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怀正襟危坐,实在不必要再满口的交际应酬了,她干脆把事情一次说个清楚,会答应就会答应,如果他真不答应,就算再说一千句交际应酬的话也没有用!
她深呼吸,再缓缓开口。“晚辈今晚特地拜访泽田社长,实因家父早逝,而”谷氏企业“的营运状况又每下愈况,我想这些您应该都知道;不过,我想以社长和家父的交情,一定能了解敝公司的远景,现在的不顺也都只是暂时的。”
谷雨怀深深一鞠躬。“晚辈冒昧的请求社长帮忙,恳请泽田社长协助”谷氏企业“度过难关;在此,我以人格保证,泽田社长所出手相助的一切,等”谷氏企业“恢复起色,晚辈必当加倍奉还。”
泽田铃木狂妄大笑,像是逮到猎物的弱点!嗜血好色的眼中闪着邪恶的光芒。
“原来只是请求金钱援助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好办!”
他推开身下躺着供他玩弄而几乎全l的女人。“走开走开!”
他大手一挥。“你们全都出去,我跟谷小姐有要事密谈,人家可是有教养的千金大小姐,不是你们这些粗俗的平民可以看的!”
所有的人顿时成鸟兽散,没几秒的时间,偌大的和室包厢只剩他们两个。
谷雨怀屏住呼吸,她小心翼翼看着泽田铃木,只见泽田铃木一派悠闲地盘坐着,不时拨弄他那两撇小胡子,细小的贼眼满是算计。
“那你打算怎么还?”
谷雨怀深吸口气,她颔首鞠躬。“泽田社长所出手相助的一切,一等”谷氏企业“恢复起色,晚辈必当加倍奉还。”
泽田铃木不耐地挥着手。“别老是这一句,我要实质的,实质的代价。”
谷雨怀暗自倒抽了口气,她小心措辞。“社长的意思是?”
泽田铃木龌龊的肥手突然伸了过来抚摸着她的大腿。“这还用我说,当然是拿你来换喽!我没玩过孕妇耶,听说孕妇是又紧又敏感,很过瘾的!”
“你下流!”谷雨怀愤而推开他那只脏手,她霍然起身,破口大骂。
泽田铃木老神在在。“我是下流,不过我有钱啊!有钱的男人哪个不下流?”
“你卑鄙无耻!”她屈辱的泪水涨满眼眶,揪着裙裳,恨不得揪的是眼前这个肮脏、低级男人的脖子。
“好!一句话,看我实在对你有兴趣的分上,虽然你不是在室处女,我还是可以开个天价给你,一次一百万日币如何?你多努力几次让我多爽几次,你家公司的财务危机不就解决了?”
他自以为稳c胜算。“要不然还有一个方法,跟我回日本当我的小老婆,那个要倒不倒的公司就干脆卖给我好了!不要自以为清高,你未婚怀孕的丑事全商界都知道,”瞿氏集团“的老板为什么要跟你解除婚约?还不是你怀了个不知打哪来的杂种!
你当了我的小老婆,公司我帮你管,孩子我帮你养,你该满足了。“
谷雨怀咬紧牙关死命忍住满眶的泪水,她握紧双拳,控制发抖的身子,告诉自己不值得?这种败类动怒,不值得?这种无耻的人掉泪,不值得!
谷雨怀不发一语,她转身。
“耶,不是要借钱吗?要不然我先开个一、两百万日币的支票给你,表示我的诚意?”
她闭上眼跨出离开的第一步。
“你不接受我的提议,就看着你爸爸留给你的公司宣布倒闭,别忘了,依你的坏名声,商界上是没人会借钱给你。”
她闭上眼跨出离开的第二步,拳头因为紧握,导致拽甲刺伤了手心。
“还不是怀个杂种的烂婊子,这种女人没什为了不起!”
前所未有的怒气爆发了出来,谷雨怀乍然睁开眼,她转身,向前,用尽全身的力量,狠狠地、拼了命地朝泽田铃木脑满肠肥、恶心至极的脸甩上一巴掌!
“嘴巴放干净一点,我的小孩不是什么杂种,他有父有母!”
