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风在公司餐厅吃了午饭,就来到约定的咖啡厅,中午时分,咖啡厅里人比较少,关氏集团免费提供午餐,各种饮料都很齐全,职员们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特意跑到外面来喝咖啡。
杜子奇已经来了,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看到关风,他扬扬手,等关风走过来坐下后,他问:想喝点什么?
给我一杯白开水。关风没理他,对服务生说。
杜子奇表情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又绽开微笑,搅着面前的咖啡杯说:堂堂关氏集团的部长只喝白开水,那让我这杯咖啡怎么喝得下去?
喜好跟身分无关,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
服务生把水杯端来,关风道谢接过,杜子奇眉头挑挑,不知道关风约自己出来的用意,他随口笑道:也许你说的对,我会记住。
还有,人不可以做错事,尤其是一错再错。
杜子奇搅拌咖啡的手一停,脸上笑容没变,却多了几分郑重,看着关风,问:什么意思?
我都知道了。关风沉默了一下,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明白。见杜子奇故作懵懂,关风笑了笑,说:还记得我上次向你问过李德谦吗?我一直以为两百多万的开发费是李德谦辞职前私吞的,后来才明白私吞费用的不是他,而是你,你是他的上司,他辞职后接手工作的人是你,你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你怎么了?一年多前的案子突然拿出来说,小风,我们可是同学,又共事这么久,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如果我不相信你,我一开始查的就是你了。关风淡淡说。
正因为杜子奇是他的学长,又是他介绍进公司的,而且工作一向做得很出色,所以他一直不相信杜子奇与贪污有关,但杜子奇的马脚露得太多,做得也太过分,让他无法再放任下去。
我向你打听李德谦,你说他出国了,但实际上他就在这座城市里,哪里都没去,可在我找他的时候他突然搬家了,我想是你杜撰名目,骗他或是威胁他搬走的,之后才又给我他的地址对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子奇脸上仍然挂着笑,但关风看得出笑容很冷,那根本不是真正的笑,而是一张面具,可以随时摘取的伪装假面。
因为你曾经贪污公款,不仅如此,现在你仍在贪污,我查过我调来营运部之前部门里用在公事上的款项,许多都是不需要花费的,一笔金额不多,但加起来就是个不小的数目,你是课长,你不会不知道。
杜子奇不说话了,脸上露出悻悻的神色,关风又说:唆使歹徒讹诈我的也是你吧,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是钱,而是想趁机到我家里找我调查来的线索,你看到我在查一年前那笔不翼而飞的款项,作贼心虚,想知道我查到多少,但那几天我一直在家里,你找不到机会,所以就想出了那个办法。
杜子奇依旧不说话,半晌,才微笑问道:证据呢?小风,作为一个部门的最高决断者,没有证据却乱说话的行为可不太好啊。
关风真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杜子奇还可以这么沉着?也许他笃定自己做得很高明,也许他已经太习惯了这张伪装面具,无法再摘下来。d_a
你来医院看望我时,曾讥讽过少卿的过去,我想是因为你在我家里翻找时看到了征信社的调查报告,如果不是这样,我还想不到是你。关风淡淡说。
杜子奇一时语塞,眼神有些游移,然后低下头嘿嘿闷笑起来,好久才停住,抬头看他,说:小风,你也学会开玩笑了,我是因为担心你才去查严少卿的,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我根本不知道你所谓的调查报告是怎么回事,你居然因此怀疑我,真是冤枉。
关风目不转睛地盯着杜子奇,这个男人不仅会伪装,更会演戏,一喜一怒火候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不愠不火的对答,没有丝毫破绽,甚至在被揭穿后,还能游刃有余地开玩笑,这让关风很失望,也许他从来就没了解过这位学长,但毕竟有同校之谊,他不想做得太过分,可惜杜子奇不给他机会,也不给自己机会。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请你自动离职。
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看杜子奇演戏,让关风觉得实在是浪费时间,他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知道你这么镇定是因为你猜到我手头上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贪污,事实上我的确没有,以上所说的都是我的猜测,但是贪污开发经费的案子如果真要查下去,我想不会很复杂,李德谦虽然搬走了,但要找到他并不是难事,可是我不希望把事情闹到那个地步,同学一场,我不想让你太尴尬,自动辞职吧,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杜子奇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消失了,他失去了最初的从容,急急地道:别这样,小风,你怎么可以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就判我死刑?别说我还没犯错,就算我有错,你也不能一句话就把我赶走。
他伸手去拉关风,关风闪身避开了,不想再谈下去,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杜子奇急忙拦住他,恳求地说:别急着走,我们再好好谈谈,你想想,从你调来营运部,我一直都在尽心帮你,我做到课长这个位置不容易,给我一次机会,小风……
最后那句话也就是变相的承认了,关风叹口气,停下脚步,把拽住自己衣袖的手推开,说:杜先生,昨天你扔花盆砸我的时候,应该不是这样想的吧?
