶绍谦已经自发的腾开了位置,扬了扬唇:“你可比今晚的主角还大牌得多”
雷允泽也不多说,掠过他手里的酒杯,仰脖就吞下去,直到满满一杯见底了,才放下杯子:“我来晚了,先自罚三杯。”
正要再倒酒,却被陆子鸣伸手捂住了杯口:“这么急做什么,别以为你自罚了我们就会放过你。三杯哪够今晚不醉不归。”
说着,已经拿来冰桶,为他加了两块冰,看来,是要持久战了。
雷允泽微微一笑,坐下,却对叶绍谦说:“你这阵子没捅什么漏子吧爸昨天还向我问你。”
叶绍谦一听就头大:“嗨,老头那是没事找事。”
陆子鸣只在一边眯着眼睛微笑听着,好似这样的情景已经屡见不鲜。他调整了下姿势,靠着真皮沙发向后仰去,手臂顺其自然的从她身后绕过,停在了她的肩头。
乔佩只觉身体一僵,好在并没有表现出来,缓缓垂了头。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芳香与薄荷水的味道,离得这样近,男人的味道好似无孔不入。
雷允泽微微蹙了眉,那边叶绍谦还在聒噪着,他却把目光停留在陆子鸣搭在乔佩肩头的那只手上,目光深邃。
陆子鸣瞧见了,忽而抿唇笑道:“还没给你介绍。乔佩,这位是雷二公子。”
此时见到他的风度,再想起“雷”这个姓氏,乔佩心中已经略有底了,搓了搓手心站起来,举着酒杯道:“雷公子。”
陆子鸣笑着说:“公子公子的,好像旧社会的地主。我们都叫他雷二,你随着叫好了。”
雷允泽倒是十分有礼貌,也站了起来,接过敬酒,想了想,问:“乔小姐,不知令尊在何处高就”
这问题问得十分直接,也十分唐突。
乔佩的脸色唰的就白了。
雷允泽许是已经联想到什么,才会这样问。
她手心攥得发抖,本就苍白没什么血色的唇被一遍一遍的上下咬着,很快现出鲜红的齿痕。
一直不回答,气氛也就僵了下来。
叶绍谦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不作声,静观其变。本来他对这乔佩也不甚了解,看到子鸣感兴趣,才把她叫了过来。纵使有什么好戏,他只乐得在一旁看着,虽然她这副样子算得上楚楚可怜。
过了片刻,乔佩还这么站着,坐得近的,不乏有人看过来,更多的,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他们,都想看她出丑。
看一个女孩子丢脸,他们就高兴了吗
一张张脸孔,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却没有一分同情。包括那叫她过来的叶少,还有这当面给她难堪的雷二公子。
站的越高,骨子里的血液也就越冷。今日,她终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下意识的,侧目看向身边的男人。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不发一言的陆少。
他也在看着她,迎上她泛着泪的眼神,竟是一派坦然,似乎,也不打算伸手了。
闭了闭眼,正打算如实说来,腰上忽然一紧,她被拉入一个怀抱,男人的手臂紧紧的箍在她腰际,轻笑开口:“佩佩的父亲在地方上工作,这次上调,就顺道带她一块来了。”
她睁大了眼睛。明明是涉嫌调查,怎能被他说成是上调京官
这样的谎言,显然是轻易就戳破的,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没有一个人质疑。
隔了片刻,就有人笑着敬酒:“原来是升官啊,恭喜恭喜。”
她接过酒杯,入口冰凉艰涩,满满的,都是说不出的苦。
转眼之间,那些冷眼旁观的人就变成了虚迎奉承,其实她明白,这变化,不过因为他放在她腰间的这只手。
是以,她现在不能挣开他。只能沉默的保持着现状。
她想,这陆少的背景恐怕比她想象得还要大一些,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这些子弟中间就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如果是他,也许父亲能
让我家邵谦出来打了回酱油,顺便向大大们求包养啦,新坑需要你们滴支持。
另外,关于雷二和叶三滴文,欢迎阅读总裁毒爱小蜜,已完结哦。
二谁在回忆里被遗忘
他的掌心灼热,紧紧的贴着她的腰,他这么做,是否代表他对自己有意思又或者,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台阶下,才逢场作戏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仍旧是谈笑自若。他们这一票的人气质都不俗,身边之人更是,五官生得是妖孽级别,一派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模样,走出去不知要吸引多少女生前仆后继。
