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和其诗以自解。至今观之,尚能使人凄然也。
○韦苏州
《韦苏州集》中有《逢杨开府》诗云:“少事武皇帝,无赖恃恩私。身作里
中横,家藏亡命儿。朝持摴局,暮窃东邻姬。司隶不敢捕,立在白玉墀。骊山风
雪夜,长杨羽猎时。一字都不识,饮酒肆顽痴。武皇升仙去,憔悴被人欺。读书
事已晚,把笔学题诗。两府始收迹,南宫谬见推。非才果不容,出守抚惸嫠。忽
逢杨开府,论旧涕俱垂。”味此诗,盖应物自叙其少年事也,其不羁乃如此。李
肇《国史补》云:“应物为性高洁,鲜食寡欲,所居焚香扫地而坐。其为诗驰骤
建安已还,各得风韵。”盖记其折节后来也。《唐史》失其事,不为立传。高适
亦少落魄,年五十始为诗,即工,皆天分超卓,不可以常理论云。应物为三卫,
正天宝间,所为如是而吏不敢捕,又以见时政矣。
○古行宫诗
白乐天《长恨歌》、《上阳人歌》,元微之《连昌宫词》,道开、天间宫禁
事,最为深切矣。然微之有《行宫》一绝句云:“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
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语少意足,有无穷之味。
○隔是
乐天诗云:“江州去日听筝夜,白发新生不愿闻。如今格是头成雪,弹到天
明亦任君。”元微之诗云:“隔是身如梦,频来不为名。怜君近南住,时得到山
行。”格与隔二字义同,格是犹言已是也。
○张良无后
张良、陈平皆汉祖谋臣。良之为人,非平可比也。平尝曰:“我多阴谋,道
家之所禁。吾世即废矣,以吾多阴祸也。”平传国至曾孙,而以罪绝,如其言。
然良之爵,但能至子,去其死财十年而绝,后世不复绍封,其祸更促于平,何哉?
予盖尝考之,沛公攻峣关,秦将欲连和,良曰:“不如因其懈怠击之。”公引兵
大破秦军。项羽与汉王约中分天下,既解而东归矣。良有养虎自遗患之语,劝王
回军追羽而灭之。此其事固不止于杀降也,其无后宜哉。
○周亚夫
周亚夫距吴、楚,坚壁不出。军中夜惊,内相攻击扰乱,至于帐下。亚夫坚
卧不起,顷之,复定。吴奔壁东南陬,亚夫使备西北。已而果奔西北,不得入。
《汉史》书之,以为亚夫能持重。案亚夫军细柳时,天子先驱至,不得入。文帝
称其不可得而犯。今乃有军中夜惊相攻之事,安在其能持重乎?
○汉轻族人
爰盎陷晁错,但云:“方今计,独有斩错耳。”而景帝使丞相以下劾奏,遂
至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主父偃陷齐王于死,武帝欲勿诛,公孙丞相争之,
遂族偃。郭解客杀人,吏奏解无罪,公孙大夫议,遂族解。且偃、解两人本不死,
因议者之言,杀之足矣,何遽至族乎?汉之轻于用刑如此!
○漏泄禁中语
京房与汉元帝论幽、厉事,至于十问十答。西汉所载君臣之语,未有如是之
详尽委曲者。盖汉法漏泄省中语为大罪,如夏侯胜出道上语,宣帝责之,故退不
敢言,人亦莫能知者。房初见帝时,出为御史大夫郑君言之,又为张博道其语,
博密记之,后竟以此下狱弃市。今史所载岂非狱辞乎?王章与成帝论王凤之罪,
亦以王音侧听闻之耳。
○田叔
贯高谋弑汉祖,事发觉,汉诏赵王,有敢随王罪三族,唯田叔、孟舒等自髡
钳随王。赵王既出,上以叔等为郡守。文帝初立,召叔问曰:“公知天下长者乎?”
