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读与背离的往事

第 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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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实在是个不得了的人,他的思维缜密而有远见,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这样一来,我就完全有理由怀疑在陈桥驿的晚宴上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否则就要怀疑他是不是真那么聪明。事实上赵匡胤的确喷了,而且喷得大家满头满脸都是。尤其倒霉的是苗训,因为他穿的是锁叶连环甲,被喷得最湿,还有被喷的时候他在大笑。
苗训虽然已经成了半神科学家,但军衔还只是个校官,这个级别是没有资格参加晚宴的,就算参加了也只能端盘子倒酒。在我看来他能出席晚宴当然是出于赵匡胤特别的安排,这是赵匡胤装醉的又一力证,一定是赵匡胤对苗训说两个“日”字的回应。这一点苗训也看出来了,他只是猜不出回应是正面还是负面的。不过无论是哪种回应,苗训觉得自己都应该穿锁叶连环甲。
如果从结果上看,回应很有可能是正面的。毕竟整个行营已经被两个“日”字变成蜂巢了,这说明苗训巧妙地利用了上面为他营造的公信力,出色完成了上面期待他完成的任务。这样的话,苗训当然应该穿的隆重点,所以他选择了锁叶连环甲,因为铠甲是看不出军衔的。如果穿朝服或公服,那他很可能会像一只混在j群里的鹌鹑一样别扭。在我看来,这个选择很自然,我要是被评为全国劳模参加表彰会,也会搞不清到底该穿什么衣服。
如果从过程上看,回应也有可能是负面的,就是说可能是赵匡胤对苗训警告或惩罚。苗训自己心里清楚在完成任务的时候他留了后手,而且他认为以赵匡胤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这点。上面往往不仅要求结果达到预期,还要求实现结果的过程够专业,否则即使结果实现了预期,也一定出于偶然。我知道偶然通常不是好事。另外,留后手这件事还说明了苗训的品质有问题,至少有点不够忠诚或不识抬举。这样一来,苗训就不得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了,他穿锁叶连环甲的原因就是心虚。
晚宴开始了很长时间,苗训都没有得到赵匡胤任何明示或暗示的回应,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其实赵匡胤谁都没看,苗训这么想是因为他一直为此悬着心。人只要一上心,就容易走极端。我就这样,对于她跟我说的每句话都既往最坏了琢磨,又往最好了琢磨,而且怎么琢磨都觉得是这么回事。抱着早死早托生的念头,苗训甚至向赵匡胤夸张得挤眉弄眼和哈哈大笑,试图引起赵匡胤的注意,结果被喷个正着。从这个结果看,赵匡胤的回应应该属于负面的,因为没人愿意被喷。至于其他被喷到的人,我觉得赵匡胤是想给他们也敲敲警钟,让他们先领略一下给上面办事留后手的下场。
现在看来,赵匡胤一定是装醉了。我早就该猜出来了。如果他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一定会又激动又紧张,那鬼才会在这时候把自己灌醉呢。如果他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那他为什么会失眠呢?既然不失眠又何必把自己灌醉呢?而且我还猜出了他为什么装醉,要是我打算吐人家一身,也得这么干,不然人家准得让我赔衣服。
6
命运并没有安排苗训在开封城外的卦棚里掐一辈子手指头,他终于被赵匡胤看上了。苗训被看上绝不是偶然的,我认为赵匡胤一定观察了他很长时间,并觉得他有发展的潜质。
在我看来,苗训最大的潜质应该是他的追求,而且依照他的能力,把追求变成现实的机会太渺茫了。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比如我现在最大的追求就是和她上床。虽然这有点难以启齿,但毕竟可以让我活得不太空虚。虽然苗训真正追求的是什么还没到说的时候,但这并不重要,反正我们的追求总在不断改变,而且很可能在实现的一刹那,才发现其实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但苗训在被赵匡胤看上的时候,追求的内容却一目了然,就是获得开封城的接纳。这个追求也许就是实现他更多追求的一个重要环节,也可能是他改变追求方向的一个关键因素。
