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妹妹的骨掌间。
蓦然,他脸上的笑容僵硬。
无比艰难地,他低下头,一根暗金色的圆管直刺,斜向前穿透他的腹间要害,血流如注,他却没有丝毫的痛楚感,刺刃的另一端,握在他最亲爱的妹妹的掌中。
“什、什么时候?”他无法置信地问道。
顾家琪缓缓绽放尽管痛苦却不输的笑容:“哥哥的臂伤,就该不疼了吧。”
顾家齐微许愕然,又痛快地仰首笑起来,嘴里血沫直泛:“不愧是我顾家齐的妹妹,”雪片漱漱地飘落,他冰冷如玉的面容有些模糊,他喝道,“但是,一切到此为止。”他踢碎前半截冰道,顾家琪所站的地位,是凝结冰雪暗木铺就的活板陷阱。
比顾家琪更狠绝的是,顾家齐从上山的那一天,就在策划着怎么杀死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刚还提醒你要清醒一点!”顾家琪这时候,不得不急,喊道,“你知不知道张德先是谁的人?就是魏景帝放在你身边,鼓动诓骗你和顾照光作对!用你的脑子想想,蠢货,你怎么可能是景帝的私生子?郦山侯府根本不可能会容许血统混淆这种情况发生!你要不是顾照光的儿子,你怎么可能入顾家族谱!”
顾家齐将她轻轻推落山崖,白衣翩跹,唇边带血,一笑淡然:“黄泉再见,小南妹妹。”
这时候,顾家琪说再多有什么用,顾家齐不会相信她。
他只会认为,她是在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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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顾家琪要王谢夫妇救哥哥的原因
1、顾家齐是顾照光的儿子,顾照光唯一的血脉,不管他做过什么,都不能让他死在这个时候,成全景帝的y谋。
2、顾照光把家产全给女儿;给儿子的是顾家在军中的影响力,也可称作隐性军权。
顾照光平生无大错,又以一死谢天下,酬五万精兵枉死之过;其次,他派顾家精锐护送东宫太子回京,明眼人可以看出,如果顾照光真有反意,他不会这样做。
东宫太子,当时是以代天子名义出边关谈判,他的地位等同于君主。顾照光护他,即为忠。
军人最怕的就是主上猜忌,最佩服的品质就是忠诚。
顾家没背叛,却为君王算计致死。全族人头落地。魏景帝算无遗漏,却让魏国的军人齐齐寒心,这就导致了朝中无将的局面。
这并不是魏景帝没有后手,而是他帝王无情的真面目,被顾照光剥得一干二净。
解释得不到位,大概就是军人怕自己到时候也被景帝这样算计,忠心换来死局,不如保全自己的实力,让景帝不敢任意欺杀。所以,会出现南北边境大乱的局面。
只要皇帝还要靠他们打仗,就没空算计东算计西了。
ps:第二条原因,就是剧透了。
当时没有人能猜中顾照光的心思,顾家琪也不能。她是在后来所发生的事中,推测出来的。
+++++++顾家齐误以为自己是景帝之私生子的理由。
1、自打出了顾照光为一个小三,使前妻寻死,给池越溪腾出嫡妻之位这档子事,两父子关系很糟。
2、顾照光有副武将脾气,教育儿子方式很粗暴。
举例,两次打杀儿子,一次是顾家齐买通男丁猥亵池越溪;一次是误会儿子要弄死池越溪的女儿。
3、中间有个张德先公公在拾掇。
4、顾家齐急需钱买大军火的时候,被拒,直接导致他被李家人奚落,又一次战败。
5、年轻的少年得出一个结论,他一定不是顾照光亲生的,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顾照光会把军权留给儿子,却没有任何解释。
也是因为两父子关系太僵,他又不知如何跟儿子道歉,李妻死后,两人都没有好好相处过。