曰:“故云中守孟舒,长者也。”是时,舒坐虏大入云中免。上曰:“虏入云中,
孟舒不能坚守,士卒死者数百人,长者固杀人乎?”叔叩头曰:“夫贯高等谋反,
天子下明诏,赵有敢随张王者,罪三族。然孟舒自髡钳,随张王,以身死之,岂
自知为云中守哉?是乃所以为长者。”上曰:“贤哉孟舒!”复召以为云中守。
案,田叔、孟舒同随张王,今叔指言舒事,几于自荐矣。叔不自以为嫌,但欲直
孟舒之事,文帝不以为过,一言开悟,为之复用舒,君臣之诚意相与如此。
○孟舒魏尚
云中守孟舒,坐虏大入云中免。田叔对文帝曰:“匈奴来为边寇,孟舒知士
卒罢敝,不忍出言,士争临城死敌,如子为父,以故死者数百人。孟舒岂驱之哉?”
上曰:“贤哉孟舒!”复召以为云中守。又冯唐对文帝曰:“魏尚为云中守,虏
尝一入,尚率车骑击之。士卒终日力战。上功莫府,坐首虏差六级,下吏削爵。
臣以为陛下罚太重。”上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案,孟舒、魏尚皆以文帝时为
云中守,皆坐匈奴入寇获罪,皆得士死力,皆用他人言复故官,事切相类,疑其
只一事云。
○秦用他国人
七国虎争天下,莫不招致四方游士。然六国所用相,皆其宗族及国人,如齐
之田忌、田婴、田文,韩之公仲、公叔,赵之奉阳、平原君,魏王至以太子为相。
独秦不然,其始与之谋国以开霸业者,魏人公孙鞅也。其它若楼缓赵人,张仪、
魏冉、范雎皆魏人,蔡泽燕人,吕不韦韩人,李斯楚人,皆委国而听之不疑,卒
之所以兼天下者,诸人之力也。燕昭王任郭隗、剧辛、乐毅,几灭强齐,辛、毅
皆赵人也。楚悼王任吴起为相,诸侯患楚之强,盖卫人也。
○曹参赵括
汉高祖疾甚,吕后问曰:“萧相国既死,谁令代之?”上曰:“曹参可。”
萧何事惠帝,病,上问曰:“君即百岁后,谁可代君?”对曰:“知臣莫若主。”
帝曰:“曹参何如?”曰:“帝得之矣。”曹参相齐,闻何薨,告舍人趣治行,
吾且入相。居无何,使者果召参。
赵括自少时学兵法,其父奢不能难,然不谓善,谓其母曰:“赵若必将之,
破赵军者必括也。”后廉颇与秦相持,秦应侯行千金为反间于赵,曰:“秦之所
畏,独赵括耳。”赵王以括代颇将。蔺相如谏,王不听。括母上书言括不可使,
王又不听。秦王闻括已为赵将,乃阴使白起代王龁,遂胜赵。
曹参之宜为相,高祖以为可,惠帝以为可,萧何以为可,参自以为可,故汉
用之而兴。赵括之不宜为将,其父以为不可,母以为不可,大臣以为不可,秦王
知之,相应侯知之,将白起知之,独赵王以为可,故用之而败。呜呼!将相安危
所系,可不监哉!且秦以白起易王龁,而赵乃以括代廉颇,不待于战,而胜负之
形见矣。
○信近于义
“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程明道曰:“因恭信而不失其所以亲,近于礼义,故亦可宗。”伊川曰:“因不
失于相近,亦可尚也。”又曰:“因其近礼义而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况于尽礼
义者乎?”范纯父曰:“君子所因者本,而立爱必自亲始,亲亲必及人,故曰因
不失其亲。”吕与叔分为三事。谢显道曰:“君师友三者,虽非天属,亦可以亲,
舍此三者之外,吾恐不免于谄贱。惟亲不失其所亲,然后为可宗也。”杨中立曰:
“信不失义,恭不悖礼,又因不失其亲焉,是亦可宗也。”尹彦明曰:“因其近,
虽未足以尽礼义之本,亦不失其所宗尚也。”予切以谓义与礼之极,多至于不亲,
能至于不失其亲,斯为可宗也。然未敢以为是。
○刚毅近仁
刚毅者,必不能令色;木讷者,必不为巧言。此近仁鲜仁之辨也。
○忠恕违道
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中庸》曰:“忠恕违道不远。”学
