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前台的值班护士以为徐然又是个插队的病患家属,习惯性地礼貌提醒着。
“不……我不看病,我是来探病的。”徐然随手擦去滑到眼皮上的汗珠,眼中焦灼之色难以掩饰。
“不好意思,这里是门诊部,如果要探病,请你去住院部。”前台指了指隔壁的那栋高楼。
“我不知道他住哪号房……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徐然根本不知道何许人住在哪个病房。
前台护士露出制度化的微笑,一边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边回绝:“抱歉,这是病人隐私,我不方便告知。”
“他叫何许人,人可何,许多人的许人,和我差不多大……”徐然情急之下竟然抓住了前台的手腕,邋遢的模样配上粗暴的动作活像个行凶的罪犯。
“这位先生请你放开,不然我要叫保安了……”前台姑娘还算冷静,她也看得出来这个年龄不大的青年只是见人心切。
“对……对不起。”徐然恍然松手,连连点头退出了门诊部。
住院部足有十八层,徐然不知道何许人究竟住哪一间,只能一间一间地搜寻着。
徐然走进这间病房,随后连连抱歉退出;徐然扫遍这一层楼,失望逐渐把想见何许人的急切冷却。
“叮”电梯门在第十一层打开,徐然依旧穿梭于各个病房中。
医院住院部床位一直紧缺,走廊两边也躺着不少的病患,或睡或醒,在习以为常叮消毒水气味中各行其是。
徐然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他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何许人就在下一间病房里。
一步两步,徐然经过几个走廊上熟睡的病患,最后停在这间病房的门外。他怯怯地从门上的小窗看过去,房间里有三张病床,何许人就躺在最靠窗的那一张上。
徐然很想推门进去,可手只是悬停在门把上几秒便放回了身侧,他从没有这么害怕过,连转动把手的勇气都没有。
徐然退离半步,门上的探视窗口照出自己模糊的身影。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形象格外不雅,转身逃也似的跑进了洗手间。
水龙头哗哗地流着,徐然以手捧水洗了好几遍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些。
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徐然觉得自己憔悴得可怕,短短几天瘦得颧骨也突出了不少,胡茬也参差地在脸上划分出渐变的领地,双眼血红却无神。
人不人鬼不鬼,徐然指着镜中的自己在心中嗤笑。
别好扣子,拉平衬衣,梳平头发。
徐然苦笑着走出洗手间,又找了这层的值班护士借了纸巾把手细细擦干才敢再次来到何许人的病房门前。
徐然扬起手想要敲门,又被心里的想法生生止住:他一定很累,我只要看看他就好,我不能吵醒他。
门锁悄声滑开,徐然绕过另外两张病床,最后来到何许人的床边。
何许人的脸很白,比以往都要苍白,像褪色的老照片失了光,脆弱得让人心疼却又不敢触摸。
徐然看着何许人手上被严严实实包裹住的伤口,连呼吸都不敢靠近,只能干站在一边像个定住脚的木桩。
“何许……”徐然用气声呼唤他的名字,却连最后一个字都没有力气念完。
眼睛怎么突然看不见了?徐然摸了满手的泪水。
呼吸也粘稠起来,徐然只能背过身大口换着气,仿佛在担心一口气就把眼前人给吹散。
徐然大张着嘴巴,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无声的歇斯底里全部随泪水一起咽进胃里,即刻又酝酿出更为酸楚和苦涩的眼泪。
一个一米九的成年大男人,哭起来却还是像一个小孩。
徐然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要同何许人说,此刻却连直面沉睡的他的勇气都没有。
我真是个懦夫,徐然想。
病房门外站着一对夫妻,他们正是何许人的父母。何成器看着那个背对着病床压抑着哭声的孩子,心中也生出深深的愧疚和无力感。
何妈只看了一眼就靠在一边捂着嘴流泪,叫人分不清她再次哭泣的原因。
徐然几次哭到哽咽,最后索性任这眼泪流淌,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人。徐然的手伸出又回,仿佛卡带引起的动作重播。
徐然的手隔着空气抚摸着何许人的脸颊,最后也只能小心翼翼地隔着空气在他额头落下告别一吻。
何许人像个易碎的美好的梦,连隔着空气都像是在亵渎这睡梦中的人。
“对不起。”徐然的话依旧无人回应。
时间不早了,徐然不能待太久。
何家父母见徐然准备出门,连忙躲到走廊的拐角,同时也避开了徐然掩饰男儿泪千行的假笑。
病房窗外的铁栏杆上停了一只麻雀,叽叽喳喳,好奇地看着病床上的羸弱青年于皱起眉头,眼角滑过一行清泪。
第44章择日疯
何爸何妈不知道徐然离开后的那几天到底做了什么,因为他们都沉浸在儿子苏醒的感恩与喜悦里。
徐然离开医院的那天晚上,护士照常巡房检查。何成器半靠在从家里搬来的老式木躺椅昏昏欲睡,窗外扑腾的灰蛾子锲而不舍地为了灯光撞击在永远无法突破的透明壁垒上。
医院总让人联想到死亡,何成器也难产生这种念头。他不敢合眼,因为他只有这一个孩子,他也真的爱这个孩子。
护士查房到了何许人的床边,关切地询问着这个瞬间苍老的父亲:“孩子还没醒吗?”
“还没,可能想多睡会儿。”何成器强撑出一个笑来,眼角折出密集的皱纹,“没事,我们慢慢等。”
不着急,爸爸相信你一定会醒过来的,我愿意等。
“您也别太担心,医生说了,孩子准没事,醒过来的事也就这几天了……”护士安慰几句,继续去查下一个病房。
何成器腰间一阵震动,拿出手机一看,是妻子睡不安稳要来陪夜。
何成器拢手抹下叹息,两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没事,许人情况正常,你不要来了,得打扰他休息,明天还要赶班,你早点睡。”
手机不再有任何响应,何成器把它屏幕朝下反扣在桌面上,拿着毛巾下了躺椅,准备去洗把脸。
“爸……”何成器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转头就看见自己的儿子两眼微张,嘴唇翕动。
“哎,怎么了?难受吗?想不想喝水啊?”何成器立刻把毛巾随手搭在椅背,整个人俯身到儿子的身边。
何许人的眼睛有些畏光,只能靠不停地眨眼来湿润眼球,面对父亲连珠似的问题,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我想吃苹果。”何许人的目光扫到桌上的苹果,不假思索地说道。
“好,我等会儿给你削,我先去找医生来看看。”何成器应声跑远。
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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