顾照光把钱留给了女儿,却不管儿子死活。
这也直接导致了顾家齐对小南的极端憎恨。
圩八回 豆萁相煎何太急 焉知非福(下)
却说前方天山门徒和厂卫斗得厉害,死伤惨重,连掌门师兄也挂了,余下几人正狐疑锦衣卫如何穿过前面防守,直杀中门。
顾家齐一身伤,回到他们中间,悲痛地控诉谢天放父子丧尽天良,为独吞他人财产,害人性命,并外通官卫,出卖天山门派。
谢天放大骂他这杀父之子卑鄙无耻,胡说八道。
顾家齐手拿那份笔迹稚嫩的郦山侯府家产清单图,上面还有五个指印,血淋淋的正合谢天宝的手掌大小,更巧的是谢家小儿掌中伤痕,确如顾家齐所描述的那样,是为抓握眉刺后留下。
天山派顿时齐怒瞪谢氏父子,近要杀这个欺师灭祖之徒。
谢天放面显悲怆,哭嚎胡谄顾照光如何勾引王雪蛾,又对她始乱终弃,师妹却一往情深,至死不渝,他是为报仇,才与厂卫联手,灭钦命要犯,绝无葬送天山派之意。
天山老祖念他一片真心错放,好歹也是女儿的丈夫亲外孙的老爹,一身武艺也尽废,无意夺他性命,只把谢家父子二人逐天山派。
经此役,天山派实力一蹶不振,天山老祖破格收顾家齐为徒,细心教导,并用师门秘药重铸其骨,练其身,并传以掌门之位,要他重振天山派声威。
这些都是后话,暂不细表。
却说顾家琪那个新丫头,出事当夜被遣到别处给雪貂找食,不知不觉走远,忘了来时路,半夜抱着两貂缩在冰雪d里,哭着睡了去。
当顾家兄妹起争执时,三月惊醒,不意目睹顾家少爷杀害小姐,亏得在战场上多见砍杀,没有失声尖叫惊动顾家齐,却也吓得满心惊惧,尤其见凶手知幼妹身亡噩耗悲伤入骨的模样,更不敢对谢家父子揭露真相。
事实上,也没人记得她。
待他人离去,三月抱着雪貂躲在暗处,偷偷地哭,祭拜那个笑容暖暖的小姐。
是夜,一群白衣人悄悄潜入雪山,中间四人肩抬薄纱暖轿,梵铃轻传,隐隐花香。轿中女子为秦家堡的七夫人,出身西域小国,虽则天香国色,但自幼体弱多病,费尽心思怀上孩子,却有流胎之虞。
秦家堡主人宠爱她非常,闻悉天山有灵果能稳住胎儿,放下诸般杂事,亲陪爱妾入山求医天山派。夜行人听到山中泣声,七夫人受到惊吓,疑为鬼。
“秦嶂,去看看。”
“是,堡主。”
护卫头领秦嶂寻音过问,他先见三朵雪莲叠放的拜祭品,再见小丫头手上两只雪貂幼崽,不由大喜。秦家堡与天山派有过,此番求医实属无奈,若能避免与天山派交手,再好不过。
秦嶂与其商议,道要借这雪貂治病,条件随她开。
三月有良心,说这是她家小姐的宝贝,要买得找小姐。
秦嶂便问人在何处,三月指着悬崖,哭诉小姐心善,却给恶人害了,尸骨无存。他们若能找回小姐尸身葬之,她便把雪貂送于他们。
“你且随我来。”带着小丫头,把此地情况报于堡主。
轿内七夫人听得此女忠厚,不由赞赏,道:“魁爷,难得这孩子忠主,不妨为她小姐敛骨,也是善事一桩。”
秦堡主便道:“秦嶂,你去办吧。”
秦嶂领人下崖寻人,顾家琪落在一处雪坳里,厚实的积雪缓减了坠势,冰冷的雪凝固伤口,她落崖前又吞了两把保命灵药吊气,终是等来救兵。
“堡主,这孩子心口还有丝热气。”秦嶂挖出小孩,一探还有救,立时回报。
“这孩子真是命大。”七夫人惊呼,众人亦惊叹,秦堡主命随行大夫救治。
合是顾家琪命不该绝,秦家堡此行为七夫人求医求药,随行医者为当世名医。绝世名手与绝世好药双管齐下,高空坠落的小孩,硬是给救了回来,全身根骨还齐全,真是幸中之幸。
顾家琪睁开眼,头上是穹形帐顶,身上是软软的毛毡,桌椅屏风布置简单实用,小丫头趴在床尾脚打盹,床头有大夫在值班。
“这是何处?”
大夫备感骄傲地回答:“秦家堡二号营帐。”
伤员简单哦了声,大夫大感诧异,非常激动地提醒道:“是秦家堡,西岭秦家救了你。”一副等她说出什么感恩图报之类的话他好大度地说举手之劳不用她报恩的期待样子。
顾家琪笑,道:“秦家堡人如何入得天山救人?”
