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

第 13 部分


夏侯俊以扇柄抵住她的胸口,扔出一袋银子,散落雪中,温柔一笑,冷喝道:“滚。”
丽娘忙不迭地抓好衣襟,胡乱地抓起雪中银,跌跌撞撞地跑离。洛江笙见状摇头,道:“阿俊,丽娘可是很听话的呢。你将她赶跑,谁肯脱光了让本少画?”
“阿俊就这个脾气,贱种碰过的女人,他是绝计不会再要的。”这人停下来,打量不做声的夏侯雍,他大笑道:“我说,你们谁跟这傻子说说怎么回事,我看他还没回过神呢。”
有人吃吃地讥笑:“不会吧?这都不懂?也是,杀猪的么,怎么会明白这么高雅的游戏呢。”
“以为公府是你们乡下猪圈呐,随便一个扫地丫环就能勾引。”
“嗤,我看他被耍得挺乐呵。洛少,你想好戏折子名没有?”
“纯情屠夫,俏丽娘?唉,这还是雍少的第一次呢,”洛江笙装模作样地摸下巴,“传出去,可怎么做人哟。”
所有人痛快地大笑,夏侯雍握紧的拳头动如旋风,拳风来到洛少人脸,一柄缕空铁扇散开,挡住那凌厉一击,是夏侯俊。
两人嘭嘭地在园中拳打脚踢,雪花飞溅,显是夏侯俊艺高一等。
他一脚将人踢翻在地,以扇柄打打夏侯雍的脸,声音y柔狠气,道:“奉劝你,小子,不要以为砍了个把猪头就把自己当成是个东西,就凭你也想跟本少爷争,本少爷玩死你!”
“大少爷,顾总督到了。老夫人请你去见客。”
洛江笙等公子哥笑着对他拍肩击背,道:“好好表现,阿俊(少),大殿下还等着喝你的喜酒。”
“晚上春香楼,本少爷请客。”夏侯俊整整发帛带,笑面清俊,带着少年独有又不至让人讨厌的骄傲自矜,向夏侯府大堂施施然而行。
待这个高手远离,谢天宝方放开程昭,将他带下墙,复又抱顾家琪落雪地,对程昭说道:“那个叫俊少的人,功夫比我高,你可别把这件事说出去,他一定比夏侯雍更狠,不单放狗咬你。”
程昭点头,道:“我听他说话身上就嗖嗖冒冷气,我定躲他躲得远远的。阿南,你怕不怕?”
顾家琪笑道:“我们又不识得他,离远些就没关系了。”
夏侯府管事跑进希逸园,找到顾家小姐,给她打了打雪,领着她匆匆进正堂。
忠肃公夫人坐在首座,左侧是贵客顾总督,右侧是夏侯族里的三位长辈,再下是夏侯逊与正妻乌氏,最末站着夏侯雍的母亲岑氏。
庶妾位卑,本来是没份儿来听事的,不过,看在她养了个能干儿子的份上,老夫人给了天大的恩典,许她旁听。
嫡孙夏侯俊站在老夫人身边捶肩伺候,夏侯俊的父母早亡,自幼由祖母教养长大,据说平素见客往来,他与忠肃公夫人都是同进同出的。
顾家琪进屋后,规规矩矩地行礼,几位长辈对这个教育良好的小姑娘颇为满意。
岑氏遮遮掩掩,不敢受礼。她站在最末,褪去铅华,一身素色,低眉顺目的,没有一点特色,不注意还以为是哪个不讨喜的仆妇站错了位置。
顾家琪本也无需向这位庶夫人行礼,但顾照光视夏侯逊为手足,这礼岑氏也当得。
顾照光这样说,岑氏神色更加惶惶,勉强应了礼,却是面色雪白,好像受了诺大惊吓似的,半天缓不过神。
夏侯逊的正妻乌氏低声喝道,还不退下。
岑氏诚惶诚恐地退后两步,头更低,肩缩得更小,恨不能把自己缩进墙角,任何人也瞧不见。
廿九回 越禽声里春光晓 莫欺年少(下)
障碍物消除,忠肃公夫人出声道:“俊儿,这位是你未来的媳妇儿顾小姐。”
“在下夏侯俊,表字长卿,见过顾小姐。”夏侯俊上前两步见礼,其人神清气朗,俊雅有节,恍然一笑,有如冬雪初霁,单从他这皮相看,这位贵公子很是讨人喜欢。
顾家琪福了个身,夏侯雍的母亲岑氏发出短促地激愤的叫声,晕了。
“娘!”夏侯雍大叫,扶起母亲。
乌氏起身跪下认错,她没管好内宅,请婆婆大人责罚。
忠肃公夫人面色未变,淡然道:“带下去吧,别让贵客笑话了。”
乌氏拜谢,方起身,命仆妇抬走岑氏,并跟随出堂,夏侯雍追着跟上去,从粗使婆子手里抢回母亲,乌氏说教几句,夏侯雍回吼闭上你的臭嘴老女人。
几个武仆很有经验地围住岑氏母子二人,不消片刻将夏侯雍制服,带走了。
