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我还没问你,大清早的不在家,你去哪里了?”
岳听松张张嘴,道:“天气热了,我去挖了些冰块。”
赵七见他言辞闪烁,便知这小子一定是隐瞒了什么。可比起弄清楚岳听松究竟去做了什么,他更不愿意让岳听松为难,所以便不再追问,而是话锋一转:“你那位朋友,真有解除花信丹的办法?”
“既然他让银角大王捎信过来,就一定有把握。”岳听松道,“尸道长有不少神鬼莫测的手段,你等着瞧就是了。”
赵七也不是当真怀疑那位道长,只是趁着说话的功夫加快脚步,不想被岳听松甩得太远。可听着听着,他确实来了兴趣,又问:“我听你叫他施道长,这就是他的名号么?”
“他全名尸不行。”岳听松想了想,便拉过赵七一只手,将这三个字一笔一划地写在他的手心。
赵七本就对痛痒十分敏感,手心被这样轻轻搔弄,立时痒得笑个不住,一会儿说这个名字有趣,一会儿又拍拍手,说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说笑间,两人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此处地势放缓,故此条条溪流汇聚,形成宽阔而宁静的河面。一道藤蔓织就的吊桥横跨两端,细看时,那深深浅浅的绿色中竟点缀着无数缤纷的色,于水汽润泽之中,闪动出奇异的淡淡毫光。
“这座桥可真漂亮。”赵七欣赏着那色斑斓的桥面,啧啧称奇,“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藤蔓,看着就跟琉璃似的,还会发光,还会动?!”
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问岳听松:“方才起风了么?”
“……等我带你过去。”说着,岳听松将银角大王放到地上,朝它挥了挥手,“回家吧,这次辛苦你了。”
赵七明白了岳听松话中的意思,顿觉毛骨悚然。他再也不敢看方才还盛赞的吊桥,也顾不上正朝他吐信子示意的银角大王,一头扎进岳听松怀里,抱住就不撒手了。
“你你你快走。”他牙齿打着颤,硬是在炎炎夏日中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好容易才挤出几个字,“那边、不会也是……”
“这里是它们的家。”岳听松安慰道,“放心,它们都是尸道长的朋友,不会伤害你的。”
赵七哆哆嗦嗦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摇头,催促他快些走过这道可怕的蛇桥。岳听松将赵七打横抱起,看着他紧闭双眼、缩手缩脚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孰料赵七虽然害怕,但还是眯着眼睛偷瞧岳听松,正好看到这个笑容,顿时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天底下怕蛇的人那么多,有什么好笑的?!”
“他们都不好笑。可我只要看到你,就觉得很开心,自然笑出来了。”岳听松问,“跟我在一起,你不开心么?”
赵七看了他一会儿,神情倒不像方才那么怕了。原本紧揪着岳听松衣襟的双手也悄然松开,环住了对方的脖子。
他小声嘟囔一句,探头亲亲岳听松的唇,末了心满意足地咂了咂嘴。
果然是抹了蜜,难怪这么甜。
尸不行道长的石屋背靠峭壁,下临急湍,水汽弥漫,石阶上生着湿滑的苔藓。赵七跟在岳听松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听到帘子卷起的声音,他探头一看,果见到个身着道袍、头戴星冠的道人。
那人约莫四十来岁,面容煞白,骨瘦如柴,一身森森鬼气,比起道士,更像个山林间游荡的孤魂野鬼。
赵七见了他的模样,心下先怯了三分,又想起他那帮蛇朋友,更是恭恭敬敬,也不敢多言,就站在旁边听两人说话。
“他就是我在信上说的那个人。”岳听松三两句就直奔主题,“不瞒道长,他曾做过恶事,如今已经改邪归正,我给他做担保,不会坏了您的规矩。”
尸道长死气沉沉地盯了赵七片刻,微微颔首,整个身形如游魂一般飘入门内。
赵七这才知道自己还需要岳听松担保,心下不惭愧。他张张嘴,忽而想起岳听松曾经说过人没有必须做恶事的理由,又讷讷地住了口。
“尸道长行医的时候不许旁人在场。”岳听松将带了一路的包袱打开,抖出件狐裘披到赵七的身上,小声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赵七点点头,走两步卷起门帘,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方缓缓步入那阴冷潮湿的石屋。
溪流激越,鸟鸣啾啾,明明是如往常一般的喧闹山林,可不知为何,却总让人感觉安静得过分。
岳听松倚在墙上,嘴里嚼着甜甜的草根,头一次发现一个人的时间竟然可以过得这么慢。
赵七在里面怎么样了呢?这屋子由寒石建成,他又一向怕冷,虽然穿着厚衣裳,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岳听松想象着赵七出来嚷嚷冷的样子,决定到时候就先抱抱他,好让他暖和一点。
胡思乱想着,岳听松耳朵一动,目光立刻盯住石屋的门口。
尸道长幽幽现身门前,却不见赵七的身影,岳听松正待发问,已然听到一个阴冷飘忽的声音。
“如我所料,丹毒入骨,解药已是无济于事。”
“什么?!”
尸不行淡淡道:“缓催花信丹药性猛烈,他中毒日深,早已深入肌理。你若不信我,可断他一臂,取骨燃烧,当有异香不散。”
岳听松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道长也没有办法解除药性?”
“花信丹原是不老药的赝品,除却些许瑕疵,亦可令人容貌经年不变。又何必要解?”尸不行不答反问。
“……我听他说过,那药发作起来,会让人难受得厉害。”岳听松叹了口气,“他原来受了很多苦,我今后不想再让他难过了。”
尸不行一怔,随即摇头道:“青春永驻,多少人梦寐以求。呵,你们却一个只害怕自己变心,一个只担心对方难受……也亏你们能凑到一起。罢了,进来吧。”
岳听松心思一动,急忙跟上。尸不行继续道:“暖香阁那帮蠢材,不懂药性,不明药理,好好一副方子,教他们配得乱七八糟。我改了几味药,又添入一株怀梦草,补全药方算了,说给你也听不懂。”
此时两人已经进得内屋。房中香雾缭绕,赵七静静缩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似是熟睡了好一阵时候。
“香炉里是我配的药,你守在这里。等他醒来,就过你俩逍遥快活的日子去吧。”
说完,尸不行也不理会岳听松的追问,自顾自拎起桌上的酒坛飘然离去,只留下岳听松一个人坐在床前,看着赵七安静的睡脸。
赵七睡着的样子,岳听松可以从清晨一直看到晚上。虽然赵七总是拿这种事笑他肉麻,可他心里却不怎么服气。
“你这个样子很好看。”岳听松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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