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凉缘》

分节阅读_119

赶路的行人,和缓缓移动的车辆,这一切,都笼在淡灰色的水雾里,到处都是灰濛濛的样子,让人心里,无端蒙上一团阴影。
安安,安安她从昨晚起,一直拨她的电话,可安安没接,一直到关机,这孩子,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她有些颓废,同时感觉得出,陈德明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事情。
她出神地盯着外面,忽然隔了一层玻璃,一条纤细的身影,映入她的视线那大大的包,被揽至身前,一只小手在包里翻腾着,手机终于取出来了,另一手里擎的伞,略向后一仰,一张漂亮的小脸露了出来。
董鹤芬一阵激动,是安安
码了半章,竟睡过去了,睡醒接茬儿码,天,快四点了。
第二百五十章4000字
难道连老天也在垂怜她,垂怜她这个做母亲的,于是把女儿送至眼前
董鹤芬擦了擦眼睛,那脸,那眼,那鼻子,千真万确,是女儿没错
竟会这么巧。言酯駡簟
是她的安安,她漂亮的女儿
她眼里盯着,口里念着,心里疼着,她看着女儿把大大的包,往身后轻轻一甩,然后手机贴到耳边说着话,那柔顺褐色的发,贴着她柔美的脸,那张小脸上,自然而然扬起一缕笑容,明媚而灿烂,在这潮湿阴冷、灰暗涩意的天气里,象忽然在天地间盛开的一朵芙蓉花,明朗得似要把这灰暗逼退。
董鹤芬心里,莫可名状扬起一股子骄傲和自豪,她一眼不眨地看着女儿,心潮澎湃。
然而过了几秒,情况急转而下。
不知对方和安安说了什么,安安举着手机的手,慢慢滑下来,刚刚那盛满灿烂微笑的脸,在慢慢褪却,绷紧,僵硬董鹤芬的手,也一点一点的,攥了起来,心脏,也提得越来越高诔。
电话那头是谁,让女儿这副样子
失魂落魄不,比失魂落魄还要受打击,那脸白的,几秒间就失尽了血色。
“安安”董鹤芬喃喃叫了一声,被女儿情绪影响并牵动着,她一动不动,甚至连走出去安抚女儿都忘了。
然而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只见安安由失神到醒悟,她强撑着,又急速拨了一个电话,廖廖数语过后,换来的,仿佛是更为毁灭性的打击,她左手的紫布伞,飘飘摇摇飞了出去,象一朵紫绸花一样,而她仿佛没觉察出来,那只手,仍举在那里,而她的牙齿,死死咬住了嘴唇。
董鹤芬一阵慌乱,她看到安安的身子,摇晃了几下之后,开始抖作一团,但她仍挺在那里,挺在细雨中。
是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令安安这样
只有亲眼目睹了,才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这痛来的,迅猛而绵长。董鹤芬觉得心脏处,象被沉重的石头压挤着,疼痛着。
没了家,没了父母,没了亲情,没了爱情,一个苦苦支撑的孩子
幼年的安安,并不明白她和陈德明为什么离婚,直到安安长大后,她也很少去想那一幕在得知最爱的爸爸又有了老婆孩子后,刹那间,会是怎样的痛恨并对亲情绝望着。
她太忙了,也很少有时间去想,当女儿失恋时,又是如何的心痛伤心,尤其被那样拆散的爱情。
来不及去想,来不及去体会,来不及设身处地的,给女儿搭建一个安全温暖的港湾。
一切只是来不及。
董鹤芬在这一刻,忽然就理解了,安安为什么不能原谅自己了。
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更不能求得谅解。
外面的雨,仿佛有些大了,地面腾起细白的水汽,安安整个人暴露在风雨中,单薄的身子瑟瑟如一片树叶,没有任何生机,更仿佛丧失了意识一样。风卷起她黑色的裤角,她的袖子有些肥大,象翩翩振翅的蝴蝶。
董鹤芬突然害怕起来,害怕那阵风,会把女儿吹走,那么她就永远的,失去女儿了。
