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呐,我表现好不好?大哥哥同意了吧?你答应要给我买psp的!」
陆之勾了勾唇,在驾驶空档伸手摸了把孩子的头。「别跟院里其他人讲,说是你存零用钱买的,知道吗?」
谭尚源欢呼:「喔~~耶~~」不往他这把年纪了还硬要装嫩,大人最吃这一招了,好开心喔,psp~
看著小孩儿一脸得意的样子,陆之好气又好笑,他望著前方道路,无奈心想: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用这般方法了……
※
乔可南挺喜欢小孩子的,大部分同志都喜欢孩子,认为他们好玩,又生不出来,不用担心会成为自己的负担。
这天乔可南特地在赴约前去了超市一趟,采买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糖果饼乾,提了两大袋。
他换上色较为柔和的t恤,浅色牛仔裤,一双白色allstar,又戴上菊花黑以前带他配的眼镜,像个十八、九岁的阳光大学生,陆之来接他,看见他这般模样,也是一怔:「你跟他们完全没任何违和感。」
当我没听懂您老在亏我娃娃脸呢。
「嗯哼,是啊,我是乔哥哥,你是陆、叔、叔。」两人差了八岁,何况陆之长相本就「糙老」,被喊一声大叔不为过。
只是乔可南喊,便喊得他心里头一阵抓挠,蛮不是滋味。
一路上两人没说话,刚那句乔可南也只是顺著这人的话不甘示弱,可没打算藉此与他不计前嫌、开怀聊天。
陆之则知自己现在对乔可南,是多说多错、动辄得咎,还不如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育幼院到了,谭尚源一早就等在门口,像一只徘徊燥动的鸡:「我的psp、psp、psp……」
一直到听见引擎声,他兴奋地打开育幼院大门,看见来人,小小的眸眼一下子放光:「乔哥哥~~」我的psp啊!
听这一声喊得多柔多腻多销魂,乔可南原先还有点儿犹豫,现在却觉得过来一趟挺不错的,至少不会让小孩子失望。
陆之随後下车,看见小孩子挤眉弄眼、拚命暗示的目光,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车子,用口型道:「晚点给你。」
谭尚源嗨死了,像个猴子,上上下下地跳窜,乔可南以为是自己手上这两袋诱发到他了。「不是有比赛吗?赢的人可以拿最多饼乾喔。」
「茄~」谭尚源都八岁了,哪希罕这个。不过看陆老大在人背後一副你敢说不试试看的脸,马上又变得非常谄媚:「好,我会努力的!」
乔可南笑著抚了抚谭尚源的头,意识到陆之的视线,他目光很深,看著他的方式很温柔,这画面令他莫名联想到《喜宴》里的同志夫夫,乔可南脸一热,忙了手。
陆之见好就。「好了,我们过去看比赛吧。」
比赛举办在育幼院设置的活动中心,厅里布置了花圈,看得出都是小朋友自己弄的,歪七扭八,却别有童趣,比赛分小鸡组、兔子组、汪汪组,小鸡是四五岁,兔子是六七岁,汪汪则是八岁到十岁。
小鸡组年纪小,记不住太多东西,分明讲著《睡美人》,却出现了《白雪公主》里的七个矮人。「睡美人……睡著了,七个矮人遇到她,让她好好睡……王子去高塔打败了女巫,找不到公主……呃……然後小矮人告诉王子,公主在他们那里,王子过去了,给了公主一个爱的吻,公主醒了,两人结婚,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啪啪啪啪。众人拍手,乔可南笑到不行,下面有人抗议了:「七个矮人是白雪公主的,不是睡美人的,你讲错了!」
小朋友一愣,随即不依。「我说是睡美人的就是睡美人的!」
「你明明讲错了……」
「好了。」院长──主持人出来维持场面。「这是说故事比赛,只要把故事说得,就过关,不用太拘泥角色是哪个故事的,也许睡美人和白雪公主是好朋友也不一定啊。」
於是大家笑了,陆之一如既往站他角落,乔可南则在他隔壁(因为大人都站外圈,其他人自己又不认识,更尴尬),忽听他道:「许多童话故事里都包含了一些经济学跟社会学的意涵,像《睡美人》,它告诉我们两点,一是绝对不可忘记邀请重要人物,否则就会遇见无法拾的後果;二是倘若一直在生活、工作中无法得到乐趣和满足,那就像睡美人一般终日在沉睡之中,直到真正有意义的事出现──例如王子的深深一吻,人才会从沉眠的状态中苏醒。」
乔可南听得一愣一愣。「这只是童话故事……」
陆之勾唇。「写出童话故事的人,都不是孩子,里面包含了很多丑恶大人的欲望,像《爱丽丝梦游仙境》,据说那原作是个恋童癖,故事里充满各种性爱意涵,最後的结局是爱丽丝醒了,换她的姊姊睡了,就是作者希望那些少女们,一辈子都不要长大……」
乔可南:「……」他这辈子绝对不要再相信任何一个童话故事了!