上天怎的这样不公平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家庭背景,还有一张好皮囊
想到这,下意识的向后与他拉开距离,他明明在与别人说话,可后脑勺也长了眼睛似的,大掌带着警告意味得收紧,将她紧紧桎梏在身边。
乔佩不满的盯着他,陆子鸣突然回头,低垂的下颌一瞬间擦过她的脸颊,那极近的距离,略带酒香的男子气息便放肆的喷在她的唇边,刻意制造出一种暧昧的气氛。
“你再逞强,我可不保证待回会发生什么。”
她睁大了眼睛,心跳如擂鼓。
而他已转身,仿佛刚才的一幕不曾发生,除了箍在她腰间的手不曾松开。
到散场时,已经是凌晨四点钟。
一众人歪歪倒倒的离开,听澜门口一字排开停了好些车,雷允泽扶着不醒人事的叶绍谦,早有司机远远的就帮他打开车门。
他回过头对陆子鸣说:“我先送邵谦回去,你呢”目光闪烁间,掠过他身后的乔佩。
陆子鸣笑着说:“甭管我,你们先走吧。”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陆子鸣倏地松开手,掏出车钥匙。
之前因为他一直固执的保持着搂着她的动作,让她一度以为两人是个连体儿。可一旦失去了他掌心的温度,又有些突兀的凉意。
后来乔佩回想当时的情景,只能认命的承认,于这个男人,早在第一眼,她已经受到蛊惑,所以即使被他轻薄,占了便宜,仍旧可以坦然接受,甚至在她的眼里,他的冷漠,他的轻浮,他似笑非笑的样子,都一直震撼着她的心。
陆子鸣取出车子,转身拉开驾驶位的门,冲她招手。
她担心的问:“你喝了这么多酒,还能开车吗”
他一抬手,车钥匙在半空中划了道弧,稳稳的落在她手里:“那你来开。”
乔佩打量了下他的那辆德国小跑,簇新的白色,估摸着自己的技术,讪讪的摇了摇手。
陆子鸣拉开副驾驶位,冲她招了招手:“上车。”
看他的样子还很清醒,开车应该不成问题。乔佩坐进去,伸手去够安全带,陆子鸣忽而勾唇,故意挂了倒档,然后狠狠的踩了一下油门。
车子猛得朝后倒去,乔佩吓得尖叫出来,要不是她刚系好安全带,这一下有可能就飞到车前窗上去了。
身旁的始作俑者终于嗤的笑出来,乔佩转过脸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陆少,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很好玩么”
拐着弯说他幼稚了。
陆子鸣哼了声,不负责任的走下车:“我喝醉了,你来开。”
她也真怕他再弄几出刚才的情形,乖乖的爬到驾驶位上,待他从另一侧上车,挂了档就要开出去。
“喂”他又来叫她。
“又干吗”乔佩恼火的转身。
只见他一脸奇怪的指着手刹:“手刹还没放呢。”
她简直囧到家了。尴尬的咳了声:“我也喝多了。”都是被他闹的,连手刹也忘了放,本来她开车就不熟练,又在他面前糗大了。
陆子鸣不在意的笑笑,问:“你到底行不行”
小看她
“你敢乘,我还不敢开”
他依旧笑着:“可以啊,只要你敢开,我就敢乘”
乔佩把车开上高架,沿着三环开了一段路,才想起他还没说要去哪里,撇过脸想问,却发现他靠在椅背上睡了。
狭长漂亮的眼睛眯着,额发整洁零落的散在一侧,脸孔沉静得像个孩子。
“陆少。”试探性的叫了他一声,没有回应,他还真睡着了。
想起方才在听澜他一杯接着一杯几乎没停过,想必是真喝多了。
也不再叫他,索性把车开下高架,沿着车河一路慢慢开着。将车子停在河边,他还没有醒。有点不忍心叫他,在车里坐了会,打开窗子透气,凌晨的风带着点萧索,透进肺腔里,丝丝的凉。
父亲被带到京里头隔离调查,案件一直不明朗,他就一直得在里头吃苦。她晓得那里头的情况,就算没有罪,反复的提审和长期处于隔离恐慌状态,也会使人崩溃。而父亲的脑淤血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时刻会要了他的命
看着身侧的男人,糊糊涂涂的想着,要是能救父亲,什么她也愿意做。
这时,搁在车储箱里的手机突兀的震起来,她想叫他起来接,又怕吵醒他,斟酌着,拿起他的手机,她知道是不该看的,可心里好像有魔魇在作祟,那屏幕上的来电人名字,只有两个字:囡囡。
她轻手轻脚的下车,按下接听键,电话接通了,对方说:“子鸣”是年轻的女声。
她咳了下,故意问:“你说他叫什么这位先生叫什么”
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有人说话:“叫你身边的先生听电话。”
看来是他的朋友,或者,女朋友。毕竟,那样亲昵的称呼,囡囡。
“他睡了。”她说。
