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去,犹豫着徘徊在走廊里,踱来踱去最后还是决定回到自己床上去,他只是喝醉了而已。
她刚坚决的要走向自己的卧室,身侧的门却忽然开了,她被吓了一跳,梁景生就站在门口,大半个人都隐在黑暗里,她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他真是喝过酒,而且喝的并不少,因为离得这样远也能闻见他身上的酒气,他低声道:“我以为你会敲门,或是进来瞧瞧我。”声音里却没有半分醉意。
她没有说话,他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身消失在黑暗中,他并没有关上房门。
也只是犹豫片刻,她还是进了他的房间,房内并不太暗,楼下花园里开着地灯,借着窗外隐约的光她左右瞧了瞧,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来他的房间,很大,很多家具,落地窗一侧是个小型的吧台,酒柜里摆满了各种瓶子,在幽暗的光线下反s着清冷的光辉,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走近了才发现他手里竟然还端着酒杯。
这样不开口总是有点奇怪,她小声说:“酒喝多了伤身,还是给你泡杯浓茶吧。”
“不用。”他一昂头喝尽了手里的酒,一直转动手中的酒杯,良久了才说话,声音低得像是呢喃:“木子,你恨我么?”
她静默不语。
他扭过头:“恨,对不对?”
她低下头轻声道:“问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他放下手里的酒杯走过来,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他低声道:“还记得我答应你帮你找家人的事么?”
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而他的眼睛在幽暗的光线下黑的出奇,他说:“这件事我一直没忘,幸不辱命,明天我安排时间你们见个面。”
她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眼泪忽然绝了堤一般迅速涌出,他没有帮她擦掉眼泪也没有把看似虚弱的她揽进怀里,只是轻轻说:“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去吧。”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回到自己房里,躺在床上,她被这消息震惊的脑中一片空白,她期待了几乎半辈子的消息,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喜悦,反而异常的伤心,她几乎是痛哭了一夜难以自抑,想起了很多事,大部分是童年时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她想起慈祥的吉岛太太,还有满头灰白头发的养父,甚至是讨账的那些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她本应该充满美好幸福的的童年,在记忆里,只是一片铅灰色,只是更痛彻心扉而已。
第六十章
第二天早上她并没有见着梁景生,他早早的就出门了,一直过了午后他也没有打来电话,她就像平时一样安静的在家呆着,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也没有惴惴不安,她以往的生活里早已充满了各种意外或是打击,种种历练也早已磨平了尖锐的棱角,昨晚上也流了太多的眼泪,似乎把一切都冲的淡了。
快要两点的时候大门外响起了车喇叭,管家进来对她说,先生派了人前来接她。
车子进了城,所有的嘈杂都被隔绝在车窗外,一幢一幢的高楼在眼前掠过,车内安静的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每一次的转弯转向灯都是嗒嗒寂寞的轻响,她不知道司机要把她载向哪里,也不知会有什么模样的人在等着她,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是等待着谜底揭晓。
她奇怪她这个时候不去想象父母的模样,却想起了梁景生。
其实她更奇怪的是他如何做到的。
这座城市的主干道似乎永远都在塞车,司机摈弃了大道,车子穿行在似是迷宫一样的小街道内,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司机忽然说:“太太,到了。”
她有点发怔,司机忽然开口让她几乎心惊r跳,车门被人从外打开,她机械的迈下车子,站定后瞧见了“桂香斋”三个字,穿着浅色套装的梁景生,就站在灰墙灰瓦的屋檐底下,橙静的阳光映在他的身上,只是默默的瞧着她,也就是一瞬间里,樱木子忽然就奇异的镇定下来。
她缓慢的朝他走过去,他对她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门:“在里面,进去吧。”她紧抓着手袋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跟在他的后面被他引着往院中走去。
窄长的院子里显得十分宁静,几簇阳光透过洋槐茂密枝叶的缝隙漏下来,投在彩色方砖的地板上斑驳的一块一块,她也只是低头默默的走着,这院子似是极长又似乎极短,她不知道此刻心里究竟想了些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是随着他停下脚步,一抬头,瞧见他含笑的脸,他忽然伸手把她脸颊边的一缕碎发夹在她的而后,低声道:“是不是很紧张?”
她点点头却说:“不紧张。”
他笑了:“我都调查过了,现在只等着dna的鉴定结果,他们想见见你,你准备好了么?”
