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

开学之後，我的心情又开始烦躁起来。
我一点也不想看到江佩心和那群小跟班。
小鱼自从那次在电话里向我道歉後，就变得鬼鬼祟祟的，每次只要我和她对上眼，都会心虚的别开。
我是不是被她阴了？不过，是哪个部分？又是什麽时候？
倒是小月，一大早走进教室就是一阵垂头丧气。
肯定跟她的奶奶有关吧。
「小月，怎麽了？」其中一名小跟班问道。
「没什麽，家里发生了一点事。」小月笑着摇头。
假掰。
真的有够假掰。
憋着一张脸然後跟别人说没事，这不是讨拍是什麽？
「我也觉得。」文一煜突然出现在我旁边。
「觉得什麽？」我刚刚明明没讲任何一句话。
「觉得很假。」他勾唇。
「女生都这样啊，你们男生不都是这麽想的吗？女生就是心机很重啊。」我出言讽刺，不知怎麽的今天莫名躁郁。
「是吗？女生不都是缺乏安全感，需要安慰吗？」文一煜的声音今天听起来特别轻柔，害我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
「文一煜，你怪怪的。」我蹙眉。他根本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啊！
「我哪有，妳才怪吧。」他又恢复先前的语气。
是我太敏感吗？
可是他说的那句话画风实在不对啊！
「……你眼中的『女生』真的是这样？」我又问了一遍当作试探，要是他又变温柔……
「是啊。」
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文一煜，你有喜欢的人了对吧？」我几乎是跳起来质问他，音量却没有跟着提高。
「妳丶妳为什麽──」他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全被我看在眼里。
「你的声音出卖了你。」我得意的笑，「从实招来，是谁？」
能挖到文一煜的八卦，光想就觉得兴奋！
喜欢文一煜的女生们，妳们的命运就看这一刻了，到底谁会雀屏中选呢──
「很可惜妳猜错了，我没有喜欢的人。」他又露出狡猾的笑容。
屁咧，鬼才相信。
不过，我早该想到他的秘密没有这麽好挖。
─
放学，我一如往常地前往刺青店。
路上，我蓦地感觉後面有人，一回头，那人又跳到了我背後，我下意识拔腿就跑，那人紧追在後，即使尽量避免也被他用计逼到了墙角。
「……你想干嘛？」我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眼前的光线被他遮住了一大半，简直比手机的滤蓝光效果还好。
「妳……干！」
我直接往他下腹狠踹一脚。管你要干嘛，敢惹老娘就是不要命了！
趁他还在痛，我趁机逃跑，他不死心的追上来，我面对着他一步步往後退。
忽然一道黑影挡在我身前，待我眼睛习惯突然暗下来的亮度後，发现是文一煜。
「你为什麽──」我止住话，发现他正蓄势待发地盯着那人，像是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
而我为此感到不满。
「你少来当拖油瓶！」我用力把文一煜推到一旁，「给我看好了！」
那人冷笑，笔直地朝我走来。
这里空位够大……我思村着，在他靠近的时候踏出一步，像当时对许甚清那样抓住衣袖，圈住胳膊，弯下身往前甩──
还记得柔道教练说的「重心要放越低越好」。
碰！
对付他简直比许甚清要轻松一百倍。
文一煜愕然。
「你过来只是拖累我。」经过文一煜身旁，我丢下这句话。
少在那边自以为是偶像剧男主角了。
─
「关芯姊？」一推门，我首先注意到烫了咖啡色微卷发的女人。
「信羽，好久不见。」关芯姊微笑。
我觑向季澄沁，他正站在柜台写东西，感受到我的视线，他抬眸瞪了我一眼，又像没事似的继续埋头。
「放心，我不会乱讲话的。」我邪笑，故意大声说好让他尴尬。
这次他抬头的时间更久了，还比出了「i will kill you」的手势。
「阿沁，你干嘛威胁信羽小……」听见他又要叫我小妹妹，我眯眼瞥向言智光，他赶紧将话打住。
季澄沁置若罔闻，彷佛没听见自己的好友说了什麽。
「信羽。」关芯姊招手示意我坐到她旁边，我把椅子拉过去，她又要我再靠近一点。
言智光很不识相地过来凑热闹，「老婆，妳们在干什麽，这麽神秘？」
「你走开啦，women’s talk你懂不懂？」关芯姊笑吟吟地推了言智光一把。
「好好好，妳们行，都来排挤我。」他这才摸摸鼻子退场。
确认言智光没有在偷听，关芯姊才开口：「信羽，妳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咦？」这问题未免太直接了吧！
「不想说也没关系，只是……我也是在妳这个年纪认识我老公的。」关芯姊腼腆一笑。
「不是啦，我只是很讶异……」说到这里我有点想笑，「原来关芯姊这麽八卦。」
「女生聚在一起，不聊八卦聊什麽呢？」
……好像有道理。
「那我不想说。」我抿着笑。
我没有被爱过，所以我不知道，喜欢到底是什麽样。
看着文一煜的时候，我可以很笃定说出他有喜欢的人，是因为他的声音多了不同以往的温柔。
但是我不知道我看起来，究竟是什麽样子。
「对了，关芯姊妳那时候……就跟言智光交往了吗？在我这个年纪。」
关芯姊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喜欢是怎麽样的吗？
「是呀。」关芯姊掩嘴偷笑，「不瞒妳说，当初我老公追我，我没答应，直到他露出这个表情拜托我听他说他的过往以及家庭遭遇，当时我无法拒绝他。」关芯姊模仿像小狗般楚楚可怜的眼神。
我斜眼瞄向言智光，试图把这个眼神套到他身上。
「……无法想像。」最後我得出这个结论。
「哈哈，要看他那时候的照片吗？」关芯姊拿出手机放到我面前。
照片中的男孩皮肤白皙，模样青涩，手拿球棒，眼神带着一股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哀伤，显现出他的无助。
这是高一的言智光。
「他曾经说，我是他的救赎，是我把他拉出了漩涡。」关芯姊的语气多了一丝怀念，「现在想想，没把他推开，真是太好了。是他开阔了我的视野，我才知道，原来我很幸福。」
关芯姊一手托腮，看向一旁正在帮客人刺青的言智光，「怎麽说呢，可能是我的感受力比较强吧。信羽，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觉得妳不太快乐。即使妳一直在笑，但是就跟当时的阿光一样，无法发自内心感到喜悦。」
我不语。
关芯姊把另一手放上我的肩膀，「信羽，我真心希望妳也能找到，那个能够救赎，让妳忘却烦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