对赵匡胤而言,实现苗训的追求太简单了。其实我们的追求在别人眼中,往往都很简单,只是我们自己非要把它变得复杂而已。但这点对赵匡胤而言却很重要,因为让别人给你办事就得给人家些好处,办事的难度和好处的大小是成正比的,而且这个好处你还得给得起。
除此之外,赵匡胤还发现苗训比较懦弱,说白了就是比较面。除了面之外,还很要面子,要不也不至于在开封城外待这么多年。这点也很重要,这样的人比较好控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交给他的事最多是办不成,绝不至于被他反咬一口。另外,苗训的职业经历也很符合赵匡胤的要求。算命这个职业具有神秘感,可塑性很强。而且苗训算命这件事在开封城的知晓度很高,刚才说过,他在开封城附近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
苗训终于住进了军人开封城。官人开封城他还不够格,赵匡胤觉得犯不上给他烧琉璃瓦,而且赵匡胤懂得好处得一点点给的道理,要是一下就让他住进了官人开封城,以后再让他办事的话,难道住进皇宫当皇上吗?百姓开封城很危险,说不定哪天就被脸皮薄的丘八给砍了。而且赵匡胤知道百姓开封城的居住环境,让苗训住到哪的话,他就不一定心怀感激了,没准还会忌恨你一辈子。
只有军人开封城才是最适合苗训的归宿。那里虽然没有女人,但军队里发充气娃娃。这种娃娃脸蛋好看身材一流,还会叫唤,而且各种肤色都有。不过是用猪皮做的,所以很容易干裂。要是干了的话,用的时候就会感觉有点涩,要是裂了的话就可能被磨出血来。但你完全可以在还没干裂的时候,去领个新的。而且平时注意保养的话,比如用之前上点油,也会延长充气娃娃的使用寿命。如果你还是觉得自己不适合用充气娃娃,还可以到城外的格子那里去解决。那里的女人虽然长得奇形怪状,但毕竟是活的。
于是,苗训就在军人开封城幸福的定居了,而且不久就被赵匡胤包装成了半神科学家。之后苗训就住进了一个小帐篷,而且是一个人住。这并不是因为赵匡胤想让他住得舒服点,而是怕在他梦里胡说八道。
在这里我要补充一下。开始的时候,我只想讲一个简单的故事,但讲着讲着在却发现我真正要说的并不在于故事本身,而在于阐述我的思维。我的意思是说,大多数故事都是索然无味的,但却一个接一个的发生着,最后留在我们记忆里的,只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断而已。
对于追求这件事,我始终是个迷茫的人,也就是说我总在怀疑自己的追求正确与否,也不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必须承认我是个消极的人,对所有的事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又总犯沉迷于迷茫本身的毛病,所以在很多人的眼里,我又是个一认真起来就没边没沿的人。
所有有追求并坚定执著的人,都是我崇敬的,无论追求的是什么以及对与错。要说明的是,坚定执著和较真决不能混为一谈,前者是一种崇高的境界,后者在我看来是自找麻烦。在现实中区分这两者有点难度,完全凭自我感觉。苗训应该是个有追求的人,虽然很无力,但足够坚定。我也是这样,也许最终并没和她上床,但至少在我的脑子里烙下了这样的记忆。过了十年甚至直到死去的时候,回想起这件事我依然会得意,毕竟天真不是件容易事。
苗训认为自己转运了,他觉得自己在实现追求的道路上迈出了关键的一步。当然他没有看到这件事的真正原因,只能认为赵匡胤喜欢算命,而且非常信这个。苗训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就是说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给赵匡胤好好算算命。于是,他住进军人开封城的第一天,就跑到湖里捉了一百多只乌龟,然后回到帐篷里把乌龟的壳一个个扒下来。我小时候曾经扒过一只乌龟的壳,所以知道这是件很费劲的事。一百多只乌龟的尸体让苗训住的帐篷腥臭不堪,他怕引起公愤,就分出一些乌龟r和乌龟蛋给同帐篷的人吃。吃了之后,他们一帐篷的人都开始流鼻血,苗训流得尤其多,谁让他吃的最多呢。
