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

「吼唷，天气这麽冷还要上游泳课，学校发疯了吗？」
班上女生们一边换泳衣一边抱怨。
开学没多久就上游泳课，根本是低温折磨。
补充一下，目前外面的温度还不到摄氏二十度。
「好了，别在那边磨磨蹭蹭的，快点下水！」体育老师吹哨。
我的脚尖一碰触到水面，刺骨的凉意便袭上全身，使我打了个冷颤，我咬牙，一股作气跳下水，溅起的水花波及到旁边的同学。
「那边那个谁，游泳池禁止跳水！」老师指着我。
「是。」我敷衍，把头沉进水里做韵律呼吸。
游了几趟後，感觉比较不冷了，我看着小鱼和其他女生互相拥抱取暖，还被不知道是不是单身太久丶羡慕忌妒恨的体育老师瞪了一眼。
「老师，我可以去厕所吗？」季澄空举手问。
老师看了他一眼，点头允诺。
……
过了很久都不见季澄空回来，我不禁怀疑这蠢蛋是不是掉到马桶里了？
「林信羽？林信羽！」老师吹了哨才使我回神，「出发了，快点。」
我戴上泳镜，双脚蹬墙向前游去。
─
上岸之後，我立刻从泳袋里拿出毛巾包起湿漉漉的身体走到淋浴间，瞥见杵在门口的小鱼一只手不停往袋子里掏，模样很是着急，「妳在找什麽？」
她抬起头，竟然眼眶泛泪：「我的制服不见了……」
「制服不见？怎麽可能？」我诧异。制服这种东西绝对不会是自己弄丢，唯一的可能只有……被偷了。
「妳丶妳在这里等我，我去找老师。」不顾身上的泳衣还没换下，我急忙跑去找体育老师，「老师！有人的制服不见了！」
「……妳说什麽？」老师的反应和我一样，都是一脸惊恐。
体育老师到训导处借了一套制服让小鱼先穿着，所有女生都十分愤慨：「要是抓到那个变态，绝对要把他揍得他妈都认不出！」
碍於淋浴间的走廊没有监视器，无法马上抓出凶手，所有人都很苦恼。
男女生的淋浴间就在隔壁(像是厕所那样)，所以平心而论，这事是有可能的。
可是，男生们似乎都把矛头指向了某个人……
「只有他中途去厕所，不是他还有谁？」
「上厕所上那麽久，我就觉得奇怪。」
「衣服在哪里，给我交出来喔。」
「啧啧，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不是我，我是因为看到一个可疑的人……」季澄空拼命解释，但是却越描越黑，现在连一些女生都认为凶手是他了。
「可疑的人就是你自己吧？」
「真是看错你了。」
「原本觉得你人很好，简直是披着羊皮的狼，还是色狼。」
谣言只要传久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可是我知道，季澄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班导得知後，脸都垮了下来。
「我们班是怎麽回事？」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班的人是怎麽回事，又下药又偷衣服？
「老师，是季澄空啦，只有他一个人去上厕所，还上宇宙无敌久，谁知道他会不会偷溜去女厕──」蔡平雁笑得猥亵。
听见他这番话，我简直气炸了，正想拍桌对他破口大骂，有一个人比我先站起来。
「你凭什麽说是他做的？你有证据吗？说不定是别班的人啊！」小月不服气地质问他。
我压下满腔怒火，听着他们的对话。
蔡平雁的口气酸不溜丢，「拜托，那节课只有我们班在上游泳，哪来的别班？帮帮忙好吗，少在那边护航了，他是妳男朋友啊？」
「蔡平雁！」
「好了，全部安静！」班导命令。
此时，小鱼趴在桌上开始啜泣，坐在附近的女生心疼地安慰她，又是拍肩膀又是递面纸。
季澄空头垂得低低的，脸都埋到桌子下了。
我看得出来他也很想哭，可是身为头号嫌疑犯，好像……没有这个资格。
我甚至觉得他比小鱼更需要安慰。
衣服被偷，至少还有人会为你主持公道；可是被误会，是所有人都和你对立。
对不起，我没有帮你说话……
『喂，林信羽，妳干嘛一副要哭的样子？被偷制服的又不是妳。』文一煜传来一条讯息。
『谁要哭啊？我打哈欠还得跟你报备？』我编出一个藉口搪塞。
少把爱面子当作是男生的专利。
『妳觉得是谁？』他把话题转回制服的事情上。
『反正不是季澄空。』我回。
『妳就这麽相信他？为什麽？』
什麽啊，难道文一煜也觉得是他？
『……因为他是季澄空。』我毫不犹豫地打出这行字。
因为他是季澄空，所以我相信他。
『林信羽，我们很像。』他突然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我嗤之以鼻，『谁跟你很像了？』
『都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我就说吧，他肯定有喜欢的人。
─
我今天不想去刺青店，因为我不敢面对季澄沁。
这次八成真的会被他打死。
「妳怎麽了？」见我停下脚步，季澄空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今天没帮你讲话。」
「妳还在想这件事啊？」他莞尔。
「说得那麽难听……今天没有揍他们是我手下留情了，你那麽单蠢。」我勉强扯出一抹笑，感觉双眼越发乾涩。
他失笑，「到底是要帮我还是损我啊？」
我微微别开脸，不停眨眼想收回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都是。」
「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他语带笑意。
「当然。」我朝他一笑，忽地拔腿往前跑。
「喂！林信羽！」季澄空在後面大喊，「等我啊！」
跑在前头，我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季澄空，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
要是眼神能杀人，我现在一定被季澄沁给千刀万剐。
看来丶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我被他盯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就算凶手不是我也很难不心虚。
正想开口舒缓尴尬气氛，季澄沁又兀自叹了一口气，继续做他的事情。
……好，谁来告诉我，现在到底该怎麽办？
我猜不出季澄沁的情绪，是难过？愤怒？还是根本不在意？
他不是弟控吗？怎麽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狐疑地看向季澄空，希望他能解释自家哥哥心里在想什麽。
「我哥很生气。」他用气音说。
这叫生气？exbsp; me？
「因为他知道不是妳的错，所以不能对妳生气。」他又补充。
果然知季澄沁者莫若季澄空。
没想到，这家伙还有点理智。
对喔，他都已经二十六岁了。真是的，都是他太幼稚害我忘记他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