杜子奇一怔,脸色立刻变了,关风淡淡道:有些事我不说,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自从杜子奇讥讽严少卿后,关风就开始怀疑他,昨天发生的事更证实了他的怀疑,他跟杜子奇的助理确认过,知道杜子奇昨天午后离开公司,说有会谈,但日程里根本没有他跟客户约定的记录,关风不让严少卿把那件事告诉关悦,一是看在杜子奇工作还很努力的分上,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真相公开后,杜子奇无法再在同业里立足,这是可以肯定的,二是了解关悦的手段,如果让他知道,那杜子奇一定会死得很惨,所以才把事情压下来,选择由自己来跟杜子奇交涉。
杜先生,你的工作能力很好,做事有魄力有手段,但贪污加蓄意伤人,这是人格问题,不管你的工作能力有多好,都无法掩盖这个事实,你不适合再在公司待下去,请你马上辞职,至于你贪污的公款,我不会你,只要一年之内你全额还上,贪污这件事我会为你保密,这是我能帮你的底限,请好自为之。
关风说完便转身离开,杜子奇没再叫他,跟关风共事过一段时间,他很了解关风的个性,看似温文随和,但决定的事绝不会更改,祈求,除了让他更看不起自己之外,不会有任何作用。
手伸出,攥住眼前的咖啡杯,因为用力过大,杯在轻轻颤抖,杜子奇脸上一贯挂着的笑意不见了,眼眸里寒意冰封。
关风,这是你我的!
关风走出咖啡厅,户外明朗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他原本有些沉郁的心情转好,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以前真没有看人的眼光,贺颜之是这样,杜子奇也是这样,温文儒雅的背后,是不为人所知的贪婪本性,欲望沟壑是不管用多少钱都无法填满的,这样的人再继续留在公司,对公司绝对是一种灾难。
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是严少卿,关风眼神柔和下来,虽然错过很多,但至少这一次,自己没有看错人。
有事吗?关风对欺骗严少卿说有会议有些不安,接通电话后马上问。
想你。
很简单的两个字,却把主人理所当然的感情很完整的表达了出来,关风那丝不安转化为开心,相同的回应他说不出口,便说:今天周末,早点来接我,多买点东西,我们去你家。
好。听到关风要去自己家过周末,严少卿很高兴,问:你不介意我开你的保时捷去接你吧?
为什么?
它也算是我们的媒人了,你不会忍心看它一直那么脏下去吧?
关风没听明白,只是蹭了几块漆而已,没有很脏吧,不过喜欢车的人的想法他是理解不了的,说:随你了,别忘了还要接宝宝。
知道。
听从关风指令,下午严少卿先去接了宝宝,又转到关风的公司楼下,两人在回家的路上买了r类蔬菜,外加几瓶酒,准备周末就住在家里,严家所处位置虽然偏了些,但房子颇大,关风有自己的卧室,是严母特意为他准备的。
我看找个机会把这件事跟妈说了吧?回家的路上,严少卿提议。
再等等。
为什么?
