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偏偏在这时候派人抓杀跟郦山府有关的商铺管事,让大家领不到钱过年给老婆孩子买新衣服买点好吃的;还得担心明年没有工作日子怎么过养不成家。
这大过年的,皇帝家就办这闹心事给人添堵,还让不让人过年。
这时候,郦山公主那儿安安静静的,没声响。人们奇怪,一打听,原来小姑娘成亲了比没结婚时更惨,三天两头被太后叫进宫里立规矩,新婚第二天,太后就给她相公塞女人,还着他们必须行房,不然就是不孝,终于把人带得病倒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人却迷糊着,醒不过来,救老爹留的家当。
于是乎,民愤就起来了。
什么万民请言书,什么士子骂昏君檄文,都出来了,严重的是黄河受灾区那几个地方,人直接扛着锄头榔头扁担问地方官,发大水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们没米没衣没房的时候,朝庭在干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缴税、缴税,怎么不管管我们的死活!?
顾家生意网的范围真是太广了,近乎一发而动全国。
人们轰轰烈烈地在怒吼:要是郦山家的肯反,他们就跟!
人郦山家的要谋反,早反了,还等着皇帝来编罗罪名。大家伙儿都气出血性来,骂宫里那几个真不是东西。
李太后、魏景帝他们,本打算说这姑娘不是真病,是孝期有孕落胎给整的,想彻底毁掉顾家姑娘,可惜,谁信啊。
朝庭不得不把仁孝和顺的东宫太子推出来 ,应付乱局。
太子就说:放人,查清楚了,是诬告。
不放人,这魏国经济都瘫痪,郦山侯府的地位,在物价平定还不到一年,又涨上去了。朝庭哪里经得起这折腾,秦程虞三家也不敢明着接收顾家的产业,外面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哪个缺德的j商黑心贼,敢碰下郦山家的东西试试看,咒你们生儿子没p眼,下辈子投畜生胎。
伴随着这咒骂声,人们还自动自发地组织,发起不买秦程虞三家名下商铺的号召。
秦程虞三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商业名誉一落千丈,变成皇帝的走狗,被人愤愤唾弃。
“这秦家啊,交到她手里,算完了。”池文秋眼皮子一抬,正好对着脸色惨白的秦广陵。
秦广陵的孕期应该和吴雨婷相差无几,人却远比吴家姑娘消瘦,一把骨头露出来,眼眶秃显,瞧着好不吓人。也不知她经受了些什么,竟比吴雨婷这个被海世子收拾过的女人,更虚更弱。
池文秋现在可是有当家皇后的气势,敢随意指点商市势力书页了。她道:“想当初,秦堡主当家时,那是一言九鼎,四海臣服,整个商市全听他说话,他要救市就救市;他要毁了谁,那谁也起不来。这才是关中霸主,头一份。”她轻蔑地哼声,“现在,落得跟程家、虞家一样的三流暴发户货色,真是丢尽秦家堡脸面。”她又叹气一声,万分惋惜状,“秦堡主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种。”
顾家琪心里道:那定是因为她老子不在。
她再度惶急,秦东莱不可能让自己的心血落到这样的境地。想当初,她和人吃下整个秦家堡,秦东莱也是一派霸主风范,从容有度,断不能让女儿如此无计划任意行事。
“她看起来身体不好,怎么还出来?”顾家琪随意问道。
池文秋捂嘴笑道:“阿南啊,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呀。”见她确实不懂,说破道,“这不是追着她家相公来的。”这是在明示卞衡安与秦广陵感情不合,卞衡安还在小表妹身上。
顾家琪笑道:“那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谁说不是,”池文秋压低了声音,“都说她有人,这孩子还不知道是不是卞家的。所以,家里都不管。”
“不能吧?”顾家琪再打量秦广陵,嘴上对旁边说道,“秦老夫人也不会准她胡来。”
“有李香凝在,你还怕她做不出来?”池文秋轻蔑道,所以说这人一步都不能踏错。李香凝年轻时为争取自己的感情做了一回糊涂事,一辈子都被人讲,不管她日后如何地谨言慎行。
秦广陵穿过朱廓花盆,来到两人前面,直溜溜地瞪着顾家琪,道:“我有话和你说。”
东宫太子妃很大度地没计较这女人的失礼无状,站起来,扶着宫女的手,找自己婆婆刘皇后说话去了。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八)
顾家琪小心地离开秦广陵一个身子远,并让宫女太监扶着秦广陵坐下。
秦广陵讥诮道:“你怕什么?!”