者疑为不同。伊川云:“《中庸》恐人不喻,乃指而示之近。”又云:“忠恕固
可以贯道,子思恐人难晓,故降一等言之。”又云:“《中庸》以曾子之言虽是
如此,又恐人尚疑忠恕未可便为道,故曰违道不远。”游定夫云:“道一而已,
岂参彼此所能豫哉?此忠恕所以违道,为其未能一以贯之也。虽然,欲求入道者,
莫近于此。此所以违道不远也。”杨中立云:“忠恕固未足以尽道,然而违道不
远矣。”侯师圣云:“子思之忠恕,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此已是违道。
若圣人,则不待施诸己而不愿,然后勿施诸人也。”诸公之说,大氐不同。予切
以为道不可名言,既丽于忠恕之名则为有迹,故曰违道。然非忠恕二字亦无可以
明道者,故曰不远。非谓其未足以尽道也。违者,违去之谓,非违畔之谓。老子
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苏子由解云:
“道无所不在,无所不利,而水亦然。然而既已丽于形,则于道有间矣。故曰几
于道。然而可名之善,未有若此者。故曰上善。”其说与此略同。
○求为可知
“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为之说者,皆以为当
求为可知之行。唯谢显道云:“此论犹有求位求可知之道在。至论则不然,难用
而莫我知,斯我贵矣,夫复何求?”予以为君子不以无位为患,而以无所立为患;
不以莫己知为患,而以求为可知为患。第四句盖承上文言之。夫求之有道,若汲
汲然求为可知,则亦无所不至矣。
○里仁
“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孟子论函矢巫匠之术,而引此以质之。
说者多以里为居,居以亲仁为美。予尝记一说云,函矢巫匠皆里中之仁也。然于
仁之中有不仁存焉,则仁亦在夫择之而已矣。尝与郑景望言之,景望不以为然。
予以为此特谓闾巷之间所推以为仁者,固在所择,正合孟子之意。不然仁之为道
大矣,尚安所择而处哉?
○汉采众议
汉元帝时,珠厓反,连年不定。上与有司议大发军,待诏贾捐之建议,以为
不当击。上以问丞相、御史,御史大夫陈万年以为当击,丞相于定国以为捐之议
是,上从之,遂罢珠厓郡。匈奴呼韩邪单于既事汉,上书愿保塞上谷以西,请罢
边备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天子令下有司议,议者皆以为便,郎中侯应习边事,
以为不可许。上问状,应对十策,有诏勿议罢边塞事。成帝时,匈奴使者欲降,
下公卿议,议者言宜如故事受其降。光禄大夫谷永以为不如勿受,天子从之。使
者果诈也。哀帝时,单于求朝,帝欲止之,以问公卿,亦以为虚费府帑,可且勿
许。单于使辞去。黄门郎杨雄上书谏,天子寤焉,召还匈奴使者,更报单于书而
许之。安帝时,大将军邓骘欲弃凉州,并力北边,会公卿集议,皆以为然,郎中
虞诩陈三不可,乃更集四府,皆从诩议。北匈奴复强,西域诸国既绝于汉,公卿
多以为宜闭玉门关绝西域。邓太后召军司马班勇问之,勇以为不可,于是从勇议。
顺帝时,交阯蛮叛,帝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属,问以方略,皆议遣大将发兵赴之,
议郎李固驳之,乞选刺史太守以往,四府悉从固议,岭外复平。灵帝时,凉州兵
乱不解,司徒崔烈以为宜弃,诏会公卿百官议之,议郎傅鋋以为不可,帝从之。
此八事者,所系利害甚大。一时公卿百官既同定议矣,贾捐之以下八人皆以郎大
夫之微,独陈异说,汉元、成、哀、安、顺、灵皆非明主,悉能违众而听之,大
臣无贤愚亦不复执前说,盖犹有公道存焉。每事皆能如是,天下其有不治乎。
○汉母后
汉母后预政,不必临朝及少主,虽长君亦然。文帝系周勃,薄太后曰:“绛
