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感受到了寒池对我的呼唤:“跳下来吧!跳下来就能见到你的爱人了,快跳啊,他已经等你太久了……”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师兄正在寒池里看着我微笑,默默向我伸出了手……
我慢慢一步一步走近寒池,走到了寒池的边缘,感觉到寒池对我致命的吸引力与摄魂的召唤……
“吧嗒!”北风吹落了一个枯枝,掉在我的脚边,我忽然打了个冷战,停住了脚步,默默对寒池说:“等着我,我会来的!辛苦你多等我些时候,我一定会来的……”
东风默默找了个地方,点燃香烛,摆放好祭品,默默走到矗立在池边的我,却发现我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便紧张地将我拉了回来:“香案摆放好了,过去祭拜吧!”
我轻轻擦掉冷汗,回首走过去,跪在香案前,喃喃道:“东风,如今我活着是你的夫人,若我有日死了便会去陪师兄,你可不要同他抢!”
东风哽咽道:“好!”
我喃喃道:“师兄,我会杀了陈平替你报仇!”
“是,杀了陈平替先生报仇!当初我未找到先生尸骨,去找陈平理论。陈平厚颜无耻,说先生乃是自尽。于是我与陈平便翻了脸,后来越闹越僵……可恨那陈平知晓我怕你伤心定不会告知你先生已故的消息,便仍用先生来要挟你!哼!你来山寨时,我看你仍不知情,便将错就错,决定能隐瞒多久便隐瞒多久……烟儿,你可怪我?”
“我怎会怪你?”我叹息着默默向师兄祭拜。
拜祭完后,我淡淡说道:“我二人回长安寻那陈平算账可好?”
“好!”
我淡淡说道:“陈平死定了。即便我杀不了他,难道不会向刘恒告密么?哼哼,只是我不齿于如此作为,更不想借他人之手来报此仇,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东风也狠狠道:“正是。我断不会如陈平那般以背叛旁人而达到目的,我要帮你手刃仇人。”
回到长安已是次日正午,我等先稍事休息,以便晚上去找陈平晦气。
入夜,我与东风仍是一身白衣,因为东风习惯穿着白衣,而我决定为师兄守孝三年,只穿白衣。春风与秋水武功精进不大,不利于深夜入府偷袭,便留在客栈等候。
东风携我越过相府高高围墙,一路直奔陈府内院而去。陈府中一片漆黑,隐隐能看见书房似乎有些光亮。陈平当这丞相很是不容易,如今周勃辞官,他才能大权在握,因此很是小心翼翼,每日忙忙碌碌地拉帮结派,暗自培养势力,一边又要对刘恒溜须拍马,不过这些都没真才实学来得重要。因此他每天都跟个工作狂一样努力着,希望能保住在刘恒心目中的一席之地……
东风带我轻轻飞跃,直奔书房那丝光亮而去,方到近前,便听到陈平一阵窒息的咳嗽。毕竟他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怎经得起天天如此工于心计、伏案劳累?
东风低低发出一声冷笑,将我放在门外,然后向利剑一般c入书房,我只觉眼前白影一闪,只听得屋内 “咕咚”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响,白影再次晃回我的身边,东风微笑着低声说:“那恶贼已被我点了x道,进去吧!”
我跟他一同走进屋内,陈平一身红衣,如同一只蒸熟了的大虾米般蜷缩在几旁,俊美的脸和雪白的胡须一同贴在地上,四肢呈奇怪的姿势,手旁散落着一些书卷,脸色苍白,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只是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我们。
“相爷,我师兄呢?”我冷冷走过去,蹲下来,微笑着说。如今师兄已死,我犯不上再对他客气,更不会为他所牵制,只想以暴制暴。
陈平仍是大张着嘴巴,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一身白色女装的我。
“呵呵,我点了他的哑x。”东风也玩味地微笑着,蹲在了我的身旁,“可要解开?”
我咯咯一声娇笑:“你个坏东风,怎如此对待相爷?还不给相爷解开!要不相爷如何发号施令?”
“哈哈!也是,如今若是旁人看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如此躺在地上只怕有伤大雅。”东风嘻笑着上前将陈平拖到榻上,使他靠墙坐好,这才“唰唰”两下解开陈平的x道。
“咳!”陈平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使劲喘息着。
我厌恶地别过头去,等他咳喘完毕,这才回头笑道:“相爷,我师兄呢?”
