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第 166 部分

此而已。当然,在输了马术…………其实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马战之后,他非但没有什么被战败的恼怒,反而感到异常高
在某些记载中,这达官显贵的小舅子似乎都是会惹祸的多,有真本事的少,像屈突仲翔这样有志气的可谓是凤毛麟角。所以,这哈蜜儿给他带回来一个颇有志气的小舅子,他能不高兴么?就算其他地方派不上用场,天天陪他打上一场也不坏嘛!
所以,当比试s箭的时候,由于是直接s靶子,因此李贤充分发挥出了高水准…………开什么玩笑,他的箭术可是师传自号称可左右开弓的神箭手薛仁贵,这还有一个准神箭手薛丁山常常陪练,倘若是s移动靶他还说不准,这静止的靶子怎么可能会输?
可怜的甘勒,由于铁在西域算是紧俏商品,所以他平日练习都只用的木箭,真正的羽箭根本不曾怎么用过,这自然是大失准头。当发现自己输掉了整场比赛的时候。他懊丧地放下了弓箭,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地目光去见姐姐。
所以,当有人在他肩膀上使劲拍了两下的时候,他在第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到抬起头发现面前的是李贤那张笑脸的时候,他顿时有些无地自容,但很快便振作了起来。
“姐夫,这次我输了,但我以后一定会苦练,一定会赢过你!”
“年轻就是好啊!”李贤笑呵呵点了点头,旋即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老气横秋,这算算年纪,他自己也比这小子顶多大个五六岁而已。但话都说了,他也就索性不管那么多。又在那里加油打气道,“人贵在有志气,你还年轻。有地是提升的机会和可能!”
既然都比完了,众人很快就簇拥了过来,李贤固然是得到了娇妻们带着娇嗔的赞赏,甘勒也同样得到了无数赞许。虽说甘勒也曾经参加过一些大场面,但往日纵有功劳那也只是主人的,平生头一次面对那些铺天盖地的称赞,他的脸上先是出现了红晕,随后那红色渐渐加深,到最后干脆涨得通红,甚至恨不得落荒而逃。
为什么中原人这样热情?
李贤本准备看热闹。谁知忽然背后伸来两只手把他拽了出来。等到了旁边看见李敬业四个人都用一种极端诡异的目光看着他,他不禁觉得奇怪。这四个人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他脸上有花么?
屈突仲翔嘿嘿笑了一声,旋即便伸出了大拇指:“六郎你还真是和当年一个做派,这小子大概没想到你反手就要把他给卖了!说吧。你什么时候把人引荐给薛大将军?”
引荐给薛仁贵?这是为什么?
李贤一下子愣了,然而,他一向装腔作势惯了,心里头固然在急速思考,面上却端着那皮笑r不笑的笑容。顷刻间。他立刻明白这四位想当然了。可再一想,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人么?于是。他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故作高深地说:“你们别高兴得太早,哈蜜儿好容易和弟弟团聚,未必就肯放他再去西域。”
“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我敢打包票,这小子要是知道你就是大唐下一任皇帝,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就答应去西域了!”程伯虎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而且理由还很是那么一回事,“要是别人,看到姐姐嫁了有权有势的家伙,绝对不会傻乎乎挑战,偏生他干了,这便说明这小子一根筋。风风光光重回故地,还是在洛阳过安生日子,你说这小子会怎么选择?”
程伯虎地话引起了其他三人的附和,李贤却耸了耸肩:“反正我会瞅个机会去说。这些天朝廷争论多,裴行俭裴大相公也会去凉州防范吐蕃,所以薛大将军的任命一时半会下不来,反正不急在一时。小薛你和你爹多年不见,也正好叙叙旧情。”
这话说得薛丁山面露懊丧:“别说了,也不知道我爹回来怎么回事,横看竖看就是看我不顺眼,都借机发作好几回了。倒是他对阿梨客客气气,我都不知道哪里惹了他!”
李敬业体谅地拍了拍薛丁山地肩膀,一针见血地解释道:“小薛,你太老实了。你爹会看你不顺眼的原因只有一个,你战功及不上你爹,武艺比不上你爹,但官升得比他快,名气也提升得比他快!”
对于这样一个答案,李贤忍不住笑了一声。作老子的固然都希望儿子有出息,但太有出息了让人家忘了当老子的,那对薛仁贵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快乐的事。当然,也就是薛仁贵这样的武将方才会表现得这样明显。
五个人嘻嘻哈哈说得正开心,忽然听到外头一阵大呼小叫。眼尖的李贤回头一看,怪叫一声当即拔腿开溜,紧跟在他后头的就是李敬业和程伯虎,至于还在那里发愣的薛丁山则被屈突仲翔一把拎住了衣领,五个人一起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都给我站住!”