正堂前的雪地恢复平静,除了一些凌乱的痕迹。
忠肃公夫人再向顾照光微微欠身,致歉:“顾总督,贱婢不知礼数,见笑。”
顾照光微笑还礼,道:“老夫人客气。”
忠肃公夫人含笑,道:“二娘(乌氏),把你的小媳妇带去认认新院子,我和总督大人还有事谈。”
顾照光刚笑了口,忽觉奇怪,问道:“远山不太明白老太君的意思。”
忠肃公夫人拿着小姑娘的名贴,道:“我夏侯家既收了你家孩子的名贴,必然把她当作自家孩子一样教养,绝不会让她做出类似她亲娘那样的丑事,顾总督尽可以放心,老身这点保证还是给得出的。”
“老太君可能误会了。”顾照光已经笑不出了,“远山没有请外人管教女儿的意思。”
忠肃公夫人七平八稳地,一点也不动气,道:“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顾总督可不要忘了初衷,孩子现在小,还有机会改好;再大些,你便是倒贴金山银山,这京城只怕也没有你女儿的容身之地。”
“远山叨唠了。”顾照光忍着怒气,抱起女儿,拿回女儿生辰八字名贴,告辞。
夏侯俊欲追,被其祖母拦阻。夏侯逊代为送客,到大门处,他道:“大哥,我娘就那个脾气,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顾照光压下怒容,道:“三弟,雍侄很好,不过,大哥家里早有安排。”
夏侯逊苦笑,道:“大哥,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只当我儿子没福气。”
顾照光用力拍拍他的肩,因为情绪激动,说不出别的话。
夏侯逊也和他换拍臂膀,道:“大哥,我明日启程回宣同。大哥可有什么要交待?”
顾照光微微颔首,道:“路上多小心,到时我们兄弟几个再喝酒。”
两人又交握重拍肩臂,夏侯逊回府,顾照光携女上马车。一路,顾照光还在深思今日所受之辱,神色愈发地糟糕,忍不住捏碎了一块车板。
顾家琪状似吃惊,摇着顾父的脖子,问道:“爹爹,为什么生气?”
顾照光敛了怒火,解释道今天他们是来谈她的婚事:“夏侯家提出要阿南入忠肃公府由她们管教,方肯应允;夏侯公夫人性情坚吝寡义,比之池家的老夫人更难相处。为父拒绝了。”
顾家琪微点头,道:“爹爹不必为难,这亲事本就是夏侯家强求的,他们既不欢喜,那就赔些财礼给夏侯三叔,阿南也省得和赵家小姐争。”
“也好。”顾照光从另一处说自己的看法,“为父看夏侯俊一身修为,急切冒进,境界未至,难成大器,非良配。”
“顾伯伯,那个老夫人是不是功夫比您还高?为什么她能这么牛?”谢天宝百思不得其解,忠肃公夫人也太有恃无恐,不给人脸了些。
顾照光解释道,忠肃公夫人架子端得高,并非她武艺高超,而是夏侯一族先辈曾给族人挣得一块丹书铁券,萌荫三代。
丹书铁券,亦称免死券。
顾照光想给女儿多份保障,是以打从夏侯雍开始婚起,就未拒绝;并携厚礼,亲自登门与忠肃公一府谈婚事,他姿态放得低,反而助长了忠肃公夫人的气焰,平白地受了一顿窝囊气。
谢天宝想了想,道:“顾伯伯,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南的,那个叫阿俊的男人不是好人。您别把小南许给他。”
听小宝说起夏侯家两兄弟在后花园的玩闹,顾照光哈哈笑两声,对京中大少的游戏,他并不以为意,想来当年顾府的人玩得比夏侯俊更狠更猖狂吧。
“爹爹,阿南还没游过京城呢。”顾家琪转了个话题,和谢天宝一道眨巴眼瞅着顾总督。
顾照光又笑,道:“好,爹爹就带你们两个瞧瞧这京里最有名的金麟池。”
傍晚,仨人兴尽回到行馆,听管事说,顾侍郎等候多时。
夏侯府的确没有意向与顾府结亲,顾照光走后不久,忠肃公府就对外宣布亲事不成的消息,第一时间表明态度,坚定立场。
顾侍郎听说了这事,他是来接顾家琪住回侍郎府的。他劝道:“远山,你既能去求别人,如何不能到我府上?”