“这个……项公子,柳姑娘……这个……老夫……”陈平脸色更加苍白,雪白的胡须随着他的支吾,也一起晃动着。
“吆——相爷,难不成想不起将我师兄关到何处了么?那相爷可记得将我爹爹如何了?”我轻笑着伸手帮他将胡须捋顺,摆出好看的姿势,嘻笑着扯了扯。
“姑娘饶命……”陈平颤抖着起身跪下。
“这个,这个如烟可受不起,快快起来!”我笑着躲闪着,“难道相爷得了失忆疯?忘记我爹爹与我师兄到何处去了么?”
陈平磕头如捣蒜,说:“姑娘饶命啊!陈平也不想如此,左先生确是自尽啊!柳公也是周勃所为,真不关老夫的事啊!”
我呵呵笑着,环视着书房道:“哦?相爷那些勇士呢?那些将我师兄杀得无还手之力的勇士呢?今日怎不来看这好戏?”
“姑娘啊,饶了老夫吧!老夫愿杀了那些勇士为姑娘出气。”陈平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却不敢伸手去擦。
“无耻!难道你除了出卖旁人便不会做点好事么?”东风愤怒地伸脚踢在陈平p股上,陈平顿时来了个狗吃屎。
“项公子怎能如此对相爷?”我娇笑着骂道,一边忍着恶心将陈平扶了起来,“相爷可是疼了?唉!项公子太粗鲁了,一点都不懂得怜惜……”
陈平看着我微笑的脸,浑身开始颤抖,哭泣说:“姑娘……老夫是对不起你,但那些事真不是老夫亲手所为。”
“呵呵,相爷这手怎会去杀人?啧啧!”我伸手抓起陈平的右手,温柔的叹息道,“这手天生就是玩弄计谋、附庸风雅的,怎能用来杀人?”
然后我回头轻轻笑着,对东风说:“项公子,这手忙碌了一生,该歇歇了吧?”
“正是!”东风也温柔地笑着,接过陈平颤抖的手,说:“是该歇歇了……”然后发出一声叹息,仿佛手中正握着意中人的春笋,轻轻抚摸,不经意间猛然一动,陈平一声惨呼仍未发出,便已被东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了下来,并顺手点了哑x。
陈平痛苦地捧着右手,浑身颤抖,口水顺着胡须慢慢流了下来,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半晌,陈平的痛苦渐歇,东风伸手解开他的x道,柔声道:“莫要出声,否则柳姑娘会害怕的。”
“不是……不是……老夫……”陈平的眼中仍是闪动着j诈的目光,呻吟着抵赖。
“哦!不是这只手累了啊,项公子,方才你错了,你怎会如此唐突呢?相爷累了的是左手。”我轻轻叹息,面带愠色,嗔道。
“好,项隐错了!”东风再次点了陈平的哑x,正色道:“项隐这就帮相爷让那只手也歇歇!”东风再次麻利地拉过陈平的左手,陈平无声地挣扎着,却怎能与东风抗衡?那只左手很轻易又被东风卸掉。陈平两只手都无力地耷拉着,额头上的汗水混合着嘴角的口水一同流到了衣服上,一股恶臭,陈平的身下流出一滩黄色的y体……。
“啧啧!相爷如此爱干净的人,怎能如此狼狈?如烟帮相爷清理一下可好?”我轻笑着,温柔地抓起陈平的衣襟,轻轻地擦拭着陈平脸上的污渍,仿佛正在为情人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般轻柔……
东风叹息着再次解开陈平的哑x,笑道:“相爷真老了,竟也不能把控便溺……唉,英雄迟暮……”
陈平知道再抵赖下去会遭受更多的折磨,便嘶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你等给老夫来个痛快的。不错,当日是老夫抓了左枫,是老夫密告周勃柳公与吕后有瓜葛,也是老夫背叛了项公子,并设计抓了项公子……”
“好!”我放开陈平的衣襟,脸上挂起严霜,冷冷说道:“相爷既然晓得士可杀不可辱,却为何那般对我师兄?伤他在先,辱他在后,否则他怎会自尽?相爷,今日你也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了吧?”
东风也正色怒道:“你为朝廷重臣,竟然如此j诈,如此歹毒,要不是看你这一年尽心为皇上出力,我早就杀了你!”
陈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皇上……对!皇上……皇上念及与项公子的旧情,上次放了项公子,老夫也出了力……”
“哈哈!”我一声冷笑,还装,别的事我不清楚,难道这件事我还不清楚吗?
“放p!菁儿未告知你么?还在这里胡绉!”东风冷笑道。
“菁儿?菁儿……亏老夫念及一丝情谊回护她,想不到她跟你一同来隐瞒老夫……”陈平喃喃说道,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哼,菁儿怎会容你害项公子?”我叹息道。不管怎么样,陈平都是菁儿的姑丈,我们是不是做得过了点?