顾家琪坦诚地回道:“我就怕你没了孩子,又怨我头上。这个,我割血卖r都赔不起。”她不无怨怼地说道,“早年你找我茬,还可以说偏听偏信;后来,你已经知道有误会,还一直揪着我不放,我到底怎么你了我?你要抢卞衡安,我也让给你了,因为你,我颜面尽失,声名扫地,你还想我怎么给你赔罪?”
秦广陵想不到有一天,顾家琪也会有这么多话要跟她说。
她神情白了白,道:“过去的都不提它,只要一件事,一件事,我以后再不缠你。还把你的铺子作坊都还你。”
顾家琪不免好奇,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能耐能帮上这位秦大小姐,便问道:“是个什么事?看在你父亲份上,能帮我便帮了。”
“秦璧,你把他还给我。”秦广陵直直盯着她,“只要你答应,我们既往不咎。”
顾家琪顿了顿,缓缓神,道:“没有这个人。”
“你胡说!”秦广陵突然激动起来,大喊大叫,愤怒地要扑过来,顾家琪不怕她抓到自己,倒怕她摔倒到自己,弄出人命事来,太监宫女连忙拦住她,秦广陵不顾不管地喊道,“他是你的人,他给你做事,他两个亲信都在你帐下听命你,你敢再说一遍,你不认识他!”
“去请卞司薄。”顾家琪吩咐道,有人快速跑去找人。
顾家琪低劝道:“你已经成亲了,孩子也有了,好好地和他过日子,别闹了。”
秦广陵跺着脚大声哭泣喊道:“你以为我不想,你以为我为什么来求你,你知道我跟他过的什么日子,”她手指赶过来的卞衡安叫骂道,“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一天到晚想着怎么让那个女人幸福开心地笑,就连她托付的丫环,他都全心全意地体贴照顾,你要我怎么跟他过日子!”
顾家琪安抚道:“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我知道这是我的报应,我不该跟你抢,我不该跟自己堵气,我现在把他还给你。”秦广陵认真地说道,“你知道他很好,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听我爹的话答应嫁他了。”
顾家琪脸色一变,秦广陵微笑道:“我爹什么都帮你想好了,我就是气不过,才跟你抢的。我知道错了,你就当回报我爹好了,可怜可怜他女儿,把秦璧还给我,好不好?啊?”
“在我动手打你之前,给我滚!”顾家琪咬着牙喝道。
卞衡安上前困住秦广陵,制信她的吵闹,横抱着她往宫外走。顾家琪对着他的后脑勺,冷嗖嗖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男人,虽然迂腐,至少知道负责任。你心里既然没有她,做什么娶她?娶了她,又不好好对待,你想你的感情恶心死谁?!”
“——我只希望,你过得好一点。”卞衡安背对着她,沉默地歉疚的低语。
“我过得很好。我和世子的感情很好,不需要你多事。”
“那,我就放心了。”
卞衡安身子一倾,抱着他的妻子,大踏步地离开。
顾家琪单手抚着额头,她得找个地方歇歇,二皇子妃路彩云扶住她,挥散了看热闹的人群,对她轻声道:“到我那边坐坐吧。”
“唠叨。”
东宫太子妃见政敌那边把人接手,急得直扭手绢,恨看,对旁边人低语,宫人匆匆跑离。
路彩云倒了杯茶,顾家琪接过,并不喝。路彩云轻笑道:“眼下,这宫里可不敢让你出事。你再病倒,外面啊,都能把这皇宫都踩平了。”
“路皇子妃说笑。”顾家琪随意应道。
路彩云从来是个平平淡淡的女人,不出彩,不低落,眼下她家里势弱,她也是轻轻淡淡的。她道:“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二皇子的事,他从来也不跟我说的。难得托我一回,也是因为我是正妃,这样慎重,配你身份。我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二皇子说啊,你那些铺子什么时候要回去,跟他说声就行了。”
顾家琪笑道:“那就多谢二皇子了。”
“我可以叫你阿南吗?”
“请。”
“有空到我园子逛逛吧。”路彩云邀请道,“我那个园子特别用温泉养的,花开得盛,京里都有名。”
虞巧织走过来,娇艳的脸上有点子凄厉,有点子戾意,笑道:“姐姐和阿南说什么呢,这么投缘,我也来听听,好不好呀?”