上官仪一声怒吼,见五个人正好赶在他前头越过了那扇门,登时气急败坏。而郝处俊看到演武场中还未撤去的箭靶等等物事,便上去问了两句,得到解答之后方才若有所思地走到上官仪身边,低声提醒了几句。
“是为了西域地事?”
上官仪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随即打量了一下那边的年轻人,心头的怒火稍稍消解了一点。李贤这家伙干事情大多是有理由的,就如同他和郝处俊被礼请到东宫一样,那价值简直被李贤压榨得一干二净!
李贤可以二话不说溜之大吉,屈突申若等人却好歹得给前任宰相面子,当下众女便笑吟吟地把上官仪和郝处俊请到了厅堂。奉茶说了几句话之后,不耐烦这种勾当地贺兰烟便拉着其他人避开了去,只余下屈突申若一个人招待这两位难对付的老头。
虽说丈夫不在,但某位大姊头原本就是李贤最得力的臂膀之一,先耐着性子听完了上官仪和郝处俊的抱怨,便将武后预备将裴行俭派到凉州去主持抗击吐蕃的事情说了。结果,刚刚两个老头刚刚还准备游说屈突申若管教一下李贤地懒脾气,这下子全都变了脸色。
李敬玄、刘之、裴炎……天哪,这下子政事堂几乎就是太上皇后地一言堂了!
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问题是上官仪郝处俊都是闲不下来的人,勉强退了休,但真地闲下来两人都觉得浑身发慌。所以,虽说也埋怨李贤给他们压担子,但从本质上来说,俩老头还是很得意的。
“请转告殿下,三日之内,我们一定会商量几个人选出来。”
撂下这样一句话,上官仪郝处俊再也坐不住了,当下便起身告辞。而屈突申若亲自送到门口,见两人上了一辆车,不由微笑了起来。看来,这两个老头对她还是有些防备,大约是担心再出一个武后的缘故。可话说回来,难道性格中稍带强势的女人就真的那么乐意指点江山?
她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这才没好气地想道………她也就乐意稍微给李贤帮一点小忙,要是像她婆婆那样一肩膀扛了所有该是男人扛的事,打死她都不干!这李贤倘若打这样的懒主意,就算用鞭子抽,她也会把他抽得团团转!
从后门溜出家的李贤正在前往薛家的路上,听见薛丁山说薛仁贵最近正在火烧火燎地重新勘察西域地形图,以及无数前辈或是后辈的西域札记,他自然很高兴,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某位娇妻正在背后悄悄非议他。
虽说是逃出来的,但坐骑是这年头不可或缺的必备品,否则靠他们这两条腿走到薛家,那简直是要死人的。由于都是大路,众人自是风驰电掣,这快要抵达的时候,却不料迎面也正好有人骑马而来,李贤等人便放慢了速度,两相一打照面,顿时都愣住了。
来的是熟人,但纵使是熟人,也已经是很久不见了。李贤端详着那个两鬓风霜的男子,怎么都不敢相信,当年以飞白闻名长安,和他年龄相近却相差一个辈分的曹王明,在外放苏州刺史之后竟变成了这般苍老的样子。
就算这年头的苏州还没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名声,也总归还不至于那么凄惨吧?
曹王明却只是愣了一愣就拍马上来,笑呵呵地说:“这多年不见,你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怎么样,是想让我叫你一声皇太弟殿下,还是六郎?”
李贤满肚子感伤被曹王明的戏谑冲得一干二净,忽然就跳下马来,疾步上前把曹王明也拉下了马。在人家肩膀上重重擂了一拳之后,他才笑道:“十四叔,你看上去老了,这骨子里还是当年年轻的模样!”