用力吼完,她拂袖而去。
泽田铃木抚着肿痛的脸颊,满脸的惊讶。
由于发生的速度太快,因此在包厢外等候泽田铃木的随从人员,并没有对谷雨怀有所为难。
谷雨怀悲怒交加,她冲出日本料理店,取回车,车子一路飞也似地奔驰在公路上,她不断用手臂抹去脸颊上的眼泪,可泪却愈流愈急,心愈来愈乱,她痛哭失声,哭声在车厢里回响,更显得哀戚委屈。
一个转弯口,一辆摩托车突然由巷口冲了出来,谷雨怀来不及煞车,眼看就要撞上,她方向盘一打,车身一转,避过了摩托车,却直直往路中的分隔岛撞去,巨大的撞击声骤然响在夜空中,回荡了好久好久……
第七章
加护病房外等候的都是焦急无助的家属,这是一个经常上演死别戏码的地方,人类脆弱地和死神搏斗,赢了又是一段人世,输了y曹地府里又多了一缕孤魂。
谷雨怀在加护病房里整整两天,她头部受到撞击,就算有安全气囊的阻隔,但由于冲击的力量过大,脑部受创,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所幸腹中的胎儿并没受到任何影响;只是,如果谷雨怀再这样昏迷下去,胎儿迟早会受到影响。
这两天,由白水沁和黎轮流照顾谷雨怀,齐谖妍由于情绪起伏过大,今天早上已经破水,目前正在她例行为检的医院准备生产,况耘展随侍在侧,齐谖妍因为自身情绪不稳,使得整个?程进行的相当不顺利。
一下子四个人,就有两个进了医院,这让黎和白水沁是担心到焦头烂额。
白水沁在加护病房前的走道上来回踱步,时而深锁眉头,时而双手合十祈祷。
任天阳在一旁看着,他同样也是一脸的沉重,但满脸的y霾却是因白水沁的苍白憔悴而起。
白水沁不断看着墙上的挂钟,再十分钟这一次的家属探访时间就到了。希望这一次她可以看见雨怀清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处传来,白水沁抬起头望去,只见瞿铭偕同那名日本女子半跑而来,白水沁的脸色降至最冰点,冰冷的气息足以冻结四周空气 。
她环胸等待,看着瞿铭焦急地来到她面前。
“雨怀状况如何?”
她冷眼一瞥,扫过瞿铭身后的女人,再回到瞿铭脸上,白水沁讽刺一笑。“你关心?何必?看你日子过得挺舒服的,不用去理会这些。”
瞿铭脸色忽明忽暗。“我要见她!”狂乱的吼叫声响彻加护病房外的等候区。
白水沁嗤之以鼻,丝毫不去理会他怒气冲冲失控的吼叫。
“不需要吧!你是瞿先生,她是谷小姐,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实在不用劳驾您来探访;况且,加护病房的探访时间有限,我们这些家属可不想浪费任何一分钟,给一个跟我们毫无关系的人身上。”
白水沁态度坚决,也不管瞿铭恼怒的气息直冲着她,两人怒目相向地对峙。
任天阳走近,他环抱住白水沁,这才发现在她冰冷的姿态下却隐藏着浑身发抖的脆弱。
任天阳目光一暗,他硬是吞回油然而生的怜惜,对于她,他不该动了这样的思绪。
“让他进去。”
“你?!”白水沁怒眼迎上任天阳。
“这是一个机会,毕竟瞿先生是谷小姐最在乎的人。”
最在乎的人……瞿铭凄楚一笑,他是怎么辜负她的在乎?悔疚的疼痛包围着他浑身细胞。
不等任天阳说完话,瞿铭便要冲进加护病房,突地一只手打横堵住了他。
“等等,有些事我必须和你说个清楚。”白水沁说着,目光炯炯。
瞿铭的确有希望唤醒雨怀,这是事实;只不过为了雨怀,有些事她还得先说清楚。
“瞿先生,你游走在两个女人当中,不管对谁都不公平,就算雨怀对你再柔情似水,对事情再怎么顺意没有主见都罢了,但,惟独你要她回去的这件事情,不能只依你的意,只要有那个日本女人存在的一天,你就别想雨怀会跟你有什么发展,你想想看吧!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
瞿铭看着加护病房的大门,他坚定一笑。“我跟也优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我和雨怀却有婚约在,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不用去做选择。”
白水沁的心一揪,像是替谷雨怀开心一样,欣慰的泪水硬是湿了她的眼眶。
站在瞿铭身后的上岛也优此时脸色却是满脸的灰败,她了然一笑,默默转身,缓缓走出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白水沁深吸口气。“我们能信你吗?”