顾家琪看着她身边带着的丫环和人,再看看自己这边就两个,小心翼翼地换了个位置。虞巧强不客气地坐下,抓着路彩云的胳膊就跟要吃了她似的。
路彩云神色温淡,道:“请海世子妃到我牡丹园了里走走。”
“不对,前面。”虞巧织霸道地娇喝,“我看你们主了很久了。”
路彩云好脾气,道:“不过是殿下托我跟阿南传个话,没什么大紧的。”
虞巧织很不痛快地说道:“什么话要你来传,你又不管事,懂也不懂,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路彩云浅笑道:“寻常两句话,我也难得在殿下有凑个趣,你也别吃味了。殿下啊,离了谁,也离不得你。”
虞巧织哼笑,正要和海世子妃说话,顾家琪今天碰上一个神经质的秦广陵,已经头痛很不舒服,自然不愿和一个有虐待癖的女人费神。她只和路彩云点个头,告辞走人。
鸳鸯珠玉见她神色有倦意,道:“主子,不如这就回去吧,既然太后都不管您了,咱们也少受点罪。”
顾家琪微笑道:“好,把你们爷叫来,一起回去。”
鸳鸯珠玉一笑,顾家琪反奇道:“笑什么?”
“没,没什么,婢子去请爷了。”鸳鸯匆匆跑开去,珠玉避着主子的眼神,四下里看时,正见到惊人一幕,失声叫道:“主子,主子。”
顾家琪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虞巧织挽着吴雨婷有说有笑,走到看台前的低阑干前,一把将人推了下去。
波斯菊花盆下,吴雨婷侧卧,血从她的肚子下面汩汩溢流,触目惊心。
太后震惊大怒,挥着白玉指套,气得都发不出声来。太监们七手八脚地扭抓行凶者,虞巧织力气足,疯似地和人抓打,还叫道:“顾念慈,我给你办事了,我给你办事了,你快说我好呀。”
“她、她疯了吗?”珠玉护在主子前面,神情紧张,只怕御马监的太监要来拿人。
李太后缓过劲,喝道:“杨林逋!还不给哀家拿下人。”
虞巧织给踢折了脚,几个太监制压住她,她颠狂地喊着话,一口咬死就是顾家琪暗示她干的。谁不知道吴雨婷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就是海世子的嫡长子,严重威胁顾家琪世子妃的地位,当然要铲除祸根。
顾家姑娘名声好,自然不会自己动手,却借着自身势力影响的便利,暗示别人做这事,实在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了。
然而,这却是在把所有人都当成跟她一样的傻子疯子。
哪家主母做这种事,是要在凶手众目睽睽之下行凶;就算顾家琪暗示了虞巧织除掉孩子,那总要给二皇子好处吧,虞巧织这样喊出来,到底是在自己骂自己没脑子,还是在毁二皇子?
况且,以顾家琪今时今日身份地位影响力,犯得着除掉吴家姑娘肚子的孩子吗?
惊吓到的命妇们心里低骂,这不成气候的虞家姑娘,要有虞贵妃当年的手段,能让程家商女爬到她头上。要自己生出这么个蠢东西毁自家,不如早掐死了算。
“不是海世子妃,”虞巧织身边的丫环群里有人忽然喊道,“海世子妃跟巧夫人连眼神都没对过,更别提说话了。海世子妃一见到巧夫人靠近,就退开了。”
“台下何人?”杨林逋代问道。
一个模样清秀的低等丫环爬滚出来,道:“奴婢白芝,巧夫人房里伺候的三等丫环。”
“若不老实,勾了你的肚肠子。”杨林逋站在上头发威,“今日何等场何,虞氏会带你这低等仆役赴宫宴,还不从实招来!”
白芝是报着不成功就死的念头冲出来背主的,她忍着哆嗦,掀起胳膊,露出上面的青黑g色,咬牙道:“巧夫人随时要人侍候,奴婢就有机会踏进皇宫了。”
“焉知你不是因为挨了主子的打,反诬主子?背主的下场,你可知道?”