第七百零一章 … 我的儿子交给你了
虽说原打算去找薛仁贵,但由于甘勒的事情原本就是八字还没一撇,因此既然碰上了曹王明,李贤就暂时改变了行程。薛丁山是丝毫不愿意回去看老爹脸色的,自然没有丝毫异议,其他三人就更没什么想法了。
毕竟,曹王不是那种假惺惺的家伙,在太宗那么多儿子里头,如今就数曹王李明和纪王李慎声望最高。不过,后者还勉强有些叔父派头,前者却因为年轻的缘故,和小一辈的皇族向来处得好。
除了久别重逢的喜悦,李贤心中也不是没有疑惑的。他这个储君事先没有听到任何消息说是曹王要回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一问之下,他方才得知是老爹寿辰在即,李弘下旨特召了所有叔伯回京,也就是李治的同辈所有兄弟。而为了让李治高兴,所以李贤这个被认为是嘴快的就给蒙在了鼓里。
说是所有,但太宗十四个皇子,病死的病死赐死的赐死,如今尚在世上的只剩下了三个。原本还有一个蒋王李恽,可去年因为人家诬告,这位胆小怕事的亲王居然惶惶自杀,最后火冒三丈的太上皇李治毫不犹豫地下令将诬告者处死。
所以,除了李治之外,如今硕果仅存的两位就只有纪王李慎和曹王李明了。
曹王的宅子就在附近,他刚回洛阳,只不过不奉诏不得入宫,原本准备去拜访一下熟人…………顺便提一句,熟人名单上的第一位就是李贤,谁知道竟巧巧儿刚出门就撞上了,于是便干脆带着人直接打道回府。
一进曹王第,李贤便敏锐地发现,这座外头看上去还算光鲜的宅子,内中却已经流露出了破败景象。青石路的缝隙中已经长出了杂草。在夏日的风中轻轻摇曳,看上去绿意盎然,就连屋檐上也能看出几分绿意。那些慌慌张张前来迎候的仆役看上去也不像过着什么好日子的光景,身上地衣衫虽说不上破旧,但好歹也是几年前的样式了。
有道是豪门气象先看仆役,真真一点不假。
曹王明当初还未就藩的时候,和李贤的交情很是不错,当然知道这家伙眼睛贼得很。此时。见李贤东张西望面有所动,他便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索性把仆役都遣开,随即实话实说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这里不像亲王住的地方?”
“就是一个六品官,只怕也比你这里气派些,我可记得十四叔你没那么穷的。搜书网”
人家不拐弯抹角,李贤索性也直截了当。这时候,李敬业拉了拉程伯虎。屈突仲翔拽了拽薛丁山,四人蹑手蹑脚就避开了。这种皇家的家务事,即使他们和李贤交情非比寻常。那也是少管闲事得好。知道得多了平添烦恼,何必呢?
“我当然没那么穷,单单是母舅杨家,总还指望着我这个亲王,再加上太上皇如今又只有我和纪哥两个弟弟,平日照拂亦是周到,我当然不会缺钱。”曹王说得爽快,忽然便笑了起来,“蒋哥当初太张扬了,在封地纵情享乐。不知道体恤民力,虽说是诬告,其实归根结底也是他的不是。我既然不怎么回洛阳,何必还在这里摆阔?”
这道理虽然浅显,但皇族中间能够做到地却少。就比如李贤那位号称明君贤帝的便宜祖父太宗皇帝。这教出来的儿子使劲争皇位不算,这骄奢y逸挥霍无度的也是好几个,无非是因为仗着自己的身份罢了。从这一点来说,李贤这一辈几个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当中,即使是再胡闹的李显。最多就是斗j遛马。连强抢民女的事情都不曾做过。
看官别发笑,这年头别说王公。就是权贵公卿,偶尔抢个把民女到家里作为宠妾,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李上皇自豪于自己的四个嫡子,确实并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十四叔,你果然是和当初不一样了。”
李贤感慨了一声,见曹王明两鬓白发霜霜,不禁心有所悟。不消说,这白发,只怕也使某人熬出来地。否则苏州那地方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一个不管事的亲王劳心劳力成这么一个样子。从这个角度来说,昔日醉心书法文事的曹王明,如今也已经深悉自保之术了。
曹王明当然知道李贤一点就通,当下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忽然四下一望便笑了起来:“你那四个形影不离地家伙倒是乖觉,这溜得倒快!说起来,我还真是羡慕六郎你,皇家子弟能交到朋友的凤毛麟角,而且你还不是一个而是四个,彼此更是真心相待。不但如此,你和陛下……”
他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了深深的羡慕。要知道,李治虽然对他一直还算友爱,但毕竟隔着一层,更深一步地说,本质上是君臣而绝对不是兄弟。至于其他兄弟,他就更没有什么深刻印象了,倒是李贤这个晚辈比兄弟还有趣些。
“好了好了,人生都得向前看,这些也就别唠叨了!”