对方又是好一阵沉默,然后笑了笑说:“那算了,我不打扰你们了。”
大抵是误会了什么,乔佩赶紧叫住她:“你是他朋友吧我们现在在城南104号公路口,东侧。他喝醉了,没法自己开车回去。”
“好,我马上到。”那边没有犹豫多久就答应了,大约是他的女朋友吧,才会听到他喝醉,就这样着急。
乔佩收了线,将他的手机重新塞回车储箱里,后座上搁着他的西装外套,俯身取了来,替他解开安全带,盖上衣服,手正要离开,倏地被他攥住,那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睡着的时候,看似安全无害,此刻却如夜间的繁星,湛亮湛亮的,摄人心魄。
她又惊又怕,嗫嚅着话也说不出,他慢慢的抬起她的脸,指腹摩擦过她的唇,脸孔贴近了,气息拂在她的脸上,细细的打量着。
“陆少”
她方一开口,他却猝然吻上来,她只觉得呼吸一窒,唇上柔软的触感似乎能夺去一切思维,只剩下惊恐的空白。
她挣扎起来,他却誓不罢休,无论她躲到哪里,他总是如影随形,准确的捕捉到她的唇,这样的吻,带着几分霸道,不容抗拒。可他的唇却是冰凉的,并没有因为酒精而火热,那一只环在她腰上的手,如同铁箍一般,隔着衣料摩挲着她的皮肤。
她慢慢放弃了挣扎,微睁着眼睛,逡巡这熟悉又陌生的轮廓,试图去温暖他冰冷的唇线,也去品尝他的味道。
她的回应让他微微怔住,吻变得轻巧温柔起来,她看见他睁着的眼睛正微微笑着,两人鼻尖贴着鼻尖,他唇上的味道就像是瑞士的
酒心巧克力,带来香醇的酒气,甜,却也能醉人。
她呼吸难定:“你女朋友打电话来,我叫她来接你了。”
他蹙起眉头愣了愣:“什么女朋友”
“就是那个”她想说“囡囡”,可这称呼并不属于她。
正纠结着,他已经重新吻住她的嘴角,将她更搂近自己的身体:“管他呢。”
雷允晴挂了电话,还有些出神。
她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才会在这样的凌晨时分,翻出手机里他的号码。
他出国这么多年,她以为他一定是换过很多个号码了,没想到居然能接通。
可是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接听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在他的身边,告诉她:子鸣睡了。
她记不起自己当时有多慌乱,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掐断电话。凌晨四五点钟,她因为得知他归国的消息而彻夜难眠,而他,在另一女子身边好梦正酣。天际才刚开始泛白,她的心也随着这一片惨白而更加晦涩。
是了,自己算什么呢有什么立场去生气去挂电话呢
用手指掐了掐嘴角,对自己说:笑,要笑。
然后,便真的笑着与对方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正要挂断,却被对方叫住,电话里的女子告诉她,子鸣喝醉了,他们现在在马路边,请她过来接他。
她深吸了口气,答应。
听到他们在车里的时候,竟然会觉得庆幸。
披上外衣,找着车钥匙,下楼的时候,正碰上一向早起的李婶。
李婶仿佛不敢置信:“大小姐,你这么早出去”
“恩。”她含糊的应了声,不想解释,匆匆去车库取了车。
直到开上路,才突然有点恨自己,为什么一听到他喝醉就匆匆的赶出来了呢这个时候过去,恐怕正看到他和那车上的女子吧
为什么她这个时候还在他车上
他们在做什么
一个恍神,险些从红灯下面冲过去,她急急的踩了刹车,车子戛一声压在双黄线上。因为惯性,她被猛的弹回椅背上,长久长久,才吁了口气,擦掉额上的汗。
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只要多想那么一点点,她的心都好像被人戳了一刀似的。
三属于谁的鸢尾
雷允晴最终也没能看到陆子鸣。
她把车子开到电话中那女人所说的地方,只看见空荡荡的马路,清晨时分,连往来车辆都少得可怜,偶尔一两架货运车辆,如狂兽般呼啸而过。
她把车窗放下了,沿着河边慢慢的开,边四处张望,找了一圈仍不见子鸣的车,再打他的电话,却已经是关机。
将车子熄火,靠在车门上,从河面上吹来的风夹着一丝冷冽,水面上升起薄薄的雾,将远处的高楼也笼罩在这一片凉烟下。
她笑了笑,回身在车厢里翻找,最终,只找到一包空了的香烟盒。
她忘了父亲严禁她抽烟,也只在车里藏了这么一小包,原来很久以前就空了。
上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都记不清了。
唯独记得小时候,大概是三年级吧,那天放学,她和子鸣躲在院子里的榕树下面,子鸣从书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她认得那盒子,父亲看书时总爱夹一根烟,那样的烟盒长年摆在他书案上。