“大哥,侄子侄女的前程要紧。”
“若仅是因为如此,那你可以放心了。三公主重新接纳你侄女。国子监那头我也打过招呼。”顾侍郎道,“大哥府上,虽然不如你这做爹的亲厚,也不会让顾家人受气。”
顾照光甚是感动,顾侍郎见状,捶了小弟一肩窝,逗逗小姑娘,塞了封红包:“你伯母包的压岁钱。”
顾家琪露齿而笑,道:“谢谢大伯,大伯母。”
“早搬早省心。”顾侍郎再嘱咐一句,顾照光点头,回头吩咐众人打点行李。
这晚,顾家琪重新往回侍郎府。
放置好行李器具,青苹青菽又回到小姐房间,侍候她睡下。
琼园的对面,乌漆抹黑。顾家琪坐在那儿,平视,脸上毫无睡意,两丫环神情一凛,紧张而问:“小姐有何吩咐?”
“你们可有心仪之人?”
青苹青菽猛地跪下,磕头道她们绝不敢与人私通,请小姐明查之类的。
顾家琪也没多说什么,道:“那你们去侍奉爹爹。”
两丫环趴跪在地上,半晌不出声。顾家琪疑惑,低问道:“你们不愿意?”
“不,不是。回小姐,婢子愿意。”
“那就起来吧,打扮打扮。”顾家琪想了想,又说道,“爹爹要问起,就说我这儿有新丫头侍候了。”
“是。”
丫环倒退,轻合门。
当夜无话,隔天一大早,青苹青菽来给小姐梳洗打理时,都已换上妇人打扮。
顾家琪从镜子里打量她们几眼,轻淡地问道:“都侍候了?”
两丫环互看一眼,面红如朝云。青菽毕竟性子强些,她道:“这种事,这种事不好小姐来提的。”
青苹懂得个中规矩,尽管羞郝,还是尽实相报。昨晚,顾照光见两丫环去而又返,果是问过话的,她们依言而答;沐浴时,由青菽侍候;休息时,是她在侍候;顾照光并未生厌不喜。
顾家琪微点头,道:“爹爹在京这些日子,你们要多用心。”
青苹青菽同应声,青苹跪下,垂头问道:“不知小姐可要、可要婢子饮药?”
“你们多给爹爹添些孩子才好,以后这种药不药的,就不要问了。”
“谢小姐。”青苹青菽用力磕了三个响头,顾家琪摆摆手,道:“去挑两个丫头。”
三十回 两岸人家对愁眠 不知死活(上)
话说夏侯府以无理要求变相拒绝顾府亲事,夏侯俊不解其意,急欲追回顾照光。
忠肃公夫人叫住孙子,反而说顾照光没风度,她道:“这事我心里有数,他还以为自已女儿有多抢手,哼,也就我们忠肃公府能保那条贱命。”
夏侯俊见祖母搅和了铁定的婚事,语带埋怨:“乃乃,国舅那孙儿没法交代了。”
“俊儿,这桩亲事是福是祸,你该好好想想了。”
“祖乃乃?”
忠肃公夫人看一眼堂内,族里长辈纷纷出言告辞,夏侯逊携乌氏告退。正堂里再无旁人,忠肃公夫人出声问道:“俊儿,除夕宴那一出天仙配,你也是亲见的,以为如何?”
夏侯俊笑回道:“祖乃乃,顾家齐是个榆木脑袋,顾家小姐还有几分主意,孙儿以为假以时日,堪为当家主母。”
“你就没瞧出别的?”
“圣上、太后对顾家的态度,让人捉不着头脑。”夏侯俊谨慎地说道,“莫非还是因为那池顾旧事?”
忠肃公夫人颔首,道:“俊儿,你是太子身边的人,圣上不待见顾家,你就不能犯忌。”
夏侯俊不以为然,但也没坦言反驳,他道:“祖母所虑自有道理,可眼下太子人选未定,若能得郦山侯府相助,孙儿也是大功一件。待大皇子上位,孙儿就想法子把这恼人亲事退了,岂不好?”
“若是这样容易,圣上、太后哪里会如此忌讳顾家。俊儿,你还太年轻了。”忠肃公夫人态度坚决,拒绝。
夏侯俊脸上显出不满色,忠肃公夫人又笑劝道:“乃乃知道,你见二叔家那个妾生的奴才与赵家结亲,又得陛下青眼,急了。”
“等他做了郦山侯府的孙女婿,”夏侯俊冷着脸说道,“乃乃该高兴了。”
忠肃公夫人笑,道:“急什么,乃乃早给俊儿相准了路阁老家的孙小姐,国子监祭酒兼东华阁大学士的门弟,也是正正好的。”
“那孙儿先和国舅通个气。”
“早些回来,今儿个下午,路阁老会来,俊儿要好好表现。”
夏侯俊随意应了,匆匆离府。
却说顾夏婚事不成,夏侯俊探明其中有“池顾旧事”作梗,想起府中那个碍眼的家伙,遂心生一计,佯装失意布局算计夏侯雍,让他自己送死。
来到春香楼,夏侯俊那票公子哥儿损友早已搂着艳姬美婢胡搞一气。他大喝一声,叫那些妓女滚,抓了壶酒,仰脖猛灌。
洛江笙敞着衣襟,随意打着扇子,道:“阿俊这是欢喜过头了?”