李贤挥挥手把乱七八糟的心思都驱出了脑海,反客为主地拽着曹王明往里头走。穿过了一个院子,他就听到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走近一瞧,却是李敬业那几个溜之大吉的被两个少年拦住,仿佛正在争执些什么。
两个少年俱是十二三岁光景,生得白净挺拔,说话又急又快,李贤听了个大概,竟好似是指责李敬业等人随便乱闯之类的话。他好笑得往曹王明脸上看了一眼,结果这一位不好意思地捂住了眼睛,好半晌才叹了一声。
“这是我的两个儿子,大的李俊十三岁,小的李杰十二岁,还有一个尚在幼冲,我这次没带回来。”他笑着在李贤脸上瞥了一眼,“听说你现在也是膝下儿孙满堂,甚至还从高句丽接回来一个小郡主,我可比不上你了!”
李贤素来自豪自己儿女满堂,听了这话丝毫不恼,反而有些得意洋洋。两人联袂上前之后,李俊李杰看到父亲陪着人过来,这才住了口,垂手讪讪地退到了一边。待父亲示意他们上来见礼之后,两人顿时愣了一愣。
这人就是皇太弟李贤?看上去就比自个大十几岁,也不像有三头六臂地,怎么父亲偏偏如此推崇?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规规矩矩地上前行了国礼,起身之后又是家礼。而李贤今天乃是溜出来的,身上什么都没有,这见了两个堂弟之后顿时苦笑了起来。这人家头也磕了,兄长也叫了,他却连见面礼都拿不出来,这堂兄实在也当得太狼狈了!
好在屈突仲翔机灵,他身上一向带的小玩意多,此时见李贤窘迫,他也就不再计较刚刚这两个少年倨傲的光景,笑呵呵地掏了两把精巧的小刀递给了李贤,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直到这时候,李俊和李杰方才得知这四人便是父亲说地李敬业四个,谢了李贤赠礼之后,便开始好奇地打量着四个传说中的人物。
这要是李敬业四个知道自己摇身一变成了传说中的人物,只怕要笑得直打跌。
这一天招待贵客,曹王明自然让两个儿子相陪,而李敬业四个则敬陪末座。酒过三巡,曹王明便提出了一个要求…………他想将李俊和李杰留在洛阳,希望李贤能够把他们留在东宫崇文馆读书。
所谓的东宫崇文馆,和中书门下的弘文馆一样,其实就是大唐地贵族学院,这入门地门槛便是父辈祖辈的官阶高低。只不过藩王向来都会把子孙带在身边抚养,所以这两个地方都是公卿子弟居多,很少有皇族加入。
李贤瞥了一眼两个满脸惊讶地堂弟,心想这么大的事情自己这小叔父居然不和儿子商量,不觉摇了摇头。岂料他这一摇头引来了误会,曹王明竟是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朝他深深一揖了下去。
反应过来的李贤慌忙起身搀扶,把人按着重新坐下方才没好气地说:“当初我向你借兵的时候,你二话不说就借给了我那么多家将,如今这点小事也用得着十四叔你这么多礼?我刚刚只是想你这个做父亲的心狠,这一分别一年才能见一次,岂不是生生拆散了你们父子?”
“现在心狠,总比将来心狠的好。”
曹王明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忽然厉声吩咐道:“陛下寿诞之后,你们两个便留在洛阳,入东宫崇文馆读书,需得听皇太弟殿下管教。若是有什么欺男霸女之类的勾当,我也没什么别的话,权当没有你们这两个儿子就是!”