“公公,你问巧夫人的其它丫环,路皇子妃,及当时的宫女太监便知,海世子妃从头到尾都没与巧夫人接触过。奴婢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主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白芝头磕到底,“奴婢知背主要诛刑,可奴婢若不这么做,奴婢就要被活活打死。奴婢是给骗进皇子府的,奴婢就算死,也要给自己讨个公道。望公公、贵人们明查。”
枯七回 旋裁春锦展红霞 谍影重重(一)
杨林逋回转身,躬身和李太后低语几句,李太后怒得踢翻桌案,叫道:“太医,太医都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救人。”
宫人、太医用简易担架将吴雨婷抬了下去,现场草草收拾一番,李太后也恢复了威冷的模样,叫命妇们一个个说她说,到底郦山公主有没有给虞巧织丢眼色。
皇后刘春容拿凤帕子捂着嘴直笑,道:“太后娘娘,您呀,定是叫这不争气的给气糊涂了。”她装模作样地训了自己的媳妇太子妃一顿,“你也是的,分明知道太后岁数大了,该安心静养,怎么把这种乌七八糟的人给叫进宫,犯下这滔天大祸事,真是闹心。”
池文秋乖巧地福身,道:“妾身失察,母后教训得是。儿臣这就请大理寺、皇家宗寺来查清楚。”
这对即将顶替旧皇朝的至尊新婆媳,一唱一和的,就把李太后从制霸后宫的位置上给推了下去。
夺回六宫柄权。就从这二皇子的侍妾推杀海陵王世子的平妻,起步。
大理寺派出查案子的官员,姓方,东宫太子的帝师华英殿大学方云鹤的侄子;皇家宗室那边呢,皇族族长永谦王夫妇,正好今天大家一起来听戏,在场。
皇妾杀王妻,这命案发生经过是整个朝庭命妇都看在眼底的,行凶者虞巧织也供认不讳。就是这杀人动机,得好好查清楚。
路彩云的奶母庆妈问二皇子妃:小姐,咱们要不要?
“大理寺怎么问,你们就怎么答。”路彩云挂着一层淡淡的笑,看着台子中间虞巧织,不缓不慢地回道,“不用回殿下了。”
有了这句话,当大理寺官员、皇家宗族族长问话的时候,二皇子府的大小奴仆都说道:巧夫人只管和二皇子妃说话,连正眼都没瞅过海世子妃。纵使海世子妃有心要打眼色,只怕巧夫人也是接不到的。
大理寺官员就奇怪了,问道:“巧夫人如此无礼,是否和海世子妃有旧怨?速速招来。”
“这话说起来就多了。”以庆妈为首的皇子府仆役七嘴八舌地说他们听来的小道消息,虞顾两家在生意场上,那是争得你死我活啊,皇商虞家生意都在南面,顾家琪不声不响地就抢了大半的地盘,连个招呼都没打的。
虞巧织当然是恨死顾家人的,若前些时候碰到海世子妃,那一定是要冷嘲热讽骂几句才痛快。不过,最近虞家、程家、秦家不是合伙瓜分顾家的铺子嘛,虞家得利,虞巧织对海世子妃的怨恨就少了些。
而且,海世子妃又不是虞巧织最恨的人,当然也就不会去搭理自己的手下败将了。
说到虞巧织最恨的人,非程家姑娘程珊不提。因为二皇子宠爱转移的关系,虞巧织是恨不得吃她的r喝她的血,这从虞巧织变本加厉打骂她的丫环可以看出来。
白芝作证:虞巧织每回打骂她们,都把她们当成珊夫人。
“最近,府里都在传珊夫人久不露面,是因为有喜了。”木辛补充道。其他人想到这事,马上诉说:“上回珊夫人的孩子没了,就是巧夫人推的,跟今天推吴家姑娘一样。哎哟,我们以前都还纳闷,巧夫人娇滴滴一个人,哪来这么大力气,现在我们都知道,她平时就抡着膀子舞这么粗的g子打人,能没力气么,打死人都有,只不过,不让我们知道。”
大理寺官员有了论断,这虞巧织因为久不见丈夫,对怀孕女子,妒忌成性,怨恨发狂。
“永谦王,您看呢?”大理寺官员问道。
永谦王认同大理寺官员的推论,他长年在宗族里,处理皇族内部叽叽勾勾的龌龊事,深知这女人嫉妒起来,那真是没理智,什么事都干得出。
“这虞氏太可恶,一念行凶,还要栽赃她人!”永谦王坐的族长位,公正廉明的,最恨这种不平事。
他主张,严惩。
大理寺官员只负责查清案实,这皇家媳妇怎么整治,那是皇家宗室内部的管辖范畴,他们不敢逾越的。永谦王吩咐自己人,把虞巧织这毒妇带回去,用妇刑。
二皇子匆匆赶来,路彩云叫人拦住他,只说了句:巧妹妹陷害郦山公主呢。
这话就叫二皇子收了步子。
虞巧织被带走时,眼睁睁看着路彩云和二皇子埋头低低私语,粗声嚎啕,她不要去宗室,叫着二皇子的名让他救她。又怎么能够,她改叫父母兄弟,却是谁也救不了她的。
顾家琪看了看一脸淡然的路彩云,若有所思。
“主子,路家姑娘有问题?”珠玉问道。顾家琪回神,笑道:“我是在感慨,杀人不见血,的高低境界。”
“您是说路家拾掇的?可,这虞家姑娘也没蠢到那份上啊?”珠玉简直不敢相信,有人竟蠢到这样的地步。
顾家琪微微然,道:“不是虞家的蠢,而是路家的太高明,真正地不显山不露水。”
虞巧织和路彩云说话,句句紧,在怀疑二皇子托路彩云办什么事。路彩云就是不说清楚,字字轻描淡写地点拨。长期失宠,情敌有孕,连从来不被二皇子喜欢的路彩云都因为讨好顾家琪而受二皇子青睐,虞巧织怎么能不急。
这一急,就让人钻了空子。
“主子您这么说,婢子可真领教了您说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深藏不露。”
“谁说不是。”
顾家琪不再想路家的事,问道:“去看看,你们爷在做什么,这儿这么大动静都没人给叫过来。”
珠玉看看身边,打趣道:“主子,您要么不管爷,要管了连这么一会子功夫也等不得。许是有什么事,”她压低了声音,“胡嬷嬷的毒难解呢,爷急着,都没跟您说。”
顾家琪讶然,她一直以为叶重天武功盖世死都死不了。却忘了,人已死过一回,骨头都是寸寸捏断重新接回去的,哪里能跟原来比。
“缺什么药,叫夜叉岛的人去寻。”顾家琪吩咐道。
珠玉应道:“省得的。”
说话间,鸳鸯脸色惊白惶急地跑过来:“爷,受伤了。”
“什么?”顾家琪急喝一声,拉住鸳鸯问道,“人呢?”
