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肝枰磺卮肆汲郊咽薄!?br /
李太后和着几个宫妇快笑,指着这少女道,这福嘉不知又有什么新花样,哄哀家开心呢。
这福嘉就是魏景帝第一女,年十三,其生母早逝,自幼养在芳林殿兰妃膝下,慧灵明达,福泽深厚,福嘉二字便是先帝亲赐,在诸王孙中颇得圣眷。
福嘉公主欠欠身,从宫侍手中取来两把红樱枪,脸带狰狞面具,手起势飞旋舞,又有夷人扮相宫女做伤亡状,众人高唱:“红枪美少年兮,纵跃血汗马;孤身飞千里兮,视死忽如归;生擒夷人王兮,谦谦君子德;夫何高义兮,孤鸾在青天。”
枪舞张驰有度,曲声粗犷嘹亮,颇有上古遗风,众人鼓掌叫好。
太后也高兴,她把福嘉公主叫到前头,问她要什么赏啊。福嘉公主摘下面具,盈盈跪拜,脸红似酌,又说不出。
皇帝座旁有个容色优柔的雅素妃子,气质若深谷幽兰,眼波流转,暗香浮移,这身带奇香之女便是景希宫芳殿的主人,兰妃。
兰妃掩唇笑,道:“母后,您还问这小灵精要哪个赏,那点儿心眼儿在曲子里唱得明明白白呢。”
太后哦呵呵地笑了笑,和几个媳妇妃子打趣,了不得啊,这福嘉也有心上人了。太后很高兴,问皇子意思,皇帝说那等儿臣问过红枪美少年,再成全福嘉不迟。
“顾卿家,你以为福嘉公主如何?”皇帝淡然问道。
顾家齐上前,跪倒道:“公主乃天仙之人,草民不敢妄言。”
“福嘉公主欲与卿家永结秦晋之好,卿以为何?”
“公主厚爱,草民不敢高攀。”
皇帝口气不冷不淡,又问道:“卿家年少,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朕以为无可赏,这可如何是好?”
“草民不敢恬居武功。”顾家齐的回答,既不媚颜其上,又不卑贱已,也没有刚直,像在和皇帝比谁更不热衷奖赏一样。
“朕是一定要赏的,”皇帝神气下沉,“福嘉公主的驸马以为如何?”
“草民启望陛下,将所有功勋归于先母李氏。”顾家齐回道,这句话,前回在西直苑说过,纹丝不改。
真是找死。众官员暗叹晦气,好好一场合家欢美的帝王家宴,偏要弄上点血,大过年的,谁也不高兴。
景福宫一片冷寂,席间忽听有童音轻笑,皇帝身边的宦官袁振两眼如炬,道:“何人嬉笑?”
顾照光忙离座下跪,道:“小女无状,请陛下恕罪。”
顾家琪也老老实实地跪在一边,冷寂的空气顿了顿,皇帝出言问道:“你笑什么?”
“阿南是想到一首词才笑的。”
皇帝让她说说什么词好笑,顾家琪嗯哼清清嗓子,咿咿呀呀地清唱道:“翩翩佳人兮,在水一方;明目善睐兮,不识人骨;容华皎月兮,应居天上;缘何思凡兮,织女牵牛星。”
群臣会意笑起来,好个织女思凡,好个天仙佳人本应天上居,好一句知人知面难知底。有小儿打岔,皇帝和太后的脸色也缓和许多,至少话题又回到赐婚上。
福嘉公主面红了又白,起身喝斥道:“好你个无知小儿,你,你敢骂本宫不长眼?”
顾家琪冤枉,哪一句骂公主?
福嘉语噎,小孩子起句赞她为世间美女,却句句暗指她不知人间疾苦,不识良人真面目,不该强求姻缘,她愤愤地喝道:“那你给本宫说清楚,你唱的是什么?!”
“好吧,公主非要说阿南骂人,阿南其实是在骂家齐哥哥,他多傻呀,人人都想做牛郎,他就不要,这么傻的人实在配不上公主。”
“无知,你知道什么,像你哥哥这样拼却前程性命也要为母请命,至诚至孝,方为良人。”
“就说他傻嘛,”顾家琪又语出惊人,“能娶像公主这样贤淑又好看的女子为妻,哪家娘亲都会高兴。家齐哥哥却不要,铁了心不让他娘含笑九泉,公主自己说,他这么又傻又呆又不孝,公主还要喜欢吗?”