李俊和李杰从来没看到父亲这样严肃地说话,慌忙应了,被父亲打发出去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而等到他们俩一走,曹王明又郑重其事地对李敬业程伯虎四个拱了拱手。
“六郎日理万机,只怕没时间管教这两个小子,四位和六郎交情深厚,平日还请多多提点他们。我并不希望他们怎么成才,但至少不能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货色!待我那个小的长大些,也一样会送过来。”
此时此刻,李贤终于隐隐约约明白了。这留下两个儿子在洛阳,若是将来还有什么想要诬告的人,只怕便不是那么容易了。当然,曹王明亦不怕朝廷会薄待了他的儿子们。说到底,去年蒋王的死,实在是让宗室皇族心惊胆寒的一件事。
第七百零二章 … 李上皇四十九岁生日的突发事件
生日年年都过,但今年却大不相同。因为,曾经号称大帝,而且又以大唐史无前例的年富力强年龄退位的李上皇,今年正好年满四十九岁。而明年,便是他的五十岁大寿。按照李贤所知的通俗话来说,李上皇要奔五了。
李治之前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可是,当他发现自己即将五十岁这个事实之后,忽然陷入了一种异常迷惑的境地。他竟然要五十岁了?当然,与其说这个事实惊人,还不如说武后已经五十三岁这个事实更惊人,他完全忘了妻子五十大寿的那一次生日。
看着镜子中那个还算精神的人,李治很满意。自从孙思邈的调养大见成效之后,曾经被他下令统统移出贞观殿的镜子,又重新安设了回来。每日里看到自己精神奕奕的模样,某人可谓是心情渐好。有道是那个心宽体胖,他如今这横里的涨幅也颇为喜人,这太上皇的肚子里,也可以撑一只船走走。
他亲切接见了两个赶回来参加自己寿诞的弟弟后,看到纪王李慎和曹王李明的苍老模样,忍不住掬了一把同情之泪,同时也庆幸自己听了孙思邈的建议,隐退得彻底,否则必定是同样光景。本着孝悌的宗旨,他还询问了侄儿们的情况,甚至准备破例为两家除了嫡长子之外再添一个郡王,结果被纪王李慎和曹王李明坚决而诚恳地拒绝了。
对于兄弟们虚怀若谷的姿态,李治很满意,说不出的满意,这一夜和武后缱绻过后,免不了叹息了一下去年自杀的李恽。而武后面上安慰着自己的丈夫,等李治沉沉睡去之后却有些着恼。
这去年的事情完全是个意外,人人都道是她因为越王李贞的事厌弃了那一辈所有地亲王。岂料她根本没把蒋王李恽放在心上。那个出言诬陷的司马,还真是自以为是。
看在临川长公主的份上,她对纪王李慎没什么坏观感;看在李贤份上,她也懒得理会曹王李明的小心思。她一个儿子是皇帝,一个儿子是储君,剩下还有两个嫡子,难道宗室皇族还能翻得了天?
居安思危向来是武后行事的原则。然而,当经历了一段漫长的太平日子之后。丈夫牢牢地被她抓在手心,儿子又对她这个母亲言听计从,她这危也就思不起来了。搜书网
正在家里忙忙碌碌备办礼物的李贤并不知道老妈的想法,一年老爹老妈再加上兄弟妹妹都得过一次生日,就算他灵感再多,如今也已经到了枯竭地时候,所有连着三年,这些事情都是他家那几口子动手,而他只负责坐享其成。然而。鉴于以前的惯例,不但是李弘李显,就连李令李旭轮的礼物也都会来征求他的意见。让他好不头痛。
终于到了寿筵那一天,王公大臣送来的无数礼物让太上皇李治龙颜大悦,从上到下通通赞赏了一通。当然,某太上皇最高兴的一件事却是明堂的动工。一想到明年的寿诞就能够端坐明堂之上接见中外臣工,李治自然高兴得紧,连原本曾经懊恼过的奔五这个事实也顾不上理会了。
太宗李世民是明君,而他李治却做到了父亲不曾做到地三件事:第一就是征高句丽大胜;第二就是封禅泰山;第三则是兴建明堂。虽然在不少人看来这三件事都是好大喜功劳民伤财的勾当,但由于天下太平府库渐渐殷实,再加上李治统治的年间虽然也有朝臣倾轧,好歹一群儿子没有闹家务。这成就大多数人还是认可地。
因此这天晚上,上官仪这个已退休宰相少不得要献上佳作一首,他这么一开头,无数应制诗犹如雪片一般飞了上去,而已经多年不曾干这种事的李贤则只是祝酒祝寿。压根没有再卖弄的意思,让不少人好生失望。
皇太弟殿下江郎才尽了!
这是不少人的共识,毕竟,这些年已经不怎么看到李贤有新诗问世,坊间流传的多半还是昔日旧作。而李贤自己也很满意公务繁忙这么一个借口。他两辈子加在一起活了那么多年。现如今终于明白自己当初实在是卖弄过头了。
亏得他做对了两件事,那就是拍好老爹老妈的马p。还有就是团结好兄弟妹妹,否则单单凭他闯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头,只怕现如今连骨头渣滓都剩不下来。
寿筵少不了歌舞,同时也少不了十六卫军士的一起表演。当一场精彩绝伦的马球在御前献演之后,整个寿筵便进入到了最高c,人人都露出了极其振奋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谁带头,群臣中间忽然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地声音。
“太上皇万岁万万岁!”