山道口血淋淋的五个字,长眼睛的都不会错过。
大夫不语,小丫头已经醒了,忙把事情一五一十说通,她把雪莲灵芝雪貂全送七夫人谢她救小姐。
顾家琪看着这无意间收的小孤女,轻声道:“多亏三月在,我必不负你。”
“三月无功,是七夫人善心。。。”小丫头滔滔不绝,通篇大赞秦家七夫人义举。
顾家琪淡淡微笑,她平素不喜人多话,身边丫环个个知情识趣,知她喜静,从不叨念。难得三月不惹她烦,听她欢雀儿似地叽叽喳喳,倒也觉有趣。
大夫嘱咐了几句,退出帐处,秦嶂抱冷剑入内。
三月放下药碗,小声安慰小姐几句,退出帐处。秦嶂道:“顾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顾家琪喝了药就显困,含糊道:“秦护卫,请代小女子谢过秦堡主大恩。”
“鄙人一定转达。”秦嶂又说道,口气里饱含谦意,“顾小姐见谅,因事态紧急,不得不打扰顾小姐养伤。”
“什么事?”顾家琪勉强地打起一点精神。
秦嶂也知她现在重伤未逾,长话短说,他是来请四海皇庄第十三位股东的私章,稳定商市、银市,向世人证明皇庄银根未动,不必惊慌。
顾家琪合眼养神,淡淡道:“秦护卫说得太复杂,小女实在听不懂。”
“顾小姐,请放心,鄙堡既救了你,必保你无忧。只要你在这份声明公文上盖章,鄙人决不再打扰。”
“这么重要的事,等小女伤养好了,再谈比较合适。秦护卫,你说是不是?”
“顾小姐,请以大局为重,现在新旧银票不明确,兑换混乱,已有多家钱庄被骗,损失高达数万两之巨。商行银号频发闹事,死伤无数。南方乱成一窝粥,顾小姐你自己名下的产业也是身受其害的!问题早一日解决,对你自己也大有好处。”
“有事,找衙门。”
之后,不管秦嶂说佬,顾家琪都再没有反应,她已经在药效作用下,睡熟了。
在南方大雪降落的那一天,车队返回秦家堡。这夜,顾家琪憋n,正要叫三月,忽觉房间里冷得奇怪,她猝然警觉,全身紧绷,她现在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要真碰上什么事,那是只能任由人宰割了。
不对,秦家人没拿到她手头那份股权,不会让她死。
须臾间,顾家琪心头已闪过无数念头,最终放松,看秦家堡为她妥协准备了什么样的手段。
时间流逝,久到顾家琪都要怀疑自己的判断,房间里冷,也许是三月忘记关窗的缘故。
蓦然,一只冰凉冰凉的小手,轻轻地、划过她的唇部,在她的喉头,卡停。
吱嘎门轻响,三月打着哈欠进屋,准备叫小姐起夜。刚唤了声,紧听得一声惊恐地尖叫,她摔了手里的夜壶,倒地,莫名的冷手黑影倏忽消失。
秦家堡护卫听到声响入屋,检查究竟,没有异状,他们把三月重新安置,紧密巡逻。
房里慢慢回温,好似刚才的一切不过是顾家琪的梦魇。
翌日,顾家琪不经意地问三月,她额头红肿怎么回事。三月摇头,不说。这晚,顾家琪又按时醒了。房间里血风暖暖,水声、骂声、劝解声阵阵,年轻女子因灌落胎药而难产,稳婆鼓劲想法将胎儿出体外。
婆子说孩子还有气,新母亲说,定要淹死这孽种。
听声音内容,分明当日池越溪生女情景重现。
顾家琪骂句c,哪来的神经病。
三月也按点来给小姐送夜壶,不知她见到什么样的惨景,再一次吓晕。
第三夜的特定时间,顾家琪睁着眼,看着黑暗中慢慢走出一具紫黑死婴,缺胳膊断腿的还算寻常,后面几个开膛破肚,血肠子拖满地,还有没有头盖骨的小骨架了,满屋子腥臊气。
顾家琪很配合地发出尖叫声,吓晕了。
过了一会儿,空气里传来一声轻轻细细的笑声,要不是顾家琪一直高竖耳朵,就要错过了。天亮后,顾家琪抱着丫环哭,有鬼,有鬼,有鬼啊。
三月立时和小姐抱头哭,她也见到了,这里好可怕。她深信,小姐所睡的屋子,一定发生过凶案。很多年前,西岭山脚有对恩爱夫妻,女人美貌如花,男人勤劳能干,两人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然而,秦家堡的堡主贪图她的美貌,害死她的丈夫,并将她掳回堡里逞兽欲。后来,她怀孕了,她不要生:禽兽堡主却她生:女人被疯了,最后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她满腹怨恨,她的怨魂至今还留在这屋子里,要找秦家人报仇。