每天一大早,苗训就替赵匡胤摔一只乌龟壳,再仔细研究摔出的裂纹。然后他还要替赵匡胤抽竹签、摇铜钱、算八卦等等,忙得不亦乐乎。这些都忙完以后,还要用工整的蝇头小楷写一篇《赵太尉今日运势分析报告》,毕恭毕敬的放到赵匡胤在军人开封城办公帐篷的条案上。
苗训还经常主动给赵匡胤测字。别人测字都是只测一个字,苗训为了显得自己敬业,就把赵匡胤对他说的每个字都拆解分析,但他分析的结论总是与性有关。比如赵匡胤说“好吧”,他就认为赵匡胤想要blowjob,赵匡胤说“累了”,他就认为赵匡胤想玩户外捆绑。但由于分不清赵匡胤到底是捆人的还是被捆的,他就四处打听。这样一来,赵匡胤在苗训面前都不大敢说话了,谁知道这厮又琢磨什么呢。
终于,赵匡胤决定跟苗训摊牌了,本来他还想再等等,但现在他已经意识到再不摊牌的话,开封城所有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个色情狂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7
几十万人都猜出了苗训的谜。谜底透露给几十万人同一个信息——他们有可能要当混蛋了。
当混蛋实在是件让人兴奋的事,我就经常像阿q一样梦想自己某天可以当一把混蛋。谁也管不了我,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看上谁就是谁!我把这个愿望告诉了她,因为这是件特别好玩的事,我愿意和她分享。她听完微笑着看我:“你看上谁了?”我美好的幻想就此被兜头一盆凉水熄灭了。
其实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想成为混蛋。生活用“规范”这条绳子把我们像捆木乃伊一样捆住,而“混蛋”就是剪断绳子的剪刀。
我认为混蛋分为两种,一种叫“不知道”,另一种叫“管不着”。“不知道”包括我“从不知道”和“我知道,但我忘了”两种,这里不包括“假装不知道”,那不是混蛋而是无赖,我认为混蛋至少应该是真诚的人。
比如第一次进城的农民不知道不能随地吐痰,这就是“从不知道”。又比如第一次去云南旅游的我,不知道不能随便摸白族女人的银饰帽子,这也是“从不知道”。因为我们“从不知道”,所以这么做的时候很快乐。但吐了痰的农民被人抓住了要罚款,因为人家会说“我怎么知道你知不知道”。摸了人家的帽子就是向人家求婚,人家要是看不上我,还要被吊到树上饿三天,最后我只能花高价买下那顶帽子了事,因为人家跟我说:“我管你知不知道”。这时候我们就从“从不知道”变成了“已经知道”,所以我们就不快乐了。如果我们能做到对什么都“从不知道”,而且还能做到无论你怎么解释,我还是不知道;那么我们就可以成为全世界古往今来最快乐的人。因为所有的绳子在我们面前都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但这样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也从没听说过。
既然没人能做到对什么都“从不知道”,要是能成为“我知道,但我忘了”的混蛋也不错。比如公司里有个女同事,穿的露r沟露p股的来上班,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属于“我知道,但我忘了”。我的确忘了我不该看那些露出来的东西,也忘了人家露出来不是要给我看的,而且就算是露给我看的,也该看得含蓄点。但我还是看了,并且觉得很快乐。不过,没多久我就想起来了,因为人家看我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色魔了,这么一来我又不快乐了。因此,如果我们忘记的越多,就可以越接近快乐,如果我们能忘记了所有绳子的存在,那么这些绳子存在的意义也就不大了。能忘记所有绳子存在的人我还是一个不认识,不过倒是听说有人曾做到过,比如庄子,他管这种状态叫“逍遥游”。