他严肃的脸庞扬起难得的笑容,这个笑容绝对比和上岛也优嬉戏时的笑容更加灿烂而开怀。
“你们等着收我们的喜帖好了。”
白水沁审视着他!看着他坚定不移的模样,这才缓缓笑逐颜开,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探访的时间到了,你进去吧。”
瞿铭颔首,套上无菌衣,他走进加护病房。
她平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毫无血色,身上c满着各种导管,高隆的肚皮上则挂着另一组监视设备,仪器规则地传来快速的心跳声音。
“这是?”他抖声问着身侧的护理人员,所有的冷静与不可一世早不复见。
“胎儿监视器,你听到的声音就是胎儿的心跳声。”
“好快。”他蹙拢着眉。
“胎儿的心跳是成人的两倍,这是正常的。”
“和她说说话,她会听得到的。”护理人员贴心提醒,而后转身离去。
他看着她,揪心的痛楚充塞在胸口,这世上与他最为亲密的两个人此刻竟是这般孤独无助地躺在他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俯身,双手撑在她脸颊的两侧,他抵着她的鼻,感受那一丝丝轻微的呼吸拂上他的脸。
“我来了。”他苦涩说着。
他吻着她紧闭的眼。“我来晚了,没能陪在你身边,你一定很害怕。”
“我来了,一切有我。”他单手撑着,一手轻轻贴在她高隆的腹上,她的肚子里有一条小生命,那是他们的骨血。“别怕,爸爸来了。”
他看似平静的语气,透过颤抖的手透露出完全翻天覆地的激动情绪。
瞿铭收回手,两手同样支在她脸颊两侧。
她深锁的眉头像是有千万的委屈。
瞿铭吻着她的眉心。“原谅我,我负了你。请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他抚着她的发,顺着柔美的发丝。“头发长了,别再剪短头发,让我少了帮你梳头的乐趣。”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像是要探进她灵魂所在,带她返回现实。
“我想念你,无时无刻。别走,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吻着她干燥的唇。“我爱你,永远。”
他脸上僵硬的线条化为温柔的保证,同时烙下永恒的誓言。
探访的时间结束,护士走了进来请他离开。
“我等你醒来。”语毕,瞿铭站直身,沉重地转身离去。
在他离去的同时,一滴无声无息的泪水静悄悄地由谷雨怀的眼角滑落……
瞿铭走出加护病房,白水沁随即迎面而来。
“怎样?她醒了吗?”
瞿铭摇了摇头,双手扒过浓密的发。“为什么不通知我?”
他指控地冷眼盯着白水沁。
白水沁环着胸,冰冷地一瞥。“你要跟我吵架吗?”
她漠然一笑。“我们可不认为你会担心。”
瞿铭懊恼地一拳挥向墙壁,似乎必须让自己受伤流血才能压抑住他满坑满谷的沮丧。
白水沁轻撇嘴角,冷淡看着他自虐的举止。
既然在乎何必当初呢?爱情只不过是一场理不清的迷咒罢了!
白水沁走向前,握住瞿铭的手腕,对于这种流血事件她并没有任何兴趣,只不过当前瞿铭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是律师的直觉。
“你要怎么淩虐是自己是你家的事,不过,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瞿铭狂乱的目光迎向她。
“雨怀开车一向小心,尤其她现在怀孕,她的警觉性更高;车祸的现场煞车痕?相当短,证明雨怀开车时一定非常不专心,我问过雨怀的秘书,知道在车祸前,雨怀最后见过的人是泽田铃木社长。”
她挑着眉,审视着瞿铭森冷的表情,他拳头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狂啸暴戾的姿态宛如由地狱窜出的修罗。
“你应该知道泽田铃木是谁,是怎样的一个人。不用我提醒,你应该也会认为事有蹊跷。不过,如果你不想得罪商场上的朋友,大可不用去理会我的怀疑。”
“不。”瞿铭平视着前方,露出一个诡谲嗜血的笑容。
“我会处理。”他说,犀利的目光,严冰酷寒,让人不寒而栗。
阳光灿烂,但顶上一片浓密的树荫却挡去所有的炙热。
“你等着,我去倒杯水。”
谷雨怀望着那抹高大的身影离去的方向,心中纠缠了上百次的疑问又浮上了心头。
她在做梦吗?这一切真的是美好到不似真实。
由她清醒的那一刻起,瞿铭便不分昼夜地陪侍在她的身侧,他不多话,也没任何的表态,但却实实在在、明明确确陪在她身边。
为何?他与她早就不该有这些牵扯了。心虽有疑虑,但却不敢问出口,就算是她贪恋吧!她深深恐惧,一旦说开了,他必将离她远去……如果他终将离去,那么就请原谅她一时的贪恋。
谷雨怀莫名地叹了口气。风徐徐吹来,她闭上双眼,心中再次溢满苦涩。
一件薄外套轻落在她肩头,她睁开眼,凝视伫立在眼前这名令人难以理解的男人。
“风大,别着凉了。”
“谢谢。”
他递上一只保温杯。“喝水。”
她接过,又道了谢。“谢谢。”
瞿铭在她身侧坐了下来,双拳相握的手置在膝上,弯着腰,侧着脸,投向她的视线好温柔。
“公司的事我都处理好了。”他说。
她听水沁说瞿铭已经入主“谷氏企业”,而他也已解决了“谷氏”所有的财务危机。
“谢谢。”都是人情,欠的太多了,她根本不知从何还起,只能再次道谢。
“后天出院,我们回家。”他说,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回家……她紧握保温杯的双手微微颤抖,低头沉默了好久。
“也优呢?”她抬起头,看着他,风吹乱他的发,她好想帮他拂顺,好想感受那好久好久以前曾经有过的亲密。“她同意我搬去你们家?”