“三月~”你好有才。顾家琪差点儿笑场。
三月道她这就去求祛鬼符桃木剑,求人家换房间养伤是不现实的;还让小姐不要怕,鬼在白天是不会出来的,她很快就回来。
日过三竿,秦嶂走入园子,满脸黑线,忍了又忍,道:“顾小姐!请不要散播不实的谣言。”
顾家琪躺在床上笑了,道:“不要不讲道理,这件事怎么回事,秦护卫心知肚明。”
秦嶂脸上谴责神色褪去,略有歉意,却又神情复杂起来,一派不知如何解释的样子,他道:“请顾小姐稍加忍耐,其实。”他欲言又止。
“这个人,我认识。”顾家琪帮他说出口。
秦嶂明显松口气,点头道:“也许唯有顾小姐方能解开他的心结。”
顾家琪没接话,当晚,如她所料,满室花斑蛇蠕动。因迷药作用,顾家琪是给人拍脸打醒的。
甫一张眼,秦广陵青白衰老的老妪脸填满她的视野,诡笑。
她的手里还捏着两条蛇,红信咝咝伸缩,近。
另有无数蛇趋暖爬满床铺,顾家琪大受惊吓状,如其所愿地翻白眼,晕死。
她一动,蛇受惊,纷纷奉献蛇吻,热情得叫人无法拒绝。
后半夜,顾家琪都在发烧说糊话,并持续低烧数日,整个人迅速消瘦。与其说也是被鬼气森森的秦广陵吓的,还不如说她是给那些无毒蛇给咬出问题来了。
三月坐在床边哭得两眼红肿,像小白兔一样。
顾家琪退烧睁眼,头件事就是叫三月,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她怕自己没死在魏景帝夏侯雍谢天放顾家齐手里,倒要交待在这秦家堡。
秦嶂来了,顾家琪叫三月找出那个金章,直接扔过去,权当拿钱买命。她是“折磨”了秦家大小姐,但也算救她一命,大家早已两清,不带这么算账的。
“那些游戏不会再发生,还请顾小姐留在此地继续养伤。”秦嶂平静地说道。他没有接金章,秦家拿钱,却不见顾家后人现身,其他股东也不会善罢甘休,非闹着瓜分顾氏股权不可。
顾家琪现在没力气和他辩这些,首要养好伤,再找秦广陵这杯具算账。
圩九回 人面桃花对寒浪 学前教育(上)
话说顾家少爷因顾父之罪迁怒其妹,致其死地,因丫环忠心,顾家琪机缘巧合入秦家堡。顾家琪养好骨头,去掉冻伤,能下地走动,时间已来到景帝九年四月。
某日,三月梳妆打扮好小姐,道:“小姐,三月扶你出去走走吧,今日桃花开得可好了。”顾家琪躺得骨头都懒,也想外出走走。
时值春暖花开,大花园里栽满木槿、凤仙、美人蓼、玫瑰芍药杜鹃山茶,绚烂如云锦,美不胜收。
三月微扶着她,边给她说所住的临东园,是秦家堡特辟贵客住的厢院,平日要五个丫环打扫,一个书房都比她家整个屋子大。
两人走得累了,三月扶小姐坐在花亭里,道:“小姐,三月去拿茶点心。”
花香浓郁的桃园里,隐隐淡淡飘浮着一股血腥之气。顾家琪只当没闻到,摸出书,转个身自读,忽闻一声“啊”,紧接着是一串盘翻碟碎的哐当声。
听着声音像三月,顾家琪不由皱眉,放下书,寻味找人,桃花灼灼,青草没路,道分两路,一处隐有水声传,顾家琪挥开横生的桃花枝,拾步踏草而行。
道末途尽,有一株墨黑生的百年桃树,枝繁叶茂,满枝头粉粉艳艳,风一吹,落英缤纷,好不美丽。
细看之,树干间挂着大大小小的白皮人偶,鼓鼓囊囊地,还标了记号,尸偶的黑发,顺着风叶,缠绕在桃树之间,诡意森然。
树下三五个径宽丈余的大树桩,上置瓶瓶罐罐、各式刀具无数。
另有个金袍孩子站在中间的树桩,专心至致,敲开一个小丫环的头颅,c倒斗,往里头灌水银;他的脚下,还躺着数具被剥掉人皮的人r骨架,满桃花园的血腥味,正出自此处。
顾家琪搓搓下巴,暗喝彩:秦家堡就是牛气,这么彪悍的主都养得起!
既然这人已然完全变态,她也不好意思再把她扳正,能把剥皮这手活干得这么漂亮利落,对秦广陵这千金大小姐来说,多不容易。
哪天秦家堡倒了,她也好靠这门手艺吃饭不是。
顾家琪肚里嘲弄一番,转身走人,走远了,隐隐听剥皮高手在吩咐:“线。”
隐在花树丛里的小宦官应声而去,顾家琪还在奇怪怎么不是秦广陵的声音,忽然回过神,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转身,皱眉眯眼仔细打量,可不就是那个好像永远都吃不饱的排骨君。
“你在干什么?”顾家琪的心火噌噌地就上去了,“你给我下来!”