“不知道”是一种境界,而“管不着”就是一种勇气了。“不知道”是对绳子存在的无视,而“管不着”就是对绳子本身的蔑视了。比如我明知道抽烟有害健康,但我还是要抽,就属于“管不着”。又比如我明知道和她上床后会有数不清的麻烦,但我还是成天想着她衣服里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的,也属于“管不着”。但如果有一天我得了肺癌,或以后她天天在我耳朵边絮絮叨叨管这管那的,我也许会后悔,但也只能认了。这说明当混蛋是有代价的。不过还能说明我具备承认和承担代价的勇气,这样一来我还应该是个勇敢的人,不过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其实规范也不是完全不好的东西。它虽然限制了个人的利益,但因为它具有普遍性,同时也实现了对所有人利益在表面上的平衡(“在表面上”是因为普遍性不是绝对的)。规范这种东西还具有普遍认可性,也就是说大多数人都承认并遵守它。否则,它也不大存在了。比如和女人上床这件事,大多数男人都要厚着脸皮追,直到人家同意才行,所以这事看起来挺麻烦。如果大家都回到原始社会去抢婚,那我出门也得带个大棒子。但仔细想想,抢回家的很可能还是个大麻烦。不过既然大家都在抢,我肯定也不甘落后。
我们都希望自己利益最大化,那样就需要我们无视或破坏所有人的利益,也就是无视或破坏规范。但我们又不敢承担无视或破坏规范的后果,这就注定了我们只能被绳子捆。
偶尔我们也会去破坏一下,但大多是轻微的,而且心里很不踏实。也有人会经常轻微的破坏规范,而且心里很踏实,那他就不仅是个混蛋,而且还不要脸了。就像我们小区里有户人家养了条比我还高的狗,遛狗一定选在下班高峰的时间,还从不牵着狗链,放任这只巨大的狗像匹马一样在小区里飞奔。其实我觉得牵不牵着已经不重要了,那条狗要是想跟谁闹别扭,除了武松李逵这种有打虎经验的,谁也拽不住它。要是有谁对这条狗稍有微词,这家人准冲过来叫得比狗还凶。就这样,我觉得这家人实在不要脸,同时心里还觉得他们确实够混的。但有一天有人报了警,人家警察一麻醉枪就把狗给撂倒了。我以为这家人准得上去跟警察拼个你死我活,但他们很让我失望,居然连个p都没敢放。就这样,他们在我心中就由不要脸的混蛋变成了asshole。
还有一些人,他们可以破坏规则,但不必承担代价。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勇气,而是因为这些绳子就是他们捆的。我觉得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我们才有了幻想破坏但不付出代价的空间。如果他们破坏得足够厉害的话,我们就会把幻想变成现实。换句话说就是如果我们也有了捆人的权利,就可以踏踏实实的当混蛋了。
几十万人觉得自己可能要当混蛋了,并不是因为他们可以捆人了,他们只是看绳子的而已,更不是因为他们突然把绳子的存在忘了,我不信他们有那么好使的脑子,而是因为捆人的可能要换人了。摆在几十万人面前的是一道选择题:继续做看绳子的还是当一把混蛋。答案其实很简单,要看换人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换人的可能性很渺茫,那就老老实实的当看绳子的;如果换人的可能性很大,那就想都不想坚决当混蛋。如果可能性参半,那多半也要当混蛋,毕竟当混蛋能捞点实惠。现在几十万人一起选择了当混蛋,因为他们觉得换人的可能性太大了。
几十万人为了可能当混蛋这件事,心里的笑容溢到了脸上,不少人甚至乐出了声。他们一边行军一边揉脖子一边等着当混蛋了。
8
现在我们看到的结果是:赵匡胤是个y谋家,他通过苗训这个倒霉蛋把几十万个圆脸小伙子变成了混蛋。赵匡胤之所以是y谋家,是因为他的追求是捆人但不被人捆。能不能变成这样的人,就要看几十万个圆脸小伙子愿不愿意当混蛋。现在圆脸小伙子们已经很迫切地想变成混蛋了,那么赵匡胤的y谋可以说已经得逞了。
现在赵匡胤已经不是无辜和幸运的家伙了,而苗训依然是个倒霉蛋。但是对这个结果我还是不满意,看来我真是挺难伺候的。我不满意的原因是这个结果还存在偶然的因素。既然偶然不是好事,那么y谋家就不会允许偶然存在,在他们眼里应该全是预谋才对。
我们忽略了另一只蜂巢。当赵匡胤在行营的蜂巢里喷人的时候,另一只蜂巢也在嗡嗡的叫着,我们都知道那是开封城。
天没亮的时候,圆脸小伙子们排着队迈着正步离开了军人开封城。他们在百姓开封城里走了很久,每个奇形怪状的老百姓都看见了。