瞿铭咧嘴一笑,谷雨怀的心因而猛然一悸。
他坐直身,靠着椅背,敞开的手臂置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诱惑着她的贴近和渴望。
“说错了,是我们家。”
“别戏弄我。”她别开脸,灰暗的脸显得无助。
瞿铭轻笑,将她搂进怀里。“是我们家。”他挑起她的下颚,让她看见他眼中的坚定。
“你……”她嗫嚅,梗在喉中的声音却硬是吞了回去,也许在心里她还是有些期待,如果可以……风扬起她的发,她枕着他的肩头,紧紧地倚在他怀里,吸取有他的空气,她珍惜此刻所有的一切。
在昏迷的日子里,她曾经看见了一个光点,那个光点里传来他的声音,很遥远、很模糊,但却好真实──我爱你。
她听见他的声音,听见他喃喃的情话,他好像抚着她、吻着她,她的呼吸里好像充斥着属于他的气息,所以她才能找到方向,找到苏醒的方向。
幻梦中,他真的好爱她。
只是,现实里,他依然冷淡无表情,让她根本无法猜测他的想法。
也许又只是一场梦……谷雨怀不自觉轻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
“没什么。”她回答,抽回身,离开他的怀抱。她告诉自己别太沉溺……
瞿铭皱起眉,狂傲的眼眸审视着她刻意的疏远。他看着她,而她凝望着远处,白皙的脸庞毫无血 色。
白水沁由远处走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沉默的画面。她皱着眉走近他们。
“无论如何,”瞿铭握紧谷雨怀冰凉的手。“你不准再离开。”
“你们聊。”语毕,瞿铭起身,迈步离去。
白水沁叹了口气,她看着谷雨怀心力交瘁、为爱挣扎受苦的模样。
“好吧。”她说。“我知道你心里很乱,但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不管是为你自己或瞿铭,甚至是腹中的宝贝,你的问题都必须要明快地解决。”
谷雨怀苦笑。“我好无助。”她低喃说道。
风撩起她的发,白水沁看着谷雨怀噙着泪水的眼眸。
“他回来了,不是吗?难道你不开心?”
“不,我捉不着自己心底的感觉。原本以为早就失去他了,我试着让自己的生活步入轨道。这些日子,我过的很平静、很安稳,只是……”
“不,你应该去想,为什么他会使你觉得不平静、不安稳?”白水沁幽幽一笑。“因为你还是在乎他,还是爱他,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谷雨怀颤抖的手拨去颊上的发。“我是爱他,只是……”
她咬着牙,扬起头,直视白水沁。“他根本不会爱我。”
白水沁了然一笑,她在谷雨怀身旁坐了下来,环住她纤弱的肩膀。“勇敢一点,我不信他不爱你;你试着让自己去感受他对你付出的一切好吗?勇敢一点,这是你的爱情战役。”
爱情战役?她会是赢家吗?谷雨怀没有答腔,她目光望向远方,他真的回来了吗?回到她的身边?