另一人打趣道:“郦山侯府的嫡孙女婿,当朝太师的亲外孙女婿,岳丈掌北疆重兵,岳母乃京城第一美人,小舅子是太后的心头尖,圣上的乘龙快婿,啧啧,这样的家世,这样的身份,即使是做景泰宫的主子也是够格的,阿俊,你白捡这样好便宜,还在这儿喝闷酒,成心气我们不成?”
“莫非是要我们想折子哄那小姑娘,哎呀呀,五岁小娃欢喜什么,亲小嘴儿?”
夏侯俊做势将酒壶砸到地上,怒喝道:“我家老太婆,要我娶路阁老的孙女!”
“什么?路家那个,不是吧,连我都看不上,俊少,这也太掉身价了。”
“洛少,老法子,俏书生夜会闷s小姐折子戏,阿俊的前途、人生就靠你了。”
“停,”众人静,洛江笙让夏侯俊把话说清楚,铁定的亲事如何中途变卦?夏侯俊恶狠狠地吐了口水,道:“说是池顾旧事,怕影响大皇子前途,不让我娶。”
洛江笙轻点桌案,道:“顾家小姐这样的助力,可遇不可求。纵然有问题,也值得冒险一试。阿俊,你先到东宫探探口风。”
“别提了,早有人把话递我这儿,”夏侯俊状似神秘地压低声音道,“除非我能解开池顾两家的恩怨,求到皇帝陛下那儿,赐婚才有可能。”
洛江笙一惊,这话从何说起,根本讲不通么。
其他人也要反驳,却见夏侯俊抱着酒壶,耷眼微笑,那笑分明是在算计谁。
这班人都是打小一起使坏长大一起逛窑子的,瞧他这般做派,总算明白他今日这怪异的举动由何来。
“那你打算从哪儿着手?”洛江笙配合地问道。
夏侯俊笑得更坏,道:“到宫里,问八年前的旧宫人,有钱还怕问不到真相。”
“那你既然有主意,还发什么疯啊,把小红她们给我叫回来!”
“难道你们不气吗?我要是查不到,老太婆就要我娶路阁老的孙女,那个傻子,整天笑嘻嘻地流口水,摊谁身上谁不发疯?”
洛江笙压低声音,道:“喂,也不至于这样抹黑路家的姑娘嘛。”
夏侯俊佯装醉酒,和他撞下头,道:“要不那傻子还不肯立马动手。”
过了一会儿,窑姐儿们陆续回到房间,夏侯俊的贴身小厮跑到少爷旁,附耳低语:成了。
“好,大家尽情地玩,本少爷请客!”
夏侯俊大乐,京中大少们也乐呵快活。
要说这被算计之人,正是那自以为要与顾家结亲却不成的夏侯雍。
此人是庶子妾室出身,在忠肃公府地位还不如给夏侯老夫人捶脚的洗脚丫环;与夏侯俊年纪相仿,地位待遇却天差地别,心下早有不忿。两人在府里常生龌龊,夏侯雍以为那丽娘是夏侯俊的宠姬,耗费心血将她哄上手,却喝到夏侯俊的洗脚水。
又,顾照光上门议亲,他方知自己争来的婚事也要被人抢走。
夏侯雍大恨,铁心要报复夏侯俊,一路尾随,买通春香楼龟奴,在旁探听。
所谓池顾旧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奥秘,能够左右夏侯俊的人生?
夏侯雍在宣州是听过池越溪如何虐待亲生女儿的事,深觉这里头有问题,但他胆大心细,也不鲁莽,他决定先探探风,要借机把夏侯俊身后人一并端了,才是真正报仇雪耻。
夏侯雍回府问话,夏侯逊听儿子打听的事,摇头、别沾,要死人的。
“爹,富贵险中求,不冒险,你怎么知道大皇子就一定是下一个皇帝?”
如此大逆不道,夏侯逊脸都青了,夏侯雍却笑道:“爹,仗你在打,命你在拼,代表忠肃公脸面的却是夏侯俊父子,功劳全归他们,你就甘心这么过一辈子?!老子可不愿意!是老子的就是老子的,吞下去,也得给老子照样吐出来!”