我们知道百姓开封城的路没有明确的方向,就连住在里面的老百姓都经常迷路。所以圆脸小伙子们集体出发前,通常会派人先去探探路。为了稳妥起见,派出探路的人通常不会是一个。探路的人要带上好几捆长长的军用绳子,把绳子的一头拴在军人开封城的城门上,然后就出发了。直到他们找到百姓开封城的出口,把绳子的另一头拴在上面,就可以捋着绳子回去找大部队了。这一去也许半天时间就够了,也许要一两天或者三五天,也有去了半个月甚至没回来的。时间长短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奇形怪状的老百姓出门也要用绳子记路,所以大街上全是绳子。本来军用绳子和老百姓用的绳子是完全不一样的。军用绳子里面缠着细铁丝或牛筋,所以看起来比较粗,也比较耐用,一般的剪刀根本剪不断。要是碰上个较真的主儿非得弄断军用绳子的话,他就要用老虎钳子和钢锯,还得搞上好半天。本来老百姓用的绳子是树皮做的麻绳,考究点的也就是棉绳,但是因为圆脸小伙子们经常拿军用绳子跟老百姓换吃换喝换连环画,而老百姓也确实需要军用绳子(谁也不想出门后回不了家),所以现在老百姓用的基本上都是军用绳子了。这样一来,百姓开封城街道的地上就全是军用绳子。许多条绳子在一起很容易绞成个大瞎疙瘩,而且这种疙瘩在岔路口尤其多。
这下就苦了排队出城的圆脸小伙子们了。你可以看见他们走着走着突然传来一声惨烈的命令:“立定,向后转,齐步走”,那是他们捋错了绳子;也许这声命令只是“立定”,然后这支队伍就停了下来,那是他们遇见了绳子疙瘩;也许他们停下来是因为在他们面前又有一队圆脸小伙子横着穿过,那是他们走了回头路,碰见了跟在他们后面的队伍。总之,谁也说不清这群圆脸小伙子们走了多少冤枉路。就这样,他们几乎走遍了百姓开封城,每个奇形怪状的老百姓都看见了他们。
虽然圆脸小伙子们已经很久没有当过混蛋了,但他们每次离开的时候,老百姓还是要研究他们的表情,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事,而且这已经成了老百姓们的习惯了。我也会经常研究她的表情,其实不光是她,所有与我接触的人的表情我都研究,这一点与苗训就有点像了。不过苗训研究表情是因为他的职业,而我则纯粹是出于习惯。后来她告诉我这是因为我害怕,我怕所有的人,包括我的上面、下面和旁边。我怕所有人的原因是我对所有人都不信任。这不仅说明我不够自信,还说明我不够真诚。她的这句话就像把锥子一样扎进了我心里,并在里面搅了个稀烂。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恨她了,因为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真的。
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全没想到还要剖析自己。这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我很担心自己会因为精疲力竭而讲不下去。英文里有个词叫probe(探究),我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自己probing,更要命的是,用的还是把钝刀子。
奇形怪状的老百姓又在研究圆脸小伙子们的表情了。他们渴望在圆脸小伙子们的脸上看到悲伤或者愤怒,那就说明他们是去打仗了。因为无论对手是契丹还是北汉、南唐还是后蜀,只要遇到的是正规军,就有可能负伤甚至死掉。没有人会为自己即将受伤或死掉开心。但开封城的老百姓失望了,他们没有看到悲伤或愤怒,哪怕是一点点的不开心。无论圆脸小伙子们捋错了绳子,碰上了绳子疙瘩,还是走了回头路,他们的脸上总绽放着愉悦的微笑,他们的眼神里总闪烁着令人心寒的温柔。
为了让圆脸小伙子们悲伤或愤怒起来,奇形怪状的老百姓们偷偷向行军的队伍里投掷臭j蛋、烂菜叶和小块的石头,甚至在队伍即将路过的地方泼了泔水,并洒了几把三棱钉。但是结果却让奇形怪状的老百姓们彻底绝望了。当臭j蛋、烂菜叶和小块的石头就要击中圆脸小伙子们的时候,他们突然撑起了雨伞。当遇到路面有泔水和钉子的时候,就会有几个圆脸小伙子跑出队伍,拿着大号的扫帚把路面打扫一遍,再铺上一层黄土。看来圆脸小伙子们早就有准备了。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
9
赵匡胤决定向苗训摊牌了,因为整个开封城都觉得他是色情狂了。其实在赵匡胤看来,男人好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要命的是大家都觉得他除了好色之外,还多少有些变态。当然这都要归功于苗训的测字了。不过摊牌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就像我打算向她摊牌一样。
我们俩已经不尴不尬的有段日子了,所有认识的人都觉得我们应该是对情侣,但这实在是冤枉。虽然男朋友应该尽的义务我的确都尽了,比如陪她逛街,又比如猜她的谜。但是男朋友该享的权利却没享受到,我的确还没和她上床呢。