但……伤口还是存在。
她茫然望着远方,幽幽地说:“他早已做了选择,既然已经分道扬镳,他就属于过往岁月。”
谷雨怀收回目光,脆弱的眼眸无助地滑下泪来。
这场三角爱情战役里,她早已注定是个输家。战败的结果,所造成的伤害一直持续不断折磨着她、淩迟着她!就像心口被人切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般,难以愈合。
抹去泪水,目光再度遥望远方。
她想收回心,不再为他沉沦。
只是,可能吗?
丝丝雨,丝丝惆然。
出院的当天,天空还是飘着细雨。谷雨怀站在落地窗前,食指指腹顺滑过窗外的涓滴雨痕。
办好了出院手续,瞿铭走进病房。
他走近谷雨怀,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我们回家。”
谷雨怀乍然一愣,浑身僵住。
他的怀抱好温暖……谷雨怀强迫自己推开了他,信步走出他的势力范围。
“谢谢你,不过,”她深吸口气,莹然的眼眸,细细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到这里就好,我不会跟你回去。”
狂狷的色彩跃上他线条分明的脸,那薄如刀削的唇噙着笑意,谷雨怀这才发现,原来除了冷僻他竟是如此的邪魅。
“什么意思?”他问,双手环臂,目光炯炯地审视着她的仓皇失措。
“没、没牵扯了。”她转过身再度看向窗外的雨,绵绵细雨已经变成狂暴的滂沱大雨。
“你的意思是,我们没牵扯?老死不相往来?”他又问。
谷雨怀紧拧着眉,抚着胸口等待疼痛过去。“是的。”
他的确伤了她,但那是从前。
瞿铭火一般灼烫的目光爱怜地望着她的背影。
目前他所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再度赢得她的安心及信任!不管她是否同意,她势必要回到他怀里、他的生命,她是属于瞿铭的雨怀。
瞿铭大步一迈,硬是将她搂进怀里。“别想。”他的手搁在她高隆的肚皮上。“别忘了我们还有这个小捣蛋,我见过他皮的样子,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可是没闲着。”
孩子?!谷雨怀灰败的脸庞毫无血色。他只在乎孩子,这完全证明了她的臆测,他果真是为了宝贝才接近她的啊!
原先只是猜测,一旦证实了却觉得更加伤人。
她低着头,任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死命控制不让它夺眶而出。
瞿铭紧搂着她,密密实实,根本容不得一丝缝隙。
“别这样……”
他环抱着她,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你和他都是我的宝贝。”
谷雨怀惊恐地推开了他,她退了好几步。
她慌乱地拿起桌上的行李,抖着声。“我走了。”
瞿铭一个跨步,准确地阻止她的离去。“我们回家。”
所有压抑的情绪宛如断了线似的,瞬间倾泻而出,她握紧的拳头僵硬地垂在身侧,神情透着好多好多委屈的挣扎;她就像负伤羸弱的动物,泄忿地挥洒剩余的勇气。
“你到底想怎样?我很努力地忘记你,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轻而易举打乱我的生活?”
“我要你回来。”
他好笃定。思绪到让她想大叫!“不!这太不公平了,你带走我的心、毁了我的心,现在你又要来夺走我的宝贝,我只有他,你别这么残忍好不好?!我真的只有他了……”
她双手紧压着发痛的心口,声泪俱下地控诉所有的不平。
“你早拥有一切,而我什么都没有,难道连我这小小的奢求都不让我如愿?!”
她哀恸地看着他,泪眼迷蒙中,她看不见瞿铭脸上深切的自责及内疚。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颤巍巍的身躯无力地滑落,瞿铭在她落地之前,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一个最靠近心跳的地方。
她冰冷颤抖的身子像把利刃划上他的心头,他目光一暗,温柔地抚着她的背脊。
她抖着身子,呜咽悲伤地啜泣着。“你放了我……”
无言,他紧搂着她,埋入她发丝间那张原本冷然的脸庞,此刻却满布无力和挫败、痛苦与狂乱的神色。
他真的伤她太深……
第八章
她回来了。就算有百般的抗拒,瞿铭终究仍是她难逃的宿命,教她无力也无法去改变她既定的命运。
谷雨怀漠然看着绽放的桂花树,桂花的香味在风中飘散着。
“风大,进去了。”
瞿铭提着行李,在她身后催促。
谷雨怀沉重地迈开脚步,她等着,等着另一名女子将大门打开。
瞿铭将她的忧心、害怕全收进眼里;心喜于经历过这一切,以及他该死的冷漠无情之后,她对他还是有心的啊!
“也优走了。”忍住笑意,瞿铭淡然地说。越过她,将大门开?。“进去了。”
“她走了?!”
