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黑游戏(H)

惩罚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以前,赵水无只当这是话是句经典电影台词,而此刻开始,她将奉为真理。
这个家已是别人的主场,夏母满是东道主的气派,坐在红沙发中央,而赵水无和白川,则各搬来椅子,在她对面。那样子像什么呢?正接受西太后盘问的两个大臣。或者说大臣都是夸赞,白川是大臣,她是犯了错的宫女。
鉴于商业戏暂时变成伦理剧,顾问退避到门外,
夏母左扫扫白川,右看看赵水无,似乎瞧出点名堂,打开热水壶盖子,吹开飘在水面的枸杞,“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哟……”
“阿姨,您今天过来,要不要知会夏彰一声?”白川问。
“本来我就想买个房,没打算麻烦他的。”她看赵水无,“可是现在,还是叫他也来吧。”
他们两人对话,完全没把赵水无的意见考虑在内。但她比他们更想把所有人抓到一起,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白川拨通夏彰的电话,没说事情大概,只让他来,提到他母亲也在。
夏彰又奇怪又着急,他怕母亲和赵水无再度碰面会闹出事情,到达的时候,穿的还是家居服,衣角粘着几根狗毛。
“妈!”他真看见母亲在这里,到她跟前坐下,“你来这干什么?你们……”
他妈不会憋了这么多年,这时候打算秋后算账吧?
夏母不急着回答,握住他的手,轻拍两下,转过去问赵水无:“这段时间里,他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赵水无从不在这上面客套,“是不少。”
“我也没想到这房子的房主是你,如果我说我现在依然想买下它,你还卖吗?”
“当然卖。”她的回答不假思索,只要是真心实意,无论买家是谁没区别,谁会和钱过不去。
可夏彰不乐意,“不准卖!不对,不准买!”他摇摇母亲的胳膊,“妈,当初就是你给她钱,才让她买了这套房子,现在你又要给她钱再买下来,哪有这种事!”
夏母安抚他:“夏彰,这世界上有些事情犯不着那么斤斤计较,日子会好过很多。”
“这不是计较的问题!”夏彰不明白母亲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害你失去丈夫,害我没了爸爸,拿走我们三十万,你不追究就算了,现在还想花更多的钱,买下她当初用我们的钱买的房……这,这让我怎么接受!”
“夏彰,你听我说。”她拍他的肩膀,稳下他的情绪,“这也的确怪妈妈,当时觉得有些事情不要打扰到你,就没和你说清楚。今天看到赵小姐,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你耿耿于怀这么久。”
“什么意思?”夏彰抬起头。
“你爸那个人……”夏母提起他的时候,语气里既无憎恨,也无埋怨,平静的像是在评价小区花坛里的花,“你以为那种事他是第一次做吗?你在国外那几年,他整宿整宿地不回家,也不关心你的近况,就跟我说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和别人去喝酒。”
夏彰记得,那几年他一人在异国,和父亲的见面机会屈指可数,他放假回家只有司机和母亲来接,而他父亲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只有见到他,才问候几句。
“后来我打电话问了他的秘书,他到底每天在干什么,她含含糊糊。”
赵水无嗤笑一声,她想到的是“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不过这种话她当然说不出口,还被白川瞥一眼,好似看懂她心中所想,但她先冷脸挪开。
“可是纸包不住火,没多久我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时候以为忍忍就过去,可忍了一年,发现我根本忍不下去。我在圈子里的那些朋友还劝我,说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男人花天酒地,她们也可以在外面玩。可是我一想啊,我和她们不同,当年我十几岁的时候嫁给他,就是看中这个人有理想、但朴实。可现在他理想实现了,人也变了……日子过成这样,有什么滋味呢,不如离婚。”
夏彰有些弄不明白,“所以,您在遇见赵水无之前就想过离婚?”