始终不敢冒犯她再一次印证了我是个懦弱的人。其实有的时候我也琢磨,人家兴许也盼着和我上床呢,当然这始终只停留在想象里。这里有一点要补充一下,我对所有的女人在行动上都很腼腆,可以在口头上和她们胡说八道,在想象中和她们做a交欢,而在现实中我却像个道学先生一样拘谨。虽然有时候也盯着人家露出来的r沟看,不过那绝对是下意识的,这说明我并不是个假正经,可也当不成流氓。不过现在我觉得必须向她摊牌了,虽然摊牌和陷入被动是划等号的,但我仍然迫切希望知道这些义务是不是我应该尽的。这也是一种早死早托生的想法。
其实摊牌这件事本身是很简单的,有多种方法可以借鉴。比如可以像阿q那样往地下一跪,抱住她的大腿,再使劲闭上眼睛说:“我想和你困觉!”虽然这种方法有点二,但我看来也不失幽默。也可以像王小波那样,先跟她讲讲什么叫“义气”,然后再跟她说:“我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可以让我研究一下你的结构吗?”但这种假话恐怕骗不了她,而且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处男也不是件光彩的事。还可以搞个烛光晚餐,和她喝上几杯红酒,再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第二首背一遍。但我怕她以为是在骂人,搞不好当时就摔脸子,甚至大嘴巴抽我。现在我觉得选择哪种方法并不重要,人家要是不愿意,什么方法都是扯淡。
摊牌这件事的结果也是很简单的,无外乎三种:
1。她觉得可以和我上床。这是很好的结果了,至少说明那些义务我没白尽。
2。她觉得不能和我上床。不过要是那样的话,你老拉着我逛什么街啊。不过这个结果也还算可以,至少我可以不用继续逛街了。
3。她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和我上床。这个结果应该算是最糟的,因为和没摊牌没什么区别。
但不管是哪种结果,重要的是要先把牌摊出来。
其实向女人摊牌对大多男人而言都不是件容易事,除非你是流氓或“从不知道”的混蛋。这倒不是因为女人的只能理解流氓和混蛋的话,她们在这方面都精着呢。我觉得这件事难,并不是说我很在意之前尽了多少义务,我还没那么小气,而且这种事不是做生意,不能用投资回报率去计算。而是因为我无法接受失败后彼此面对的难堪。如果摊牌之后她告诉我:“你还是别说了,别连朋友都做不成”,那我肯定当时就懵掉了。死皮赖脸穷追猛打的事我可干不出来,不仅涉及到体面问题,还因为这种事上赶着一定不是买卖。其实谁都知道摆脱难堪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再见面,但这样做对我而言又是非常难舍的。想想摊牌之后苟且偷生的日子,不得不让我的态度一直磨磨叽叽。经常幻想着她能投怀送抱,有时甚至想象她贱兮兮地来勾引我,但被我义正严词的拒绝了。
这里有一点要补充。摊牌这种事在这个故事里还将出现很多次,但千万别认为这个故事的主题就是摊牌,我还没那么浅薄。在我看来,摊牌只是故事中的一个重要的环节。
赵匡胤也决定向苗训摊牌了。我觉得他比我容易多了。如果她拒绝我,我除了认倒霉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苗训拒绝了赵匡胤,那他分分钟就会被拧成麻花。这说明赵匡胤根本用不着担心失败,就算失败了也不怕尴尬,不过他还是希望采用一种最容易成功的方法,或者说对他而言危险系数最低的方法。因为培养一个半神科学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赵匡胤选择的方法就是这张牌他自己不摊,而是找个人替他去摊。这个方法实在挺巧妙的,我也想过这么干。找个我们俩都认识的熟人帮我跟她说说,探探口风也是好的,但我始终觉得这么干不够男人。或者在愚人节那天跟她摊牌,她要是拒绝呢,我就说是开玩笑。但她要是答应了,第二天再告诉我她是在开玩笑或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就只好去上吊了。赵匡胤就不一样了,他不太在乎苗训觉得自己够不够男人,而且苗训也没有胆子跟赵匡胤“逗着玩”。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从开封城都知道赵匡胤是个色情狂这件事来看,苗训很可能是个大嘴巴的家伙。找个别人去摊牌,万一苗训口风不严,赵匡胤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另外,赵匡胤找别人帮忙还有一个苦衷,就是他很难和苗训直接沟通,无论他说什么苗训都要把字拆开了理解,还老往歪处想。