夏侯逊颇有感慨,儿子这股锐气傲气霸气他也不打压,便吐露当年事。
池越溪有池太师这个靠山,又与皇帝青梅竹马,还不是皇帝的景王略美无数依然留着景王妃的位置,就等着池越溪长大好娶入门。
岂料选妃期间,一日宴后,顾照光醉酒,闯入玉轩宫里把池越溪给办了。
八年前的郦山侯府权倾朝野,功盖天下,比这现在更气盛,先帝、李贵妃、景王根本不敢将这践踏未来皇帝尊严的顾家九子怎么样,反而使池越溪、沧州李氏等各方妥协,成全池顾之事。
“雍儿,你若要查,只管往瑞王那边查。”夏侯逊提点道,顾照光就算被池越溪迷晕头,也不可能夜闯禁宫做出那等丑事,这里头必然有问题。
若能证明现在的刘皇后曾与瑞王合谋,陷害顾照光毁池越溪清白,打皇帝耳光,刘皇后的后位定然不保,皇太子么,自然也要换人。
“顾家为何放弃瑞王?”
夏侯逊用力拍拍儿子的肩,笑道:“雍儿,这个问题不止你想知道,天下所有人都想知道。”
夏侯雍就带着这些个问题找上二皇子,双方一拍即合。
二皇子很欣赏这个敢横的新投诚者,问题是,他的小谋臣们不见得钟意。
夏侯家有两位姑娘和刘皇后家结亲,夏侯俊的姑姑更是刘国舅长子的正室,忠肃公府是铁打的大皇子派死忠,谁能保证夏侯雍是真心效忠二皇子,而不是打入己方阵营的钉子。
“你要如何证明?”
吏部尚书家的小公子邱庭复,浅笑,冷然,道:“那是你的事。”
夏侯雍拨出匕首,众人惊,夏侯雍邪肆地一笑,手起刀落,一根小指头落地,鲜血喷溅。
“够了吗?”夏侯雍平静地问道,眉头都不皱一下。
二皇子这边都是些半大孩子,给这家伙的狠绝吓得说不出话。邱庭复大着胆子,克制嗓音不抖,哆嗦地说道:“够、够了,欢、欢迎雍、雍少加入。”
三十回 两岸人家对愁眠 不知死活(下)
夏侯雍随意包扎了下伤口,问二皇子这边有无有用的线索。
二皇子道这事隐秘,他也不敢问母妃,只能私下里暗查。夏侯雍回道:“这个卑职明白,就算他人问起,也是与贵妃娘娘毫无干系的。”
“上道。”邱庭复笑道。
夏侯雍并不理会他,邱庭复收笑退后,二皇子轻咳,道他们面熟,问不出线索;整件事要委托夏侯雍这个新人查访,当然,所需一切费用都由他包了。
二皇子母妃出自皇商虞家,本身不愁钱。他轻易地就拨出一笔巨款,专司收买人心探查过往旧事之用。
夏侯雍这才知道,他以前收到的那点小孝敬根本都塞不了皇子的牙缝,深觉和皇子搭线代表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他尽心地卖命,借着京畿卫百户的身价,又常在宫中行走,他在暗处广散银钱,并翻查当年卷轴。
这不,他从一个洗马桶的老宫人那儿打听到,刘皇后、虞贵妃、静妃等人当年都是玉轩殿的常客。
这个老宫女当时负责倒茶伺候贵人,她记得清清楚楚,待嫁的池越溪何等美丽,光彩万千,刘春容那点姿色根本给她提鞋都不够分量,就是虞贵妃、甄妃、静妃也比她出色。不过,占着给景王生下长子的名份,李太后才把她定为中宫皇后。
夏侯雍急切想知道池顾成事那一夜前后的细节,不是这些琐碎事。
老宫女讥笑,不过夏侯雍是不会懂的了。老宫妃揣好金锭子,慢吞吞道,那时候池越溪和刘皇后交好,什么心事儿都会和刘皇后讲;刘皇后担忧日后不受宠被人欺负,池越溪还很仗义说,自家姐妹绝不叫那虞氏欺上门。
“那晚到底有何异样?”夏侯雍不耐烦打断道。
“少年人,若老奴真个知道内情,还能在这儿洗马桶吗?”老宫女拎起木桶,一瘸一拐巍巍颤颤地提水去了。
夏侯雍在后面,低声道:“你那晚为何没在玉轩殿侍候?我查过当年值勤记录,那晚你忽然与人调班,从而躲过一劫。我不问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只要知道这些年保住你不死的人是谁,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老宫女背影略显僵硬,虽不明显,却给夏侯雍记在心底。
他决定放线钓大鱼。
然而,消息已然走漏,上元节这天,趁着二皇子偷溜出皇城游玩的当口,一群蒙面人先行抓住他们,锁于车内,第二日再运往城外。
夏侯雍与二皇子以为其中必有宫中人通风报信,这个人就是当年与瑞王合谋的黑手,也说明他们的行动踩到敌人痛脚。
为博命,夏侯雍虚与委蛇,揣摩瑞王心思,暗示他知道皇长子行踪。
瑞王果然中计,他恨皇帝入骨,巴不得抓走所有皇子凤孙,好让魏景帝绝嗣。瑞王带人冒险潜伏在春香楼附近,果见洛江笙、夏侯俊等纨绔中有皇长子,瑞王暗中将人迷倒拿下,扔入民居。
前拨人质们气恼得直捶胸顿足,这不中用的皇长子,那些锦衣卫都是白吃干饭的!