小鸡组的比赛很有意思,有虎头蛇尾的,有讲到一半想不出来发呆的,有讲著讲著睡著了的……总之小孩子就是一个神奇的生物,兔子组跟汪汪组相比之下稳定许多,倒是少了一点乐趣。
陆之递给他一份评审表,乔可南:「我不用吧?」
「人越多越公正客观,何况你还带了奖品。」
陆之一副把这当大事的态度,乔可南哭笑不得,接过了评核表。
两人专心听汪汪组的表现,谭尚源口齿清晰,抑扬顿挫,引经据典,恰到好处。「这小子倒是个可造之才。」乔可南笑。
「他将来大了,若打算学法,我会指导他。」
「敢情你还打算学人家光源氏……」养成正太?
陆之一怔,随即苦笑。「你想多了。」
,按你这禽兽性格,还有什麽事干不出来?
比赛结束了,有输有赢,乔可南给每人都发了糖果饼乾,输的人多分一些,以安抚他们受创的小心灵。
乔可南脸上始终挂著亲切的笑,陪他们玩了一阵,直到下午,小朋友去午睡,刚一连抱了许多人,乔可南手酸背疼,很想舒展一下,陆之见状问:「要逛逛吗?」
乔可南睇著他,想到菊花後来跟他说,这间育幼院是他出资建造的,承认自己在这一刻是真的很好奇,好奇到爆表。
但愿……好奇心不会杀死猫才好。作家的话:关於《睡美人》的解读是我以前听一个广播节目,陈凤馨小姐的财经起床号。(大约国中的时候xd)《爱丽丝梦游仙境》也是以前听过的一个说法,不过查不到了,可以当作这是角色的一个抒发,不代表真相。
48.万能的佛祖,请赐给我力量
育幼院占地颇大,是座三层楼的洋房建筑,还附带广大後院,绿化做得很好,上头有秋千溜滑梯之类的游乐设施,乍看之下,像间豪门幼稚园。
这儿的每一处都做过仔细规划,看得出陆之追求完美的龟毛性格。想到他甚至为此卖了那间豪宅,乔可南不禁便问:「这麽做……值得吗?」
陆之:「?」
乔可南:「听说你卖了房子。」
陆之一愣,倒也没问他哪儿听来的,当初卖房子有跟圈内做仲介的朋友接洽,传出去不意外,谁叫这就是个八卦八卦我牵挂的世界。
「值得。」他很坚定地说,表情渐渐地柔和下来。「不论如何,你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乔可南顿时无言了。
他可以对过去的陆之恶言相向、冷言以待──纯粹因他不爽。现在这样的……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暗暗存了戒心,用最平凡的模式应对,以便做到知己知彼。
乔可南:「我记得你不信佛。」
他瞟了眼陆之左手腕上的佛珠,那样是看来不只是装饰品,何况与陆之素来洋派的品味不合。
陆之抚了抚腕上的佛珠,淡笑:「我不信佛,但佛法很能打动我。」
他在庭院里一处石椅上坐下来,天候已经入冬,可今天天气不错,有一点儿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筛落,还算温暖。
乔可南手插口袋,站在一旁,用一种观察般的警戒姿态看著眼前男人,觉得他这番话应该还有下文。
陆之:「我曾跟你说过我想从政的理由……事实上不是那样,我想成为人上人,证明给那些抛弃我、瞧不起我的人看。这念头支撑了我三十年,就像我人生的……一道障,那时候不管什麽人什麽事都不会动摇我,我也许有遗憾,但不会後悔。」
乔可南听著。「你现在後悔了?」
讵料陆之道:「不。」
乔可南:「?」
陆之:「我的後悔,是对你最大的污辱。」
乔可南:「……」
确实如此。倘若是能随意改变、悔恨的东西,那何苦自己当初要受到那般对待?他并不想为他人理想献祭,但对被迫牺牲的人说:「其实当初不必这样。」那感觉真不是一个干字能形容。