严少卿不明白关风在顾虑什么,以前还可以说是他心里有事,对在大家面前坦诚性向有y影,但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很融洽了,关家的人都接受了他们,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知道老人家对这种事是很排斥的,反正我们都在一起了,慢慢来比较好。见严少卿不快,关风安抚他。
作为他个人,他当然希望得到严少卿家人的认可,但严母身体不太好,又总念叨着让严少卿结婚,连结婚对象都帮他找好了,在这种情况下,关风根本无法开口,当初他就是因为一时任性在父亲面前出柜,结果造成无法挽回的遗憾,这种悲剧他不想再重演。
严少卿不说话了,宝宝在车后座听了半天听不懂,问:关关,什么叫在一起了?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c嘴。严少卿正心烦着,被宝宝c话,他随口说道。
舅舅不高兴,宝宝眨眨眼睛,低下头不说话了,关风瞪了严少卿一眼,埋怨他对孩子态度太恶劣,严少卿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急忙掏出小跑车递给宝宝,那是他随手从家里带来的,果然,看到玩具,宝宝开心起来,刚才被吼的事很快就忘记了,专心摆弄起跑车来。
回到家,宝宝把隔壁的贝贝叫过来一起玩遥控汽车,这次跑车没出现跑跑停停的现象,两个小孩子玩得很开心。晚饭时凤玲过来叫孩子回家,被严母拉住,留下来一起吃饭,关风知道严母的心思,觉得那个话题暂时不说很明智。
两人在严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严少卿开车带关风去修车厂,说要把保时捷彻底翻新一下,关风同意了,说:我认识一家修车厂,服务不错,不如去那里?
严少卿开着车,笑道:怕我没钱付帐啊?
关风还真是担心他没钱,保时捷不是普通的车,简单的维修也要十几万,不过直接说自己掏钱的话,怕严少卿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才提出去自己熟悉的修车厂,谁知被严少卿看出来了,他有些尴尬,说:不是这个问题。
严少卿笑着看关风,关风的心思他很明白,也很喜欢这种不露痕迹的体贴,说:别担心,我去我朋友那里,说起修车,他的技术绝对不比大厂的师傅们差,修理费不会多要,我猜他更希望开开这辆车。
你朋友?严少卿没什么朋友,除了以前在出租车公司交往的那些人外,关风没听他提起过别人,有些奇怪。
嗯,以前飙车时的死党,现在做正行了,一会儿介绍你认识。
好啊。听说是严少卿的死党,关风很感兴趣,问:他的驾驶技术也很好吗?
那当然,跟你相比,不好的人不多,所以你以后乖乖坐我的车就是了。
虽然是揶揄,但里面所包含的宠溺显而易见,车里充满了温馨气息,关风趁机说:对了,药油那个案子我想快点处理好,合约你什么时候签?
严少卿一怔,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被大哥催好几次了,再拖延下去,大家肯定会认为我的工作能力有问题。关风察言观色地说:你也不想我被降职吧?
其实这件事他跟严少卿提过几次,每次都被敷衍过去,虽然因此被质疑工作能力的说法谈不上,但拖得太久毕竟不好,所以今天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合约签了。
大哥怎么这样?听关风这么说,严少卿很不高兴,我都说了,我不卖,干嘛要签合约?
上次你打电话来求和时答应签的!
上次你生气嘛,我当然要顺着你,但你好好想想,我们之间为什么要谈钱?你想要,别说一个药油配方了,我的命都可以给你,根本不需要什么合约。
这个男人想事情怎么就一根筋?
关风揉揉额头,觉得参加商业谈判都没有说服严少卿这么累,虽然不可否认,严少卿的话他听着非常受用,但合约还是要签,否则计划无法排进日程里。
现在不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少卿,而是我代表我们公司在跟你谈判,你只要签了约,就是五百万的进项,如果你觉得少,我可以再跟公司交涉。
不就是个药油配方嘛,哪值那么多钱?我写给你就是了,再说帮你省五百万,你大哥应该很高兴才对,是吧?
不是……关风很无奈地说。
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严少卿沟通,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没有严少卿的授权,他们没权力进行配方加工,制作成药,这里面还牵涉到许多法律程序问题,像关氏这种大公司在开发运作上每个细节都控制得很严格,不可能随便杜撰名目就把发展计划安排下去。
不过这些道理关风知道自己就算说了严少卿也未必会听,他也懒得多讲,直接切入要害,说:少云明年要考大学,宝宝也要上学,伯母身体需要花钱调养,还有,我们还欠关悦不少钱,有了这五百万,正好可以补上去,如果你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那我以后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考虑。
听出关风话语中的不快,严少卿转头看他,小心翼翼问:你生气了?
