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浇了一盆冷水,他走到窗台,拉开遮光窗帘。盛大的阳光顷刻照进实验室,照在人疲惫的脸上,修长深情的睫毛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刚刚竣工的广场屏幕一角。
象牙白的墙体高高耸立,中间嵌着黑金色长屏,陆庭洲知道,当灯光齐打,屏幕亮起时,是多么璀璨夺目,尽显奢华科技之光。
“陆同学你预定的验日快到了,请尽快来领取钥匙,并按时归还。”
人都走了,他的告白给谁听?
陆庭洲嗤笑了一声,好一场笑话,落幕时还让你镜花水月一般什么也捞不着。
然而晚上,陆庭洲还是不受控制地去了学校中心的广场,他不会喝酒,却提了两听啤酒。
视频早被拷上去,定时自动播放。
屏幕中央,照片按时间线一张张浮现他们四年的交往日常。照片大部分还是苏长汀拍的,那时他说老了再看。也有一部分是陆庭洲从学校论坛还有班级女生手机里找出来的抓拍。
照片像樱花被春风吹落一般,越来越快,纷纷扬扬,最终汇聚成苏长汀微微笑着看他时的侧脸。
耳机还播放着轻快的旋律,因为刚好遇见你,摘下星星送给你……独白的部分重录了好几次,面对镜头的陆庭洲不如平时游刃有余,深情地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陆庭洲坐在台阶上,抹了把脸,一手湿意。
他无措地转过身。
不敢再听,不敢再看。
他背后屏幕光华流转,过往记忆一点点上映,独自狂欢;他面前深渊般的阴影笼罩,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天上的牛郎织女星隔着长长的银河,遥对千年,他们隔得远,至少看得到。他的长汀又该哪里去找?
痛到撕心裂肺发不出一点声,陆庭洲仰躺在广场上,凶狠自虐般地把啤酒一瓶接一瓶浇在头上,凉意透顶。他屈起腿,不小心踩在空罐上,易拉罐发出难听尖锐的嘶叫。
屏幕渐渐熄灭,一切归于黑暗。
陆庭洲,你清醒了没?
……
苏长汀随着教授来到尼日利亚的乡下,这里农业落后,用的还是人畜有害的杀虫剂,农民全身武装喷洒高大的果树,产量依然不尽人意。一条溪流贯穿村庄,上头杀牲畜放血,下头作坊舀来加工农场品。
苏爸爸也农场牧场满级爱好者,现在都讲究生态和自动化,苏长汀一时间叹为观止。
他和团队一起教果农使用肥皂水和性激素诱杀昆虫,教他们在贫瘠的土地挖坑堆肥……日复一日,白皙的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手上脚上磨出了茧子。
生活好像很充实,尽管语言不通,苏长汀也和当地人相处地很好。如果忽略了每天晚上辗转难,爬起来望着星钻点缀的深蓝天幕发愣,好像这一趟,从表面上看获颇多。
教授团队的目的地不限于尼日利亚,苏长汀每去一地,都要买当地的明信片,然后在国际机场转机的时候把它投入邮箱。
乡下的大部分地方根本没有卖明信片,苏长汀有时候要长途跋涉到集市,和店主鸡同鸭讲地比划,才好不容易买到。
明信片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地址一直空着。
昏暗的电灯光下,苏长汀咬着笔杆,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诚实地面对内心,没出息地把对陆庭洲的思念全写了上去。
没有件人,也没有署名。
他站在大洋彼端,几个月后,才敢回头审视这段感情。陆庭洲无疑对他是予给予求,宠成生活智障,除了最后那段时间,他是开心地,享受的,刻骨铭心的。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写上和陆庭洲的别墅隔了五栋的门牌号。那家是一个老人独居,儿女全去了国外,他无意间听见老人家说下个月就要去国外生活,房子也会空出来。
一栋611,一栋617。
苏长汀克制住把7的横线越写越短的冲动。
要是投递员看错了门牌号……这是苏长汀心底最隐秘的渴望,他不想承认。
苏长汀等啊等。
邮政既没叫他失望,也叫他失去所有希望。
陆庭洲渐渐接手了陆盛楷的部分工作,时间让他清楚地明白一点:
一直呆在实验室找不到苏长汀。
秘书把政府的一份联合扶贫项目放在陆庭洲面前,和陆氏的其他前沿生物技术项目比起,几乎不盈利,但可以扩大社会影响,趁机和某些单位搞好关系修个善缘。陆庭洲扫了一眼封面就没再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好。”
等秘书将要拿出去时,陆庭洲忽然想起什么,“等等,拿来我看看。”
陆庭洲在文件末签下力透纸背的三个字,“这个项目,陆氏义务做,追加三倍资金,不任何盈利。”
秘书的惊讶只是一瞬,很快就敛好自己的表情。
陆庭洲合上钢笔,走到落地窗前,眺望整个规划中的城市,不出两年,这里将是沿海一重要的金融枢纽。
他想起了他和苏长汀的初次交锋,嘈杂的大巴上,自信张扬的苏长汀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不服气又欣赏地看着邻座的他。
如果说再深入的交流是因为他的一次助人为乐,那么,他做更多的善事,上天会不会把苏长汀带回他身边?
扶贫项目是帮助大山里的村民摆脱贫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陆氏旗下的子公司有做食品保健方面的,企业将技术和资源交给村民,然后回他们的农副产品用以更进一步的加工。
陆庭洲亲力亲为,他在清晨跟着大部队一起翻过群山,劝里面的人搬出原生地。面对上了年纪,本能对外面的世界畏惧的老人,陆庭洲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教会他们原来足以支撑温饱的新技能如此简单。
一如当初对苏长汀那样。
山里的白雾散去,太阳在山尖露出金边,瞬间华光万丈。
陆庭洲负手站在青松下,松尖清冷的白露滴入衣领,眉头已经紧锁,不会因为它多愁一分。
--两年后--
楼梯间里,苏长汀早已泪流满面。
陆庭洲难以置信,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那天,奶奶她去世了?”苏长汀颤抖着嘴唇问陆庭洲,他往后退了一步,抵在墙壁上,指甲用力地抠着掌心的薄茧,要把它撕裂一般。
“嗯。”陆庭洲闭了闭眼,那段日子不堪回想,他连续失去两个最重要的人,过得如同行尸走肉。
苏长汀双手死死捂住嘴,滚烫的眼泪落在手背上,难以抑制的哭声从指尖的缝隙漏出来,上气不接下气。
他辜负了奶奶的“秘密”,他让陆庭洲无缘无故等了他两年……
对不起。
苏长汀侧过头靠着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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