“来人,把她做了!”小排骨自顾自地缝新人偶,并下命令。
顾家琪直接冲上去,把人揪下来,大骂道:“谁叫你做这种事的,啊,你个不长脑的混蛋,你要找死不如让我打死你。”她气得撩起袍袖,手都抬起来了,对着那张淡漠到没有人类感情的小脸,又怎么扇得下去。
她缓缓收回手掌,平心静气地劝道:“你喜欢做这些事,拿天牢里的犯人玩,不要伤害无辜。”
排骨小孩冷冷回道:“我怎么比得上你,连皇帝都说杀就杀。”
顾家琪仅有那点小愧疚顿时飞到九霄云外,拎起他的领袖,低喝道:“还有谁知道?”
排骨小孩哼声,“说不说?”顾家琪忍着火气,再问道。
排骨小孩模糊地呢喃两声,回道:“就我知道,其他人都死了。”不甘不愿地补道,“皇帝杀的。”
顾家琪略略思索,看来魏景帝还是要脸的,怕人捅出他与李香莲通j先于顾照光失德的事。
“这种事别瞎嚷嚷,让他知道,你没好果子吃。”顾家琪叮咛了小孩一句,道别。
“你不让我杀,我偏杀给你看!你喜欢那个丫头,哼我现在就去杀了,做成皮偶,气死你!”
顾家琪气地直接回头,对着他的鼻尖喝骂道:“格你老子的,活得不耐烦直接去撞墙,一了百了,y阳怪气的以为谁欠你啊!我告诉你,有本事就去捅死李太后魏景帝,拿那些没人权的丫头出气,你以为你能啊?德性!”
“你给我站住!”
顾家琪背对着他,挥挥手,慢慢玩,找死她不奉陪。
排骨小孩死死地咬着唇,啊地冲上来,扑倒小姑娘,轮起拳头就揍:“你个骗子,骗子。不要我为什么要骗我出来?”
顾家琪摔断的骨头还没长结实呢,这一摔,疼得她差点儿晕过去。
“很痛?”排骨君停下打人的动作,把人扶起来,急急问道,“你吃什么药,我叫他们去拿。”
顾家琪推开他,骂了句:“死不了。”
排骨小孩跌坐在血凝的草地上,静静地仰望着她,微微的伤心,淡淡的渴望,浅浅的自厌,粉色桃花树下,几身新晾的人皮,血水滴滴落在他身上,血流缓缓汇聚,满树挂的人偶,寂寞得仿佛在哭泣。
在这充满死气的冰冷的脸上,有一线微弱的希冀。
那是杀戮者的意愿,刑戮者的救赎。
他的心愿,小得让人心酸。
顾家琪无限冷漠地看他一眼,视野里映入那些从婴儿到女童的成长套装皮偶,她终归还是心软,她举步又放下,淡淡道:“起来,别耍无聊的脾气。”
排骨小孩耷着脑袋,还算理性地起身,浑身血渍嗒嗒地,y戾萦绕,满脸黑气,实在不是个讨喜的孩子。
顾家琪走过去,伸手拿下他头上沾的枯草烂叶,缓缓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多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他们劝不动你,就会想办法。好比说今天这件事,就是他们安排的结果。
当人们确定我是你的软肋,他们就会经常用这种办法,通过我胁迫你,遵照他们的意愿行事。你不想做傀儡对不对?我也讨厌被人威胁。明白的话,就牢牢记住,我们互相不认识。
这样,我不能左右你的意志,你也不会随便听人摆布。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你的臣子;但要有自己的想法。”
“我不喜欢,”排骨小孩肚子里堵着一口气,见她放软话语,神情温柔,顿时像找到泄洪的口,捏着她的手心,淡淡抱怨,“他们个个都一样,说什么为我好,要我这样要我那样,其实根本就是为他们自己!当我什么都不懂,骗小孩。”
顾家琪轻轻笑,道:“人性本来就自私啊,全心全意为一个人好的那种圣人,你还得小心呢。”
排骨小孩见她没反对,干脆抱住整个人,闻香,用一种很幸福的口吻说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知道。”
“等你长成大苹果,我就会收利息了。”顾家琪笑道,微微推开他少许。
“那,本钱也送你。”排骨小孩试探性换了个方位,侧边半搂抱。
顾家琪大笑,笑得连肩膀都不禁抖动,却有清脆的骨节声传,似乎哪块关节骨摔错位了。排骨小孩紧张,立时打横抱起她,风声呼呼,景物倒逝,不过片刻,顾家琪已躺到原来的床架上,他又急转出去叫人。
大夫检查后道无大碍,继续喝药慢慢养,但还是嘱咐避免再发生摔跤这样危险的事。
排骨小孩坐在床边的绣樽处,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顾家琪瞪他几眼,见他没反应,也懒得和他再扯,省得再弄伤骨头。
“小姐,药来了。”三月端来药,排骨小孩让出位置。
三月好奇地打量这个身穿金龙鱼补团服的染血小男孩几眼,注意力又回到药碗上,她边服侍小姐喝药,边叽喳她拿完点心回桃园,就不见了小姐,急得她到处叫,亏得堡里护卫说小姐和人谈事,她才没有乱找。
顾家琪笑应了几句,药效上头,合眼便睡去。
再醒时,排骨小孩半边身子搭在床沿,正出神地望着她。
顾家琪若有所思,微眨眼,做了些夸张的表情,那双眼,如一宛死水,沉沉不动。
“你醒了?”排骨小孩对空气里的异动感觉很灵敏,忽地问道。
“眼睛怎么回事?”