“项公子,求求你,你如今不是被皇上放了么?菁儿你大可收了房,只求放过老夫一命!”陈平跪行到东风脚下,挥舞着断手哭泣道。
“好!既然你以菁儿来求情,我便给菁儿个面子,留你个全尸,给你个痛快。不过,你一生工于心计、为害无数,以后你的子子孙孙只怕会越来越凋零永无出头之日。你可甘心?”我叹息道,毕竟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更没有做过任何坏事,要我杀了他的确是下不了手。
“柳姑娘饶命!”陈平仍在做着垂死挣扎。
东风也叹息着蹲下去,正色道:“柳姑娘的杀夫杀父大仇,不可不报,你甘不甘心都只能受着。不过你要把此事声张出去,我会让你血溅满门!”
“你就认了吧!”我叹息着,轻轻对东风挥了挥手。东风以手抵住陈平后心,微微一吐劲,陈平吐出一口鲜血,脑袋歪在了一边,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东风小心地将陈平放在榻上,盖上被子,便抱起我出屋,跃上屋顶,大喊一声:“老爷不大好了——”然后拉我伏在屋顶,扒开瓦片,静静地窥视着屋内。
片刻,随从丫鬟与陈平的家眷纷纷涌向屋内,屋内顿时一片哭声……
陈平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的儿子们,喘息道:“为父一生工于心计……惹怒天庭……这便要将为父收走……为父此番走后,只怕我子子孙孙便要落寞……永不……永不得志……你等要教导后人……一生多多行善……以期……以期他日重新光大陈氏门户……”陈平的脑袋顿时垂到一边,眼睛也慢慢闭上……
“爹爹……”
“老爷……”
“您老人家是累死的啊……明日儿子要上奏皇上……爹爹啊……”
陈平死了,我的心里反倒是空荡荡的,如果陈平的死能换回师兄的生该多好啊!但是这不可能……
我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东风默默无语,轻轻抱起我向府外跃去……
方跃出高墙,一旁闪过一队黑衣人,粗略一数,有十几个,他们大呼道:“休要以为相爷病重,便可打相府秋风,拿下!”
东风一手将我负到身后,低声说道:“烟儿,抓紧我!”另一手抽出大刀挥舞了出去,凄凄黑夜,刀光闪烁,惨淡的星光照s着东风跳跃在黑衣人中……
一声惨呼,我脸上一热,又一声惨呼,东风的白衣已溅满血渍……
黑衣人越战越勇,而东风的喘息越来越沉重,因为一边要保护我,一边要应付人多势众的黑衣人,东风显得越来越力不从心……
“放下我,你先走!”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休想!今日要死便死在一起,休想让我再放开你的手。”东风随手挡住一把斜挥来的剑,一边大声说道,语气坚定而执着,脸色凝重而果断……
我微微叹息,他死都不会放下我独活……于是我更加紧地抱着他,试图与他合二为一,减少他跳跃打斗的难度……
那些人似乎看到我是东风的负担,是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便不再攻击我,而是刀刀剑剑刺向东风的要害……
十五的月亮渐渐从云朵后面露了出来,天地被昏黄而明亮的月光笼罩,每个人的表情隐约可见。可是东风白色的衣衫已不再整洁,丝丝缕缕随风飘荡,东风的头发也散乱地披在肩上,喘息越来越重,虽然对方也在不断受伤,但受伤的间隔越来越大……
我慢慢闭上了眼睛,看来我与东风今日便要交代在这里了……
寂静的夜里,粗重的喘息与刀剑碰撞的脆响不断……
而在我的耳中,却只听到东风越来越重的喘息与越来越快的心跳……
花花也紧张地盘旋在上空,无奈c不上手。
我与东风新婚才短短四个月,便连累他要与我一起去了,想到往日他对我的好,我更加抱紧了他。难道我真是个不详之人?与谁在一起便会给谁带来厄运?师兄如此,东风也如此!我怎舍得,本已下定决心要陪他过几年快乐日子,可是平静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忽然,夜空中传来一声清啸,我睁开眼,一个青色的人影举手间便挡住了同时刺向东风的数把利剑。若非他,我与东风此刻已成了刺猬……
那青衣人缓缓伸出长剑,随意地指向黑衣人,虽然看似没有招式,但黑衣人的包围圈却被迫退了三尺……我眼中看到的却是青衣人剑上的那个荷包,那个熟悉而令人心碎的荷包……
那青衣人身上冷冷的气息仿佛就代表着死亡,那消瘦而清冷的身躯却异常熟悉……
“师兄?”我未及思索,脱口而出,不料青衣人的身躯不经意间竟然一震,虽然没有答案,但我的希望渐渐开始回升,试探着继续问道:“师兄,是你么?”
