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
室内轻香萦绕,有安定神之效,正是摩罗商局供来的如意香。淳于南阳忙完繁杂政务,步入此间,也觉疲惫稍缓,灵台清明几分。
他见漫陶呆呆坐在炉前,眼眶仍是通红,不由叹道:“逝者已矣,切莫过于感怀,仔细伤了身体。”
漫陶方才回过神来,起身行礼:“陛下。”
淳于南阳扶起她,温言道:“那摩罗女相自是天妒红颜,然而爱妃成日以泪洗面,旁人若不知情,还以为我如何欺负于你。”
此为劝解,亦为调侃,漫陶不禁羞赧,面颊透粉:“臣妾晓得了。”
身为新嫁妇,又独在异国,起初定然焦虑失措,不过或许是离了家更催人成长,过了这一个多月,漫陶已逐渐适应了眼下的境况,若不是心中敬仰的女相香消玉殒,断不会哭得这般狼狈。再说这刚登基不久的渠凉王,当真是个有威名有手段的俊杰,待她也甚为亲厚,并不介怀她的异族身份,也让漫陶稍感安慰,决意与其好好相处。
漫陶整理好情绪,亲手为淳于南阳除下外袍,道:“今日陛下回来甚早,终于可以好好歇息一下了。”
渠凉经历一场内战,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淳于南阳不得不勤政,常常忙于政务以致数日不得安歇,这日亥时得归,已经算是破例了。
漫陶自以为擦去泪痕便可,却不知自己鼻头还是红的,说话也瓮声瓮气,眼见她这模样,淳于南阳只觉颇有意趣,又心生怜惜,便拉着她的手坐下:“不急歇息,正好有事想问问爱妃。”
“何事?”
“那一路送你过来的淳于昭肃,他本是我渠凉元夕郡主的独子,也是前任渠凉王送去长丰的质子,而他在长丰的另一重身份,想来爱妃也是知道的,对于此人,爱妃觉得朕该如何安置?”
漫陶不知他有何深意,抬眼望他。
淳于南阳却笑:“不必有顾虑,爱妃如何想,但说无妨。”
漫陶踌躇片刻,道:“若臣妾没有记错,那元夕郡主是先王义女,对吗?”
“没错。”
“此人为长丰上过战场,但不曾与渠凉为敌,被救之后,又为渠凉做过质子,算得上重情重义之人,就算无赏,也不该有罚。”没有王族血统,便对淳于南阳无甚威胁,漫陶料想淳于南阳不至太过为难此人。
“爱妃言之有理。”淳于南阳道,“朕欲封他为武平郡王,给他一个正式的身份,也好让他安心待在渠凉,为朕效力。”
“陛下英明。”这样并无不可。
“嗯,顺道再给他纳一位郡王妃,便更为稳妥了。”
“陛下英……哎?”漫陶骤然傻了眼,她虽然知之不多,但自己皇兄对昭肃的感情还是有所察觉,这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爱妃有何异议?”
“没、没有。”
思虑再三,漫陶还是决定寻个机会,把这事告知皇兄,否则要真的木已成舟,指不定她皇兄会闹出什么事来。
于是漫陶往渠凉的摩罗商局递了消息,即便女相已逝,那位掌柜见到玉牌后仍十分尽责,很快安排商队将信送到了长丰。
渠山瀑布。
这里是渠凉境内一处绝景九条山涧在此处聚集,汇成一条宽阔雪白的银练,随着山势曲折而下,一落成水花,再落成翻浪,三落成湍流,几经辗转,最终从半山高空轰然坠下,震耳欲聋,砸在谷底深潭之中,氤起一层厚重水雾。
当初淳于烈与昭肃提过数次,说要带他来这里饮酒比武,可惜未能成行。如今昭肃孤身前来,把这瀑布当做静心练功之地,一待就是一个月。
这般避世,倒不是淳于南阳有意疏远他,也不是元夕郡主的事令他为难,渠凉内事趋于安定,外事未有定论,他本就置身事外,其实没什么不顺心的。可不知为何,这日子像是老牛拉车,越过越慢。
每天睁眼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上朝也好,练兵也罢,什么事都不能让他提起兴致。他感觉自己浑浑噩噩过了有大半年了,掐指一算才十来天……
着实难捱。
明明之前闷在皇宫里都没这么难受,这会儿天大地大的,却总是了无生趣。想来想去,不如练功。
于是昭肃自己寻到了渠山瀑布,搭了个木屋,就这么勤勤恳恳地消磨起来。
这日昭肃练完一轮枪,在沁凉的水潭里游了几圈,刚上岸,就见一队人马踢踢踏踏地行至他面前。
他站在潭边,一身光裸,水珠顺着矫健的肌理滑落。
来人没料到正巧撞见这幅景象,俱是一怔。
索性大家都是男子,也没什么好刻意遮掩的,昭肃随意披上外袍,抬袖擦了擦脸,面颊上的疤痕还留着浅淡印记,于这群王公子第中傲然独立,更显得浪荡不羁。
为首的正是渠凉新帝淳于南阳。
昭肃行礼:“陛下亲临,有失远迎。”
淳于南阳哂笑:“该事先知会你一声的,是朕叨扰了。”
昭肃把人引到木屋,只给淳于南阳奉了茶,其他勋贵却是放着没管。
辰昌伯世子嗤了一声:“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昭肃睨他一眼:“没杯子了,要不请世子用手接茶?”
“你……粗俗!”辰昌伯世子咬牙,“这瀑布是我渠凉绝景,又不是你一人私产,你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光天化日赤身裸体,君前失仪,成何体统!”
“这瀑布是渠凉绝景,便是陛下的王土,我前来游玩,陛下都没说什么,世子何来不满?”昭肃安然饮茶,“不过这木屋确是我私产,世子若还要聒噪,就请出去罢。”
辰昌伯世子气得脸色发青,从前这人不能言语,这些嘴上的便宜他们都占习惯了,哪晓得治好哑疾后这般咄咄逼人,碍着陛下在场,他们也不好发作。
眼看局面越发紧张,淳于南阳这才出言调停:“好了,今日本就是来踏青游玩的,何必在意那些虚礼。不过昭肃你还是把衣裳穿好吧,得着凉。”
昭肃不再多言,理好衣袍,重新束发,仍是坦然以对。
这些渠凉的王公贵族大多排外,自元夕郡主认回他,他们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以他的性子,自然也不会上赶着与他们结交,以前是不能说话,现在也懒得搭理。
木屋实在狭小,宾主之间又不愉快,淳于南阳便下令让其余人等赏瀑布去了,只留下了宣仪侯和昭肃两人,显然是有事与他二人商谈。
淳于南阳道:“宣仪侯的妹妹尚待字闺中吧?”
宣仪侯道:“是,母亲正为此事发愁呢。”
淳于南阳道:“朕有意封昭肃为武平郡王,届时你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宣仪侯可舍得把妹妹许给咱们这位郡王?”
宣仪侯道:“但凭陛下做主,臣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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