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骆攸宁左闪右躲,三两步窜到篮筐下,纵身投球。
篮球嘭地一声在筐网间打转,一时落不下来。骆攸宁抬起头盯着球,余光却在无意间瞥上屋子二楼,他看到窗口边多出了一个矮小的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牛仔背带裤的小男孩,他立在窗边直勾勾盯着他们,过了片刻又似看不够般,死命把脸往窗玻璃上贴,他力气太大,几乎要把五官压成了一张纸。
他的模样委实滑稽,可骆攸宁却笑不出来,那男孩双目空洞、面上了无神采,就如那天那个小女孩一样。
球嘭地一声砸在地上,又嗖地弹进一旁灌丛里,骆攸宁霎时心生惶恐,急急忙忙回头叫:“大虞!你过来!”
“等等啊,”虞秉文正弯腰钻进灌丛里找球,边道:“球掉到沟里了!”
也就这一回头的功夫,窗子边的小男孩一晃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男人高大的身影。
骆攸宁昂着头,男人则立在窗边低头俯视着他。两人目光撞在了一处,许久之后,男人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怪异的微笑,他抬起手拉拢了厚重的窗帘,隔绝去外界所有窥视。
虞秉文找着球回来了,嘴里嘀咕道:“你还敢嫌弃我,自己还不是把球丢那么远。”
“我不玩了,”骆攸宁听到屋子大门嘎吱嘎吱的声响,好像那个男人正推门走出来,恐惧在他心底滋生,他骤地攫住虞秉文的手,“走!我们回去!现在马上回去!”
虞秉文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骆攸宁的意。
两人抱着球,又是一阵你追我跑,临到门口再度被访友归家的虞家爷爷逮着正着。
虞家爷爷为人严厉,对孙子从不纵容,对不做作业的孙子更是绝不姑息。
两人被分了开来,一人一间屋子各自写着自己的暑假作业,直到用过晚饭才重新聚在一起。
骆攸宁半天都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各自回屋关灯睡觉了,才抓着虞秉文说出自己今天的所见,末了直截了断:“我感觉你那堂哥有问题,指不定那些孩子就是被他害的。”
虞秉文有些迟疑:“你是不是又看错了,这不可能吧,我看他挺喜欢小孩,也挺招孩子喜欢的……怎么会虐待孩子?”
骆攸宁道:“你不是说他原来在城里犯过事吗,都被抓进监狱过了,他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虞秉文一想也对:“现在太晚了,大伯他们也出去巡逻了。明天起来我跟他们说去!”
骆攸宁心下稍安:“你明天可一定记得说啊。”
虞秉文道:“我不记得了不还有你么。”
然而没等到他们去说,隔日清晨村里自卫队在无人居住的后山发现了凶手
那是一只比寻常土狗大出好几倍的野犬。它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腐臭,裂开的大嘴涎液滴答,尖牙利齿间还挂着肉屑。
据巡逻的村民讲,当时那狗就藏在草丛,等人背对着它的时候,突然扑出来一口咬住队尾的那个人脖颈,幸好他们随身有带打猎用的土枪才逃过一劫。
他们将那只恶犬乱棍打死,破肠挖肚的时候竟在它肚子里发现了一两具孩童残碎的遗骸。
真相似得揭晓,孩子们的失踪最终被怪在了这只恶犬的头上。
“他们把狗拖回了村里,我瞧着那只狗很眼熟,好像就是大虞他堂哥家那只,”骆攸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但大虞家里人说那堂哥小时候被村里土狗咬过,很怕狗,家里更是从来没养过。”
乔荆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后来呢?”
骆攸宁缓缓蜷起手指,抓紧了被褥一角:“后来……”
第三十七章
后来虞家给孩子们的限制令解了,他们却再也没去斜坡上打球。
其实他们更常去的地方是村里的禁地,那里了无人烟,林荒潭冷,只有鸣蝉山雀相依相伴。
他们在那藏了弹弓、放了鱼竿,俨然就是两人的秘密乐园。
那天是刚巧鱼线用完了,虞秉文要回去讨鱼线,骆攸宁就如往常那般,跪坐在潭边巨石旁做着暑假作业等他。
石头磕着手肘发酸,他站起来甩了甩手臂,刚准备坐下继续写,却倏然听到远处有人的声音。
不是从村子的方向,而是从另一边的深山里。
可能来者是狩猎的村民、又或者砍柴的樵夫。不管是哪个,他都逃不过一顿说教。
骆攸宁简单拾起地上的工具,拿起作业像兔子般三跳两跳,就近窜进了野草下头深坑里。
这深坑底部下斜直没入树根里,足够藏一个成人,坑上杂草葳蕤最好隐蔽。
他竖着耳朵听动静,他听到那个人还在哼歌,歌声缥缈简单,像是一首童谣。
他听了还一会,才发现是村里那首用方言唱的怪异童谣。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是拖拽重物的声响也越来越清楚。
骆攸宁忍不住探出头,掩在茂盛的杂草之间向外偷看。
山风在林间穿梭,携来草木馨香的同时也吹来了淡淡酒气。
脚步声停停走走,拐过大树,一个高大的身影骤然闯入眼帘
那是大虞的堂哥。
他一手拎着斧头,一手拽着麻袋,黑色西装皱得像把咸干菜,脸也涨得通红,走起路来一摇三晃,似乎醉得不清。
他手里麻袋里像装着什么小动物,拖了一阵子这会才醒过来,正在袋子里挣扎不休。
男人拽得走了一会儿,忽然就不耐烦,抬脚往那麻袋连踹了几脚。
麻袋里动作越发微弱,只有断断续续如喵叫般的呜鸣,像小孩子从喉间滚出的痛苦抽噎。
骆攸宁心头突突直跳,一瞬间他想到得是那男人家里那满身伤痕的孩子,恐惧感萦绕不去,他攫紧手指努力让自己镇定。
男人把麻袋直拖到了水潭边,才弯下腰来解袋口,他嘴角扬着快意的笑容,嘴里一遍一遍哼着童谣:“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藏尸林的鸟儿哪去了……藏魂潭的鱼儿不见了……”
袋口松了开来,一缕鲜血如细蛇般沿着袋口攀爬而出。
在看清袋子里东西那一刹那,骆攸宁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瞪大了眼,面露恐惧,呼吸都不由自主屏住了。
男人从袋子里倒出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四肢绵软,双臂双腿怪异向外翻折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橡皮做出的玩偶,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糜烂一片,乍一眼竟挑不出一块好肉。
他还活着,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只能从喉间发出呜咽的哭声。
男人俯视着他,语调轻柔像哄着摇篮中的宝宝:“谁让你爸爸把我的狗打死了呢,不然你还能去个暖和点的地方。”
地上男孩抬起眼盯着他,他四肢无法动弹,只能不断用额头撞着地面哀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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