1
赵普的脸看起来似乎是长方的,又有点像是椭圆的,所以无论他出现在官人开封城还是军人开封城,人家都觉得他是自己人,但又因为长得不够标准,所以谁也不愿意和他掏心窝子。
赵普在官人开封城里有一所小小的正方形庭院,位置就在赵匡胤四方大院的旁边,经常有搞不清情况的人认为赵普的家是赵匡胤的门房。
赵普院子的瓦是用最廉价的水琉璃做的,烧制的时候加的不是柘黄,而是捣碎了的槐树花,所以这些瓦看起来不是桔黄色,而是污涂涂的土黄色,而且也不会变颜色。这样一来,赵普家的供热系统就受到了影响。别人烧一壶水只要一袋烟的功夫,而他至少需要一个时辰,饭菜也总是夹生的。于是赵普就不得不经常在自家房子里偷偷生火做饭。我们知道,官人开封城里用明火是皇上的特权,别人用了就会被定成大不敬罪。那可是十恶之一,全家的男人都要杀头,女人都要卖掉给别人做奴隶。
其实生火做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好多人都这么干。不过别人家生火都只在y天的时候,因为在y天里生火冒出的烟很难发现。但如果大晴天你家的院子里也冒了烟,那就快祈祷是自家房子着火了吧,不然就等于告诉人家自己活腻歪了。
赵普在晴天也要吃饭,所以在晴天里一样生火。但是他缺德的地方是把烟囱偷偷接在了别人家的房子里,而且接的很巧妙,就连住在里面的人都不知道。他当然不敢接进赵匡胤的房子,可其他的邻居就倒了大霉。他们的房顶在万里无云的时候也会冒烟,偏偏又不着火,于是就被定成了大不敬罪。后来这些房子就没有人敢住了,但还会冒烟,于是大家就把这些房子当成了鬼宅。再后来,皇上要是觉得谁别扭,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就会把他分到这些房子里住。被分到房子的人当时就能哭得背过气去。
赵普在军人开封城里有一顶小小的中型帐篷,位置就在苗训帐篷的旁边。从这点可以看出赵匡胤对赵普一定非常信任,而且赵普很可能负有监视苗训的任务。
依照赵普的级别,他帐篷的颜色至少有五六种才对,但他不像别人那样经常清洗帐篷外面的烟灰,所以看起来只有污涂涂的黑灰色。经常有人把赵普的帐篷当成是普通士兵的往里乱闯。乱闯的人是军人开封城里的督察,他们的职责就是检查圆脸小伙子们的军容军纪,如果发现有人没洗脸或者在被窝里藏了春宫连环画,就会罚他在大太阳地里跪着,直到自愿交罚款又不要收据为止。为了确保检查的质量,督察们会突然闯进士兵的帐篷里乱翻人家的被窝。这么干很不地道,因为他们翻完是不管叠被的。这样一来,当他们第二次闯进帐篷的时候,就会忘了这些被窝是谁翻的,然后就可以用军容不整的名义捞外快了。
不过,当乱闯的督察发现闯进的帐篷里住的不是普通士兵而是赵普之后,就会自觉退到帐篷门口,然后跪在地上等着赵普发落。通常情况下赵普都比较宽容,他会对那些跪在地上的督察摆摆手,再告诉他们“下次留点神”。但也有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他就会对那些跪在地上的倒霉蛋不理不睬,让他们跪个几天几夜也不是新鲜事。
赵普在百姓开封城里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房子,但没几个人知道房子是他的。这些房子都做着买卖。
有的房子开的买卖是粮店。粮店里卖的白面和大米都是天黑之后用牛车从军人开封城里拉来的。我们知道军队的面粉比较白,大米都是当年的新米,而且价格比市面上的便宜不少,所以销路很不错。也有从官人开封城里运来的黑米,但价钱很贵,少有人问津,所以积压了不少。后来赵普想了个办法,把黑米磨成粉,再做成菱形的小药丸,拿到他开的药店里去卖,说是男人内服能治疗阳痿,女人外敷能治疗妇科病,积压的黑米一下子就脱销了。
有的房子开的买卖是杂货铺。里面通常只卖盐、皂角和绳子,当然也都是军用的。偶尔也卖撕掉了番号的军服和战靴。军服的种类很多,有大周朝殿前司和禁军的军服,也有契丹、北汉、后蜀、南唐甚至吴越的军服。军服的质地相当结实,虽然都是旧货,但穿个一年半载也不会破,而且价钱都是跳楼价。不过买的人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因为大家都怀疑这些军服是从战场上死人的身上扒下来的。