福嘉望一眼小孩,又看向庭中少年,满脸羞红,又鼓起勇气,道:“顾家齐,若福嘉入府,定侍你母如亲。”
顾家齐额头跪地,道:“草民愚钝,辜负圣上美意,今方醒悟;然则,草民身无功名,亦无长才,不敢乞望公主下嫁,恳请陛下宽容,草民愿投军从戎,建功勋,若公主心不移,必当迎娶。”
“准。”
群臣偷抹一把汗,这榆木疙瘩终于开窍,大家终于可以安生了。
有人悄悄留意起急智救场的小孩儿,顾家小女念慈年方五,身不足三尺,金红窄袖胡服,通体珠玉翡翠,富贵高华,眉目清秀,得其母神韵,观其言行,伶俐不脱稚气,却有大家之风,席间进退得当,颇得其父顾照光宠爱。
也仅于此,池顾之女乃杀头话题,比李顾之子更危险,慎之慎之。
众人专心品御宴赏乐舞,气氛和谐,没再出什么意外的热闹。顾照光边为女儿面菜,边道:“阿南,为父可吓出一身汗。”
顾家琪嚼着白玉虾球摇头晃脑,咽尽后,道:“谋定而后动,爹爹教导,阿南牢记在心。”
顾照光仍有余悸,道:“难为阿南这般快便想出圆场的法子。”
“哪里是快,”顾家琪咯咯笑道,“西直苑,王公勋臣都不大能进的地方,偏那天要看那么多 少年公子,阿南就想着是给哪位公主选驸马了。”她摇头无奈状,“哥哥委实像块石头。”
“鬼灵精。”顾照光淡笑,以他与大宦官杨林通的酒r交情,自然也是知道些内幕的,但他不能提点,顾家齐若知这事内有他介入,反而令儿子反感坏事。
由顾家小妹来做,再自然不过。
女儿早慧,做父亲的难免自豪;顾照光取酒杯轻抿了口,压下欣喜,见女儿爱吃鲜虾球,便多夹了些,他问道:“阿南,你看福嘉公主如何?”
顾家琪停箸唇边,望了眼上头,又专心吃东西,趁隙道:“公主对哥哥真心一片。”
“阿南可愿入宫随公主?”顾照光轻声道,年节后他就要返回驻地,留女在京,无人依靠,他不能放心,这福嘉公主便是他给女儿安排的一个去路。
顾家琪想了想,道:“爹爹不如让阿南独居,偶尔入宫陪陪公主,那是没问题的。”
顾照光再笑,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嗯?那可不行,阿南要在京里学规矩,可不能让未来女婿怪爹爹这个做岳丈的没教好你。”
顾家琪俏皮回了句:“可是爹爹又托不到好人家。”
“小南妹妹,”看顾家琪因这突如其来一句而噎喉,顾家齐一贯冷清老成的脸上,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淘气笑容,他递上一份香瓜果盘,“这是太后千岁赏你的。”
隆冬季少有新鲜水果,李太后这份赏已是青眼相待。
顾家琪忙谢恩接过,不作伪地拿起香瓜品尝,并把剩下的全推给顾照光;接着,芳林殿的兰妃遣宫人,赏给顾家琪一盘金桔紫葡萄;福嘉公主的侍女,送来一份什锦鲜果。
顾家琪略做品尝,她的注意力在场中的武生打斗青衣唱曲上,看得很专心。
实则,她在偷偷地观察官员百相。
纵观全宴群臣态度,结合池越溪态度的反复,顾家琪略略明白了点宫里的那点子忌讳事。
皇帝不想见到顾家人,但顾家功勋卓著,又没逮着大错,只好任由顾家人继续蹦跶,再联系池顾迫不得已的婚事及太师的身份地位,她得出一个结论,便宜老爹果然是强人,不干则已,一干就抢了皇帝的女人。
她很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廿三回 红粉佳人慕高义 鲜花牛粪(下)
顾家琪脑子里想东想西,不忘往嘴里塞东西掩饰,全然忘了她是小孩子,身体很快抗议:主人,茅房,我要上茅房。
顾照光察觉到女儿脸羞红的别扭,轻笑,叫来宫女,领女儿外出如厕。
释放多余水份,顾家琪通体舒畅,走出金铜打造的宫廷厕房,两边一瞟,领路的宫女不见了。顾家琪眨眨眼,当不知附近的小动静,迈步向前走。
“冤~还我的命~”
有小孩从她背后冲出来,似乎要推倒她。
顾家琪迅速矮身,手撑地,以右脚为支,左腿旋踢,正中那孩子腿脚,只听得哇一声,下手者哭起来;立马,有人捂住痛哭者的嘴,拖入树丛中隐藏。
拍拍手掌,顾家琪刚站起来,就看到前方几个兜白布条小个子,张牙舞爪的,嘴里呼噜:“还我命来~我们是淹死鬼、吊死鬼、冤死鬼~”
顾家琪头痛,抚额,淡定地推开这些无聊小鬼头,继续向前走。
“鬼,我们是鬼,你不怕鬼吃人吗?!”其中一个装鬼小孩大叫道。
顾家琪嘴角抽了抽,手指这群披白床单的孩子后面的树梢,尖细嗓音,害怕地连声问:“那、那是什么?”