夏侯雍安慰二皇子,只要刘皇后得到大皇子失踪的消息,必然会派人救他们。二皇子忐忑不安,这夜过去,瑞王命属下将人质分成两拨,赶早送到城外,在目的地会合。
瑞王带着几个人继续潜伏,抓皇宫里的人。
二皇子一派同车,夏侯雍苦于身中软筋香,不能逃脱,大喊只怕当场毙命,他不肯放弃地趴在车窗边向外看。
“在哪?”
所有瑞王府的人,都恨不得把顾照光这个背叛者生吞活剥连皮带骨吃到肚子里。夏侯雍指着街头不远处的女孩,道:“那是顾照光的女儿。”
夏侯雍探得瑞王府最恨之人,在话锋里暗指顾念慈此女之于顾照光的重要性有如心头r。有顾念慈在手,不怕顾照光不就范。
趁绑匪去抓顾念慈,二皇子问个中用意,夏侯雍道这小孩很有办法,没准能帮他们脱困。二皇子将信将疑,此时,看守者已返,把小孩扔进车厢,趁路人未反应过来报官,冲出城门,无踪影。
回头来说说,顾家琪怎么就好死不死地给人当街撞上。
魏朝官员年假在年初六时结束,顾照光本该与其子顾家齐一道返回宣同,但为免幼女认生,顾照光硬是告假多日,留在京里照顾女儿,直到确定她适应京城生活,方销假。
顾照光又陪女儿过了个京都上元节,第二日,赶早离京。
父女在交城门道别,顾照光抱着女儿,道:“阿南,爹爹还真不舍得把你留下。”
“爹爹是为阿南好嘛,阿南不该让爹爹分心的。”
顾照光轻叹,也不知女儿这般聪慧是福是祸,他把女儿放回马车,道:“阿南要听大伯母的话。”
“阿南会的,阿南还会给爹爹天天写信。”
顾照光几声轻笑,嘱咐谢天宝好好保护女儿,顾照光目送马车回城自上马回边城。
车里,顾家琪掀帘,看节日里的冬城。街市未兴,市人还沉浸于年节中,只闻吆喝,少见行人,铺旗在寒烟里猎猎,古老的街道,刻满风霜,宁静悠然。
“小南,可要下车走走?”谢天宝问道,难得出府,走走透透气也好。
青苹青菽选买街边点心,两小孩在石街上,手里拿着热腾腾的夹油条春卷,兀自快活。
远处数声马鞭空响,竹篾盖顶的马车倏地冲过街心,寥寥路人争先避让,让这早市添上几分狼狈。猛地,马车上飞出一道黑影,挥大刀,三两下就把顾家琪身边的几个护卫砍死。
这等变故,别说没想到,就是现时碰上也叫人回不了神。
谢天宝惊愣后,方去取剑,顾家琪将他猛地一推,大叫:“找爹爹。”
那黑影哈哈大笑,掳走顾家琪两个旋身回到马车里,对着街地上的小男孩道:“想要女儿,叫顾照光拿命来!”
顾家琪被抛进车篷后即昏迷,待她醒转,人已在某间木屋,天色偏暗,井字木窗映入几线光。她发现这里尚有数人质坐对面,年纪大小不等,人人权贵子弟打扮模样,手脚被缚,喂了软筋香,无力逃离。
少年们面有饥色,夏侯雍与二皇子相靠,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她。
二皇子问道:“水,吃的,有没有?”
顾家琪挪动腿脚,慢慢地坐起来,闭目养神。
她的不理会惹火了对面人质,二皇子怒气,道:“夏侯,你不说她有法子?”
夏侯雍低声道:“如今也是死马当活马医。那些人找的是她爹,顾照光必然来救他女儿。”
二皇子害怕又愤怒,却带着皇子天生的高傲,喝斥道:“在这之前,我们饿死渴死怎么办?”
“当初就不该听这小人谗言。”邱庭复怒而进言道,“什么旧事真相,什么皇后瑞王勾结,连命都要交待在这里。”
人质相互埋怨,吵成一团。外头进来一个大汉,蒲扇似地大手拎起这些个少年砸到地上,打得他们呕血骨裂,再喝道:“再吵,割了你们的舌头!”
夏侯雍手背身后,费尽气力从地板上转过脸:“水,我们要水,如果你们还想拿我们的命换东西。”
大汉一脚踹过去,夏侯雍下巴歪扭,鲜血狂喷,半晌回不了神。大汉骂骂咧咧到屋外,因有夏侯雍维护,二皇子受伤不重,他挪过去问:“夏侯,夏侯,你如何?”