没有回应给他,充分显示出关风现在的心情,严少卿果然沉不住气了,急忙说:我签,我签还不行?
关风就等他这句话,急忙让他把车停在路边,拿出合约书,把合约放在公文包上,让他签。
不需要这么急吧?
关风不答,笔已经塞了过去,不趁机让严少卿签字,可能回头又被他敷衍,交涉过几次,关风对严少卿的做法已经了解得很清楚,绝不会再给他拖延的机会。
签好字了,严少卿把文件还给关风,看他表情不愠不喜,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便说:钱的事你处理就好了。
关风突然很感谢关悦当初借给他们钱,否则他真没借口让严少卿服软,他把文件收好,微笑说:谢谢。
你不会是早算计好的吧?
见关风笑了,严少卿才后知后觉想到这个问题,越想越有道理,否则休息日关风不需要拿公文包出来,他有点郁闷,把车开动,说:原来你们关家人都喜欢算计人。
没有,我本来就打算下午去公司的。看到严少卿闷闷的样子,关风有些好笑,我如果有关悦一半的心机,也不会总被你牵着鼻子走。
关悦就免了,那小祖宗我可惹不起。
你居然怕我弟弟。
这个发现让关风觉得很神奇,回想起来突然发觉一直以来严少卿对关悦都很尊敬,相比而言,关华就差远了,连他大哥关朔也没享受这样的礼遇。
也不是怕,而是觉得有些人敬而远之比较好,如果做不到,那也最好不要去惹。
严少卿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对关悦有这样的想法,但直觉告诉他这样做没错,这是兽类在野外生存的基本法则,直觉有时候比经验更准确。
严少卿朋友的修车厂很快就到了,当看到出门迎接他们的人时,关风愣住了,男人他见过,就是上次跟严少卿在路边说话的那个人,长得不仅高大魁梧,还很凶悍,刺青从胳膊一路延伸到手背上,看上去比上次围攻他的小混混更像流氓。
不过这些都是表象,男人跟他们打招呼时,关风感觉他跟严少卿属一类人,豪爽率直,握手时的用力程度让关风几乎怀疑他在试自己的力气。
阿财技术很棒,放心,车子交给他没问题。严少卿拍着阿财肩膀夸口。
说着话,有个女人抱着孩子从里面走出来,阿财介绍说那是他老婆,还有四个多月大的儿子。
女人岁数不大,但个性爽朗,很热情地请他们去办公室坐,又去张罗茶水,阿财说:难得你们过来,今天中午就在这吃,我老婆厨艺不错的,尝尝看。
你老婆好像还没成年,是你拐来的吧?严少卿跟他打趣。
阿财给了他一拳,有本事你也拐一个啊。
我拐了。严少卿搂住关风的腰,将他带到自己身边,问:你觉得小风怎么样?
关风没想到严少卿会这么光明正大地讲出来,吃了一惊,阿财也很惊讶,看看关风,不象是那种出来玩的人,他小心翼翼问严少卿,你来真的?
再真不过,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了。严少卿无比认真地说。
阿财的讶异很快变成大笑:不错不错,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口味变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
去修车吧。严少卿一脚踩在阿财的脚背上,阻止了他的乱说话。
午饭是在阿财家吃的,修车厂是阿财自家开的作坊,厂子跟住家前后相连,很方便,席间阿财本来要开酒庆祝,被严少卿拒绝了,说自己还要开车,不能喝,关风也酒量不好,约定下次再喝。
饭后二人离开,阿财给他们准备了备用车,那台保时捷的喷漆板金需要花些时间,他也没多要钱,唯一的要求是等车修好了,借他开两天,说难得碰到新型高级跑车,想过过瘾,关风微笑同意了。
对不起。去公司的路上,关风说。
严少卿不明所以,奇怪地看他,等待解释,关风却什么都没说,中午他听阿财和严少卿聊天,才知道原来上次严少卿给阿财的是礼金,庆贺他儿子出生,可是自己却连问都没问就断定严少卿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以貌取人,错得太厉害了。
在想什么?严少卿问。
没什么。那段往事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提,关风对严少卿说:今天周末,公司没多少人,你可以在办公室里等我下班。
你在邀请我?