排骨小孩淡淡说太医诊断,最后会失明。兰妃不要一个瞎眼的皇子,就把他扔到外面不管,秦家堡人用了点关系,把他接回堡里养着。
“不是毒?”
“不是。”皇宫内外大夫都查了,不是毒害,而是失明。
顾家琪却不相信,宫里什么样稀奇的毒没有,只怕小排骨也中暗招了。她不无怨怼道:“叫你听兰妃的话,你偏跟她拗,看现在什么结果,当瞎子很有趣哦?个笨蛋。”
排骨小孩笑得快活,眼睛瞎不瞎于他没差别,不过,要是能换来小姑娘的心软愧疚,那真是瞎得太值了。
顾家琪气得不行,差点就给他几个麻山板栗,抿唇忍了,打发他去清理那满身的血污,眼不见为净。
排骨小孩眼珠动了动,飞快地啄了下又香又软的地方,就算看不见,也闻得到香味,不会认错地方的。
顾家琪还来不及表态,排骨小孩就溜了。
是夜,顾家琪都睡熟了,忽然一个凉嗖嗖的黑影摸上她的床,紧抱着软软的小姑娘,死活不放手。
“你想勒死我?”顾家琪火大地喝止,排骨小孩微微松动,咕哝道,“又不是亲,只是抱一下,小气。”
顾家琪见他拗得厉害,一时说不动,也就随他了。
俩毛都没长齐的小孩,钻同个被窝,能出啥事。
顾家琪很放心,不管他,自己睡自己的,排骨小孩偏过头,小脸与她的耳窝相贴,近乎耳语地问道:“我尝到一个新游戏,要不要一起玩?”
“又是什么虐人游戏?都跟你说了,少跟太监混,小心变态。”
圩九回 人面桃花对寒浪 学前教育(中)
排骨小孩果断而直接地啃上她,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果然,只要是雄的不管大小都不能掉以轻心。
“轻点。”顾家琪悲愤地怒喊。
她嘴一张,那个找不着门路的家伙,顿时将小舌头滑进她的嘴里,灵活又熟练地吮吸。
顾家琪惊悚了,还来不及表示震惊,只觉身上小男生用两只手胡乱地扯开她的单衣,越摸越下流。顾家琪阖牙一咬,排骨小孩吃痛,半仰起头,生气地质问:“你干嘛咬我?”
“你还有理了?”顾家琪心火直冒,一个肘子找过去,再把人直接踢到地上,要不是他身份特殊,她非打死他。她在室内转了圈,抽出棉条长枕芯,下床叭叭挥打,“起来!说,谁教你这些的?!”
“是你自己说的,学会用舌头剥桔子皮,就可以玩亲亲的。”排骨小孩倔强地梗着脖子,斜头回喊道。
顾家琪也没多少气力,打了一会儿,扔下棉芯,指着门窗道:“不说,就给我滚!”