子鸣用火柴燃着了一根,先放在嘴里吸了一口,皱着眉,表情神秘。
她好奇的问:“什么味道”
理所应当的以为“香烟”应该是“香”的。
子鸣不说话,只从嘴里拿出烟,递给她:“要试试不”
她也没多想,接过来往嘴里狠狠吸了一口。
结果她呛得半死,将那刚燃着的烟扔在地上:“呸,臭死了”惹得子鸣坐在她旁边哈哈大笑。
在车里一直坐到七点钟,松了松筋骨,慢慢把车子发动起来。这时候车辆已经多起来,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堵车的高峰期。
她赶在那之前回家洗漱了一番,母亲和弟弟都还在睡觉,父亲站在院子里那株紫藤下面练太极,双眼闭着,聚气凝神,她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换好衣服出门,父亲正迎面进来,问她:“怎么不吃早饭了”
“再晚一点赶上高峰期,上班要来不及了。”
“那就起早点。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晚睡晚起,允泽更离谱,天都快亮了才回来。”父亲不悦的皱着眉,训完了却说,“叫李婶帮你把豆浆热了送到车上。”
父亲待他们一向严格,她也明白,爱之深责之切,点了点头,说:“那我带到公司吃。”
到了公司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她打了卡,刚走到工作间门口,就听见同事们在里面说话。
“这条裙子够sexy吧我豁出去了,下个礼拜休年假,到时要用这件战衣一举拿下我男朋友”
“真羡慕你,还能休年假跟未来准老公去度蜜月,咱们哦,这辈子别想了。”
“唉,谁叫你们那一队是直接跟的雷经理呢,那个女人啊,我怀疑她是情场失意,才在职场上这么拼命”
“咳咳”
走在雷允晴身后的秘书张可拼命的咳嗽提醒,可那一帮女人说得太火热,完全没有听到。
雷允晴笑了笑,当先走到那秀裙子的女同事身后,客观的点评道:“裙子很好看,嫩黄色很衬你的肤色。”
办公间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转过脸来,瞠目结舌。
下一秒,却见她转过身对张可说:“judy在办公间讨论与工作无关的私事,给她记一笔。还有karon,如果我没看错,你在上班时间补妆你只要走两步,到洗手间去化妆,我就算看到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也记上。不要试图挑战公司的规章制度,尤其judy,你们这一组都是我带出来的精英,我不希望在你们身上发生什么低级错误。”
“雷经理”judy尴尬的低下了头。
雷允晴已经挥一挥手:“张可,咖啡。”径自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五分钟后,秘书张可敲开她的门:“雷经理,你的咖啡。”
她正低头看文件,“唔”了声,张可习惯的将咖啡放在她案头就要离开,忽然被叫住:“等等。”
“雷经理,还有什么事吗”
雷允晴收起钢笔,抬起头问她:“你也觉得我过分严肃了吗”
张可想也没想,很干脆的回答:“没有,雷经理你只是对待工作的态度比任何人都认真。”仿佛这答案早已在她心中再明了不过。
她笑了笑,抬手:“好了,你出去吧。”
张可带上门的时候忽而又说:“不过毕竟都是女同事,换一种交流方法也不错。”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雷允晴有片刻的愕然。
其实公司里私下议论她的也不少,这样当众批评手下,还是女孩子,她也是第一次。
目光落到桌头的花瓶里,张可早已帮她买好了鸢尾插在里面。
低下头继续做事,却怎么也没法集中精神,无奈的抬起头,入目的还是那一把鸢尾,心中顿生烦躁,蓦的一把把它们全拔出来,扔进纸篓,怔怔的望着落地玻璃外出神。
在这座城市的cbd中心,每天都有无数精彩上演,成功失败,悲欢离合,她以为坐在这样高的位置,可以看得清一切,却原来最茫然的还是她自己。
从转椅上回身,又看到那躺在纸篓里的鸢尾,忽然有些心疼的把它们重拿出来,可是娇嫩的花茎早已被折了,再插回花瓶也找不回原样了。
叹了口气,起身拿了钥匙出门。张可惊讶的站起来:“雷经理,要我陪您出去吗”
“不用,我出去买花。”
工作的大厦楼下就有一家花店,雷允晴是常客。
店主正在收银台前忙碌,看见她,忙笑着说:“雷小姐,欢迎光临。”
她点点头,收银台前,一名男子正在付款。这位先生买的亦是鸢尾,深蓝色的娇小花朵,包裹在亮晶晶的绉纹纸里,那样美丽,仿佛还缀着露珠,楚楚动人。