严少卿笑得很邪,分明此邀请非彼邀请,关风正色道:别想歪了,我是要做事。
放心,不会妨碍你做事的。
严少卿只是逗逗关风,看他紧张得摆出一脸严肃的模样,感觉比逗喵喵更好玩,正要笑他,手机响了起来,他接听了一会儿,脸色立刻变了,说:好,我马上就来!
什么事?见严少卿脸色不对,等他放下电话,关风急忙问。
我妈突然晕倒,凤玲把她送去医院了,让我马上过去。严少卿看看关风,想让他另外搭出租车去公司,又想到那样或许会有危险,便说:我先送你去公司……
你在说什么,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严母病了,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做事?
关风急忙让严少卿掉转方向去医院,还好安和医院离这里不远,他们很快就赶到了,严少卿到了后给凤玲打电话,问清她在哪里,急忙赶了过去。
他们来到病栋,凤玲已经在走廊上等着了,见严少卿一脸焦急,她摆摆手,说:别担心,伯母只是轻微扭伤。
不是说晕倒了吗?到底怎么回事?严少卿心神不定地问。
明明早上他们离家时母亲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进医院了?母亲早年c劳过度,身体一直很虚,现在日子好不容易过得好些了,他真怕母亲得什么重病。
是高血压导致的头晕。
严母血压一直有些高,今天上楼拿东西时突然头晕,摔了下来,还好台阶不高,没摔得很严重,正好凤玲经过,看到后,就急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送她来安和医院。
刚才医生给严母做了检查,除了身上几处碰伤、脚踝扭到外,没什么大问题,刚才老人累了,在病房里睡着了,凤玲才出来等他们。
谢谢妳。听说母亲不是得了重病,严少卿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向凤玲道谢。
大家都是邻居,谢什么?宝宝你也别担心,他和贝贝玩遥控汽车玩得很开心,我爸看着呢。凤玲拍了严少卿一巴掌,视线又在两人之间扫了扫,说:你们要是有事,离开也没关系,我留下来陪阿姨。
不用,我来吧。严少卿说。
这种时候,什么事也没有母亲的事大,作为亲生儿子的他,以前没好好孝顺过母亲,难道现在还让邻居的女儿来帮忙照顾吗?其实说起来都怪他,没有提醒母亲定时拿药,明知道母亲节俭惯了,觉得身体不错,就不会特意去拿药,宁可把钱用在给他们调节饮食上。
严少卿气得低声咒骂了一句,一拳头挥出,捶在旁边的墙上,关风看着心疼,说:别担心,我去跟杜伯伯说一声,等伯母伤好了,给她做个全身检查,用药好好调理,会减轻病情的。
严少卿点点头,握着关风的手进了病房,严母睡着了,旁边还有两个床位,不过没有人,房间里显得很静,他在旁边椅上坐下,说:陪我一会儿,小风。
有种很累的感觉在侵袭着他,是过度担心缓解下来后造成的疲倦,严少卿很庆幸在这个时候有人在自己身边陪伴,什么话都不必说,只是单纯的存在,就让他感觉有力量可以支撑下去。
凤玲在旁边看看他们两个,犹豫了一下走了出去。
第五章
傍晚,关风去跟杜遥说了严母的事,杜遥很痛快地答应了,随后关风出了办公室,去附近的餐厅买了几样老人喜欢的汤粥,拿回病房,严母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跟严少卿说话,凤玲在旁边整理刚从家里帮老人家拿来的换洗衣物。
伯母好些了吗?关风把饭盒放下,走到床前问。
没事,只是下楼时踩空了,跌了一跤而已。老人看到关风拎来的饭盒,便对儿子说:小风比你贴心多了,还送饭过来,你就只知道在这里惹我生气。
妈妳刚醒就想出院,这怎么行?再说,送饭这种事他做就等于我做……
不敢真跟母亲顶嘴,严少卿小声嘟囔,不过还没说完,小腿就被踢了一脚,关风不想他在这个时候说这种敏感的话题,打断他的话,对严母说:伯母,出院的事妳别着急,再安心住几天,晕倒不是小事,我已经跟院长联系好了,回头帮妳做一下精密检查,费用方面妳别担心,杜院长是我爸的朋友,这笔费用他会负责的。
这怎么好意思。
安和医院收费很高,严母心疼钱,醒来后觉得自己身上没大伤,就想回家,现在听关风这么说,不好拒绝他的一片心意,可是凡事都让人家帮忙,这情谊到时怎么还?
