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但你和我回去,就有可能不一样。”乐易说:“我们一起解决问题,一年两年、三年十年……我可以用一辈子来证明,你不必独自生活。”
乐易走到盆架前,抽了毛巾擦干他汗涔涔的脸:“你考虑一下?”
第46章
乐易是个跳脱的性子,这次反常地问得温和,程烟景心乱如麻,又贪恋和乐易的感情,又习惯性的想躲。程四的坟被掀开,已经是天大的不详,太多人因此遭遇不幸,程海燕坐了牢、谢明峰手被刺伤、夏妍妍差点流产,噩运像蛛网一样以他为中心铺开,越织越大,他只想把它扯破,更不想乐易卷进来。
他找了个借口:“夏姐要生了,我看一眼孩子再……”本来是‘再走’,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乐易在沉香堂附近的酒店住下,从酒店的窗户恰巧能看见沉香堂的后院,秋意正浓,院里依旧是竹林葱翠,程烟景不上钟的时候就蹲在后院看鱼,形单影只,像个孤儿。
程烟景仿佛下意识的为自己造了一做监牢。别人进不来,他也不想出去。
他照例去沉香堂订包间,程烟景正儿八经地给他推拿,乐易觉得程烟景像一块海绵,哪怕里子被掏空,外表看上去还跟没事儿似的,摁捻推揉力度均匀,从容不乱,仿佛真的没有杂念。
“有没有人夸过你医术很好?”乐易毫无预兆地问。
程烟景怔了会儿,轻声道:“有。”
明明那么优秀了,为什么还自卑?这话乐易没问出口,在嘴边打了个转儿又滚回腹里。
乐易揣着一肚子心思,钟点结束了也没睡着,就跟着程烟景到后院喂鱼,一连好几天,池塘里的锦鲤都跟他熟络了,程烟景还是那么云淡风轻,他好几次都想把人绑回去,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去找过谢无争,夏妍妍临近生产,谢无争在病房陪护,乐易见到了那个甜甜的女孩,即使素颜躺在病床上也遮不住身上的甜美气息,一笑眼角都翘起来:“小景真好福气,你看起来比争哥还帅!”
他顿时明白程烟景为什么内疚,这样的女孩子,谁都舍不得她受伤,这个认知让乐易更苦恼了,程烟景的心理负担可能比他想象得更重。
程烟景不上钟的时候,乐易就耍嘴皮子哄他开心,那日,或许是阳光正好,程烟景轻轻笑着,笑声酥酥麻麻,乐易心直痒,手不自觉地朝他后腰伸去,前台小姑娘蹬蹬蹬蹬冲进后院。
“程大夫,陶阿姨打电话来,说夏姐进产房了!”
程烟景唰地就冲出去了。
街上人来车往,程烟景不停地招手,又想起自己还是一身白大褂,身上没一分钱,急匆匆往回跑,乐易抓了他的胳膊,拦下一辆的士。
医院的电梯慢得像蹒跚老人,程烟景看不清屏上跳动的数字,只能盯着门,急得脸通红。当电梯稳稳当当停住,程烟景从人堆里扒开一条缝,艰难地挤出去。乐易一眼就看到产房外的谢无争,平时骄傲如公鸡的谢无争此时不知所措地踱来踱去,他身后站着谢明峰,乐易上一次见到谢明峰还是十三年前,但他脸上的刚正还是那么清晰易辨,谢明峰握着一个女人的手,乐易猜想那便是陶婉萱。
程烟景跑了两步陡然停住了,明明一路上像头疯牛似的冲,产房就在眼前却停了。
他低下头,有点颤抖:“他们是一家人。”
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怜惜,乐易悄悄握住他的手:“你也可以是。”
程烟景笑着摇头:“我不是……”
“可以和我是。你若喜欢孩子,我们可以领养一个。”乐易的手微微加了力量:“我是你的家人。”
陶婉萱眼尖地看见了程烟景,远远地朝他招手,乐易捏了捏他的手心:“去吧。”
程烟景朝谢家走去,却只是贴近了谢无争,隔了半米的距离,乐易看着他们围成一团,像一个缺了口的圆,陡然想起乔南曾说过程烟景看上去言笑晏晏,其实和谁都不亲近。他以前没能领会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才明白。
不一会儿,护士抱了宝宝出来,谢无争欣喜若狂,程烟景也笑了,如释重负般,微微笑了。
夏妍妍被推出来,谢家人围在推车旁一路小跑,程烟景跟在后面,经过乐易身边时,忍不住朝他笑了笑,发自心底的笑像早春绽放的花,他不曾看见程烟景这样笑,连他自己都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乐易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沉思了会儿,朝医院外走去。
病房里,夏妍妍吱溜吱溜转着眼珠,尽管脸色苍白,但眼里的光宣告她很健康。
夏妍妍一见到程烟景就笑嘻嘻的:“你的男朋友呢?”
谢明峰和陶婉萱顿时怔住了,投来讶异地视线,程烟景硬着头皮,轻声说:“在外面。”
夏妍妍咯咯地笑了:“其实我见过啦!很帅!”
夏妍妍朝他招手,谢家人顺势退开,让程烟景上前。
“小景呀,宝宝很健康。你看,就算我跌过一跤,还是生了个健康的宝宝,一点都没影响呢。”她抬起手,看上去像是要抓住什么,程烟景赶紧托住她的手腕,夏妍妍便笑眯眯地在他手心打了一下:“生命很顽强哒,过去都会过去哒。”
程烟景心脏骤然紧,一股又一股的心酸涌到喉咙,他忍不住回头看,谢明峰、陶婉萱、谢无争都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温情。
程烟景快哭了,他双手合什抵到眉心,闭上眼睛:“太好了……”
太好了,新生命抵消了他的过错。
太好了,这一次他没有伤害谁。
像冰封千年的种子破土而出,长出嫩苗,一家人围着夏妍妍,絮絮叨叨地聊着没有意义的内容,一会儿是养身和产后恢复,一会儿是股票和天气,程烟景偶尔凑上两句,提一些医学上的建议,谢家人就停下来,静静地听他说,幸福得不像真的。
走出病房的时候,天都暗了,程烟景从来没有这么轻松的和谢家人聊天过,时间像在飞驰。乐易不在,走道人来人往,消毒水和汗水的味道混在一起,可没有乐易的味道,脚步声此起彼伏,也没有乐易的。他有点慌了,在走廊里小跑起来,被护士制止了,叫他安静。
“他在住院楼外面。”谢无争跟上来:“他刚给我发消息,说在那儿等你。”
程烟景颤抖着,差点站不住,他刚刚太幸福了,都忘了幸福对他而言是多么奢侈了,乐易怎么走了?因为他冷落他了吗?他不敢再想下去,急匆匆地朝外跑。
住院楼外,夕阳已经悬在半空,余辉像知道生命将尽的,用力地放射光芒,程烟景刚踏出来,视线猛地亮了,白茫茫一片,忍不住把手遮在眼睛上。
这是一个陌生的动作,是那些视力正常的人才会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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