谷雨怀震惊地望着他,瞿铭抚着她细致的脸颊,炯然的眼眸透出坚定的神色。
“信不信,我和她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她震然垂首,无法面对他眼底的坦荡。
她慌张地后退,躲避他的碰触,那太过灼热的接触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乱悸动。
“这没、没我的事……”她无措地申明,避开瞿铭,迳自进屋。
屋内清爽舒适依旧,可让她惊讶不已的是所有的摆设竟恢复成半年前也优未出现前的模样!连她缝制的彩花窗帘也重新挂上,一切的一切如同是在向她宣告,这半年来无风无雨,没有别离。
只是……这该不会又是另一场美梦?
“我带你去房间休息,睡个觉,我们再去吃饭。”
谷雨怀收回思绪,轻轻点头,随同他的步伐,走向二楼的卧房。
直到他打开一扇房间,她才停住脚步,惊恐的眼瞪着眼前宽敞的寝室。
这是瞿铭的房间,不是她以为的另一间客房。
“客房的床你睡不惯,你睡这里。”
不……她畏怯地后退,这是瞿铭的房间也可能是他和也优的地方,她瞪着那张覆盖着丝绸的大床,所有不堪的情绪猛然窜升。
“不……我不要……”
瞿铭扶住了她的腰,她颤抖得宛如急风中的落叶。
他的心升起阵阵的不舍及心疼。
“这间房间只有过你一个女人。”他眉目含笑,将她的无法置信收进眼底。
瞿铭挑情地凝视着她。“我禁欲了大半年却还要再等上好几个月。”
他邪魅地靠近,钳制她的腰,不让她继续退缩。“到时你得好好补偿我。”
谷雨怀真的是狠狠吃了一惊,她抵着他的胸膛,阻止他的靠近,然而他灼人的气息却依旧霸气地拂面而来。
“你……”挑逗的火苗让她难以招架,呼吸不再平稳,连一个单音都显得充满情欲。
他满意地看着不再哀怨无措的她,满意于她配红羞赧的脸,满意于她娇媚柔美的模样。
“你属于我。”
瞿铭轻柔地扶住她低垂羞涩的蛲首,黑色的眸底尽是浓烈深情,火热的唇缓缓印上他渴望已久的殷红。
迷乱沉醉,难分难舍……这久别的激情宛如一把森林巨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霸道的温柔、他深情的眸子……她的心完全沦陷至无法挽回之地。
瞿铭平复粗嘎的呼吸,他的唇抵着她,额头抵着她,眼对着眼,鼻贴着鼻,呼吸交融,情欲。
他爱怜抚着她的发。“这一次,我绝对不再错放了你。”
瞿铭立下肯定的誓约。
谷雨怀的心猛烈悸动,她别开脸,无法正视他笑盈满足的眼神;但,心底却感受到一股好久没有过的暖流缓缓漾过。
她是容易满足的啊!
二楼的窗口此时吹进一阵清风,雨已停歇,空气显得清新甘甜;虽清爽但绝对吹不走屋内浓郁的爱情。
“我想睡了。”
她红着脸,困窘得只想替自己未礼的激情寻到逃避的出口。
“好。”他扶着她的腰走向大床。
瞿铭盈满笑意,贴心的不再迫她面对他高涨的情欲。
他扶着谷雨怀上床,然后将一件薄被拉至她胸前。“闭上眼睛。”
她顺从地闭上了眼,瞿铭轻抚着她的眼帘,平顺她的发,深情凝视着她,无法克制地,一个温柔的吻缓缓印上她的额头。
谷雨怀霍然张开眼,和他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眸子碰个正着,情意在两人眼底缓缓流动。
“睡觉,别诱惑我。”他说。
是真的吗?谷雨怀噙着泪水,抬起手,指腹轻滑过他线条分明的脸庞。
你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她在心底悄悄问着。
“让我再多看你几眼。”她说。
电击般的触动经由手指深深地传达至心里,瞿铭轻握住她的手,吻吮着她每根指头,轻扬的笑好似一生的保证。
“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他说。
一辈子……她染着幸福的笑意,深深凝视后,才闭上了眼,沉入梦乡。
瞿铭的手始终紧握着她,眼眸不曾离开她难得轻松的睡?。
静谧的午后,屋内深刻的绵绵情意始终不退……
今天下着大雨,谷雨怀看着窗外,夏季的午后总是潮湿闷热。
她轻撇嘴角,收回视线,直视面前端坐的女子──上岛也优。
原以为幸福是唾手可得、可以预期的!只是,偏偏她是谷雨怀,一个老天注定不肯爱怜的女人。