哟,上次还掏心掏肺地叫水水,这会就喊名字了。赵水无不忿,去够茶几上的水杯,伸两手没摸到。白川给递过来,她又不想喝了,推开他的手。
“对。”夏母点头,“但是朋友告诉我,我们这种人离婚没那么容易,最好咨询专业律师。因为涉及公司财产的分割,我的律师又问了相关专业的朋友。”
而那个朋友
“就是我。”白川说。
后来的故事就都和他有关了。他在夏母的请求下,与她和律师见面,了解到全部情况,劝她不要轻举妄动。律师说,盲目集出轨证据,到法庭上很容易被视为无效,而白川清楚,如果对方被打草惊蛇,先有准备,注册家空壳公司,账上做亏,最后夏母很可能不仅分不到财产,还会欠一屁股债。
现在夏母已对这份婚姻失望透顶,唯一诉求就是尽可能多地分到财产,这对她一个家庭主妇来并不容易。
而且,夏父私下再怎么玩,那都是在公众视野之外,可以他在社会上的知名度,一旦被爆婚内出轨,对企业形象会造成很大损伤,股价、市值、以后的生意都会波及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损失多少,夏母能分到的资产也会随着损失一半。
考虑得越多,路越难走,事情本一筹莫展,赵水无找上了门。
如果没有办法从诉讼的角度入手,那不如尝试私下赔偿。这种事,律师帮不上忙,白川却或许懂得一二。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多选择,夏母想,不如放手一搏。
这社会对学历不高的农村妇女总带有刻板印象,认为她们无知、愚昧、懦弱,那他们就利用这一点。今天付出三十万,将来,却能分到三十亿,这买卖不亏。夏母以一个百分之百受害者的形象,拿到丈夫出轨的充分证据。
你看她,多可怜。默默承受着痛苦,连小三逼上门,都还在想办法维持婚姻,谁都挑不出她半点错。而他的丈夫,也完全不知道她已经掌握了什么。
白川根据夏母的描述,明白她的父母和夏父的父母都是什么样的人。人永远是群居动物,哪怕他们再成熟、已有自己的孩子,可父母和亲戚,永远是命中迈不出的一个门,门里面的人,一起互相决定着命运。
如何计划,如何斟酌字句,把事情推进到想要的发展,这些都由白川来完成。而夏母要做的,就是在期限内弄清楚家里到底有多少资产,她可以夺得的又有多少。
其中当然也掺杂了运气的成分,但他们最终成功了,并与计划中的结局出入不大。
“所以,其实并不是她毁了你的家,是你爸爸自己毁掉的。”白川对夏彰说,“有人做错了事,应该得到惩罚。”
“可是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夏彰不解,如果他早知道这些内幕,压根就不会冲动地买下赵水无对门这套房子,更不会与她纠缠这么久。
“开始我以为阿姨和你说清楚了的,可后来知道你有这房子,才发现你并不明白。但那时候我已经有私心。”白川看赵水无,“如果我告诉你这些,你就不会让我住进你家里,我也就没办法住在她隔壁。”
但不满的何止夏彰一个人,赵水无问:“那你又是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
从头至尾,白川是唯一知晓全部事情的人,可他没有对任何人彻底袒露过。
“因为我答应了夏彰,不能告诉你,我很信守承诺。”而如果他不答应,就没办法这么近距离观察他的神秘“前妻”了。
“你还真是哪一步都没有漏算啊。”赵水无话中带讽。
可他摇头,“也不是,我漏算了一件事。我本来只是好奇,觉得看看你就好。”
哪知道后来,越看越有趣。
可是啊,那时候他身上,已经背了太多人的秘密。他的,夏彰的,夏彰父母的。
夏母还没有忘记自己今天的主要目的,打断他们的事后互相指责,“好了,该说的话都说开,我可还有正事要做的。小姑娘你如果还想卖房,那我们可以现在开始商量了。”
“没问题。”赵水无这时候正需要一些其他东西她冲淡她的思绪,她把顾问叫进来,“那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房子,然后再说装修、家具和手续的事情。”
至于其他人的其他事,她也不急着现在处理。毕竟有些人这么稳得起,那她着什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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