“先生?你还活着?你真还活着?”东风的喜悦让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难道师兄真的还活着?
东风激动得浑身微颤,大声笑道:“先生!活着就好!哈哈!东风今日死也瞑目了!”
那青衣人回过身来,对那些黑衣人恍若未视,淡淡地笑道:“多劳公子牵挂,左某还活着!”
“啊!”我发出一声惊呼,他还活着!真的还活着!但却不看我一眼,我的灵魂仿佛被抽干,脑子里一片空白……
“哈哈!好!请先生将烟儿带出去,这些杂碎东风来处理!”好消息让东风为之一振,将我从背上放下来,对我说:“有先生照顾你,我死亦瞑目矣!”
“还是公子带烟儿走,这个把人左某还不会放在眼中!”师兄仍是淡淡的清冷的笑容,那透彻心扉的冷意弥漫在空气中。
“呀——点子不将哥几个放在眼里,上啊!今日哪个也休想走!”黑衣人发出一声厉呼蜂拥而上。
师兄轻描淡写地回挡着他们的攻击,一人伤,血飞出,师兄淡淡跃起,仿佛不愿被血y弄脏衣服,或者是弄脏剑上的荷包……他清冷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嘴巴紧紧抿着,呈现出清冷的弧度……
师兄再次发出一声清啸,冷冷说道:“公子还不带烟儿走?”
东风一手将我的衣襟拉起,将我蒙头盖住,大声喊道:“还是先生走,烟儿需要先生的陪伴!”他永远这么细心,生怕血腥的场面让我不舒服,便将我盖住。我耳旁听到一声惨呼,那呼声尽在方寸间,一股热流打在盖住我脸的衣服上。东风又杀了一个人!
“左某背负公子之夫人恐怕不妥!如今烟儿乃公子之夫人,左某若再染指,只怕不雅!”师兄仍是那淡淡的语气,平静如常,没有一丝纷乱。但却扰乱了我的心,我如今已是旁人的夫人,又怎能玷污师兄的身子?我默默叹息道:“东风,快带我走,否则哪个也走不掉。”
东风也是一声叹息,重新将我负起,闷声冲杀过去……
厮杀……刀剑声……惨呼声……我所能听到的只有这些。而东风因为来了外援,士气大涨,刀刀有力……
我只感觉到东风在奔跑跳跃,在奋力厮杀,而师兄就护在我身后,花花盘旋在头顶……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最后一声惨呼,东风又飞奔良久,才将我放下来,拿掉盖着我脸的衣服笑道:“幸好未曾追来,想不到陈平还养着这许多好手。怎进去时未碰到!”
师兄这时正好赶了上来,淡淡说道:“还不是公子那声呼喊?这些原本在歇息的人听到陈平病危,怕有意外,起来防范。”
东风傻笑着挠挠头,说道:“感情是这般。当时东风怕陈平死前透露真相,便埋伏下来以防万一。谁知竟被这群狗围了起来。不过先生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比当初破功前强了甚多,不知先生有何际遇?”
这里仿佛已到了长安城郊,有人追逐自然不能回客栈暴露行踪。我默默站在那里,师兄从头至尾都没看我一眼,我懵懵懂懂,脑子一片空白……
“左某……”师兄忽然侧耳一听,向一旁扑去,但是已来不及,又一群黑衣人扑了上来。师兄啸声大起,奋力阻挡那些黑衣人靠近我们……
“先生,剑下留人!”东风一把将我抱起,大喊道。
“好!”师兄生生将刺出的剑收了回来,了然地看了一眼东风,便将剑收入鞘中,带鞘扑向黑衣人群……
可黑衣人似乎不愿纠缠师兄,而是尽量避开师兄直奔我与东风而来。我心中冰凉,发现那些黑衣人的刀剑也不与东风纠缠,只是招招向我身上刺来……
东风一边背着我躲闪,一边招架,却不回击,只求逃脱……
我再笨也看出这群人与刚才陈平那些人并非一路,那些人不管是谁,都是没有目标的一顿狂砍乱刺;而这些人却有很清晰的目标,他们要的是我的性命……
东风只求自保的想法大大限制了他的手脚,而且他时时要提防刺向我的刀刀剑剑,片刻,他大声喘息道:“先生,如此打下去只怕不好,快快点了他们的x道。”
“好!”师兄顿时以鞘当剑,专点黑衣人x道。而东风仍是将大刀舞得滴水不漏,阻止着那些招呼到我身上的兵器。若东风阻挡不及,便以自己身躯迎向黑衣人的兵器。说来也奇怪,那些人在刀剑将碰上东风时,便生生收住,换个方位继续向我刺来……
“噗通!”一人被师兄点倒……
“噗通!”“噗通!”……好几个人被师兄点倒,我们得以喘息,夺路而逃,那些黑衣人紧追不舍,东风背着我埋头奔跑,而师兄时不时回头点倒几人……
终于,黑衣人全部被点倒,大家才得以停下来喘息……
“让我看看此乃何人,我肯定这些人并非陈平的打手!”东风将我放下来,我便边说边向最后一个被点倒的人走去!