严少卿知道母亲心性高,不想总受别人恩惠,忙说:妈,妳就别想这么多了,凡事听小风的就好,欠他的,我来还。
你怎么还啊?严母瞪了儿子一眼,这么大的人了,到现在还得让我c心,今天要不是凤玲在,我晕倒都没人知道,你就知道在这里说大话,却让人家凤玲忙前忙后的,这么好的孩子,要是是我的儿媳妇该多好。
只是生病,怎么突然说到结婚了?怕母亲再乱说下去,严少卿忙道:小风也不错啊,妳看他一直在旁边守着妳,帮妳联系检查,还去给妳买妳喜欢的饭菜。
我在跟你说结婚的事,你提小风干什么?
可是……
关风听严少卿越说越露骨,急忙拽拽他衣袖,说:少卿的意思是结婚的事要慢慢考虑,他也可以好好孝顺妳。
严少卿明知不是这么回事,不过关风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否认,只好闷闷地点了下头,还好凤玲也跟着打圆场,打开关风买来的饭盒,让严母吃饭,关风趁机找了个借口出了病房,很快严少卿也跟了出来,看着他,一脸不悦。
为什么你总是不肯承认我们的关系?
关风怕严母在里面听到,急忙把严少卿拉到一边,小声说:伯母刚醒过来,你是想把她再气晕过去吗?
打蛇打七寸,严少卿沉着脸不作声了,他觉得母亲没有关风想的那么脆弱,经历了这么多事,不都是母亲一个人把家撑起来的吗?不过凡事无绝对,毕竟是上一辈的人,再怎么开通,也不可能希望看到儿子跟一个男人搞在一起,他沉默了一会儿,闷闷道:可是,我不想你委屈到。
怎么会呢?只要你别真的暗渡陈仓就好。关风开了句玩笑,见严少卿脸上隐隐有了笑意,才说:等伯母身体好些了再说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严少卿点点头,见关风的眼神向自己身后看去,他转过身,见凤玲走过来,刚才的话她显然都听到了。
我早觉得你们不对劲,果然是这样。凤玲苦笑道。
十年前没追上,十年后还是没追上,只能说不该是自己的强求也没用,不过看看关风,不管是家世还是为人,都无可挑剔,凤玲觉得严少卿喜欢上他也不奇怪,见关风面露紧张,她摆摆手,说:别担心,我不是老古董,这种事又不是没见过,不会乱说的,我只是觉得关先生你这么出色的人,配严大哥实在太可惜了。
严少卿笑了,轻轻拍了她一下,除了最后一句,我都同意。
不过你们也别太过分,阿姨不笨,时间长了还是会看出来。
凤玲要回家做饭,叮嘱了严少卿几句后离开了,她走后,严少卿对关风说:今晚我得陪我妈,等少云来了,我让他去家里陪你,宝宝有凤玲看着,你别担心。
不用这么麻烦,我在家里又不会有事。关风对严少卿的多虑感到好笑,就算有强盗来,别忘了我是跆拳道黑带,不会那么不顶用吧?