“什、什么?”某小孩抖抖地问道。
“你的后面,它又手弯勾,没有脚,飘在空中的,像烟像雾,那是什么?它张开了嘴巴,它伸出了舌头,它要吃你的——啊——鬼,是鬼啊!”
“鬼,鬼啊!”众小孩惊恐尖叫,落荒而逃。
顾家琪哈哈大笑,继续走向景福宫。蓦地,一群小少年冒出来,边跑边东张西望,怒气腾腾地高喊:“在哪?”
虞贵妃家的二皇子,领着一班小p孩,给那群被吓跑的装鬼小孩讨公道了。
被吓跑的孩子们指着红袄女孩尖叫:“是她,就是她,妖言惑众,在宫里装鬼吓人。”
二皇子笑道:“我道是谁,宣同总督家的,听说没娘教的。莫怪说起话鬼里鬼气,好了,不要管她了。你们玩你们的。”
“原来是那个野种啊,切~”
“谁知道是顾总督从哪里抱来的杂种。”
“反正就是最下贱的。”
“你们是谁?是不是来跟阿南玩捉鬼游戏?”顾家琪冲他们弯眼笑,映着烛火,眼中盈光忽闪忽烁,她笑得无邪,倒让这些找茬的少年个个不好意思起来。
二皇子等人轻咳,轻喃道:“原来是个傻子,走了。”
“哥哥,我叫阿南,我们一起玩捉鬼游戏好不好?”顾家琪揪着人家的锦袖,天真的双眼扑闪扑闪,语态憨憨,娇气地问。
二皇子呃一声,竟然“被美色迷倒”,说是,还主动介绍起自己身份,包括旁边人。
邱尚书家的小跟班提点道:“二殿下,咱们该把这野种赶出景福宫,不能让她的脏血玷污皇家的威严!”
“这、那你们继续骂。”二皇子很不负责任地把骂人大业推给跟班。
众人推来推去,邱尚书家的被赋予重任。
小书生摆出架式,刚张嘴,迎面一记连环踢,加料的硬皮鞋底让少年单薄的身子板瞬间栽倒。
“你、你——”二皇子等诸人瞪着小姑娘,莫名所以。
顾家琪露齿一笑,拎起邱家小书生狂揍,专往他脸上打。二皇子身边人连心去救同伴,顾家琪怪叫着坏哥哥骗人,趁少年惊愣的时候,抓住有利机会,用脑袋、用手肘、用赤金鞋底狠狠地拳打脚踢,打得众男生龇牙咧嘴。
少年们刚开始还顾忌着小丫头片子一个,不还手,可小姑娘踢人踢得太痛,谁忍得住不还手。
于是,众人混战。
顾家琪在地上滚了几圈,确定手背脸上都有伤了,抹着眼角跑回景福宫,里头人太多,一时找不到人,一p股墩坐在地板上,衰嘴瘪脸哭叫:“哥——哥——”
这尖嗓门儿真是尤如静夜中的一道响雷,惊得热闹非凡的宴会堂欢笑声嘎然而止。
宦官宫女赶紧哄小孩,让她不要哭。
小姑娘越哭越响亮,叫着哥哥,顾照光来了都不顶用,她要的是哥哥!
挤过人群,顾家齐来到顾小妹前头,瞧她那副邋遢相,眉头都抽直了。
他喝道:“还不闭嘴!”
哭声神奇地下降低八度。
顾家小妹妹从手指缝里看人,呜呜地低哭;顾家齐冷脸散发着强烈的火气,眼睛黑亮黑亮地瞪着她,两兄妹你瞪我我看你,最后,在小姑娘逐渐拔高的哭声威胁中,顾家齐妥协,伸手。
小姑娘乐呵了,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兄长身上,抱着兄长的腿脚蹭啊蹭,满脸的眼泪鼻水泥污全都擦干净了。
顾家齐完全无视了顾小妹的恶劣之举,他已经非常地淡定了。
小孩子哭闹停了,众官员看热闹的长脖子纷纷缩回原位,继续饮酒与皇家人一同守夜。尽管人人都无比地好奇,何人如此胆大,在除夕夜这么重要的日头里,找顾照光的晦气;更兼触太后的霉头。
要知道,信佛的李太后老人家最恨大过年地提什么鬼怪了。
顾家齐带着小妹到帝座位,向席上的众人告罪:“幼妹生性淘气,扰乱大家兴致,万望太后,皇上恕罪。”
李太后笑说无妨,皇帝也不怪罪。
顾家兄妹落坐太后身边的坐席里,大太监杨林通早已取来宫中秘制药膏,给小孩擦脸伤,担保用后绝不留疤。
李太后赞身边人细心,只口不提小孩挨打的由来。
“谢谢太后赏赐。谢谢杨公公挑这么好的药给阿南。哥哥,擦。”
顾家齐认命地动手,拿掉小姑娘头上身上沾着枯枝落叶泥灰,用湿巾干擦脸,抹药,一张青肿的小红脸显出来。对面的福嘉公主打量受创的小孩数眼,忧心如许;兰妃与她探头相看,神色颇为关切。
虞贵妃先开言,问道:“不知哪个不知轻重的,好端端地把个姑娘家的脸给打得这般厉害,落了疤可怎么许人?”