在幸福里沉醉了一个星期,有瞿铭的细心呵护,有瞿铭的深情以对,有瞿铭的宽阔胸膛,她以为那将是她的天、她的地,她今生所有的依归。
但,上岛也优的来访却彻底打碎了这一切。
“最近好吗?也优?”谷雨怀细看着面前削瘦的女子,她好憔悴,不复前些时候的明艳动人。
“不好。”上岛也优双手捧着温烫的瓷杯,在闷热的夏季,她却发着抖,沁着冷汗。
谷雨怀拧着眉,因上岛也优反常的模样而减少了防备。
“你看起来真的相当不好。”
上岛也优无言,脸上依旧是狂乱的神色。
“你住哪?”谷雨怀问。
“瞿大哥在内湖帮我买了间房子。”上岛也优坦承回答。
谷雨怀刷白的脸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原以为也优是回日本了。她不问,瞿铭也没提,只是没想到他依然关照着她,甚至还帮她置了?。
情人眼里哪容得下一粒沙子?谷雨怀苦苦自嘲,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只是似乎习惯了,或者早存着分离的准备,这次的心伤并没有前几次来得蚀心刻骨。
“你没回日本?居留期限应该过了吧?”
“我管不了这么多……”上岛也优慌乱地抬起头,屋子充斥着甜蜜的气息,浓烈到让她好难过,这曾是她的家,她生活的重心,有她的爱人,有她的依靠……
上岛也优霍然起身,她走到谷雨怀面前突地跪了下来,泪水泛流直下。“雨怀,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离不开瞿大哥!
我努力过了,从他在加护病房前?你焦心不安时,我便知道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但是,我真的做不到,我不能没有他!雨怀,我求求你,把瞿大哥还给我,你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我连生育的可能都没有了!我求你,日本我根本回不得, 我只剩瞿大哥了!“
她泣不成声。
谷雨怀痛苦地闭上双眼,她像是掉入万丈深渊,无止尽的坠落感狂猛地侵袭着她。
“雨怀,我求你!你还有朋友,我什么都没有,这世上只有瞿大哥懂得怜我、惜我,我离不开他啊!没有瞿大哥在我身边,我甘愿死!”
甘愿死……谷雨怀心痛渐增。
他究竟在乎谁?
他怜也优、惜也优,那么这一个星期来怜她、惜她的表现又代表着什么?
也许,要她回来只是个策略;更也许,他忘了把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告诉也优。
沉重的沮丧感让谷雨怀失去了冷静思考的头脑。
她兀自以为瞿铭莫名的体贴是为了孩子;要她回来也是因为孩子;在半年前他早已选择了也优,在半年后怎么可能会放弃也优而选择她!
天啊!?也优买屋是事实,为了孩子要她回来更是事实!
更甚者,也优不孕……所以,她肚子里的宝贝更显得万分珍贵!
她,情何以堪?
这场战役她早已是个输家,就算一时反败?胜,幸福也不会长久。如果再来过,她宁愿没有这甜美的一星期,徒增回忆,徒增苦涩。
“我走。”谷雨怀起身,往二楼卧屋走去。
上岛也优悲凄的情绪瞬间消失,一抹轻松快乐的笑容在嘴角扬起,她迅速地恢复成那个明艳动人的上岛也优。
瞿铭将车停妥,他走出车库,深吸着空气中的味道,这已经是种习惯,有了雨怀就有家的感觉。
没有熟悉的菜饭香?他皱起眉头,将大门打开,走进大厅。
“雨怀,我回来了!”他高喊,笑开了眉眼,等着挚爱的身影出现。
他放下公事包,心里盘算着如果没有开伙,今晚要到哪里用餐?
上岛也优此时围着围裙由厨房走了出来。
“瞿大哥!”她轻唤,满脸红润的醉红,眼眸因看到思念的身影而闪着泪光。
瞿铭惊愕的神色一闪而过,他沉着脸,冷眼看着上岛也优。她出现在这里,这表示……
“雨怀呢?”
“她──”上岛也优深吸口气,揪着身上的围裙。“她走了。”
瞿铭狂狷y冷的瞪视让她不寒而栗。
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上岛也优由背后环住他的腰,哀求的小脸早已泪流满面。
“你别走,你说要照顾我、补偿我的,你不能走!”