「我不後悔,只是那天在百货公司里,你看著我的表情,让我忽然觉得……」陆之停顿了一会,才道:「很痛苦。」
自己露出了什麽表情?说真的,乔可南完全不记得了。那一刻的记忆在他脑里就像一团黑雾,一碰就散,同时也不太想去探触,就像一个潘朵拉盒,阴暗而苦痛。
乔可南继续等他下文。
「我从不轻易承认自己做错了事,你的事却一直梗在我心里。有天,我跟著章世国去了禅寺,听上师讲道,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阴过盛,除了老病死我目前尚未遇见以外,其馀的我全在经历。我一想到接下来的人生或许都会活在这八苦之中,就很绝望,那时我想找你,却听人说你去美国结婚了……尽管实在很荒谬,但我当下是真的差点就疯了。」
陆之说这番话的表情很平淡,彷佛在阐述一个不属於自己的故事,唯独偶尔流泄的苦闷眼神,昭示了他是这番话的主角。男人总是习惯用抽离自己的方式面对这个世界,乔可南如今终於明白,这个人原来不过是胆怯。
他胆怯得不想面对真实的自己,塑造强硬的假象,甚至无法给他个明白……他一直欠他的。陆之始终不懂,当初他究竟下了多大决心,问那句话,男人说了「好」,所以自己才相信了他,直至後来,万劫不复。
乔可南下意识按著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告诉自己:停,外物不可必。
陆之看见了。他别开眼,续道:「後来听你说真的结了,我万念俱灰,那阵子什麽都不太想管了,最後去了上师那里,修习佛法。有人说在佛前祈祷五百年,能换来一段尘缘,於是我就去求佛、结善缘,或许还能成全我的下辈子、下下辈子。」
下辈子的什麽?乔可南没问,陆之也没说。
话题似乎就此嘎然而止,无人再开口,日光隐没在冬天的灰云里,四周有一点冷。乔可南插回口袋里的手隐隐有些发颤,他掀了掀唇:「陆之……」
「嗯?」
「你真的……被穿了吧?」
陆之:「?」
虽然好像很搞笑,乔可南却笑不大出来。
相信全天下每个被劈被甩的人,午夜梦回之际,一定多少都想像过前情人回来哭著下跪说「我错了」的场景,这无关乎爱,纯粹是一种自爽心理。
乔可南也不俗地设想过,当然他坚信现实里是不会发生的,陆之真做了他也很困扰,完全不会比较开心。
然而万万没料到,男人深知无望,居然直接跳过他这当事人,跑去求佛,觊觎他的下辈子、下下辈子。
乔可南简直无语凝噎。
陆之:「你有空可以过来陪陪孩子们,他们很喜欢你。」
乔可南很不屑。「你别利用小孩子。」
陆之苦笑。「我可以保证,你在的时候,我不出现。」
乔可南:「……」
人家都低声下气到这程度,乔可南也不好说什麽,对话就此结束,乔可南没让陆之送他回去,男人没坚持,算是释出了他所谓「不打扰」的诚意。
乔可南挺喜欢院里的孩子,现今他的经济情况没办法做到大额捐款资助之类的,但偶尔来帮忙,当当义工还是可以的。
之後去了几趟,当真没遇到陆之,巧遇很巧,完全不遇也很巧,他不禁问谭尚源:「你陆叔叔都没来吗?」
谭尚源:「有啊!有时候你走了就来了。」小孩子不懂大人的计较,只是猜两人是不是吵架了?
他补充:「可是陆叔叔都很关心你的消息喔!」嘿嘿,他也为此赚了不少东西啦。
乔可南瞥他一眼。「陆叔叔要你说的?」
「没!」谭尚源立刻指天画地,一副我敢发誓。「这是……这是……售後服务啦……」
「噗!」还售後服务咧。八岁的小孩,人小鬼大,到底了陆之多少好处啊?