小孩靠着兄长,一抽一噎地叫哥哥阿南要吃那个,不吃这个。
顾家齐拍她的额头,轻斥道:“贵妃娘娘问你话,谁打的?”
小孩嘟着嘴,生闷气似地瞟宫中贵人席那边一眼,撇过脸,不说话。顾家齐加重声音再问,小孩不依了,抓拍兄长的手掌,叫道:“说了又怎么样,哥哥会帮阿南打回来吗?!”
顾家齐淡淡回道:“贵妃娘娘既然问了,自然是会给你主持公道,谁打了你,还怕贵妃娘娘不赏他板子?”
虞贵妃笑得如牡丹花开,富贵容华现,她道:“顾公子哪里话,此间太后、圣上都在,还怕顾小姐受什么委屈,本宫不过讨巧问话问个先。”
“不说就去找你爹。”顾家齐低声怒喝。
小孩别别扭扭地说了:“阿南去如厕,路上有人在玩抓鬼的游戏,阿南也想一起玩,二皇子哥哥答应得好好的,他们推邱小公子做鬼头,阿南抓到鬼头,就打鬼头啊,二皇子哥哥却耍赖皮,和其他人一起打阿南。阿南打不过才哭的,哥哥~不要生气嘛,以后阿南都不叫别人哥哥,阿南只有一个哥哥。”
顾家齐才不是为这种事生气,不过,他是不会和小孩辩嘴的。
听完小孩的话,李太后冷了脸,道:“不像话。”
杨林通上前低语是不是把二殿下叫过来问问,李太后微点头,二皇子、邱小忠臣等人给带到皇帝太后前头,杨林通复述一遍小孩儿的诉状。
二皇子应道:“没错,是顾小姐打人在先,太后乃乃,您一定要好好罚这个小滑头,看她把邱尚书家的打得两只眼都快瞎了。”
除了姓邱的小书生脸上挂黑圈圈,其他人都是丝毫无伤的。
哪里像顾家千金,小小年纪就给一群男生打得跟猪头脸似的,那张美人胚小脸差丁点就给毁彻底喽。谁也不能为着这么点小事就叫人脱衣验内伤不是,所以,基本上不用说,大家用眼睛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还在狡言!”李太后气上加气,重重地拍案,怒斥道:“身为皇子,私窥暗室,不学无术,成何体统!”
太后真怒,群臣惊悚,附和:二皇子失德。
真是太无耻了,这么小就懂得在茅厕外头偷窥女生,来日必是色中恶鬼。
二皇子闻罪名差点一跟头栽倒,面色青里发黑,几番欲张嘴自辩,都叫虞贵妃用眼神压下。
宁可落得年少荒y的骂名,也不可喊。
李太后把教训皇子的事,还给儿子皇帝处置。景帝脸微微淡淡的,不惊不怒,让二皇子闭门思过,贵妃教子无方,留待发落;其他小臣子让各家领回去严加管教。
宴毕,顾家父女同车回行馆,顾家齐留于宫中,侍奉太后左右。
“阿南,还疼不疼?”顾照光心疼孩子。
“阿南不疼,阿南有打回来哦,阿南也叫哥哥帮阿南报仇了呀,嘻嘻。”小姑娘一派得意状。
“嗯,阿南好机灵。”顾照光微笑夸道,眼底却寒如雪。
顾照光背后如何为她出气,那顾家琪就没兴趣了,她比较想知道,皇帝对旧情人的态度。
回到马车上,顾家琪细心观察留于车内女人,池越溪雪颈弯垂,靠于车壁,默默不语,神容伤情到绝望,满身华彩俱是灰。
从头到尾,皇帝都没有离开过景福宫,更毋论他的贴身大宦官袁振。
池越溪若真个在等皇帝,只怕一片痴心付诸西伯利亚寒流中。
顾照光也瞧出妻子神情哀戚,与近日小女儿态的热切盼望不同,不由心软同情,唤了声:“溪儿。”
“送我回太师府!”池越溪声音粗哑,像是痛哭许久。顾照光轻叹一声,吩咐车夫转道,宁氏和韦婆子得信,在府门口迎接悲恸到极点的池越溪。
顾照光下车,请岳母宁氏好生照料溪儿,他元宵节末离京,若溪儿有意,他自当带她回北地;若不愿,便一直留在京里吧。
宁氏福身,道溪儿近日心绪不佳,就留在京里陪她一段时日;待身体好了,她会送信请他接回女儿。
顾照光微沉吟道好,重蹬马车,回行馆不提。
廿四回 小桥独立梦东华 岁月静好(上)
话说皇家除夕宴,顾家齐归诚,李顾后人与皇室关系缓和,成为京城社交宠儿。
他所疼爱的小妹顾家琪,也跟着沾了眯眯的光。这不,年初二这天,三公主下令,顾家玉就来邀小堂妹入宫伴公主驾了。
顾家玉来得早,顾家琪还在暖被窝,待收拾妥贴,已是两个时辰后。顾家玉面色绯红,神情尤带兴奋与欢喜,没有久侯的不耐。
见堂妹不带丫环,她还提醒道:“带上你们小姐的琴,还有平时用惯的东西。”
顾家琪好奇而看,顾家玉牵住小堂妹的小手,轻声细语解说道:“三公主喜欢听人弹琴,定会叫大家一起弹。为免生乱子,还是带自己的琴好。”
“谢玉姐姐提点。”顾家琪声音软软地道谢。
顾家玉淡笑,又问:“会唱段子吗?三公主喜欢听玉堂春的戏。不会的话,请个师傅回来学学。你嗓音儿甜,正合适。”
顾家琪纳闷问道:“从来都是别人依着阿南的,阿南为何要事事依三公主?”