瞿铭推开上岛也优无力的身子,铁青的脸上没有半丝迟疑和留恋。
目前他所有的思绪全系在雨怀身上,脑海的画面全都是雨怀受伤的脸。这像一把利刃淩迟着他的心。
她不能离开他,绝对不能!
谷雨怀回到公司,最新的发现就是她的办公室里多了一台笔记型电脑和一件男性的西装外套。
诚如水沁所言,他入主“谷氏企业”。
放下手上的行李,谷雨怀走向一旁的落地窗,台北的街道,就算夜已深,依旧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她不由自主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尽所有的疲累。
“谷氏企业”能绝处逢生全是他的帮助,如今公司步上正轨,该感谢的人还是只有他。
欠太多了,根本无法偿还这笔人情偿。
瞿铭短短两个礼拜却能解决“谷氏”上亿的财务危机,着实让人十足佩服!他个性冷淡漠然,对任何事物都不特别感兴趣,惟独对工作总是抱持着万分的狂热。
那,她是怎么爱上他的?
第一次遇见他时,他嘲诮的眼神,却宛如鹰隼般淩厉,她记得那一夜……
“谷老的掌上明珠,‘谷氏企业’的惟一继承人?”他说着,挑眉的眼狂逆无礼。
谷雨怀微带惊慌失措的眼,按捺着狂飘的心跳。
怎么回事?这个男人?他的眼神好冷,似乎没有任何的温度,却完完全全吸引着她……她深吸口气,无助的双手揪紧及膝的裙。
“瞿大哥请我指教。”
瞿铭大步一迈,猛然将纤弱无助的她拥进怀里,他嚣狂冷傲、惟我独尊的姿态宛如主宰?生的天神。
“记住,我不是瞿大哥,我是瞿铭。”
蓦然,挑起她纤细的下颚,俯首,他霸道、狂野地占有她的唇。
那一夜初遇,她不再是被父亲捧在手心上细心呵护的小公主。
那一夜注定因为瞿铭,她的人生不再安逸宁静。
所有的爱怨情愁就从此时正式开始。
也许,在那时候她就失去了主控的心,爱上了他,便注定了未来的风风雨雨。
很多年前她曾经看过一出电影,它不感人,严格来说也并不好看,只是很写实。
故事的大意是这样的: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无心的男人,她把所有的一切全给了他,但并未获得男主角任何的承诺……故事相当老套,整出电影就在这样灰暗的剧情下不断纠结缠绕,最后的结局依然是分手。
令她无法忘怀的是电影里的一个画面──清晨,男人立在落地窗前,叼着烟,没有残留任何一丝彻夜激情的热度;而透过袅袅轻烟,女主角凝视着他昏暗背光却让她深情无悔的背影,她的脸上写满着挣扎和对爱情的无力,是那么的悲恸凄凉。
电影散场,她甚至有点后悔花钱浪费在这种无聊的电影上。然而在心底,她除了替女主角的痴情认命不舍外,同时也告诫自己,千万别和故事中的女人一样。
数年后,她遇见了瞿铭,他的冷漠无心更甚于电影中的男主角。自此,她终于知道,电影中的女主角为什么不能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为什么如此痴情认命。
全是因为──爱。
她苦涩地轻撇嘴角,沉重无力地徐徐叹了口气。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
瞿铭带着狂风暴雨般的神情,僵硬地伫立在门口。
谷雨怀抚着腹中的宝贝,她平静地迎视着他,突然发现自己心里好平静,前所未有的宁静。
“怎么回来这?办公室都没人了,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瞿铭走向她。“你怎么回来的?”
见着了她,思念立刻宛如狂风巨浪般朝他袭来。
谷雨怀躲开瞿铭欲搂抱她的手臂,淡然回道:“搭计程车。”
瞿铭紧皱着眉头,因为她闪躲的动作。他握紧双拳,执意将她拥进怀里。惟有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才能舒缓狂飘的焦躁。
“我们回家。”他说。
谷雨怀用力地将他推开,平静地审视着他的狼狈惊惶。
“你?!”
她浅浅一笑,坚定的目光隐隐含着泪水。“我很懦弱……”因为明知没有未来却又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我很容易满足,你的一个笑容,随便的一个温柔都可以让我感动好久;只是,瞿铭,我不是没感情的物品,我的眼睛会看,我的心会感觉,请问有哪个女人可以忍受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瞿铭僵住,他眯起眼。“你还是不信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无语,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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