鸳鸯喘气道:“在外面车上,叔英伯党他们守着。”
“回去。”
顾家琪拎起重裙,避着人群闪离。
枯七回 旋裁春锦展红霞 谍影重重(二)
这边厢着急司马昶奇怪遇刺,那边厢永谦王和大理寺功成身退,刘皇后的收权之路还在继续,她道:“这虞氏进宫也是歇在虞妃那儿的,做下这种事来,也是长辈教导无方,叫虞妃在宫里好好反省反省。”
这话指桑骂槐的,李太后脸都青了。
现在全天下最好骂什么,养出景帝那么个缺德种,李太后也不是好鸟。
“还有啊,杨公公,您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刘皇后不客气地训道,“长期执掌御马监,这手里功夫也不差,是不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这么两个大活人呐,就在您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您也没瞧见?还是说,瞧见了也不当没瞧见,不想管?”
杨林逋自打跟了李太后,除了太后幽禁那几年,他闭宫门不出外,其他时候,那都是宫里只手遮天的东厂头子,就是皇帝在他前面,也不敢这么放肆。
“谢皇后娘娘教诲。”杨林逋的公鸭嗓门又粗又低,熟悉他脾气的宫人们不由自主地打寒颤。
皇后刘春容好像不知道这东厂头子变脸的后果,她接着道:“既然年纪大了,就好好歇着。杨公公伺候太后、皇帝这么些年,是该颐养天年了。本宫也不亏待你,要什么你就说,定给你划个好庄子。”
杨林逋白净的面上,不显什么,那两只力有千斤的手却是青筋曲张暴突,他y侧侧地回道:“谢娘娘赏。”
“唔,这御马监叫谁来掌呢?”刘皇后自言自语,“这身边都没几个人好用啊。”她想起一事,“诶,媳妇啊,海陵王原来那个儿子,还在不在?”
东宫太子妃池文秋神情刷地一变,下意识地向后瞄郦山公主的位置。那里却没人,她急得都忘了控制住脸色。
刘皇后弯了细细的眼眉,温温地说道:“这御马监就交给那小子吧。年纪轻轻的,什么都没了,也可怜。”
从这事来看,海陵王夫妇也是处心积虑之至了。
顾家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又是失名丧节又是散尽万贯家当,才把东宫太子拱到如今这无人能撼动的地步。海陵王夫妇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刘皇后、东宫太子把胜利的果实,给了他的敌人,海陵王的废子。
这关键的时候,司马昶却给人弄伤昏迷,顾家琪哪里还管得上刘皇后、皇太子两人这对中山狼母子在盘算什么,先把人救活了再说。
海世子与郦山公主的婚宅,神医妙手在里面救人,顾家琪在外面等到心里火气炽烧。
“你们这么多人守着干什么吃了,”她喝问道,“说,怎么伤的?你们谁知道,不知道就给我去查!”