侯绾皇帝玺,将兵于北军,不以此时反,今居一小县,顾欲反邪?”帝谢曰:
“吏方验而出之。”遂赦勃。吴、楚反,诛,景帝欲续之,窦太后曰:“吴王老
人也,宜为宗室顺善,今乃首乱天下,奈何续其后!”不许吴,许立楚后。郅都
害临江王,窦太后怒,会匈奴中都以汉法,帝曰:“都忠臣。”欲释之。后曰:
“临江王独非忠臣乎?”于是斩都。武帝用王臧、赵绾,太皇窦太后不悦儒术,
绾请毋奏事东宫,后大怒,求得二人奸利事以责上,上下绾、臧吏,杀之。窦婴、
田汀1纾跆蟠笈皇常唬骸拔以谝玻私越逦岬埽业勰芪诵埃 ?br />
帝不直汀匚蠊噬庇ぁ:痰眯矣谏希纪跷笃氲萌胨尬辣孺蹋?br />
后繇此衔嫣,嫣以奸闻,后使使赐嫣死,上为谢,终不能得。成帝幸张放,太后
以为言,帝常涕泣而遣之。
○田千秋郅惲
汉武帝杀戾太子,田千秋讼太子冤曰:“子弄父兵当何罪?”帝大感悟曰:
“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公独明其不然,公当遂为吾辅佐。”遂拜为丞相。光
武废郭后,郅惲言曰:“夫妇之好,父不能得之于子,况臣能得之于君乎?是臣
所不敢言。虽然,愿陛下念其可否之计,无令天下有议社稷而已。”帝曰:“惲
善恕己量主。”遂以郭氏为中山王太后,卒以寿终。此二人者,可谓善处人骨肉
之间,谏不费词,婉而能入者矣。
○戾太子
戾太子死,武帝追悔,为之族江充家,黄门苏文助充谮太子,至于焚杀之。
李寿加兵刃于太子,亦以它事族。田千秋以一言至为丞相。又作思子宫,为归来
望思之台。然其孤孙囚系于郡邸,独不能释之,至于掖庭令养视而不问也,岂非
汉法至严,既坐太子以反逆之罪,虽心知其冤,而有所不赦者乎?
○灌夫任安
窦婴为丞相,田汀荆彰狻m‘后为丞相,而婴不用无埶,诸公稍自
引而怠骜,唯灌夫独否。卫青为大将军,霍去病财为校尉,已而皆为大司马。青
日衰,去病日益贵。青故人门下多去事去病,唯任安不肯去。灌夫、任安可谓贤
而知义矣。然皆以它事卒不免于族诛,事不可料如此。
○单于朝汉
汉宣帝黄龙元年正月,匈奴单于来朝,二月归国,十二月帝崩。元帝竟宁元
年正月,又来朝,五月帝崩。故哀帝时,单于愿朝,时帝被疾,或言匈奴从上游
来厌人。自黄龙、竟宁时,中国辄有大故。上由是难之。既不许矣,俄以杨雄之
言,复许之。然元寿二年正月,单于朝,六月帝崩。事之偶然符合,有如此者。
卷三(二十一则)
○进士试题
唐穆宗长庆元年,礼部侍郎钱徽知举,放进士郑朗等三十三人,后以段文昌
言其不公,诏中书舍人王起、知制诰白居易重试,驳放卢公亮等十人,贬徽江州
刺史。提供白公集有奏状论此事,大略云:伏料自欲重试进士以来,论奏者甚众。盖
以礼部试进士,例许用书策,兼得通宵。得通宵则思虑必周,用书册则文字不错。
昨重试之日,书策不容一字,木烛只许两条,迫促惊忙,幸皆成就,若比礼部所
试事校不同。及驳放公亮等敕文,以为《孤竹管赋》出于《周礼》正经,阅其程
试之文,多是不知本末。乃知唐试进士许挟书及见烛如此。
国朝淳化三年,太宗试进士,出《卮言日出赋》题,孙何等不知所出,相率
扣殿槛乞上指示之,上为陈大义。景德二年,御试《天道犹张弓赋》。后礼部贡
院言,近年进士惟钞略古今文赋,怀挟入试,昨者御试以正经命题,多懵所出,
则知题目不示以出处也。大中祥符元年,试礼部进士,内出《清明象天赋》等题,
仍录题解,摹印以示之。至景祐元年,始诏御药院,御试日进士题目,具经史所
出,摹印给之,更不许上请。
○儒人论佛书
韩文公《送文畅序》言,儒人不当举浮屠之说以告僧。其语云:“文畅,浮
屠也,如欲闻浮屠之说,当自就其师而问之,何故谒吾徒而来请也?”元微之作
《永福寺石壁记》云:“佛书之妙奥,僧当为予言,予不当为僧言。”二公之语,
可谓至当。
○和归去来