“烟儿,不可!”东风闪身挡住了我,满眼皆是痛苦之色,有些祈求地望着我。
我无奈叹息……
“往前走走可好?”东风牵起我的手,仍是祈求地望着我。
我默默颔首。于是东风背着我,与师兄疾驰向山上……
到了山顶,大家才席地而坐,虽然没有了黑衣人追杀,但却都在沉默,没有人说话……
我望着师兄,那清瘦的身子,那冷峻的脸,那淡淡的神色,那冰冷的气息……这一切都这么熟悉,却为什么感觉那么遥远呢?
“方才那拨人乃是公子的手下吧!”师兄眼睛望着远远的山巅上那渐渐化开的浓雾,天快亮了。
东风干涩道:“是!只是东风也不知他们为何要杀烟儿!本来已将他们遣散,如今却易装前来……唉!如今我不愿再节外生枝而连累烟儿,因此只能日后慢慢查问究竟是为了甚?他们跟着东风一贯忠心耿耿,东风自会给烟儿一个交代。”
我心里了然,只是东风作为当局者自然想不清楚了。
“烟儿,你与先生说会话,我去为他们解开x道,命他们回去!”东风神色复杂,但却轻描淡写地说。呆子,难道我就不知道你的用心吗?你就是想给我与师兄单独说话的机会。唉,贴心如你,我怎就不知珍惜呢?
东风轻轻跃起向前奔去。
我深深望着正假装不经意看向我的师兄……
那神色依然清冷,眼睛里依然充满爱怜,身上冰冷的气息依旧……
我干涩的舔了舔嘴唇,问:“上次从我大哥手中救我的也是师兄吧?”
“是,我不想要你察觉,便欲盖弥彰,却不想还是要面对你!”他苦涩一笑,那凄惨的目光让我心碎……
“你为何不来寻我?”我眼里全是水雾,在晨雾中已渐渐看不见他的面孔。我慢慢凑到他的跟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胆怯而又尝试性地抹向他的脸……
果真,他的脸冰冷异常,没有任何温度。他不是又热了吗?怎么又会变得冰冷?轻轻的碰触让我们的心里都划过一丝不小的涟漪,我能感觉到自己与他的身躯都在轻颤……
可是,只能是如此的碰触,只能是这样远远的相望却不能牵手,我如同被利剑划过一般的心痛,慌忙收回手指,仿佛再多停留一秒便不能抑制自己的激情……他已不再是我的,而我已不再是他的,我们如今只能成为两条平行线,相安无事地两两心痛,相安无事的两两相望……
“唉!我怎能来寻你?我在你身旁只会带给你伤害。你难道忘了师傅么?她怎会容你我逍遥?如今见东风待你不错,我亦放心了。”他淡淡地说道,掩饰着躯体发出的不可抑制的颤抖。
我只能这么望着他,他的叹息,他的轻蹙,他的无奈,包括他的清冷,都是那么熟悉但却遥远,我永远不能再与他相拥,更不能明明看着他在为我心痛而去帮他舔舐伤口……
我与他就只能这样吗?下辈子,真的有下辈子吗?如果有,我只要你……
我一边默默地盼望着来生的来临,一边却割舍不下对东风的内疚。我欠东风的,我必须还……
“来生!来生好么?你不要怨我好么?”我低低呢喃,双手死死地互握,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再次产生想抚摸他的冲动……
“好!此生我就如此陪着你,看你哭,看你笑,看你快乐地生活,保护你平安,便知足了。来生,一定会有来生!”他也喃喃望着我,冰冷而修长的大手慢慢伸向我的脸庞,忽然一声叹息,他的手低低而无力地垂下,苦笑道:“我二人都欠东风的,该还的总得还!他保你平安,保你快乐,便是我的恩人。我不怨你,傻孩子,我从不会怨你,你我原本就心意相通,我愿就如此守护着你与东风……”
泪水无声地滴在我的手背,冰凉而无助,凄楚却又无可奈何,这就是命……
我们两两相望,一直这样深深凝望着,仿佛只要这样望着便已知足,无需语言,无需爱抚,我们明白彼此的心,那爱很浓很浓,只有浓成这样,才会满足于这样的两两相望……
“一定还有旁人接应,他们已不在那里!”东风沮丧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痴望。天空已微白,我收回目光,柔声道:“不在便不在,无关紧要!”