这和最初群臣祝寿时拜舞的声音大不相同,中间能够听出一种发自肺腑的意味,这顿时让李治脸上憋得通红,一时间高兴得无以复加。旁边的武后自刚刚开始一直含笑坐着,这声音一入耳冷不丁觉得有些头晕,竟是摇摇晃晃往后一倒。阿芊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发现武后脸色发白,顿时惊骇欲绝,脑袋里头一片空白。
此时此刻,下头的又一轮表演已经开始,因此即便是李治也正在得意地顶峰,没注意到另一边的妻子有什么不对。倒是下头的李贤对这些喜庆的节目没多大兴趣,一直在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这一瞥到上头老妈的脸色不太好,旁边地阿芊满面焦急,他顿感心中咯噔一下,隐约有一种不妙地感觉。
李治李弘父子都是多愁多病的主,而武后和李贤母子则仿佛是一脉相承地健壮,别说是大病,就连头疼脑热之类地小毛病两人也很少有。李贤还能够说是年轻,而对于已经过了五十知天命大关的武后还这么身体康健,那就确实很少见了。
趁着大家的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李贤对身边的李显低声嘱咐了一句,悄悄地往后挪了挪,随即端起一杯酒上前去,装作是前去祝酒的模样,却晃晃悠悠来到了老妈身边。见阿芊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不得不使劲将其拽开,自己则一把托住了武后的胳膊,不露痕迹地在那额头上探了一探,只觉得有些发热,汗水更是湿漉漉。
“扶……先扶我下去,别让你父皇知道。”
听到耳畔的声音,李贤见武后面上已经稍有缓转,立刻点了点头。所幸这一天是李治的寿辰,夫妻俩没有坐在一块,而他的老爹如今也没有什么嫔妃,故而这一边没多少人注意。当下他就借口武后多喝了两杯,亲自把人搀扶了下去。等到李治回过神来发现妻子不见了,问明白是醉酒之后便放下心来。
然而,李贤把武后扶到了后殿的一间静室,刚命人去请太医,还没来得及问明白是哪里不舒服,外头忽然就冒冒失失冲进来一个人。
“六哥,母后怎么了?”
瞧见是李令月,李贤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对她摇了摇头。见阿芊已经为武后灌下了一杯热茶,他便拉着李令月上前低声问道:“母后,我已经让人去请秦鹤鸣了,你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对于这个问题,武后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一想到自己刚刚险些在群臣面前露出病弱的一面,她就感到一阵心惊r跳,看到一双儿女在面前担心得什么似的,她便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不碍事,大约是天气太热声音太大,一时间听得有些心悸心慌罢了,看你们俩吓的。我又不是你们父皇,没那么容易病倒的。”
这话让李令月破涕为笑,刚刚冲进来的时候,她几乎都给吓坏了。几个人中,就数她老喜欢随着李贤的目光东张西望,这才会成为第二个发现这状况的人。然而,她还是坚持等到太医秦鹤鸣赶来。岂料秦鹤鸣诊断过后便急匆匆地下令人准备水,亲自试过水温之后,又再三关照了一应注意事项。
等一群侍女把武后送进去搓洗按摩,秦鹤鸣又在外头说了一大堆,最后才说,太上皇后只是因天气闷热过度,这只是中暑。
居然是中暑!
李贤这才想到如今正是六月最热的天气,虽说大殿里头都摆放了冰盆,但还是难挡闷热,从这一点说起来,他老爹的生日居然在六月份,还真不是什么好时候。只不过,怎么会居然是身体最好的武后中暑了,他老爹却精神奕奕一点事情都没有?