严少卿想想也对,说:那你叫出租车回家,到家后给我电话。
两人商量好后,关风去病房跟严母道了晚安离开,他回到家,随便煮了碗面当晚餐,煮面的时候抽空给严少卿打电话报平安,挂电话时,严少卿又叮嘱说:记得把门窗都关好,别熬夜,早点睡,不许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
关风觉得严少卿象是在交代小孩子,他最近精神很好,怎么会乱吃药?于是打趣说:知道,最好是把自己锁在铁箱子里,那就万无一失了。
他不是在开玩笑,严少卿很无奈地想,关风走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定,不过说多了反而会让关风觉得自己太囉嗦,于是转了话题,跟关风聊了会儿闲话就挂了电话。
关风吃完饭,看电视的时候,严少云打电话过来,他下课后听说了母亲住院的事,刚才跑去医院探望,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说大哥让他过来陪关风,关风知道严少云周末还有课,来回跑不方便,而且家里还有宝宝,就拒绝了。
关风挂了电话,对严少卿的过度担心很无奈,不过心里却甜滋滋的,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担心过他,母亲早逝,严厉的父亲只会让他们凡事依靠自己,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那代表他没有努力,这种被人从心底在意担心甚至到囉嗦程度的经历,他从来没有过。
也许这就是家人的感觉,他跟严少卿两个人的家。
关风去浴室泡完澡,倒了杯红酒,把电视频道转到新闻台,准备看一会儿新闻后去书房做事,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他接听后听到一阵杂音,正觉得奇怪,就听严少卿的声音传来,小风,你没事吧?
我很好啊。关风看看壁钟,已经十点多了,他问:伯母已经睡了吧?
嗯,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可是你的手机一直没人接。
我刚才去洗澡了。关风笑问:还在担心?
不是,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其实严少卿的确是在担心,莫名其妙的坐立不安,所以才会给关风打电话,但听到他的声音后,严少卿又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或许是三年佣兵的经历留下的后遗症,一有点小意外,就会本能地疑神疑鬼,不想把自己紧张的情绪传达给关风,他说:我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聊,陪我说一会儿话吧?
关风笑了,正要笑话严少卿,忽然发现对面声音有些小,听不很清楚,他问:你用医院的公用电话打的?音质很差啊。
这里禁止用手机,出去打又不方便,听不清楚吗?严少卿拍拍话筒,关风的声音他倒是听得很清楚,问:那现在呢?
还好,就是偶尔有杂音。感觉头有些晕沉沉的,关风揉揉眼睛,说:我睏了,要是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听出关风话音中的倦意,严少卿忙说:好,那你早点睡。
关风道了晚安,把电话放好后,准备去楼上,可是走了几步,就感觉头晕得更厉害,不是睏意,倒象是醉酒,不,是安眠药掺着酒喝后的反应,以前他经常这样做,就是这种感觉。
关风隐隐感到不妙,急忙揉揉额头,转身想去拿手机,谁知刚走两步,就听到对面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影从门后闪进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风,你好像不舒服?杜子奇慢悠悠走近,笑着问他。
果然是有人搞鬼,关风眼神扫过他戴着胶皮手套的手,知道情况不好,却不动声色说:原来我忘了锁门,你进来应该先跟我打个招呼。
你锁了,只不过……杜子奇掏出口袋里的钥匙,要配一把备用钥匙很简单,上次来你家找东西时还用过,你忘了吗?
这里不是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吗?你还来干什么?
看着杜子奇笑嘻嘻地近,关风突然冲到书桌前想拿手机,可杜子奇比他更快,抢先一步拿到手,随手一扔,抛去了远处,然后揪住关风向后一推,关风站立不稳,摔到了沙发上,杜子奇向前倾身,按住他的肩头,微笑看他,说:别反抗,我不想伤着你。
其实关风现在就算想反抗也无能为力,药性发作了,他使不出太大的力气,再被杜子奇用力推搡,眼前更晕,很强烈的睏意在慢慢席卷他,妄图将他吞噬。
你早就来了?他勉强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悠闲的男人。
也不算早,不过刚好有时间在你的饮料中下药,没想到你今晚选的是红酒,酒真是好东西,你选对了。
轻易得手,杜子奇很得意,整整胶皮手套,又说:你看,凡事有条不紊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否则我也不会知道你总把钥匙放在哪里,知道你出浴后有喝饮料的习惯,知道你常吃哪种安眠药……
他伸手过来,胶皮手套有种黏黏的怪异感,关风厌恶地把头别开,他不知道杜子奇在酒里下了多大剂量的安眠药,不过从他的讲述中可以看出他是有备而来,神智在慢慢被黑暗侵占,关风恨恨道:你在我家里装了窃听器!