陈德明没有在电话里讲清,不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再次把女儿,推进了绝望的境地。
她看到安安的嘴角,咬得淌了血。而且全身都抖成这样了,还在咬牙撑着,无声的剧烈的颤抖着,只是把所有的力量,都化成了固执的硬撑,她咬破了唇
董鹤芬觉得心脏,被刺激得停止了跳动似的,她刚要站起来,却见安安一转身,拔足狂奔而去。
“安安”董鹤芬大叫了一声,冲着女儿的方向,伸了伸手,却只是徒劳的,她够不着。
她愣怔了几秒,忙从旁边座位上抓过自己的包,追了出去。
刚踏出门口,一阵凉风吹过,惊得她打了个冷颤,鼻端里,满是尘土的气味和潮湿的冷意。但这些,她顾不得了,统统顾不得,她朝着安安的方向,追了下去,那是停车场,她知道她是去取车。
她一边追,一边哆嗦着把手,探进大包里,这辈子,她没这么慌乱过,慌得半天也摸不到手机。
终于,手机掏出来了,她开始拨号,眼睛里,还要留意女儿的动向,她的手指,没有准星儿似的,总是按错数字键终于,她联系上了自己的司机。
“到哪儿了”她的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已经已经到了。”司机感到茫然,若不是董部长的号码,他几乎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
“好,马上到停车场出口接我,马上”她果断挂了电话。
停车场里的车,挨挨挤挤的,出出进进,尤其在这样的坏天气,就象她的心情一样,混乱无章,失了秩序一般。
“安安,等等,我是妈妈”她在身后,一边跑,一边喊,冷风灌进口里,刮进肺里,疼到呼吸里。
前方,是一道浅灰色的身影,衣袂飘飘,象朵灰色的云团飘远,飘远她感觉得出,浩浩的风,从耳畔吹过,吹得那团灰云越离越远。
也许是年纪的差距,她跑得气喘吁吁,还有她本就落后了一截,她没有追上安安,慢了安安一步,她眼睁睁的,看着安安头也不回的,钻进一辆粉色小车里,发动引擎,车子象她的人一样,急速向出口飘去。
董鹤芬暗暗叫苦,早知这样,不如在出口等了。
心里催促着自己,快些,再快些,可偏偏跑不起来,两腿虚脱得,几乎要坐到地上了,想着安安咬破的嘴唇,那淌出的鲜血,其中有她一部分董鹤芬不由的,也咬起了牙,她的安安,一定不能出事。
远远的,她看到粉色小车在出口停了一下,她仿佛看到希望般,加紧脚步冲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她跑到出口,司机已经到了,她拉开车门钻进去,“快,快追上前面那辆粉车。”
司机稳稳的,赶上去。
董鹤芬全身瘫软成一团了,心跳快得,几乎不是自己的了,但她的手,紧紧抓住大包的包带,那包带在这样的天气,变得硬硬的,象利器一般刮着她的掌心,手疼,心也疼,但互相克制着,她反倒觉得,好受了一些。
司机安慰她“别急,那车跑不起来。”
董鹤芬眯了眯眼,那辆车也是小小的,通体粉色,完全“迷你”的车身造型,圆润可爱,车尾还喷绘了一只猫咪,那无辜的一对大眼,仿佛在对她说“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完全一款女性用车。
董鹤芬一时糊涂了,她记得,安安的车,是白色的,也这么小。
可这些,不重要。
安安就在前面,前后不过几米的距离,她在飙,疯狂地飙,象一支小箭,飞起来一样。但是,这样的天气,那样的心情,这样子开车,太危险了
她开始拨安安的电话,没人接,再拨,还是不理。
董鹤芬有些抓狂,心里象烧着了一样,滚烫,火热。
前面是红灯,安安的车子,象出轨的火车头一样,压过黄线冲了过去。
司机二话不说,也跟着冲了过去。
董鹤芬急得搓了搓手,果断地又拨了一个号码,没隔几秒,对方接听。
董鹤芬几乎咬牙切齿,对着电话就吼“你说,安安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德明怔了怔“还不确定。”