然而,就在他刚刚疑惑不止的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的声音,紧跟着一个内侍便推门而入,满面紧张地说,大殿中有好几个年迈官员晕倒了。
如果说,什么事情是李上皇四十九岁生日最出人意料的事件,那无疑是太上皇后外加七名官员的中暑事件。也就是因为这个,恼火的李治干脆下令明年把大宴放在晚上,免得再出现这样午后大宴发生的中暑。
七名中暑官员中,上官仪很不幸地占据了一个名额,送回去之后还折腾了整整三天,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
第七百零三章 … 前奏
大热天的,干活的老百姓有累中暑的,处理政事的官员有忙中暑的,然而,这大宴上中暑却还是相当少见。所幸武后一向的底子好,降温服药之后当天晚上就差不多缓过了气,可其他比她年长的那七个官员就没那么好命了。
老上官被折腾了整整三天,另外六个也同样是七死八活。这还不算,接连两天之中,中暑的官员人数又增加了四五个,于是太医署不得不忙忙碌碌地在整个皇城所有官署中紧急开展防暑降温工作…………尽管这些官员都已经有相当的准备,但身体抵不住暑热,这也是着实没办法的事。
李贤很庆幸,他那个身子骨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兄长李弘这次不在中暑的行列之中。尽管如此,他还是吩咐太医署派人随时跟着,以防出事,另一头则不得不打点起十分精神,往几个老臣家里一一去探视了一圈。
在上官仪家里的时候,可怜的某人死死抓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却仍不忘国事,费尽千辛万苦吐出了一句话…………戴至德可托以大事。即便是李贤,此时此刻也免不了感慨老上官的勤勉,赶紧好一通安慰,又吩咐和自己一同回来的上官婉儿这些天在家里好好侍奉,这才告辞离开。
戴至德这个名字李贤当然不陌生,这人也是老资格宰相了,曾经和刘仁轨搭档过。然而,和刘仁轨的声名赫赫不同,此人向来被人当作是庸碌的代表。传言中在接受言事的时候,甚至连一个民间老妇人都会当面改换说戴仆s不晓事。
李贤对于声名之类的东西并不看重,左思右想方才想起寿筵上看到过这一位,似乎筋骨硬朗得很。可尚书右仆s原则上来说比宰相的同三品更高一等,怎么还如此不引人注意?想到这里,他便寻思着回到政事堂的时候,依旧下令让其知政事。好歹也算是补进了一个干事情的人。
由于武后这么忽然一中暑,李治感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紧张。一直以来,妻子仿佛都是铁打地金刚一般永远不老不病,现如今忽然露出了这样病弱的一面,他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到,这人力也是有穷尽的。于是,即将跨入五十岁大关的李上皇竟是陪了武后一日一夜,直到天亮武后醒来发现丈夫一宿只是打了几个盹,这才着慌让王福顺把人送回去。
虽说口中埋怨。但作为妻子,谁不想着相濡以沫?尤其是武后这样体会过李治层出不穷乱七八糟举动的,更是感到如今生活的来之不易。在这样的感触心绪下。在这一日带病行使太上皇后的权力批复某些奏折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就把李贤地某道人事任命给通过了。不消说,那就是戴至德以尚书左仆s知政事的任命。
迫于暑热,李贤曾经想过无穷无尽的方法。然而,像空调这样划时代地产物,是怎么也没可能出现的,所以他只能在歪门邪道上动脑筋,哪怕那歪门邪道要花费钱财无数。就在武后中暑之后的第三日,他便带着人和一大堆东西跑到了大仪殿,神秘兮兮地说是防暑用品。
武后着实也被这大热天给吓怕了,可实在不认为李贤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掀开那盘子上头盖着的锦帕,发现都是雕琢得圆滚滚煞是可爱地各色玉鱼。她顿时愣了一愣。等到李贤指着那些东西,说是浸泡在凉水中,闲时含在嘴里解热,她顿时晒然一笑。
“这等奢侈的方法,亏你想得出来。”
然而。李贤送来的东西还远远不止如此…………玉石凉席一张,冰火墙一幢,玉石枕一个。所谓的玉石凉席自然是以玉块层层叠叠串起来的;冰火墙则是镂空设计,中间可放置冰块,放在身后可解热降温;至于玉石枕则不是这年头那种硬梆梆的枕头。而是李贤千辛万苦让人设置的枕芯。然后在外头裹上玉石薄片,最是清凉无比。
话说回来。他自己用的枕头早就都是精心填充软绵绵的枕头,所以分外不习惯那种硬邦邦的玩意。
嘴里说奢侈,但既然是儿子地一番孝心,又不曾盘剥民脂民膏,因此武后也就笑纳了。紧跟着,从太上皇到皇帝皇后都收到了这么一份夏日礼物,而李贤家里从上到下也汰换了一堆东西。而李贤在冬日命人窖藏的无数冰块,这时候也就毫不吝啬地都取了出来。
在这场轰轰烈烈的防暑降温工作中,戴至德重新进入政事堂便显得无比低调,就连里头如今剩下的裴炎、刘之、李敬玄三个,也基本上察觉不到戴某人的存在感。等到武后反应过来,发现政事堂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她不免懊悔了一阵子。可观察了几天发现有这个人和没这个人几乎没有两样,也就默然认可了这么一个事实。
就连始作俑者李贤,也忍不住认为上官仪是不是举荐错了人。一个不哼不哈地家伙进了政事堂,和不添人有什么两样?当一个月后暑热稍稍缓解,姚元之给他送上了这一个月的报告时,他才骇然发现,某人不哼不哈之中,解决掉了不少事情,其中甚至有兵事。
把人家的建言和他之前的设想结合在一起,总共有好几条能够重合在一起:第一是府兵连连逃亡,已经不那么切乎实际,兵制需要缓慢改革;第二则是大唐在边疆不可只用羁縻制度,应该仿太宗皇帝,在诸如高昌这样的重要地方设州县直辖统治,不可一味节省。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既然打仗了就得有好处,否则攻下了再多地方,日后反叛连连,那么打了也是白打。光是边将悍勇没用,还得边官得力才行。
这么说,难道真地要从府兵制改成募兵制?