有的房子开的买卖是饭馆。这些饭馆里面的菜色种类不多,但菜量给的很足,而且厨子炒菜的时候放盐没什么顾及,所以一般四个人吃饭点一个菜就足够了。即使这样,这些饭馆仍会顾客盈门,每到饭点的时候都会在门口排起长队,因为这儿的酒全是从军队开封城里拉来的上等红高粱,偶尔还会有从官人开封城里运来的剑南春,而且从不掺水。后来赵普觉得让老百姓排队买酒实在太扎眼,而且很多人只买酒不点菜,于是他就把排队改成发号,又规定每买二两酒必须搭配一个菜。这样一来情况就好了许多,不过百姓开封城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职业,就是号贩子。
号贩子们除了倒卖赵普饭馆的号,还倒卖赵普开的戏院的门票,而且专门倒初一和十五午夜场连轴大戏的门票。
与别的戏院比起来,赵普戏院的节目明显高雅得多。别的戏院在节目开始前会有个小伙子翻着跟斗跳到台上念一首七言诗,再勾出后面的节目,包括杂耍、皮影戏、傀儡戏等等。小伙子会在节目之间穿c一些粗俗的笑话,都是从军人开封城外的格子那里听来的。他的手里始终拿着根长长的竹竿子,这根竹竿子的作用是赶苍蝇蚊子。赵普戏院的节目开始之前也会有个小伙子,手里也拿着跟竹竿。不过他不翻跟斗,也不念七言诗,而是高声大叫:“大周朝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口气叫个十来遍之后,节目就开始了。一般开场的节目是大合唱,然后是些歌曲舞蹈,也会有皮影戏和傀儡戏。所有的节目都是歌颂大周朝和皇上的。那个小伙子不会在节目之间穿c笑话,而是始终站在舞台的一角,密切注视全场每个观众。如果看见哪个观众在打瞌睡或交头接耳,他就会拿竹竿子狠狠地捅人家一下子。
但是,到了初一和十五,赵普戏院的节目就完全变了样。捅人的家伙一下变成了古往今来第一号贫蛋,开场的七言诗能念出十四行诗的味道来。大合唱变成了集体人体彩绘。歌曲全是靡靡之音,舞蹈也净是脱衣舞,还经常要求观众上来互动。就连皮影戏和傀儡戏也都是些y辞滥调。这样的节目一演就是一整夜,但门票却不涨钱。当然,同样的门票到了号贩子手里,价钱就会乘十倍甚至五十倍,但仍有的是人打破头抢着买。
在官人开封城的城门外,赵普还有一所特别大的房子。房子的屋顶更是大得失了比例,占了整个房子的五分之四以上,以至于很多人认为房子就是用瓦盖的,他们还给这座房子起了名字——瓦舍。房子里面分成了若干个小房间,房间里的陈设考究,古色古香的。每个房间里都住着一两个女人。这就是赵普开的妓院。
这里的妓女可不是一般人,都是被抄家的官宦人家的女眷,当然大多是那些被赵普做饭害得家破人亡的人家。在房子的门口挂着一溜水牌,写着妓女的介绍和价钱。
“前枢密使如夫人,青春貌美风情万种,一次钱五百贯,一夜八百贯”;
“前指挥使千金,年方二八双峰饱满大腿修长,一次钱一千贯,一夜一千八百贯”。
当然也有这样的介绍:
“前节度使原配夫人,虽人老珠黄,但风韵犹存一点,一次钱五十文,一夜八十文”。
这就是赵普,他到底是个什么人还是你自己去琢磨吧。
2
苗训把几十万个圆脸小伙子变成了混蛋,几十万个混蛋把陈桥驿的行营变成了蜂巢,然后蜂巢让赵匡胤恶心得喷s,最后苗训被结结实实的喷了两次。赵匡胤的第二次喷s只喷到了苗训一个人,他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后就发起了呆。
只有苗训被喷了两次,因为最后一次喷s只有他一个人没闪,当然也有可能是赵匡胤瞄着他喷的。无论哪种原因都证明了赵匡胤的喷s是有黑幕的。如果是因为苗训没躲,那就说明苗训心里清楚喷s是针对他的,所以根本就不敢躲。这就像她让我猜谜,虽然我不喜欢这个游戏,但还是要猜,而且特别热情一样。如果是因为赵匡胤瞄着喷的,那就更说明喷s的特殊意义了。赵匡胤就是要狠狠地恶心苗训一下,要不为什么非瞄他呢。当然还可能是二者都有,我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被喷之前,苗训不知道赵匡胤的回应是正面还是负面的,不过他和我一样,遇到这种模棱两可的事总忍不住往坏处想。于是,苗训设想了许多种赵匡胤对他的惩罚。最轻的惩罚是劈头盖脸地打几个嘴巴,再被喷一脸吐沫星子;最重的是被几个圆脸小伙子拿大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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