收到这束花的女士,一定会非常的高兴吧。
她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人,会和她一样对鸢尾情有独钟。
男人身材高挑,微微偏瘦,背对着她,穿一件米色的针织衫,袖口处随意挽着,露出里面浅蓝色的衬衫,银色的袖扣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折射出熠熠的光,浅灰色手工剪裁的西裤包裹在笔直的长腿外面,做工不凡,一看就是对生活十分挑剔的人。
她出神的打量着,男人恰好转过身来,瘦削的脸,熟悉的轮廓,眉目分明是她日夜思念的样子,她狐疑的想,莫不是今天起得太早还没睡醒
陆子鸣收回找零,取下领子上的墨镜正要戴上,眼角扫到正站在花店门口的人儿,整个人顿时僵在了那儿。
太阳照到隔壁大厦的玻璃上,再反光下来,有点明晃晃的刺眼,他重新摘掉墨镜,足足愣了好一会,才不确定的叫她:“囡囡”
雷允晴仿佛是入了定,直到这一声,她才突然从茫然中惊醒,这样熟悉的称呼,不会是别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这样叫她
她站在那儿,心头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来不及多想,已经习惯性的扯起了笑容:“这么巧,你也来买花”
“哦”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花束,问她:“你在这附近上班”
她指了指对面那座高耸如云的大楼:“就在上面,有空过去坐。”
这算什么呢客气而又无关紧要的寒暄。她以为自己该有更重要的话要和他说的,关于这八年,关于他的一点一滴,关于今天凌晨那通电话从得知他归国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乱了,准备了那样多那样多的话,却一句也记不起了。
身后的店员突然想起来:“雷小姐是要买鸢尾吧真对不起,今天的最后一束鸢尾已经叫这位先生买走了。”
陆子鸣诧异的抬头看她,玻璃的反光让他有点捉摸不清面前女子的神情,只听见她说:“没关系,我去别家买吧。”
从花店出来,他的车子就停在外面,拉开车门将花束放进后座上。
雷允晴站在他身后,依旧是一脸笑意盈盈,叫他:“子鸣哥,我妈叫你有空上家里来吃饭。早就听说你回来了,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熟悉的称呼,略带嗔怪的语气,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晃了神,仿佛回到当年的那个大院,她梳着一对小辫子,总是跟前跟后的追着他,一声声“子鸣哥”的叫着。
本来在花店里突兀的重逢,让他觉得她和过去很不同了,又说不上来,这一句“子鸣哥”叫得那么顺口,他却觉得恍如隔世,原本早已冰冷的心,又因为那忆起的一点点闪烁,渐渐温暖起来。
她笑着同他道别,一溜烟就消失在人海中。
四昙花一现
她笑着同他告别,一溜烟就消失在人海中。
一直跑到气喘吁吁,回过头,只看见人海茫茫,再也没有他的影子,胸腔里怦然的跳动依旧令她心有余悸。
他不会知道,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将那一束花放进车里,看着他那么近又那么远的背影时,嘴角的笑有多苦涩。
仿佛被人捏着鼻子生生灌了一把黄连水,可她什么苦都不能说,还得笑着同他告别。
她又开始发狂的想,会是谁收到那束花呢电话里的那名女子吗
地铁站的出口刚好涌出一波人流,她边走边想,冷不防被撞了好几下,又被踩了几脚,可是什么感觉也没有,浑浑噩噩。
这种状态是没法回去上班了。
抬起头,正是公司楼下的星巴克,她想了想,推门进去。
女大十八变,陆子鸣摇了摇头,笑着坐进车里。边发动车子边拿出手机,拨通乔佩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阵子才被接起来,乔佩的声音沙沙的,还有点哑。
笑着问:“在酒店睡觉”
“唔”
“我现在过来。”
“哦”迷迷糊糊的,只怕还没睡醒。
简单两句,也不再吵她,收了线,脚下一踩到底,白色的跑车嗖一声在道路中跑了个没影。
门铃响的时候,乔佩还捂在被窝里,只觉得吵,嘟囔着坐起来,头重脚轻去开门。
门缝打开,空气中飘来一阵清幽幽的香气。她“呀”了一声,惊讶于眼前的一大捧蓝色鸢尾。楚楚动人的花瓣被玻璃绉纹纸一圈一圈的围绕着,有种众星拱月的娇贵。
花束移开,露出陆子鸣的脸:“喜欢吗”
她正要说话,却冷不防打了个喷嚏,赶忙移过脸。
他一下子闪身进来,问:“怎么病了”