顾家玉眼底不屑,勉强压下反感情绪,解释道:“京里和你们那儿不同,这宫里,顺着三公主比较好。”淡淡扫小孩一眼,又道,“三公主若喜欢你,你留在京里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哦。”
踏进采萱殿宫门时,顾家玉再度提点,要小堂妹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惹恼贵人。
顾家玉再仔细检查小堂妹周身打扮,给她整整发包,然后她抬头挺胸,素颜凝笑,双手交在腹上位处,并用眼角示意堂妹照做,二人轻步无声地走向静妃,问安。
宫殿里,已坐了吴家、姚家等世家贵女。
三公主见到郦山侯府的两位孙女,脸上顿时露出明显笑脸,停下与吴氏、姚氏说话,向顾家女招手,一番寒暄。
静妃也没说啥子话,就打发姑娘们到御花园看雪赏梅。
中途碰到与福嘉公主那宫的人,三公主便邀皇姐一同赏景。
陪伴福嘉公主的女伴是太后家人李香凝,她在途中频频打量顾家小女,惹得顾家琪不停偏头拿大眼睛看人问话,李香凝含笑不语,文文静静的,与那大胆的打量甚不同。
两位公主见她们小动作,相视一笑,姐妹手挽手私语,亲亲热热地走在前头。
一路无话,公主香驾浩浩荡荡奔赴御花园。
“湘儿见过公主殿下。”皇后家的侄女刘湘君在雪林边行礼问好,身边跟着六部尚书家的闺女们。福嘉公主笑容温淡,请诸女同入席。
三公主轻哼,道:“慢。本宫可得先问清楚,刘小姐有没有带什么不相干的人。”
福嘉一副莫可奈何,叫止:“皇妹。”
三公主娇嗔道:“皇姐,别说今儿有个顾家妹妹在,就是那些个破落户有什么资格与诸位千金小姐同席?要再把什么人给气昏了发话不参加咱们的诗会,皇姐可别怪皇妹没事先提醒。”
刘湘君忙道:“二位公主容禀,前回得公主殿下教诲,湘儿便与池家庶女断绝往来,湘儿无知犯错,还望公主恕罪。”
“好了好了,湘儿也是无意的。”福嘉公主免了刘湘君的礼,又劝皇妹,不要坏了这日雅兴。
三公主斜睨刘湘君,气哼哼道:“本宫虽然不讲究什么出身,但是,你最好记住,本宫最恨鸠占鹊巢,不守大家规矩的蠢妇!”
刘湘君再行礼告罪,端着得体的笑脸,又从身边的小姐里挽出个姑娘:“公主您看,这是哪个?”
“宁晓雪!”三公主惊喜地叫声,又生气,“好你个,本宫亲自登门请,你都拿乔不应约,刘湘君拿什么说动你了?”
宁晓雪即池太师正妻宁氏的娘家人,十二三岁,雅淡素妆,上下仅有个玉环缀饰,衬得其姿容甚是清丽舒朗,天生有种温雅的美人气度让人心折。
她双手交握在左侧,福身行了个礼,道:“公主莫见怪,晓雪新近得了绿漪,忍不住想在两位公主前头卖弄了。公主不会也不许晓雪重新入社吧?”
福嘉忙笑道:“请都请不来呢,哪里不准。好雪儿,快与我们说说,新近做了什么新曲?”
宁晓雪轻笑回道:“也不是什么新曲,就那宫里头传的佳人曲,怎么唱来着?”