东风沮丧地颓然坐下,问:“对了,先生怎能逃出生天?武功还精进成这般?”
师兄淡淡微笑道:“左某这是因祸得福。原本一身武功尽数散去,可谁想到那陈平却将左某关押于那般y寒之地,反倒助了左某修行。”
“啊?先生那功若散了,不是最怕y寒么?”
师兄轻柔地看着我说:“烟儿应知道,左某与平凡人不同,自幼便是冰雪体质,那y寒之地对左某来说倒是好地界。”
我叹息,能不知道吗?师兄本就不是平凡人,又生于冰卵,我怎没想到呢?当初在d中时便感觉到了师兄的冰冷,怎么会粗心到竟然没想到师兄会恢复?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先生这功夫倒真是奇怪!”东风很感兴趣地看着师兄。
师兄淡淡道:“那山d的y寒还是不够,左某恢复得不多,只能伺机逃脱,却很难逃过那些爪牙的追捕。当日左某看到公子时,便决意自尽,实际是想要公子转告烟儿,左某已死,莫要再受那陈平要挟。谁知,山下却是万年寒池,正是天赐良机。左某便沉于湖中一山崖缝隙中,封闭一切感官潜心修炼,以待他日功成前来寻烟儿。”
“哦!感情是先生闭关了,否则当日东风打捞寻找半月均无先生音讯。”
“有劳公子挂牵了!左某出关后,内力使用时仍不很顺畅,因此在代地山中救烟儿时便不敢相认,生怕给烟儿到来厄运却不能护她周全。”
“可是先生,天算不如人算,东风怕烟儿伤心便一直未告诉烟儿先生的噩耗……”东风喃喃道。
师兄叹息:“左某出关后一切都能感知,多谢公子回护烟儿之心!一切都乃天意……日后烟儿就托付给公子了!”
东风长跪而起,慌忙道:“万万不可!今日先生既已生还,东风便将烟儿还于先生。东风就此云游四方!”
我冷冷道:“呆子,难道我应喏你的话不作数么?如今我乃你的夫人,休想将我抛弃。”
师兄也淡淡说:“公子也是明理之人,左某这功夫公子也晓得甚是霸道。如今方才恢复,自然不能再娶妻,只请公子善待烟儿!”
东风黯然,他怎会不知道师兄的心,又怎会不知我的心?但无法推辞,只得慎重地躬身一鞠道:“先生大恩,东风无以为谢。此事日后再说。如今先要等天黑后回客栈叫丫头们收拾行囊,你我三人一同去山野做个闲云野鹤岂不更好?”
师兄微微一笑道:“好!”陈平方逝,再加上昨夜一闹,白天出入长安城风险必然很大。
师兄远远走开,找了处平地盘膝静坐练功。东风也寻了处山d与我一起歇息。
那呆子头枕着胳膊,望着渐渐明亮起来的晨曦发呆,突然不经意地问道:“烟儿,你真舍得扔下先生跟我么?”
我苦涩一笑:“我并未对他守节,你说如今我这身子还能再去玷污他,让他再次散功么?只怕碰一下都是对师兄的不敬。他只要好好活着,我便心满意足,别无所求,如此远远看着便是天大的福分了。”
东风默默叹息,用胳膊将脑袋支起来,黯然看着我说:“你可恨我迫你嫁我?我也未曾想到先生还活着,否则当初我定不会迫你嫁我。”
我微笑摇头道:“怎会?我本自愿!一切本是天意,你我还是好好生活才是!因为来生我便不再属于你了!”