鸳鸯双拳紧握,扭着贴腿边的裙袍,一咬牙,不顾珠玉眼神劝阻,跪倒道:“您别骂他们了,是、徐家姑娘做的。”
顾家琪疑惑,鸳鸯低头道:“婢子过去时,爷和徐家姑娘正说着话,婢子上前说了几句,爷高兴地要走,徐家姑娘不让,看起来就像是要抱住爷阻止他来找您一样。就这么一下子,爷就给她刺伤了。我们谁、谁也没想到。”
“胡说八道。”顾家琪怒斥道,司马昶一直说讨厌徐雅言,怎么会容她近身。她冷静下来,“他们两个,在盛州什么关系,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没人敢吭声,顾家琪淡淡道:“不说,就去杀了徐雅言。”
“那年,爷刚到盛州,不习惯海边生活,常常睡不着觉。”鸳鸯低声诉道,“有天,他在海边碰到个皮肤白净的好看姑娘,上前就抱住,不管她挣扎地在海边睡了三天。后来,爷就经常去找她。还在海边建了小屋。”
“那个姑娘,就是徐雅言了。”顾家琪直接说道。
“起初,我们都劝着爷。小心提防。可爷没她睡不好,脾气很坏,还、还喜欢杀人剥皮,闹得海边人心惶惶。”鸳鸯接着说道,“他也不太听石先生的话,只听胡嬷嬷与您的。胡嬷嬷说爷做得挺好,我们就寄希望于您。每回,北边信过来,爷不管当时在做什么都会立即去看信。
原来他是在等您的信,可您从来不给爷写信,也不管他做什么想什么。您从来都只是塞钱给他,数不清的钱,费尽心血地赚钱再寄钱,从来没让我们缺过银子。我们都说您心里一定有爷,爷还是和徐家姑娘越走越近。”
“徐家姑娘性情好,容貌也好,也有脑子,她要是能帮衬着爷,我们也不会这么挤兑她。”碧玉接口道,“可恨她口蜜腹剑,哄着爷做些生死事。她宝贝的那只猫,就是爷花了三天时间和人抢来的。那天夜里,爷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冷冰冰的,我们都劝他先歇歇,他却一脸开心,说要去见雅雅。”
“也不知那晚在海边他听到什么见到什么,回来后,就再不提徐家姑娘。”鸳鸯红着眼眶说道,“我们只知道定是徐家姑娘和她的阉货表哥私通的事,让爷知道了。爷那时候一片心都挂在她身上,她两只眼睛怎么就看不见,非要把爷伤得那么深。”
“她现在还有脸再来找爷,我呸!”珠玉狠狠骂道,“冬虫夏草不止一次想扭断她的脖子。看到那只猫,谁也没敢下手。”
顾家琪长长地吁口气,叹息道:“你们,是说就好了。”
她就说,徐家姑娘那么标致的姑娘,他怎么不喜欢。她也是傻,他说什么就信什么,还真就以为他离不得她了。这男人呐,不管老的,小的,嘴巴要是不骗人,都不叫男人了。
若是知,她怎么会和他扯到这一步。
“主子,那姓徐的做出这种事,爷心里一定就没她了。您别记心上。”鸳鸯珠玉见她这般神情,只怕她和司马昶刚刚好起来的关系,又能变糟,急急劝道。
顾家琪微微一笑,道:“没事了,你们下去,也别说这事跟我提过。”
石画楼、窦鱼龙、贺五陵等人得到海世子遇刺的消息,赶过来,问里面情况。
“到底谁做的,叔英伯党,你们怎么没抓着人?告诉我老龙,非活剐了他不可。”窦鱼龙脾气急喝喝地问道。鸳鸯珠玉等人急使眼色,窦鱼龙不解,骂道:“干什么,爷出这么大的事,你们还藏着掖着。”
顾家琪淡淡,道:“说是徐家姑娘做的。”
窦鱼龙粗口嘎然而止,石贺二人也掩了神色,不语。顾家琪微扫过他们那故作平淡的神色,心里明白,也不说什么,只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两个时辰后,木门打开,神医妙手几人一起出来,道:“九成毒出来了。万幸没伤到脊梁骨。调养两个月,当好。戒荤腥,禁房事。”
“有劳各位先生。请这边休息。”顾家琪安排道。
随从领着这些妙手到偏厅外小楼,顾家琪吩咐好事,正要进去看看人,石画楼拦住她,顾家琪回道:“石先生,您说。”
“海陵王和刘皇后联系上了。”石画楼斟酌着说道,“阉子掌了御马监,大不利。”
顾家琪微笑,道:“这事儿,等你们爷的话,我只管那钱的事。缺钱了,石先生,您派人吱一声。”
石画楼等人愕然,御马监号称内京畿卫,即内宫禁军。李太后就是有它,才把皇帝拿捏在股掌之间,想用皇帝就用他;想压制他在深宫大内就压制他。
这只力量何等重要,可以直接决断皇太孙顺利登基与否,顾家琪竟然不管不问。
鸳鸯珠玉叔英伯党等人神色惊变,却无法问出口。
顾家琪柔然笑道:“没事我去看看他。”
两天后,司马昶醒来,看到床前支着脑袋点瞌睡的人,抬手想要起来抱她上床,却牵动腰背后伤处,轻哼了声。
顾家琪惊醒,睁眼看他乱动,啐道:“这是干什么,想躺一辈子不成。”
司马昶眼睛温温亮亮地看着她,道:“我不舍得你辛苦,以后你便自己睡,叫他们伺候我就成。”
顾家琪检查了伤口处绷带,没见渗血,道:“真要没见到我,你还不得闹死我。”她打个趣,拿过药碗,用汤匙喂他。
司马昶高兴地笑着吞了口药,在她调药间隙急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怎么伤的?”