福嘉脸上红晕,一下子渲染到眉梢间了,羞怯得说不出话。
李香凝为大公主挡架,道:“看你给臭美的,今儿个我和公主就等着你发挥了。”
“刘湘君好大的礼。”三公方笑看皇后家的侄女,“你都把晓雪给请回来了,本宫就勉勉强强地原谅你的无心之过了。”
刘湘君行礼道谢,各尚书家的七八个姑娘这才放开拘束,笑颜如花与公主等人交谈,说着近期自己心得,不时向宁晓雪请教。
众女一路说笑,过十二曲栏,红梅重叠,溪涧似雪练,乱石嶙峋,九转十八弯,一步一景,廊桥尽头,白玉阁台豁然现景,东华二字,金画铁勾,气势磅礴。
因宁晓雪一道梦东华词,名动京内,这班女子的诗会便得了个东华诗社的雅名。东华亭也成了诗社的常驻地。
宫人已安置各家席位,琴箫筝为桌,龙脑香片金鸭炉,十八碟糕点果品,两位公主居中,其他贵女分居各处,望梅吟哦,见雪兴叹,偶有佳诗,挥洒拨墨兼晒琴技。
这诗情这画意故然跟女子才思有关,也要考虑各家的排位。
不提郦山侯府,顾照光本人权重、位重、势更重,因此,两位公主、李香凝、宁晓雪、刘湘君之后,就轮到顾家琪,路、吴、姚几家世女及顾家玉等等都得排她后头,可没人管年纪不年纪的。
“怎不见顾小姐的诗?”在这群贵女里,宁晓雪不仅琴艺斐然,且是公认的诗画一流,平素由她来评说各家诗长短,便是三公主也是信服的。
三公主便叫侍女再催催,顾家琪面前纸面雪白,未曾落墨。
众女见状,讶然。
顾家琪只好道才疏学浅,没有诸位姐姐的敏捷才思。
众人笑道:“顾小姐谦逊了。一曲翩翩佳人足见顾小姐学贯古今,家学深厚。”
“无诗无画,可要罚的哦。”三公主指夹墨笔,作势要在小孩脸上划画。
“我、我真写不出。”顾家琪脸憋得通红,像遭了莫大冤屈似地委屈,又像是被人故意胁迫的难堪,更多的是羞愧。
福嘉公主打圆场道:“小南妹妹年幼,又是首回赴会,没有准备,我们就不要为难她了吧。”
“不、行,”三公主坚持道,“顾小姐要入咱们诗社,必然要证明她的才能。否则,诗社的规矩不如同虚设了么?”
福嘉公主不忍地看了眼顾家琪,又道:“本宫以为除夕夜一曲足见小南妹妹的才情。”
三公主轻飘飘道:“皇妹可不喜欢,什么牵牛,什么织女,粗俗不堪,尤如市井俚语。”
“皇妹。”
“好吧,好吧,看在皇姐的份上,顾小姐,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三公主指头拨着琴弦,想出一个主意,“把翩翩佳人曲改一改,要是大家都赞许,本宫勉强允你入诗社。”
福嘉对顾小孩做了个加油的鼓励表情,顾家琪腼腆地感激地一笑,道:“多谢公主。”她迫不及待地沾墨抬腕在纸上游走。
若是她自己做的,不会写不出一道咏雪诗;此刻下笔如有神,可见改后的诗有人代刀,这般举动,尽显了顾总督家小姑娘才疏学浅的真面目。
不过,却是没人会当堂戳穿的,大家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谁都没期待以武出身的顾家出才女。顾家玉就是可供参考的前例。
诗成,宫女呈上。
“翩翩佳人兮,在水一方;明眸善睐兮,秋水为神;容华皎月兮,冰玉为骨;缘何慕美兮,凰凤于双飞。”
“好。”三公主不由拍案,福嘉公主脸微红,眉梢有喜意,其他贵女也纷纷出言赞好。
三公主瞟顾家琪一眼,道:“顾小姐是要配画,还是抚琴呐?”
顾家琪咬唇低下头,臊得耳根子都红了,蚊子似地嗡嗡道:“我、我的琴弹得很、很差。”
三公主噗嗤一笑,其他贵女跟着笑起来,福嘉公主也笑,比较善意,道:“好了,别为难小孩子。皇妹,不如你替小南妹妹过了这一关?”
“今儿个有宁晓雪在,又有名琴绿漪相伴,自然是她来谱新曲了。”三公主直接点名,笑嗔道,“说定了,弹得不好,你那琴可归本宫了。”
“那晓雪就献丑了。”宁晓雪大大方方应约,手指微拂琴弦,略微思索,曲成,并唱,曲音清雅淡唱,颇见从容气度,与浅浅的情思。
众女惊叹,三公主不住地叫好,宁晓雪又换了个腔,清昂激越,与福嘉公主除夕夜那舞时所用的腔调一致。她比了个眼色,大家一起唱。
“皇姐,再舞一曲,可好?”三公主神态娇俏,斜头含笑相问。
福嘉公主微颔首,面红似芍药,却也落落大方,取双扇,拖红绸,步下阶席,婀娜多姿,琴声响,舞曲动;琴声急,舞姿旋;琴声缓,舞姿飞,裙衫鼓袖,绸带飘飘,佳人如玉,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众人瞧得如痴如醉,合着拍子齐唱,好似又回到那一夜,那一日,英俊的美少年与尊贵的公主,隔花相望。
廿四回 小桥独立梦东华 岁月静好(下)
忽听一声重物落,琴断舞止歌声歇,众女忙用羽扇遮面,羞答答地四下里张望。
三公主断喝:“何人?”