“无甚大事。”夏侯雍吐出嘴里的血泥与唾y,回话道,“大概肋骨断了几根。”
二皇子一脸感动,道:“夏侯,你的忠心,本王铭记在心。”
“二皇子,你到臣身后,少说话,保存气力。”夏侯雍轻声叮咛,二皇子神情动容,小心移到角落。
卅一回 满眼风波多闪烁 擒贼擒王
前回说到因夏侯雍恶意告密,顾家琪当街遭劫,有人爆料,绑架案的由头与池顾旧事有关。
顾家琪既知绑匪为顾照光死敌,瑞王余孽,便知自己绝无生机等他人营救。她闭目养神,暗谋行事自救。
未几,听得外头重物拖地,先前的大汉往屋内再扔数个人质。洛江笙、夏侯俊等人鼻青脸肿,几乎昏厥,显是反抗的下场。
皇长子无恙,只是受迷药无力,打量了环境,见屋内人质,他大惊叫道:“皇弟?”
二皇子挤了个痛苦无奈的笑脸:“皇兄。”
皇长子问起敌手情况,二皇子这边答说不清楚。夏侯雍与夏侯俊如天敌相见,皇长子与二皇子虽则表面和睦,却被各自伴从护在最里头,唯恐兄弟背后喋血。
洛江笙等人干渴难耐,在屋内又叫又喊,惹来看守大汉,一顿血淋淋的收拾,皇长子这边终于明白,二皇子那边人何像睡着的猫般安静,敢情已吃过苦头,却不提醒。
皇长子出言道:“皇弟,如今你我兄弟逢难,正需要金诚团结抗敌,洛卿、夏侯卿武艺不弱,若得保全,也能助我等一臂之力。”
二皇子指指自己,表示虚弱地说不了话。
皇长子气闷,视线转到屋子另一角,轻呼道:“顾家小姐?你因何在此?”
其他人与皇长子耳语,内情不简单,抓皇子还能说得通,抓个幼女,如何说法?
夏侯俊眼睛扫向夏侯雍,冷笑道:“原来是你们招惹的。”
洛江笙等人也回过神,纷纷喝道:“好你个夏侯雍,胆敢谋害本朝皇子,你反了你!”
夏侯雍咧嘴,秀出血淋淋的白牙,笑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们怎么听不懂?”
二皇子这边纷纷开腔,看是谁窝里反恶意栽赃哟,刚刚还说要合作逃出这地。两拨人马你扯暗秘,我踩你脚,唇皮子上翻下飞,直到嗓子冒烟,才三三两两地停下来。
夜幕降临,饥饿重伤的权贵子弟们昏昏欲睡,看守大汉进来瞧过一眼,便锁上门,在外打鼾。
顾家琪缚在身后的手微微动起来,以刀片轻磨绳索,割断后她从肋下暗袋取出糖盐合块含在嘴里,补充气力;再解开脚上束缚,顾家琪起身活动僵硬的手脚。
屋内有人质惊呼:快放开我们,不帮忙就喊了。
夏侯俊以头撞这蠢货,洛江笙冷笑暗示众人,谁敢坏事,事后算总帐。
顾家琪腰间取出暗索,飞s屋中梁木,借力爬到木窗处,向外探看地势。
山无名,屋前平地,此地应是某个猎户的弃屋,依山而建,左边屋下有几串干玉米棒,几张兔皮,只有一条下山路。
很普通的一个地方,七个人相守。看模样,是正统军户出身,非寻常莽汉。
顾家琪小心地落回地面,把暗索扔向角落与干草相掩,她退回角落,捡起绳索,自缚手脚,原位坐下闭目养神。
绑架第二天,木屋里扔进大小五位公主;第三天,多出几个公子哥,没有皇宫中人,表明宫里已知此事,戒备加强,瑞王余孽即将无功而返。
决定人质生死的时刻,到了。
顾家琪没有节省糖盐块,分时段补充体力。当晚,守门大汉踹开木门,几个蒙脸汉子举着火把,簇拥一个面相y沉的男人走进来,金帛锦袍,宝玉发束,此人当是瑞王。
他背手而立,问道:“顾照光的女儿是哪个?”