乔佩吸着鼻子,脸色怏怏的,说话都带着浓浓的鼻音:“不知道,早上吹风受凉了吧也许,是花粉过敏。”
她说着,又遗憾的看了眼那束花。
他真的是个出色的男人,有优秀的出身,又懂得浪漫,只可惜,她无福消受。
陆子鸣扔下花束,突然走近,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她边是挣扎边嚷:“别闹了,小心把感冒传染给你。”
他理也不理,将她抱到床上牢牢按住,问:“看过医生没”
她慌忙摇头:“一点小感冒,哪用看医生,我待会吃点药就好。”
他皱眉:“药也没吃”
她的声音小下去,吐了吐舌:“一回来就睡下了,刚醒。”
他俯下身为她掖好被子:“那你今天就好好躺着休息,我下去给你买药。”
劳烦陆少亲自为她买药,可是要折煞了她,本想拒绝,可是看到他皱着眉头紧张的样子,又觉得好笑,不自觉就弯起了唇。
他眉头拧得更深:“你笑什么”
“没什么。”她把脸掩藏在被子下面,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眸子,眸光一闪一闪的,因为病态,眼睛里都是水蒙蒙的雾气,自有一股娇媚。
他忍不住低下头,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催促她:“赶紧睡吧。”
乔佩闭着眼假装睡着,可是全身的感觉却好像都集中到了额头上,心里好像漫起了气泡,那种暖暖的感觉争先恐后的都往上涌。
陆子鸣见她睡着,起身拿了车钥匙去买药,看到搁在门口的鸢尾花束,想起乔佩刚才说她花粉过敏,于是一并将花带了出去。
随手将花扔在后座上,在附近的药店买了药,又回到酒店,不想吵醒她,只吩咐服务生晚饭前将药送上去。
从酒店出来,陆子鸣百无聊赖的开着车,在路上闲逛,不知不觉又开回西单,抬眼,正好是雷允晴说她公司所在的那栋大厦。
缓缓将车靠在边上,时间还早,他本意是约了乔佩一道去城郊的马场跑两圈,这个季节,刚过了初秋,正是凉快,刚刚好适合运动。没想到早上的一番折腾,却是让她病倒了。
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思索着怎么将这时间打发了,眼角一斜,就瞥到路边的咖啡店里,那正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身影。
没来得及多想,已经推了车门下车来,走近了,就停在落地玻璃窗前,望着玻璃后轻轻搅动咖啡杯里长勺的女子。
她似乎在出神,杯子里的泡沫已经被搅出一圈圈涟漪,杯沿却没有任何喝过的印记。挽起的长发散下来一两撮,阳光下面碎碎绒绒的,停在颈子上,仿佛有光圈跳跃。
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见她安静微笑,扬起的唇角边上,梨涡浅显,那一瞬的光华,像是久候的昙花蓦然绽放,他的眼中似是闪过亮光,仿佛晴空里一道闪电。印象里她一直是安静的眉眼,如新生的明月,大家闺秀的教养,行止举措都是那般细腻雅致。却没想,她也有这般令人乍然心动的时候。
真的是,长大了啊。
他这般隔着一层玻璃打量着里面的人,在外面行走的路人看来,也是一件十分怪异的事。
他也不在乎,她在里头怔怔的发呆,他就在外头出神的看着她,片刻后,才终于抬手,沉稳,却有力的叩了叩玻璃。
雷允晴被他吓了一跳,一下子从怅惘中惊醒,转过脸来,吃惊的抬头看他。
他没有一丝愧疚,
满意的笑了笑,绕过前门向她走来,大大方方在她对面落座。
“我还以为认错人大白天的光明正大在这偷懒,我要跟你们老板打小报告。”他同她打趣,笑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陆家人都生了双凌厉漂亮的眼睛,眼前这人更是,瞳仁子格外的明亮,眼中一派桃花色,兴许就是书中常说的桃花眼。那一笑一眯,很是勾魂摄魄,自然而然便带出了风流的韵致。
她知道他在逗她玩呢,只笑着说:“子鸣哥不也是佳人有约,怎的还有空来喝咖啡”
小妮子好精的眼光。他暗暗喟叹,又瞧见她一副奄奄的模样,没有半点精神,心头一动,拉着她就站起来:“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一惊,被他拽着往咖啡店外面走,随口说:“我还上班呢。”
他头也不回:“你别跟我说你这个样子是在上班。”末了又添了句:“行了,我待会叫人打电话给你们老板。”
他的车就停在外面,这样的中心街区,亏得他敢把车撂这儿,交警早被吸引来了,不远不近的看着,犹豫着要不要过来开罚单。
雷允晴在心里嘀咕,陆叔叔的车牌就是被他拿来这样用的。
他拉开车门,一弯腰将她往车里塞,她知道是拗不过,老老实实坐了,拉过安全带系上。一扭头正好看到后座上的鸢尾,不由微微惊讶。