“我是奇怪,”顾家琪矜持地笑打趣,“这位置可伤得真好,只差一分,你就是个废人了。”
司马昶握住她手道:“我听说,你对所有人说,我们感情很好,不要外人c手,心里高兴,急了,就没注意。”
顾家琪哦一声,淡淡然,继续喂药。司马昶边喝药,边保证道:“以后都不会了,我还要带你去南边呢,(胡)嬷嬷说想看我的孩子,你喜欢小孩子吗?”
“不喜欢。”顾家琪淡淡道,“我最讨厌的,就是生孩子。”
司马昶马上回道:“也对,你打小就没碰到好的,不喜欢也对。当我没说。你不喜欢,我不会要你生的,你别怕。”
顾家琪继续喂药。
枯七回 旋裁春锦展红霞 谍影重重(三)
(补bug,资料上说,古时,孝期不能听戏
李太后也不会请顾家琪去听戏犯讳。改作赏宴吃饭,这个总应该允许的。)
前面说到魏景帝手底多了个叫小梅的女人,一次出现在谋害池老太的场合;一次假扮池越溪诱杀皇宫幽灵,当听说谢天宝的新婚妻子就叫小梅时,顾家琪想起十年前旧事,也跟这个女人有关。
顾家琪直觉认定这个小梅有问题,并派身边得力助力查她底细。
距离她下达命令不过三天时间,冬虫夏草匆忙赶回,说小梅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先时,小梅进的是浣女院,洗衣服;不知得了哪位贵人相助,一下子就进了景福宫;海陵王废子被阉,秦海两家大闹景福宫,她又去了兰妃那儿,兰妃倒后,她又被静妃要了去,还和废后刘春容有关系。
顾家琪暗忖,婚礼那晚,司马昶中毒,看来就是这个小梅与刘春容联手了。
冬虫夏草继续说道,池越溪做宁贵妃那会儿,又不知怎么地小梅这女人就进了昭阳殿,专门帮皇帝宁贵妃整治像宁晓雪这样不听话的女人,满足景帝的兽欲。
顾家琪接旨回京封郦山公主,池越溪在一个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时候,下药,好让景帝迷j顺遂。顾家琪事先分明服过清心解毒药物,能解深宫所藏c药,却依然中招,这迷j所用的药绝不可能是谢天放给的。
谢天放炼药技术一般,不然,当年谢天宝淹水时,也不用救师妹拿药救儿子。
从小梅放的蛇咬伤胡嬷嬷,久久不能解毒,冬虫夏草绝对有理由怀疑:顾家琪吃的迷魂药是小梅炼的。
“那谢天放早就和那个小梅勾结在一起了。”冬虫夏草很肯定地说道,她们注意到这点就顺着谢天放那条线查他过往,她们从袖里拿出一样东西,“主子,您看这个,我们刚开始翻谢天放进天山派前的事,就有人送了这画。”
那是一张新纸,一具古琴画,琴身左侧刻古篆体“阿南”字样。
顾家琪见之大皱眉头。
这把琴,早随着一批应该死了的人,消失了。
顾家全灭那会子,顾家琪还想着顾家同那么容易倒,她幻想着哪天在穷山沟沟碰到那些不死的顾家后人,她要去吐口水,煽耳光,用尽这世上最恶毒的话诅咒他们。
现在,在她即将把景帝、太后,这腐朽的大魏皇朝全部捣毁的时候,有人站出来告诉她,真正的郦山侯府顾家,还有人活着。
顾家琪笑,这又算什么意思。
她扔了画,道:“查。”查到底。管他前面是什么人在挡。
冬虫夏草为难道:“主子,婢子起先也不当它是回事,只是不管婢子怎么查,那谢天放的事就像给人抹去一样干净,让人无从下手。”
顾家琪憋气地深吸气,恨恨地磨牙,道:“她留下什么话?”