男子扶着红玉额冠,从假山后头走出来。其人修容玉面,宽袖博带,尽管尴尬,不掩倜傥风姿。
“洛某惊扰两位公主,还请恕罪。”他作揖赔礼。
“洛少?”贵女们不由得惊呼,脸红,羞怯垂头,透过羽扇,又偷偷地看。侍女们目如星点,闪亮闪亮,盯着误闯者羞红整张脸。
三公主轻笑,道:“还有谁,一并叫出来吧。”
洛江笙嗯咳一声,走到假山后,行礼道:“大皇子,两位公主已经知晓了。”
红缎蟒袍的少年走出假山,约莫十一二岁年纪,额宽眉高,乌溜溜的眼颇有灵气,这便是魏景帝的皇长子。据说,他与二皇子生辰只差半个时辰。
皇长子迈着八字步,故作沉稳地来到雪地中,道:“孤闻此地有歌声传,一时入迷,扰了皇姐雅兴。”
“无妨。”福嘉公主缓缓道,她面容娴雅贞静,视线徐徐扫过皇子随从,不意有些失落。
“公主千岁,洛某也组了个画社,有诗有琴有曲岂可无画,洛某厚颜,两社不如一同游园赏景?”洛江笙妙人妙语,无人不欢喜,福嘉公主淡淡说好。
三公主眉头微蹙,低问怎么没看到人。
李香凝神色为难,退后几步低语,前回西直苑面圣后,李家长辈曾呵斥顾家齐无事生非不知进退给李家招祸。顾家齐心愤,因此即便除夕夜后李家人重新接纳他,他却再不愿听从李家人吩咐,有些要与李家绝裂的味道。李香凝这表妹的话,那更是不顶用了。
三公主暗怒:那今日安排不就白废了。
李香凝默然点头,男主角缺席,自然是白废。
福嘉公主听到这些话,低劝道:“香凝夹在中间也难做人,皇妹,你带大家玩得尽兴些。”
三公主气哼,好大的架子,回头再收拾他。
她带笑起身,与贵女们一道离亭向御花园深处。
不多久,人群三三两两分散开。这里也有学问,看起来就是一场相亲戏,实际并非简单看对眼就能如愿,要看各家实力如何,相信皇长子身边的公子们对于选何府之女为其吟诗作画,心里是有数的。
顾家琪无人相邀相伴,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顾家齐没凑这个热闹,福嘉公主也是形单影只,不过,公主温柔大度,不忘照惜顾家小妹。福嘉公主牵着小孩儿的手,为她解说园中盛景。
宁晓雪计上眉梢,与李香凝窃窃私语,二人说趣话,福嘉公主微微展颜,大家慢慢地向景福宫外的雪园靠近,福嘉公主瞧得分明,踯躅,却也是羞怯地盼望着与心上人不期而遇。
李香凝悄悄地命宫女入景福宫,就是拖也要把人拖出来。
众女在雪园里绕了数圈,没撞上人。
福嘉公主眼神黯黯,道:她累了,先回宫休息。
公主身边宫女不由暗急,纷纷地向李小姐打眼色,快想个法子呀。
李香凝拧眉,能想的办法她都想了。
“有了,走这边。”宁晓雪挽住福嘉公主,道她听到前头有人在弹琴,不如去凑个趣,“别扫兴嘛,我难得出趟门呢。”
福嘉公主挤了个笑容,轻轻道:“好吧,依你,去听听谁弹的琴能让咱们雪儿动心。”
转过数弯,侍女们瞧清楚人物,又惊又喜,叫道:“公主,是留安公子。”
前方古梅几丛,卞留安置琴于小石台,专注抚琴;三公主、皇长子、洛江笙等人居然也聚在附近,都是来凑热闹的。福嘉公主似喜又似苦恼,放慢了步子。李香凝宁晓雪面面相觑,面色坏上几分。
叭,一个雪球砸向抚琴者。
梅花树下男子不为所动,继续抚琴,倾诉他的情怀。
雪球一个接一个地砸过去,直到琴声停下。
卞留安抬首,神容沉静,视线徐徐,在福嘉公主靴尖前停下。
顾家琪手叉腰,叫道:“青苹青菽,你们给我守着,不准他跑了!我去叫哥哥。”
青苹青菽暗暗叫苦,连忙道:“小姐,你忘了大人嘱咐,不准调皮,快别闹了。”
众女惊讶看向顾家小姐,宁晓雪捅捅女伴,李香凝心领神会,牵起小孩的手,道:“凝姐姐带小南去找哥哥好不好?”