陆子鸣也看到了,问她:“你后来没买到花”
她摇摇头,是根本没心情再去买了。
他俯身过去将花拿起来,递到她怀中:“送给你。”
五不请自来
没想到他会把自己带到西郊的跑马场。这地方是私人地界,一直属于陆家,小时候她学会骑马就是在这里,和陆子鸣一起。
那时候陆叔叔带着他们几个孩子一道,汽车一直开到山下,马场正是背山面湖而建,风景秀美得如一幅画。如今也正是凉秋,漫山遍野的却全都是绿油油的碧草,仿佛季节在这里根本没有更迭,草场被修剪得高度适中,踩上去软软得如同铺了毯子。
她跟着陆子鸣一直走到半人高的白栅栏外,闻声从小木屋里走出一人,骑师打扮,远远看到他们,笑着打招呼:“前儿个景瑞还打电话来,说陆少一准儿要过来。”说着已经从马厩里牵出他的马来。
那马是一匹纯种的霍士丹,极其娇贵的身子,陆子鸣是陆家长房长子,一大家子众星捧月的对象,就连选个马,都是和他一样的金贵身子。
想到这,她忍不住偷笑,那骑师这才注意到她:“咦雷大小姐也来了您可是好久没过来了。”
陆子鸣斜眼瞥她一眼,她吐吐舌,她平常工作忙,有时间就近一点选择健身房了,哪还有闲心到城郊来骑马。这些端是他们这些游手好闲的公子们的玩意儿。
不过这个季节,同事们都积极的休年假去秋游,她也很久没运动了,反正是翘班,不妨放松一下。
两人分头进去换了骑马装,她穿一身黑色,衬得身材愈发娇小,脖子上围着天蓝的领巾,束了发辫,显得英姿飒爽。陆子鸣就讲究得多,换了身休闲的亚麻淡蓝色衬衫,仍是一派风流色。雷允晴嗤了声,这里又没人看他,不过她的那两个弟弟,也是这样讲究。
陆子鸣瞧见她脸上笑,问:“你笑什么”
她也不答话,只是看着他笑。
他一愣,也笑了:“你也知道我常年不在国内,原来那套骑马装早没了,要不是前几天景瑞才打过电话来,他们也不会匆匆给我备这身衣裳。”
她耸耸肩,景瑞有心了。陆家是大家庭,难得事事都周到细致。
正说着,骑师已经牵了她的马出来,她好几年没过来了,难得他们还把她的马照料得这样好。一身雪白的毛皮纤尘不染,上头都是铜钱大的胭脂点子,十分的漂亮。这还是当年陆叔叔为她挑的马。
陆子鸣见了那马似乎也勾起几分回忆,上前摸了摸马鬃,亲自拉住辔头,将马牵来给她。
好几年没骑,倒还没有生疏,踩了马镫,轻盈的翻身上马,姿态极其的端正,缓缓的走了几步,拉住马缰回身看去,却见陆子鸣仍站在原地,抱臂看着她,忍不住催促:“子鸣哥还不快点”
说完,已经松开缰绳纵马跑起来。
陆子鸣轻轻扬唇,在她身后上马,不消片刻就拍马赶上,这一段路程已是马场深处,密密的林子里太阳不再刺眼了,道旁都是高大的枫树槭树,风吹来簌簌有声,偶尔有落叶卷了过来从眼前飘落,真正的秋高气爽。雷允晴忍不住放慢马速,深深的呼吸空气。
陆子鸣追上来,与她并驾齐驱,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勒住了马,慢慢由着那马缓步向前。
没想到她脱下职业套装像换了个人,活泼鲜明得多,时常从马上回过头来冲着他笑。她笑起来习惯性的微微咧开唇,露出一点瓷白的牙齿,眉是弯弯的眉,古人说的形似弯月,看起来总觉得有些调皮。她小时候笑得很多,大而明净的眼睛,漂亮得像芭比娃娃,不知为何长大了,那双眼睛里却总是蒙着薄薄的雾,隔着几重远山似的,半是忧伤半是明。
没什么大的变化,又似乎是,瘦了一点。
他皱起眉:“怎么瘦成这样”
她一时没转过神,随口说:“太忙了”又忙解释:“总不能一直还跟孩子时一样圆润。”
他走的时候她才十七八岁,仍是个孩子,天一热脸上就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
说完又俏皮的睨了他一眼,似是受宠若惊:“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子鸣哥你一回来,北京连沙暴都停了,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把南加州的好天气也捎回来了”
他被噎了一下,随即闷闷的笑起来:“还说长大了,嘴皮子还是这样能贫。”
原本心里还压抑着,不知怎么,也放松下来,与他侃侃而谈,从秒杀日本客户,到无良老板让她连加十四天班,说得义愤填膺,唾沫横飞。
末了,坐在马背上感叹一句:“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不,领导也没把我们当人看过”
他不愧是她的子鸣哥,立刻同她同仇敌忾:“我看你这不是上班,是打仗去了”
她点头:“老板说了,商场就是战场。”
说起话来不知不觉已经来回跑了几圈,折腾得有些累了,她也渴了,从鞍上跳下来,解了骑马装的领巾,陆子鸣递过来一瓶水,她就势倚在木栅栏边上,拧开矿泉水的盖子。