装了,要不我怎么对你的行踪这么了如指掌呢。杜子奇无所谓地说。
真该死,他猜到杜子奇曾来自己家找过东西,却没想到他会趁机安装窃听器,这混蛋比他想象的还要胆大包天。
你到底想干什么?撑不住了,关风的头一点点垂下去,只是潜意识中问出心中的疑虑。
你说呢?杜子奇掐住关风的下巴,恶意地让他面对自己,微笑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想你一定很喜欢。
恍惚中看到男人微笑中闪烁着的冷意,关风知道他对自己动了杀机,可是药性太强烈,明明电话就在旁边,却无法拿到,头越来越沉,终于黑暗将神智完全占据。
身体很暖,全身彷彿浸在一个温暖空间里,舒服的感觉围裹着他,黑暗帷幕轻轻拉开,关风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些事物,不是很清楚,一片氤氲雾气里,有个男人站在他面前俯视他,嘴角扬起,勾出一个恶意的笑。
没想到你会醒。发觉关风醒来,杜子奇蹲下身,拍拍他脸颊,微笑说:看来你平时安眠药吃得太多,对药物产生了抗体,真可怜,其实你不醒的话,会减少很多痛苦。
你……想干什么?
拍打多少唤醒了尚在朦胧的神智,关风缓慢地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被温水完全浸泡住,很温暖的感觉,心却出奇的寒冷,因为他猜到了杜子奇想做什么。
怕了?看出关风眼中的惧意,杜子奇冷笑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不听我的话,你迟早要吃亏,是你我的,所以你不能怪我对不对?
你终于承认都是你做的了?
是啊,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在发现你调查以前的经费消失案时我就注意到你了,上次我听见你跟总裁提到人事调动,以为你查到了我,想知道你手上的证据,可是你办公室里没有,你又一直在家,我没办法,才指使混混引你出去,好来你家里寻找,结果什么都没找到,为了以防万一,我只好在你家安装了窃听器,还有一个在你的公文包里,你没想到吧?
关风的确没想到,上次他有跟大哥提过人事问题,但只是普通的调动,谁知杜子奇作贼心虚,才引发出之后一连串的事件,至于窃听器,因为公司安全系统防御度很高,所以他松懈了,更没想到家里会被安装。
你就为了这个杀人?
关风想不明白,他只是让杜子奇离职,还清欠款,竟然会引发他的杀机,失去一份高薪工作虽然很糟糕,但跟杀人罪相比,孰轻孰重他相信杜子奇分得清。
是啊,谁让你一定要查出真相?杜子奇一边帮关风摆姿势,一边说:我挺喜欢你的,甚至打算跟你交往,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过不去?
关风恨恨看着他,心想他想跟自己交往,无非也是看中了自己的身分而已。
你知不知道我为得到今天这个位置花了多少心血,这些年来我是怎么努力的?如果我辞了职,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要再重新开始,我不可能再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更不可能还清那笔钱款,既然你把我往死里,那我也只能这样做了,你死了,就不会再有人查我的事了。
想得真简单。关风冷笑:你以为我出了事,我家人会不追查吗?他们查到你只是早晚的事!
这点我当然想过,离奇死亡大家当然会查,但如果你是自杀呢?
杜子奇给关风摆好了姿势,伸手把他垂下的额发拂开,动作轻柔得像细心呵护他的情人,手里却握了一支美工刀,大拇指来回推动着刀柄,发出卡哒卡哒的响声。
他微笑说:上次来你家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看到了你以前想自杀的笔记,我会把它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有了它,还有你患的忧郁症病史,再加上今晚你情人的母亲让他跟别的女人结婚,这些原因都可以促发你病症发作自杀,法医会这样判定的,所以,没人会怀疑到我身上。
你……
看着杜子奇得意忘形的样子,关风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书桌里的确有一些遗书和笔记,那都是父亲刚过世时,他受打击太大信手乱写的,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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