董鹤芬火了“不确定你给我打电话,不确定你就以为,是安安出了事你成心咒我女儿是不是可我现在确定了,安安真出了事”
“什么事”陈德明倒稳稳的。
“我也不确定,反正安安就是有事”一副开车不要命的架式,看着就让人心悸。
陈德明顿了顿,明知瞒不住,他沉声说道“昨晚,立维把然然的车砸了。”
董鹤芬就是一怔,心头突突的,跳得更厉害了,立维,然然她的安安一连串的疑问闪过,全是不好的念头,可头绪还是有些凌乱。
“立维怎么说”
陈德明叹了口气,没说话。
董鹤芬顿时就明白了,她火大的问“那你的宝贝女儿怎么说”
“然然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高烧不退。”
董鹤芬突然就疯了“你的女儿高烧不退,难道要赔上我女儿的命我告诉你陈德明,如果安安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说完狠狠摁掉电话。
她呼呼地喘着气,怎么也吸不够氧气似的,肺里都要起火了,她抬手降下车窗,外面的凉风灌进来,她激灵地颤了一下。
脑袋在霎时清醒了一些,昨晚,立维把然然的车砸了为什么
对,立维,问立维
她查看手机,上回,立维早上约她喝茶,她记得,她把他的号码保存下来了她一行一行地翻着页。
找到了,她想也不想,立即拨了出去。
什么面子里子,她不要了,她只要知道真相,她不能象陈德明那样,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多少小时过去了,连个过程都没问出来,不是不能问,是他根本就不想问他在怕什么,他在逃避什么
只念着那个发烧的女儿,却忘了,还有一个,连命都不要了。
同样是女儿,这样的不公平,这样的不公正。
董鹤芬的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耳边,是那一声声的嘟嘟响。
“董阿姨。”立维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董鹤芬握紧了电话,头脑还算明晰“我问你,昨晚的事,跟安安有没有关系你只要回答我,有或没有”
那头沉默了一下,很快说道“有”
仿佛是炸弹,在耳边轰然炸响,尽管有心里准备,董鹤芬还是被炸弹的碎片,炸得头晕眼花,耳鸣目眩,又是陆然,怎么又是她她的安安的命,怎么就和那个坏孩子,死死绑到一起了呢,冤孽啊
“董阿姨董阿姨”
听到立维在唤她,那么担忧,董鹤芬回了神,她看了看前面,照样飙得象飞起来的小车,她攥紧了拳。
“立维啊”她头脑发热,有些迟钝,“咱们再约时间吧,你把你知道的,详细告诉阿姨。阿姨现在,跟着安安呢安安怕是要”
立维立刻警觉地追问“安安怎么了,安安在哪儿”
董鹤芬早已六神无主,她的女儿,恐怕比她还要乱吧,心里揣着的,都是些什么情绪啊,恨,怨,悲,愤,痛不好的,只恐是占全了。
立维急了“董阿姨,请您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您。”
“我在机场遇上了安安,她接了两个电话,脸色当时就变了,开起车就往回赶,那车开得,不要命了似的,我这不,正在后面撵她呢,这是要干什么啊,我也不知道”
“董阿姨,告诉我您现在的位置。”立维的口吻里,有不容人拒绝的坚定。
“位置位置”董鹤芬口里念着,望向外面。
同时,立维大步跨出总裁室,边走边吩咐秘书“通知司机,我马上用车。”人影儿一晃,飘过去了。
董鹤芬的司机说了一个位置,她赶紧对着电话,学说了一遍“机场高速,刚进五环。”
“好,董阿姨,您千万别慌,安安会没事的。不过,我知道安安去的目的地。”
“去哪儿”董鹤芬的声音,象裹了一层纱,飘飘忽忽的,行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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