今人好和《归去来辞》,予最敬晁以道所言。其《答李持国书》云:“足下
爱渊明所赋《归去来辞》,遂同东坡先生和之,仆所未喻也。建中靖国间,东坡
和《归去来》,初至京师,其门下宾客从而和者数人,皆自谓得意也,陶渊明纷
然一日满人目前矣。参寥忽以所和篇示予,率同赋,予谢之曰:‘童子无居位,
先生无并行,与吾师共推东坡一人于渊明间可也。’参寥即索其文,袖之出,吴
音曰:‘罪过公,悔不先与公话。’今辄以厚于参寥者为子言。”昔大宋相公谓
陶公《归去来》是南北文章之绝唱,五经之鼓吹。近时绘画《归去来》者,皆作
大圣变,和其辞者,如即事遣兴小诗,皆不得正中者也。
○四海一也
海一而已,地之势西北高而东南下,所谓东、北、南三海,其实一也。北至
于青、沧,则云北海,南至于交、广,则云南海,东渐吴、越,则云东海,无由
有所谓西海者。《诗》、《书》、《礼经》所载四海,盖引类而言之。《汉·西
域传》所云蒲昌海,疑亦渟居一泽尔。班超遣甘英往条支,临大海,盖即南海
之西云。
○李太白
世俗多言李太白在当涂采石,因醉泛舟于江,见月影俯而取之,遂溺死,故
其地有捉月台。予案李阳冰作太白《草堂集序》云:“阳冰试弦歌于当涂,公疾
亟,草稿万卷,手集未修,枕上授简,俾为序。”又李华作《太白墓志》亦云:
“赋《临终歌》而卒。”乃知俗传良不足信,盖与谓杜子美因食白酒牛炙而死者
同也。
○太白雪谗
李太白以布衣入翰林,既而不得官。《唐史》言高力士以脱靴为耻,摘其诗
以激杨贵妃,为妃所沮止。今集中有《雪谗诗》一章,大率载妇人淫乱败国,其
略云:“彼妇人之猖狂,不如鹊之强强。彼妇人之淫昏,不如鹑之奔奔。坦荡君
子,无悦簧言。”又云:“妲己灭纣,褒女惑周。汉祖吕氏,食其在傍。秦皇太
后,枿亦淫荒。螮蝀作昏,遂掩太阳。万乘尚尔,匹夫何伤。词殚意穷,心切理
直。如或妄谈,昊天是殛。”予味此诗,岂非贵妃与禄山淫乱,而白曾发其奸乎?
不然,则“飞燕在昭阳”之句,何足深怨也?
○冉有问卫君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
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出,曰:“夫子不为也。”说者皆评较蒯聩、辄之是非,多至数百言,惟王逢原
以十字蔽之,曰:“贤兄弟让,知恶父子争矣。”最为简妙。盖夷、齐以兄弟让
国,而夫子贤之,则不与卫君以父子争国可知矣。晁以道亦有是语,而结意不同。
尹彦明之说与逢原同。唯杨中立云:“世之说者,以谓善兄弟之让,则恶父子之
争可知,失其旨矣。”其意为不可晓。
○商颂
宋自微子至戴公,礼乐废坏。正考甫得《商颂》十二篇于周之太师,后又亡
其七,至孔子时所存才五篇尔。宋,商王之后也,于先代之诗如是,则其它可知。
夫子所谓“商礼吾能言之,宋不足证也”。盖有叹于此。杞以夏后之裔,至于用
夷礼,尚何有于文献哉?郯国小于杞、宋,少昊氏远于夏、商,而凤鸟名官,郯
子枚数不忘,曰:“吾祖也,我知之。”其亦贤矣。
○俗语有所本
俗语谓“钱一贯有畸”,曰千一、千二;“米一石有畸”,曰石一、石二;
“长一丈有畸”,曰丈一、丈二之类。按《考工记》:“殳长寻有四尺。”注云:
“八尺曰寻,殳长丈二。”《史记·张仪传》,尺一之檄。汉淮南王安书云,丈
一之组。《匈奴传》,尺一牍。《后汉》,尺一诏书。唐城南去天尺五之类。然
则亦有所本云。
○鄱阳学
鄱阳学在城外东湖之北,相传以为范文正公作郡守时所创。予考国史,范公
以景祐三年乙亥岁四月知饶州,四年十二月,诏自今须藩镇乃得立学,他州勿听,
是月,范公移润州。《余襄公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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