乔可南好气又好笑,心里想道:原来陆之真的遵守了诺言。
他不讨厌被探知,总归都是小事,不痛不痒,只要陆之没横插进他眼里来,他便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乔可南固定周末来育幼院一趟,给孩子们补习功课,最近寒流来了,几个小孩得了感冒,院里人仰马翻,照顾的照顾、隔离的隔离,乔可南从早上待到傍晚,正要回去,负责煮食的王大妈叫住他:「小乔啊,你等会有别的事吗?」
乔可南一笑:「有啊,见周郎。」
「你这孩子!」大妈嗔他。
乔可南:「没啦,怎了?」大妈年过五十,家里孩子跟乔可南差不多大,对他一直诸多照顾,时常做些好吃好喝的让他带。乔可南高中失怙,从此再没尝过家人关怀滋味,对这位王妈,多少有份孺慕之情。
「能不能帮我把这个送去给陆先生?」王大妈递来一个环保袋,重量稍沉,乔可南连忙接过。「这是大妈我炖的鸡汤,听说陆先生病了,没人照顾,我想好歹要吃点东西……」
乔可南瞧了一眼,里头是不锈钢保温盒,以及退冷贴之类的小物。「生病了?」
王妈点点头。「应该是被院里的人传染的,我现在分不开身,晚饭都没煮好呢!」
「……」这种情况,乔可南实在无法推辞,自己不会照顾小孩,但送个东西总是没问题。他叹了口气:「好,给我地址。」
49.放开我这个受
陆之搬家了。
看到大妈手写递来的地址,乔可南有种被噎到一般的感受──原来,陆之居然搬到和他同个地区来了。
虽是同一区,但相隔仍有一段距离,乔可南搭了计程车去,公寓外观还算整洁,不过相较以前的豪宅,自是无法相比。
他在大门外输入门号,对讲机嘟噜嘟噜好一阵,没人响应,乔可南想了会,拿出手机,拨通了陆之的号码。
陆之换了电话,以前那支还被他放在黑名单里,懒得提出来了。第一通,陆之没接,他又打了第二通,一直到第三通,一声喑哑的「喂?」才缥缈地从电话那头浮现。
乔可南也懒得罗唆,直言:「我在你家楼下,王妈炖了鸡汤给你。」
陆之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乔可南:「你开不开门?」
「好……你等等。」过了好一会,楼下大门终於「哔」一声开了。「谢谢,东西你放桌子上。」
「嗯。」乔可南挂了电话,陆之声音听起来很虚弱,看来是真病得不轻。
他提著袋子,搭进电梯,按下楼层。王大妈说:「我放了两人份,你们可以一起喝,顺便照顾一下陆先生……他平常多疼你啊。」
乔可南:「……蛤?」
王妈他一眼。「他总问你爱吃什麽、不吃什麽、叫我多准备什麽……说你是他学生,他这师傅偏偏做错了事,你不想理他,他只好暗地里多关心你一点……我说小乔啊,什麽事非要搞得这麽王不见王的?陆先生抢了你女友?」
大妈,真相说出来,估计吓死你。「差不多吧。」乔可南乾笑,只能摸摸鼻子。
「……」这种横刀夺爱的事,确实很难排解。大妈脑补一番,心想能被这两个优秀孩子争夺的女人,该是幸运还不幸啊?「後来那女人怎了?跟陆先生在一起了?」
乔可南苦笑。「没,她谁都没选。」乾脆陪大妈脑补到底了。
「那都过去了嘛!陆先生肯定也是觉得对不起你……人家不是讲,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乔可南接:「但宁可断手断脚,也绝不裸奔。」
大妈:「……」
乔可南笑:「王妈,我喜欢你泡的柠檬茶,口味跟我以前喜欢的牌子很像。」
大妈闻言,眼睛一亮。「那是陆律师研究的方子啊!我们试了好多茶叶,才配到一模一样的。」
说著,王妈掩住了嘴,只差没自打巴掌:「哎唷,我真是……陆先生叫我千万不能说的,说了你会生气……」
乔可南:「没,我没生气。」
只是无奈。
……
陆之已先一步把铁门打开,乔可南原先以为两人又要碰面,没料推门进去,一室寂静,想起陆之刚说东西请他搁桌子上,看来很识相,没打算趁机寻晦。
屋宅很小,布置很有序,依旧是陆之一贯爱好整洁的风格,然而相比先前,这儿几乎可算是鸽笼,乔可南不懂,男人怎能做到这般地步,就只为了追求那莫须有的缘?