“那快些,别叫他跑了。”顾家琪催得紧,迈开小短腿跑得欢,宁晓雪连忙改唤几个宦官去帮李香凝。
一盏茶功夫,顾家小妹妹已经拽着脸臭臭的李家第一冰男来了。
瞧瞧这速度,三公主轻笑,在福嘉公主耳边低语逗趣,要是心里没皇姐,他就不急了。这话羞得福嘉公主直低头,却又透出欢喜。
“哥哥,就是他!打他,快打他。”
顾家齐斥了句无聊,转身就走。
顾家琪拽着兄长不放,撒泼道:“哥哥答应阿南的,哥哥赖皮。”
“放手。”顾家齐怒到极点。
这时,雪林里琴声再起,如幽泉呜咽,婉转悠传,一曲梅花三弄,让人深感曲中情之荡气回肠。
卞留安起身,神色宁静,目色幽幽,他沉默做了个请的姿势。
无声的挑战,也是理所当然的较量。
卞家大公子卞留安,景帝三年一甲进士,头榜状元,其人为人稳重,处事干练,现在吏部拨历(即实习)。
此人虽然年长福嘉公主十岁有余,但公主自幼可说是在卞家公子呵斥守候下长大的,基本上京中上层权贵都以为卞留安是公主驸马的不二人选,岂知顾家子横空出世,仅凭一段人口相传的沙野擒夷传奇,就捕获了公主一颗芳心。
不平的人很多,顾家齐不过运气好,他哪里比得上留安公子?更叫人不忿的是这个人还比公主小两岁!
心上人移情别恋,卞留安好风度,还帮公主代为考查情敌的才德品学。
顾家兄妹抵京之前,均不知这位大胆求爱的福嘉公主早有这样一位号召力强知名度高影响力深的护花使者。
顾家齐轻蔑地一笑,头微斜,尽扫雪林道中峋峋人影,他道:“阿南,取琴。”
青苹青菽忙上前布置,顾家齐微掀袍,施施然席坐,指尖微拨,曲未成,调已扬,阳春白雪,让人全身心地感到琴者内心的豁达、明远,与卞留安一个大男人无意家国天下偏生纠结于闺阁情爱的狭窄气量迥然相异。
或者说,顾家齐根本就没把在场京中公子放在眼底。
但他的确有这个狂傲的本钱,一支古曲简简单单就把所有人的气焰给打没了。
而顾家齐今年不过十一,他的人生前景注定灿烂而辉煌。
廿五回 霓裳翠袖相见欢 要你的命(上)
话说内宫有意成全福嘉公主与未来驸马,因礼不能独处,办诗会画社,权贵子弟争献技。
顾家齐胜出,借着归还琴具的时分,邀请公主到别外赏雪。福嘉羞喜不自胜,不必细说。
顾家琪n遁,青苹青菽欲跟随,顾家琪比比她们手里的琴与香炉,俩丫环会意,留在顾家齐与福嘉公主身边。
李香凝娇喘着气,由宫女扶着远远地奔过来,断断续续地问结果如何。
宁晓雪仍在琴音里痴痴然,谁也叫不醒。李香凝问其他人,三公主反而嗔怪道:“你怎地这般慢?”
李香凝道她还是一路跑回来的,众女又惊又疑,看向顾家小妹妹,她如何来得这般快。
顾家琪笑呵呵地炫耀:“哥哥带阿南飞飞啊,哥哥功夫可好了。”
“原来真有这般奇才,文武双全。”宁晓雪悠悠叹服。
“小南妹妹你为何不喜留安公子呢?”三公主笑眯眯地问道,眼藏暗影。
顾家琪眨眼,稚气地反问道:“福嘉公主不是阿南的嫂嫂吗?当然只有我家哥哥才能弹琴给嫂嫂听了。”
“那其他男子呢?”三公主逗趣道。
顾家琪笑得骄傲,宣称:“福嘉公主听过哥哥的琴声,就不会再听别人弹的了。”
宁晓雪接道确是如此,听过顾家齐这样段数的琴声,别的都是俗物,再听不入耳。李香凝重重咳嗽,宁晓雪回神低首不语,三公主淡笑,洛江笙打个圆场,邀请包括卞留安在内的众人一道赏景。
众人成对,顾家琪知趣避开,自己与谢天宝在林中慢步赏景。
园中处处琴声,两人偏走小道,远离这群相亲男女,听得后头阿南、阿南叫声,程昭裹着白狐裘,又高又壮,像个粽子似地向他们跑来。
两人奇怪他也在此,程昭快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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