“宫女教的,说这样你就是我的了。”排骨小孩不安又委屈地反问,“我这么做,她们都很高兴,你为什么不喜欢。”
“你有没有长脑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啊!”顾家琪怎么忍得住火气,拎着他的耳朵直吼,他没事,倒是顾家琪自己,因为吼得太大声,脑门阵阵发黑,身形摇摇不稳。
“你别生气,我不做了,我再也不做了。”排骨小孩急急地扶住她,把她入到床上,手放在她额头,担心地问道,“我去叫太医。”
顾家琪缓过劲,拉住他,放低声音,道:“我没事,坐好,跟我说说,那些人都教了你些什么东西。”
排骨小孩依言披外衣,坐在床前绣玑处,老老实实地说自己日常所学的东西。老先生教的四书五经没问题;六艺教授传的骑s也没问题。
问题出在那些照顾他日常生活的太监和宫女身上。自打两人决裂后,他就扔掉了所有的丝绒棉枕,但是没有抱枕他睡不着。他动心思自已整个用真人皮做的抱枕,身边太监不但不阻止,反而鼓动他找年轻姑娘下手。
但是人皮抱枕实是不能与真人相提并论,陪睡宫女应势而生;她们见小皇子对女性身体感兴趣,就刻意引导他做些成年人才宜做的事。
“这么说,是你自己喜欢了?”顾家琪淡淡问道。
“不喜欢。她们都很恶心,又臭又硬,”排骨小孩瞄瞄她,低语道,“不过,她们说这样做,你会喜欢。我就学了。”
“你编,继续编。”顾家琪一眼看穿他的小伎俩,分明他想在她身上实践自己的新本事,却推给别人。因为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没听到别人非议兰妃的安排。
排骨小孩瘪瘪嘴,反瞪她,怪道:“都是你不理我,我一个人在宫里没趣,兰妃要玩,我就陪她玩。看谁玩得过谁。”
想到得意处,他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兰妃送他多少宫女,他就杀多少宫女,还把血淋淋的人皮挂在宫门口,后宫女人们吓得夜夜噩梦。他被送到秦家堡管教,也有这一方面的因素在。
“这一年,你就学到这点东西?”
排骨小孩放在膝头的手,握成拳,微耷头,道:“石先生分析说,父皇要把我过继给海陵王,换取南方沿海安宁。”
“那你自己是什么个想法?”
“我会去,”排骨小孩用一种陌生的冰冷语气说道,“妇人之手无君王;兰妃心机是有,但眼界太浅。海陵王有城府有谋略,幕僚智囊更是上上之选;他不是不想造反,只是没机会。我就是他蛰伏、一飞冲天的机会。”
“海世子很危险,”顾家琪沉吟后道,“他会想办法控制你。他还有个李家女人生的儿子。”
“我知道,所以,我会混进军中,历练自己,掌兵权。”
顾家琪手指微点绸被,道:“进陆军太扎眼,你混海军,搞海船,一定要做得像玩票性质,不求立功,先保命,其他的,等时机,就像你说的,海陵王绝不会尚罢甘休。”
排骨小孩其实对这些事没兴趣,他更关心刚才的事,他认真又好学地问道:“胡嬷嬷说我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我以后会做皇帝,我宠幸你,你该感激涕零才对。我知道你跟她们不一样,你不会谢我,可是也不该这么生气啊。景帝宠幸兰妃的时候,兰妃很舒服,叫得很大声,其他妃子等不到皇帝摸她们,还找太监帮忙。为什么?我弄痛你了,我学了很久,其他人都不痛——”
顾家琪额头青筋井字狂突突,耐着性子,说道:“你还没到年纪,可以幸宫女。这种事做多了,你永远不长个儿,就像现在这样又矮又挫,没人喜欢。”
“几岁?”
“十七、十八吧。”
“十年很长,我一个人睡不着。”排骨小孩的眼睛在黑暗里显得亮晶晶,这话什么意思,你明白的。
“那你去找宫女做个够。”顾家琪没好气推人,自己卷起被子,睡觉。
排骨小孩像蚕蛹一样,慢慢拱进被窝,小心又小心地把爪子搭到小姑娘背上,见她默许,大喜,整个人又贴上去抱住。
顾家琪磨磨牙,拍开他,把棉芯塞进他怀里,喝道:“乱动剁你手。”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都陪着我?”排骨小孩用上哀兵策。他一个人要孤身万里,远离繁华,漂泊在从来没有去过的蛮荒之地。
顾家琪无奈地嗯一声,排骨小孩欢喜得立时扔掉棉芯,小身子板微微地靠近她,手脚放得规规矩矩,不过眨眼间,渴睡的孩子,便睡熟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两人交颈而卧,不知谁紧抱着谁。顾家琪黑脸,排骨小孩偷笑,在丫头进屋服侍前,翻出木窗,一溜烟不见。