守门大汉拎起小女孩,小孩垂着头,因饥饿晕迷。瑞王照着小孩脸噼里啪啦甩了十数个巴掌,小孩痛醒又晕,再晕再醒,眼泪潺潺,畏缩地叫爹爹。
瑞王取出手绢擦了擦手,冷冷y笑,道:“这就对了,记得多叫几声。”
他又问皇长子哪个,守门大汉将人扔回角落,拎出皇长子,吊起来拿着小马鞭狂抽一通,接着是二皇子;正当瑞王打人质打得起劲时,有人来报,道:“王爷,景帝已同意,三日后用顾照光交换皇长子。”
瑞王哈哈大笑,扔下马鞭,走到屋外空地,手下人已架起火堆,烤山j野猪r,喝酒驱寒。
趁被耍之际,顾家琪连滚数身,到墙角,此处正是大门所见死角。她身上所藏利器与药物尽数塞给洛江笙,由他分配给众人解绳。
顾家琪找出暗索,在墙柱与顶房柱之间绕成绊脚索,扔给众人。洛江笙向她点头,示意明白,顾家琪悄悄走到回窗角,从裙内抽出一把火铳,埋伏在木窗下,等待时机。
有两护卫喝足了酒,问瑞王可否找点乐子。
瑞王欣然同意,木屋内正在解绳的人质们气息一窒,只见两人摇摇坠坠走进屋内,幼小的人质恐惧,挪移向角落靠拢;小公主们害怕地哭出声,三公主直接用手堵住她们的嘴,狠厉瞪眼,再哭就把她们扔出去。
洛江笙、夏侯俊等年长些的少年,各持利器,蓄势待发。等二人靠近,少年们猛拉起绳索,其中一人脖颈卡在暗索上,夏侯俊立时上前,捂嘴扭断其脖。
另一个,洛江笙扑上去用匕首c入他的心窝子,血喷涌。
人质中有人没忍住,发出尖细地叫声。
“怎么回事?”喝酒吃烤r的护卫们注意到茅屋里诡异的安静与奇怪的声响,起身来查看。
瑞王冷哼,狗崽子们皮在痒,取了马鞭,当先离开火堆冲向木屋。
顾家琪扣动板机,砰砰砰三声,一弹正中眉心;一弹击中左边护卫的脖颈,另一弹只在右护卫肩一边一处擦伤。
“王爷!”护卫们大惊,顾家琪继续开枪,转眼两个护卫高手受挫。空地上的瑞王护卫军警戒,他们都取出凶器,全神戒备,缓缓靠近木屋。
顾家琪换了个位置,转过头,示意那些少年把尸体扔出去。
不知是谁动的手,将绑匪的脑袋抛了出去,瑞王护卫军的暗器、攻击招术全击向那颗倒霉的头。顾家琪连开数枪,干掉三个,还有十二个。
“放火烧死他们!”几个大汉查看死者所中的暗器,知不能力拼,倒退去取火把。
因要保护皇长子,夏侯俊与洛江笙投鼠忌器,不能孤注一掷外冲。
皇长子道:“两位卿家,不必顾忌了。”
“殿下,您小心。”
洛江笙与夏侯俊把皇长子托给自己人,冲出去,博杀。
瑞王护卫叫来得好,另有人把火把投到茅草顶,一股松油味弥漫,众人醒觉,瑞王根本没有让他们生还的打算!
火势急速蔓延,屋内人质惊骇,神情变幻莫测,有人瞄准了顾家琪手中的连弹火铳,瑞王已死,歹徒群龙无首,若然把火铳抢到手中,尚有一线生机会。
“把火铳交出来!”夏侯雍抢到绑匪的凶器,把刀架在顾家琪脖子上威胁道。
顾家琪微微斜过身,毫不反抗地将手中火器抛到地上,摊举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与顺从。
夏侯雍哼,一脚拨开无弹火铳,板刀微光闪现,嘶啦,他撕破小孩的下裙摆,从她的腿上取下另一把火铳,塞入二皇子手里。
“走!”
夏侯雍用大刀劈开木窗,举着两具尸首当盾牌,冲向门口。
皇长子这派人马根本就没想过还可以这样做,这就是上过战场玩过命的人与没上过的差距。二皇子的人全冲出去了,洛江笙与夏侯俊注意到这点,忙叫:“殿下,跟在他们后面,快冲,屋子要塌了。”
“两位皇姐,还有皇妹,孤出去后立即叫人来救你们。各位保重。”皇长子说道,福嘉眼花闪闪,用力点头,让他小心。
皇长子向身边人重重点头,冲。
少年们脱下外衣披在头上,护着皇长子,冲过火墙,火舌吻过他们的头发与皮肤,发出难闻的气息。
外头瑞王府的余孽见火攻出这些小鬼,掌风呼呼,一掌一个送那些逃出来的人上西天,给瑞王陪葬。
三公主瞪着自顾逃走又惨死的人,咒骂又高兴,叫他们不带她走,活该,报应。
福嘉公主虽不耻夏侯雍所为,但终究是为保全皇子,不忍见英才们无辜惨死,收回视线,见枯草引火烧近,不顾烧伤手,徒手推开草料,又把三个小公主堆放到靠山壁的一角,她给女孩们打气:父皇会来救她们的。
小孩子们哭哭啼啼,三公主起立又蹲下,她不敢冲,外面和里头哪个更危险,谁也不知道。
时机稍纵即逝,风助火势,茅舍门处火光熊熊,硬闯,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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