李贤地军事知识来自于李绩,但李绩主攻战场对决,战略布置,对于兵制这种东西少有研究。他倒是隐约记得苏定方作为李靖的徒弟,他曾经在人家珍藏地卫公兵法中看到过相应的分析,只是现如今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于是,当天晚上他回到家里就找到了苏毓,结果苏毓二话不说就从自己的闺房里搬出来三大箱子书,笑吟吟地说那都是陪嫁…………三箱子的书从卫公兵法到y符经,总而言之是应有尽有。结果,从来到晚上就不正经干活的李贤破天荒钻进了书房,那烛火足足亮了一夜。
这修文坊从女主人到林林总总的仆役下人,何尝看见自家主人如此勤奋?整整一夜中,夜宵也不知道送过几回,偏生李贤是照单全吃,却一句话都没有,完全一副啃书的书呆子架势。到了早上,眼睛里头满是血丝的他方才走出了书房,兴冲冲地来到院子中一桶井水从头冲到脚,换上衣服便精神抖擞地去上班……不,是上朝了。
朝会上并没有什么大争议,因为前些天因为中暑的严重减员,所以这一天只是确定了十天后,由薛仁贵分析安西四镇的整体西域局势,以此决定是否由其接任安西大都护。这种规矩是大唐之前从未有过的,但太上皇后不反对皇帝不反对储君不反对,群臣中更是认为这是大开贤明之风,坚决支持的人不在少数。
这一天散得早,李贤用最快的速度在一堆要审阅的奏折上盖了自己的章上呈或下发,午后就离开了东宫。除了从不迟到,他随便请假早退的事情大家都已经司空见惯,所以得知此事之后叹气的人虽然不少,想把人追回来的却一个都没有。
李贤今天早上出门的事情就关照过,有要紧事和甘勒商量,所以修文坊一大帮女人不免都在思考是什么事,尤其是哈蜜儿更是心中忐忑。这自己的弟弟自己知道,虽说有点小聪明,人也算是有骨气的,可并不是什么大才。她当然希望弟弟能够富贵荣华,可她绝对不愿意被人说李贤是任人唯亲。
坐在那里的她始终不安地低着头,甚至没注意屈突申若和李焱娘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询问甘勒西域的情况,而她那个弟弟回答得头头是道,甚至还比划着手指吹嘘着雪山风光。
一旁的几个人当中,贺兰烟只是纯粹地感到好奇和憧憬,许嫣和阿萝只是想着那种能让人冻成冰g的寒冷究竟会是怎样的光景,而苏毓毕竟是将门之女,渐渐听出了一点名堂。这屈突申若和李焱娘变着法子问西域那里的地理人情,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李贤似乎是属意让薛仁贵去西域的,莫非准备把甘勒一起带上?可若是那样,哈蜜儿会答应么?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深沉的声音:“甘勒,倘若让你衣锦还乡回去龟兹镇,你肯回去么?”
正在说话的众人一回头都愣住了,压根没想到李贤会悄无声息地出现,而哈蜜儿则是在恍然大悟之后立刻脸色煞白。她咬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忽然瞧见甘勒满脸放光,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语掐断了。
在最初对洛阳的羡慕和惊艳过后,甘勒似乎已经有些想念那肥美的草原和冰川了。
第七百零四章 … 老薛的左膀右臂
羡慕中原繁华的远远不止那些异族君王,草原上的牧民也同样想念中原的花花世界和金银财帛,还有无数漂亮的女人。然而,在异样强势的大唐威慑下,几乎没有人敢再打这样的主意。然而,友好也有友好的好处,那就是大唐的城门永远对那些友邦人士敞开着。
甘勒很惊叹于洛阳的富丽堂皇,很惊叹于南市琳琅满目的商品,和惊叹于那大胆挑逗的美女,很惊叹于那繁复精美的绫罗绸缎。但是,在半个月的惊艳过后,他就渐渐感到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整天无所事事或许是有些人喜欢的生活方式,但那绝对不是他。
好强的他甚至在李贤不在的时候占用了演武场,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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