陆子鸣靠过来,歪着头问她:“晚上一起吃个饭”
她仰脖喝了口水,想了想:“还是不了,要回去睡一觉,补眠。”
他一怔,很快笑了:“昨晚又加班”
她摇头:“没睡好罢了。”一夜没睡,加上凌晨又开车出去,抬眼看他,倒是精神十足的样子,也不知昨晚是真在车上睡着了,还是在别处。毕竟电话里的女子是谁也不知道,也许只是想消遣她。
想起又觉得自己真是蠢。牵起她的那匹“胭脂”:“不早了,妈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他也没有强求,顿了一下,说:“行,那我送你回去。”
她说:“你送我回公司就好。”
“嗯”
“我车还停在那啊,除非你明天早上也愿意来接我上班。”她倒是大大方方的开他玩笑。
他那双桃花眼一扬:“乐意至极。”
到底没让他送,自己回了公司取车。
刚好是下班时间,张可见着她一脸意外:“老板说您病了呢,没事吧”
雷允晴一怔,想起陆子鸣说要给她请假,没想到用的这借口。她刚跑马出了一身汗,脸上红润的也不像是生病,何况早上出门前还和张可说的是买花。
笑了笑,也不想解释,只说:“小毛病,看过门诊就回来了。”
下班时间遇上高峰,这一堵又是大半个小时,有点后悔没让陆子鸣送。到家已是七点多钟。雷家的习惯,如果没有打电话说不回家吃饭了,就会一直等到全家人到齐才开饭,她刚才在车上忘记打电话,恐怕进门还得被母亲说。
从车库出来就看见在院子里张望的秦书兰,忙解释:“妈,我在路上堵了一会”
“我都知道了,”秦书兰竟是一脸笑意,“赶快上去换衣服,下来就好开饭了。”
她不由一愣:“妈,谁来了”
母亲的双眸里闪着了然的光:“这丫头,还明知故问。你不是一下午都跟子鸣在一块儿吗他还说是他把你拉去了马场,害你回来晚了,这会子跟你爸在书房下棋,就等你回来开饭呢。”
她撑大了眸子。
母亲转身走在前面,还在自言自语:“这次倒是长进了不少,我还怕你又推三阻四,端不下架子叫人来家里吃饭。”
母亲定是以为她听了昨天晚饭时的话,今天真的去找子鸣,请他来家里吃饭了。其实她也不过早上随口一提,谁都知道那是客套话,没想到他真的不请自来了
六女干商与苛吏
雷允晴上楼后没去敲父亲的书房,先回了自己房间。
刚推开门就觉得有点不对,密实的窗帘被拉开一角,有个人站在窗前,没开灯,夕阳的余辉从那一线里照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投射到她脚边。
她有点哭笑不得:“你不是和爸爸在下棋”
他转过身来:“刚下完一盘,老爷子要休息,叫我自己出来转转。”他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光圈,金红的光芒映得他脸上也是明暗不定。
她不知怎么就心慌意乱,摸到墙上的灯打开了,屋子里霎时明亮。
他看得清她手里的花束,指了指窗台上的花瓶,说:“你还真喜欢这花。”
她“唔”了声,走上前,将里头的鸢尾拔出来,换上他买的这束。
连他也看出她不太对劲,拉住她问:“怎么你看起来不大高兴回去被老板骂了”
她摇头。
他起了兴:“那是秦阿姨唠叨你了让我来猜猜啊,她一准是催你相亲,结婚生子什么的。”
她白了他一眼,倒叫他猜对一半。
“你这屋里一点女孩子气息都没有,我就猜你还没有男朋友。你也不小了,难怪秦阿姨催你。”他摸着下巴一脸得意,“不过这事儿急不得,下回看中哪个带过来,让我给你过过眼。”
饶是她脾气好,也不由恼羞成怒:“你不知道不能随便进女孩子家闺房吗”
“呦,真恼了”他揉揉她的头发,“是我的不是。”
从前他惹了她就总爱揉她的头发。带她翻墙爬树,他自己跳过去了就不管她,结果她从矮墙上栽下来,扭到脚,哭得眼泪成河,他一点办法没有,就怕回到家她还是哭,老头铁定得狠狠的修理他。
他个子比她高,就仗着这身高优势,伸出手来在她刘海上揉来揉去,算是安慰:“好了囡囡,别哭了,是我不好。”
如今想来,他果然从小就有欺负她的潜质。
她冷冷拍掉他的手:“别弄乱我发型。”
一直到两人下楼去吃饭,气氛还是紧巴巴的,一个走在前,一个走在后,一声不吭。
秦书兰热情的招待陆子鸣坐,李婶一道道把菜端上来,秦书兰挟了一筷子牛柳到他碗里:“尝尝,这是阿姨拿手好菜。”
母亲有好一阵子没有亲自下厨,她忍不住哼了一声,立刻遭来母亲的白眼:“吃饭呢,像什么样子。”
她撇撇嘴:“妈你就是偏心。”
秦书兰又是瞪她一眼,雷少功执起筷子,淡淡瞥了一眼,问:“允泽呢又不回来吃饭了”
“在外面应酬呢。说是做生意,也不知道是跟谁鬼混,回头找林秘书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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