冬虫夏草小心地答道:“是春花送来的。”
顾家琪如遭雷击,半晌都缓不过劲。好,很好。秦东莱,你好得很!她双手反复捏着拳头,待她心中惊涛骇浪平息,她缓和语气道:“去歇息。”
冬虫夏草依命退下,顾家琪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一下午,傍晚到司马昶那儿,道:“皇庄那儿出了点事,我去趟海林。你要听叔英、伯党照顾。”
“现在,这时候?”司马昶非常不满,他重伤在床,她竟然不管他。
顾家琪遗憾又带了点愧色,道:“事情不严重,我也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那我跟你一起去。”司马昶马上道。
“你要想一辈子都躺床上靠我伺候,那你就跟吧。”顾家琪直接说道,司马昶咕哝,问道:“去多久?”
“一来一回,大概要两个月。”顾家琪扶了扶他的肩头,笑道,“那时候,你该好了。”
司马昶眼睛顿时刷地贼亮,道:“你回来了,哪儿也不准去。”
顾家琪笑,道:“好。”
是夜,顾家琪带着人秘密离京。出京畿地范畴,春花秋月与一群皇庄秘卫现身,将冬虫夏草等护卫全部迷翻。
“得罪。”春花秋月抱拳,顾家琪没说什么。皇庄秘卫带着她,南下,出海。
历时两个月,他们来到八仙湖岛。顾家琪看着附近的风貌,类似后世的苏门答腊一地,也就是正统郦山顾氏。藏身海外了。确是好地方,没人想得到。
众人在一个山谷前停下,春花秋月放出信号,有个中唐妇人打扮的年轻女人,先跑出来,看着顾家琪,又惊又喜地叫了声:“阿南,你是阿南,对不对?跟九叔好像。”
顾家琪皮笑r不笑,微微挑眉,淡淡唤道:“玉姐姐。”
“诶,快进来坐。”顾家玉亲热地挽着小堂妹,往里面走,“你是来找秦堡主谈事儿的吧?正好,他今天腿脚不痛,在谷里晒太阳呢。”
顾家琪淡笑不语,顾家玉把人领到谷场中,唤道:“秦叔叔,瞧瞧,谁来了?是阿南来看您来了。”
平整的大石场中,秦东莱坐在阔叶树下,正和顾老侯爷下黑白棋,两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顾老侯爷放下棋子,淡淡道:“你们谈。”
老爷子叫过真正的顾家长孙女,进屋里去。
秦东莱坐在轮椅上,看着香风中霓裳羽袖欲欲成仙的佳人,似乎也想不到顾家琪能找到这儿,不过,她既然来这里,就说明她已经在怀疑谢天放的身份,进而怀疑当年顾家蒙冤通敌叛国事件背后那一只看不到的黑手。
“顾家早年的兵势都在南边靠海地方,”秦东莱移开了眼,看向石场外盛开的茶花丛落,说起旧事,“镇压患匪海寇。”
事情要主到先帝那会儿,海边有户人家,姓常,因为生活苦养家没关落,常家先人借钱购置两艘小船,坐起走私买卖。几回下来,常家先人尝到甜头,买了海船做大生意。
不幸,这海船队先遇到风暴沉了三艘,回到港口又遭地方官强行勒索,债主追上门,烧了常家的祖宅,又抢直常家女子抵债,无奈又愤怒之下,常家先人和海盗勾结,杀了狗官,黑心债言,闺女妻子都没救回来。
常家先人就一门心地做了海盗的内应,与倭寇沆瀣一气,占岛为王,为祸一方。
顾老侯爷奉旨到南边剿匪,灭了这股魏商变的海匪,包括常家先人。
当时,有个倭女带着个五岁大的男孩,那是常家先人和这个倭女生的。
顾老侯爷体悯常家落草为寇也属世道黑暗,就把这孩子送到老友天山老祖那儿,行文学艺,并改名谢天放,意思是让这孩子放开那些仇怨。
至于那个倭女,原是扶桑岛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给海盗掳来做了慰安妇,因相貌甚美,体性纤柔,给常家先人相中做了压寨夫人。
顾老侯爷寻线把人送了回去,谁知道那倭女肚子里还有个常家骨r。
倭女家人把那海盗的虐种扔进千秋堂,一个专门训练艺伎卖笑盗取情报的地方。谢天放下天山,无意见到该女,两兄妹相认。谢天放心中仇恨并未消失,加之后来所钟爱的师妹,心有所属,心里渐渐扭曲,与这间谍出身的倭女妹妹合谋,为扶桑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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