他把大妈给的鸡汤放桌子上,打算走了。
他提脚走了几步,鬼使神差地回头,玄关正对房门,那儿正紧闭著,乔可南手碰上大门门把,感觉自己像站在悬崖的边上。他该不该去看看陆之?他病死了怎办?有道是祸害遗千年,男人肯定很长命,轮不到他担心。
他脑袋空白了好一会,直直盯著大门,那天他问菊花黑陆之的事,很纳闷对方怎会这麽清楚,菊花黑说了什麽?
他说:「我有直觉你迟早会问。」
乔可南真是……不知道该说菊花黑乌鸦嘴,或是自己当真如此好看透。
想到谭尚源、想到王大妈,他觉得陆之卑鄙死了。
完全掐中了他吃软的性格。
男人若真的跪啊哭啊求啊要胁啊,乔可南肯定只会说「你卖啊,折煞我啊」,所以陆之不哭不跪不求,反倒坦然告诉你这辈子我知无望,我请佛祖给我下一世机会。
你xx的,老子我现在就去杀人放火抄家掳掠,下辈子转做畜生,看你陪不陪我。
不过为一个陆之牺牲到这般地步,也太亏了。
乔可南在心里机掰完,最终本能地走向陆之房门,心想或许他打开门,下一步便是跌进坑里,运气好的话,直接摔死,一了百了。
他扭开了门把。
屋里开了床头灯,不算阴暗,陆之躺在床上,盖了层厚厚棉被,样子很虚弱。
他听见动静,吃力睁眸,见是乔可南,很意外。「你……」
「几度?」乔可南上前,瞥了眼床头柜上的药袋。还好,至少看过医生了。
「……三十九度。」
「嗯。」乔可南转身出去,脱下沉重外套,把大妈附上的散热贴拿来,拆开给陆之贴到额头上,男人体温很高,冰凉的东西一贴额,便舒服地轻叹了声。
乔可南又取了自己包包里的绿油,滴了几滴在手心里,将之搓热,他坐在陆之床沿,手指抚上男人的太阳穴,施了些力,按摩搓揉。
以前苏沛生病发烧,他这样弄,对方都会好过许多。
乔可南:「……放松。」
陆之身躯紧绷,反应在他太阳穴上,一鼓一鼓地,乔可南尽量控制力道,从额角一路按至那人僵硬的颈椎,陆之终於缓下了肌肉,唯独一双因患病而显混沌的眼,盯著头顶上的乔可南不放。
乔可南有点尴尬了。「把眼睛闭上,否则我不弄了。」
陆之闻言立即闭眼,若非这一刻感触真实,他简直要怀疑自己发烧过度,出现幻觉了。
一室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偶尔回,乔可南手劲刚好,弄得他很舒服,舒服著舒服著,一股异样的感受便渐渐传达至了下腹。
身体很热,外加久未发泄,陆之隐约有点勃起,他恨自己感冒鼻塞,嗅闻不到那人身上的气息,但好在如此,否则……他不敢担保自己会不会失控。
他感觉这一刹,乔可南捏的不是他的头,而是他的心脏。
身边是自己长久一直渴望的人,他行为温柔,陆之快要疯狂。他告诉自己忍,他绝对不能再惹这人厌了,他这辈子从没学过要怎样好好对待一个人,如今课题就在眼前──他必须学会。
不计任何代价。
乔可南按了一会,差不多了,做到这程度算仁至义尽,他都能给自己颁个和平奖了。
他不过以直报怨、有恩报恩,陆之关心他,不论出於何种目的,至少令他感心了,他不吝回报,但仅止於此。
他甩了甩酸痛的手。「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说罢正要起身,腰却被人紧紧抱住,乔可南一惊:「你……」
老天,生病的人力气怎这般大?
乔可南差点骂人,那人却加一步,炙烫的脸紧贴他背脊。过分鲜明的感受使青年浑身一凛,然後……是一股灼烫腻人的湿意,隔著薄薄的一层衣衫,渗透入肤,烫进骨髓。
这彻底震慑了乔可南。他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只见陆之的脸埋在他脊骨间,肩膀落魄地隐隐抖颤,他哭了?哭了吗?
乔可南顿时傻了,好像有股巨大的电流把他脑子给烧了,完全无法启动。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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