他叹息着拥我入怀,喃喃道:“我晓得,来生你便不再是我的了。所以我要你此生过得幸福。”
第四十章 前因后果真相白 碾为红泥卸红妆
暮色降临后,我们悄悄潜回长安。我的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而且随着客栈的越来越近,越发浓烈……
客栈一如往常的清冷,如此季节原本往来的客商就很少,何况夜已深,除了一楼柜台里在打盹的伙计外,客栈里一片宁静……
但我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心莫名其妙地烦躁地狂跳着。原本客人就很少二楼更加清冷,空气中仿佛弥散着淡淡的新鲜的血腥味,一直走到我与东风的房间门口,血腥味更加浓烈……
师兄与东风四目相对,脸色大变,猛的一脚踢开房门,却看到了最惨烈的一幕——窗户大开,春风与秋水正卧在血泊中……
我一声惊呼,呆若木j一般矗立在门口……
师兄将我护在身后,东风奔进屋内翻查,除了她们两个外,却空无一人,花花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半晌,我才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扑到春风与秋水身边。
春风那温柔老成的脸如今已没有任何血色,身体温热却没有任何生息,她和秋水的致命伤都只是胸口穿心的一处刀痕……
谁这么狠心,要对一贯小心谨慎,与世无争的她们下黑手?早知道我带着他们一同出去就好了。春风嘴唇微涨,却再也说不出既贴心又得体的话了,那双粗糙的手再也不能做出可口的饭菜了,那美丽的脸庞再也不能露出温柔的微笑了……
“春风,谁害了你!你醒醒啊,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我痛哭着,又去抱起秋水,秋水的身体也还有余温,但也早已没了呼吸。她那张小巧而秀美的嘴紧紧闭着,再也不能用她那灵牙俐齿为我打抱不平,再也不会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惹我高兴……
“天呐!究竟是谁?”我的泪水喷涌而下……
东风轻轻将我拉起,抱在怀中,狠狠道:“烟儿莫要悲伤,我一定会为她二人报仇!”
我将头用力地挤进东风的怀中,不忍再看这惨烈的一幕,谁啊?怎忍心向他们下手。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东风警惕地将我抱紧,右手握在刀上。
“来人并无未恶意!”师兄走过去将门打开,却是头发蓬乱,满身是伤的菁儿……
她喘息着扑倒在地,喊道:“是诚伯……诚伯……迁怒于……小姐劝服姑爷归顺朝廷……!”
师兄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塞到菁儿口中,手按在菁儿的后背帮她顺气,并柔声说道:“莫要着急,慢慢说。”
我挣开东风的怀抱,看着喘息渐渐平静下来的菁儿,问:“牙牙姑娘呢?你二人不是去追诚伯了么?”
菁儿喘息道:“昨日奴婢与牙牙姑娘出去追诚伯,却不想追丢了,我二人便回来报告姑爷。谁知小姐与姑爷出去了,奴婢与牙牙姑娘便再去寻诚伯,仍未找到,便回到客栈,谁知竟见春风秋水倒在血泊之中已然身亡,诚伯正从窗口跃出,奴婢与牙牙姑娘便追了出去。”
“那牙牙姑娘呢?”我急切问道。
“诚伯此刻去刺杀皇上了,他说要杀了皇上夺回藏宝图……奴婢与牙牙姑娘一直阻拦,但牙牙姑娘与奴婢二人远非诚伯对手,诚伯招招均不留情,意图将我二人也除去。牙牙姑娘便掩护奴婢逃出,要奴婢回来给少主报信……”菁儿发出一阵窒息的咳嗽,师兄将菁儿放入我怀中,急切说道:“刘恒有难!”
“先生与我一同前去捉拿诚伯回来!简直是反了!”东风狠狠地一跺脚,回头对缓过气来的菁儿说:“你好生陪着小姐,我等片刻即回!”
菁儿颔首称是。他们两个便从窗口跃出,如同两只雄鹰……
我扶着菁儿喝了口水,可能是师兄的药丸起了作用,菁儿渐渐恢复了精神,哀伤地看着春风与秋水的尸首……
我喃喃说道:“好菁儿,你知道你又救了多少人命么?刘恒千万不能死,否则只怕要天下大乱了。皇帝被刺,天下武人不知会有多少将被连累入狱,连带冤死,皇家争权夺位,各地心怀叵测之人揭竿造反……天呐!刘恒你千万不能死。”我又一次想起了师兄说过的话,助刘恒就是救东风,救东风就是救刘恒,原来一切都是这样一环扣一环,原本就是有因有果……
菁儿说道:“小姐放心,有姑爷与先生同去,自然并无大碍,只是牙牙姑娘仍在诚伯手中。”
我默默叹息,希望东风能救刘恒一命……
看来当初师兄说过,能沾菁儿光的不止一人,而是万千百姓与当今皇帝,希望不会有事!