上午是排骨小孩跟随先生学习的时间,既得了御用抱枕的允诺,便乖乖去上课。午休后,他方来找顾家琪,正好碰上三月要带小姐出门看风景,他立即抢过差事,秦家堡他熟,比三月更适合做导游。
两人穿过桃园,登上木楼,远望。
岳风楼,无疑是秦家堡所有楼舍中视野最佳点之一。
从此处放眼看,西岭秀美风貌一览无遗,茫茫青山,白云悠悠,双峰相对,无数青瓦白墙的房屋错落其中,形成一个天然与人工巧妙结合的两仪八卦村。
秦家堡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墙石城堡,而是整个碧云山水湾建筑群落的统称,这里居住着秦氏族人中的长辈及重要头领,是整个家庭的中柩。
低调而实力雄厚的秦氏一族,当年也只是西岭山脉附近一个小村庄,演变发展到今日,已成一座规模不小的中等城镇,更有无数族人分散各地,以身为秦家堡人为荣。
秦家堡的繁盛不衰,与这个家庭奇特的双族长制有直接关系。
比如现任秦家堡主人与其母秦老夫人,共居族长之位,一显一隐,分居外堡和内堡,各占两仪山头城堡,局外人只道秦老夫人单纯地掌管内院女眷,却不知她其实是秦家堡事务实际决策人之一。
像这种奥秘,就只有五皇子这样有皇室正宗身份并得到秦家堡扶持的人才知道。
他可没有保密想法,再说他平时也没人说话,自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倒便宜顾家琪听了一箩筐的秦家堡内外八卦。
绕到楼房后,排骨小孩又指一处,前方山坳茂林,有隐约可见湖水潋滟的绿光,几只丹顶鹤展翅,冲天,或俯水擒鱼。这里便是碧云山水湾得名由来,据说,风水师勘地后,特别嘱咐秦家族辈,定要养些鹤、鱼,可保此宝地灵气不失。
“那里的鱼,有仙气。”排骨小孩相信那里的鱼有特别功效,“我们去抓鱼,给你补身体。”
顾家琪轻笑道:“秦家堡人会抓狂,还是不要刺激老人家了。”
“那我们去山脚,那里还有口湖——”
只听得花林中阵阵嬉笑声,突然,一个红绸系绑的毛皮球从花树间突围冒出,眼看就要砸到顾家琪身上,排骨小孩停下说话,刚要动手,又一道红影纵跳,抓住绣球,少年黑靴踏阑干,红袍金冠,目如点漆,凌空而立,怔怔地看着在楼道间悠然而笑的姑娘。
夏侯雍。
花林里,游戏的少年男女们三三两两簇拥来,少年们分穿红蓝队衣,各绑两色头巾;姑娘们手里拿风筝,丝绸制的彩色筝尾拖拽在地,丝光在日照下闪闪发亮,灵动又欢悦。
二皇子笑道:“夏侯,走啦。”
李香凝微偏头,俏生生地娇,轻问道:“青青,那是何人?”
“老七带回来的人,”秦广陵撇嘴回道,转脸叫唤,“夏侯,下来,别在我家惹事。”
京里的人与事,就这样,简单地,突然而至。
南北两端战火未解,朝野闹哄哄,魏景帝在这时候把批年轻有为的皇子公主臣工送入秦家堡,表面上是为祝贺秦家堡堡主后嗣有望,实际是要秦家堡出面助皇朝平定南方匪乱。
一个字,钱。
而魏朝五皇子毅,就是这声纷争谈判的筹码,血杂,眼盲,性恶,一颗注定被放弃的废棋。
顾家琪淡淡瞥过,轻握起身边男孩没有温度的手,走人。
排骨小孩从鼻头轻喷气,护着她,往楼道走。
夏侯雍忽而拦住两人去路,命令道:“你,像刚才一样的笑。扶着阑干,转头对他笑,快笑!”
排骨小孩眼皮微上翻,犹如y风阵阵,冷冷地吹,他跃起,凌空和人对打,找到机会三脚把人踢下楼,手里抛出三寸长骨钉数枚,叭叭叭几声,把人钉死在一树地上,切点位置恰恰好,正适合拿刀切割。
“你的嘴太臭,就从这儿开始好了。”排骨小孩手指间微动,银光刀片迅闪,单薄的身姿,优美,却无情,纤柔一如最古典的细节完美主义者。
众女抛风筝,捂嘴尖叫,想来她们是亲眼见过五皇子活剥人皮的狠色与平淡。
黑衣带盔护卫瞬然现身,接住五皇子放出的凶器,其他护卫微倾身,手掌摆前,示意其他人尽快离开此处。
秦广陵和李香凝相互扶持,跌跌撞撞地跑入花林中;其他人不时回头张望,满眼惊疑交加,一面不信,一面又极很想亲眼见识见识投身东厂怀抱的五皇子,如何剥人皮。
五皇子平平地看过现身的护卫群,淡淡道:“没有下次。”
秦堡护卫沉默地欠身,迅速把夏侯雍带离现场,不见。
“我们去抓鱼。”排骨小孩回身,牵起小姑娘的手,心情依旧好地说道。
顾家琪抽回手,道:“回去了。”
“你不信我?”排骨小孩一怒,就把木楼道踹破一个d。
顾家琪冷看,他卷卷唇边,自辩道:“我真没注意到这儿有外人。他们是刻意窜出来的,想探你的底,因为你住在内堡最好的院子里;他们却住外堡。”他不无懊恼道歉,“以后不会了。”又坚持道,“你答应的,陪我抓鱼。不能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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