菁儿盘膝运功疗伤,我坐在那里哀哀地看着春风与秋水,今日不好好看看她们,日后便再也看不到了……
两个时辰后,窗口飘来一青一白两个身影,菁儿警惕地将我护在身后,看着来人。来人跃入屋内,正是东风与师兄。
“可救到了?”我扑上前急切地问道,对于这些事,我一点也帮不上,只能干着急。
师兄对我温柔一笑道:“还好,我二人赶去时,诚伯潜入刘恒寝宫,仍未动手,不过……”
“不过什么?”
东风黑着脸,叹息道:“不过我二人只求保护刘恒,竟让他逃脱了。”
“那你二人如今回来,刘恒岂不是仍有危险?”我紧紧抓住那呆子的手。呆子的手温暖而干燥,回握着我说:“刘恒已调遣大内高手前去寝宫,如今刘恒只要有了防备,以诚伯的身手若想得逞,只怕很难。只是,诚伯入宫之前已将师姐制服,却不知藏在何处,如今不知怎样光景。不过师姐也是诚伯看着长大的,应不会加害于她吧……”
“啊!天呐,牙牙姑娘……”我心中紧紧巴巴的,今天发生了太多事,竟然全都是悲剧……
“啊!”楼下发出一声悠长的惨呼。
“是师姐的声音!”东风大呼,与师兄不分先后地冲出门外,我与菁儿也跟着跑了出去,楼下静寂异常,方才还在打盹的小伙计如今浑身是血,软软地趴在柜台上……
地上有一滩新鲜的血y仍冒着丝丝热气,可人呢?
“啊!”正疑惑间,门外又传来一声惨呼,是牙牙的声音,那声音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顿时嘎然而止……
师兄与东风同时跃起,飞扑过去……
我紧张得满手是汗,都忘记了方才失去春风与秋水的悲痛……
我帮不上忙,只能与菁儿等在这里。
忽然一个黑影向我扑来,菁儿大叫一声挡在我身前,一柄锋利的短刀从菁儿的躯体穿过,刀尖出现在我的眼前……
诚伯冷冷拔出,菁儿一声都未发出,软软地瘫在我的脚下,血流成河……
“烟儿有危险!”师兄急切的声音在屋外喊道,一缕青影扑了进来……
“莫要过来,谁若乱动,我先杀了这妖妇……”诚伯狞笑着一把抓住呆若木j的我,胳膊横勒在我的脖子上,后心一凉,丝丝缕缕的疼痛从后背上传来……
师兄的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轻飘飘落下,稳稳地站在门口,淡淡道:“你若伤了她,你亦活不过今日。”
“烟儿!”一缕白色也扑了进来。
“少爷,您也莫动,否则老奴一刀杀了这妖妇!”诚伯狞笑着。
东风也停在了师兄身边,那一青一白两个身影是那么美丽,他们都在为我紧张,我死也瞑目了。我艰难地微笑……
亲爱的人儿,别为我担心,因为我为你们两个铮铮铁骨而自豪……
东风柔声说道:“诚伯,你莫要冲动,你想要甚,我给你!你若要那藏宝图,我明日去向皇上讨回来……”
“哈哈!少爷,你小看老奴了!老奴要的不是宝藏,老奴要的是少爷夺回先主的江山。”诚伯嘴里的热气扑打在我脸上。不过很是奇怪,西汉的人大都口气浑浊,而诚伯此刻的热气中不仅没有丝毫异味,反而带着淡淡的熟悉的气息……
“你……你也忒心狠了……你竟然亲手杀了你自幼带大的师姐……好,今日放你了夫人,我便不追究你杀了师姐之罪!”东风悲痛地吼道。牙牙死了?也是因我而死?天,泪水涌出,但诚伯的胳膊异常有力,我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
“少爷,老奴为了对先主尽忠,忍痛杀了牙牙姑娘,难道少爷还不醒悟么?”
“忍痛?我看你是舍得得紧,居然第一刀以牙牙姑娘为诱饵,第二刀才穿心,你怎如此心狠要她临死前还受这折磨?”师兄冷冷说道,脸上全是愤怒。我从未见过师兄也会发怒,而且是那样彻骨的愤怒,仿佛想要将诚伯一口吃掉。
“哈哈!老奴舍得,女人算甚?少爷,只要少爷答应夺回藏宝图再夺回江山,老奴以死谢罪。”
“好,我答应你!你放开烟儿!”东风慢慢向前挪动着。
“这妖妇必须得死。他迷惑少主主动撤兵,亏我还相信她是要让少主休养生息,谁知却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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