她垂下眼皮又点点头,长而微卷的睫毛,仿佛在枝端的蝶翼,微微的颤动着。
这次他拉起她的手,只是轻轻握着,她便又随他进了堂屋。
在他的手抬起要推开那扇朱红色的门时,她忽然说:“等等。”
他回头瞧着她,樱木子舔舔唇低声说:“我,想去洗手间。”
梁景生重重的握了她的手一下:“还说不紧张,没事儿,我陪着你。”
门被推开,樱木子的那颗心后知后觉的开始急跳,房内只有两个女人,迅速从沙发内站起,梁景生对着年轻一点女人说道:“秦太太,她就是樱木子。”
女人似是没听见,只把眼光锁在樱木子的脸上,神情似是痴了似是不知如何反映,可她明显的在颤抖,耳垂上一对精巧光华的珠子,无风自动。
樱木子亦是盯着秦太太,很年轻的女人,穿着圆领的套装,硕大颗粒的珍珠项链,手里亦是紧紧的攥着一个缀满了珍珠的手袋,可能过于用力指关节泛白,但丝毫不影响她整体尊贵的气质,保养得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上许多。秦太太似是还在愣怔,眼睛里已然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她身边那个看似比她大些的女人忽然抓住秦太太的手臂,已经哭道:“像,真是像,太像您以前的模样了。”
秦太太梦游一般走过来,神色恍惚眼睛却没离开过樱木子的脸颊,饱满的唇因激动抖个不停,她似是想要伸手触碰樱木子,又仿佛觉得唐突,只好更用力的攥紧手袋,张张口,只是说:“你是……你是……”
其实只一眼,樱木子几乎惊跳,眼前的女人不似看起来年轻,那张脸孔也是既陌生又似熟悉,又感觉她每天清晨都在镜中能见到却又不太确定,只是稍添了一些岁月的痕迹,眼前的脸庞正在严重的渐渐模糊,很久之后她才明白原来是她哭了,梁景生轻声道:“秦太太,还是坐下说话吧。”
秦太太赶紧擦掉脸上的泪,想要去拉樱木子又似乎是不敢,哽咽着:“来,快坐,我,”她激动的几乎要语无伦次,陪她一起的女人扶着她的手臂:“太太,冷静一点也让孩子歇口气,啊。”
相比秦太太樱木子似乎比较镇静,她只是随梁景生坐在一边,沉默的就像一个安静的洋娃娃,梁景生递给她一杯水,她就默默的捧着无意识的喝了一口,是花茶,淡淡的一点清香萦绕在齿颊间。
梁景生对激动的秦太太说道:“您有什么要说的或是要问的,不妨今儿个就跟木子说说,鉴定结果还需再等两天。”
秦太太一直流眼泪,她身边的女人虽然激动却比她好多了,一眼不眨的盯着樱木子,抖着嗓音叙述了孩子的出生年月,当时穿的什么裹的什么,还有秦太太亲笔些的那封信,当她说到秦太太因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送走孩子时,樱木子忽然抬头,更正:“是遗弃。”
女人愣怔,然后就红了眼眶,秦太太哭得一塌糊涂,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屋里乱糟糟的哭声让梁景生生出些许烦躁,他淡淡的说道:“秦太太,鉴定结果还没出来,虽然诸多巧合但事情往往会生变数,您也得冷静一下。”可是无论是谁都能看出,樱木子与秦太太有多么神似的容貌,他拍了拍樱木子的手,低声道:“本意是想要你们沟通了解一下,你好好跟人说话,我出去抽支烟。”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也能听到不时从屋内传出女人的哭声,点上一支烟,烟草的辛辣深入肺腑,半空中想起鸽哨,他抬头一群鸽子拍着翅膀从头顶滑翔而过,迅速远去。
他一直凝视着半空静默,一支烟也没有抽几口,樱木子却忽然从屋内出来,眼睛红红的,看也不看他就向门口走去。
随后秦太太就哭着追出来,他扔了烟头拦住,沉声道:“秦太太,我说过,如果她不愿意您不能勉强,您也不能要求她一下子就接受,你们都需要时间冷静,我想您也不希望秦先生知道把事情闹大,我更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就破坏我跟秦先生之间的关系,我已经订了酒店,让司机送您先去休息,等结果出来了咱再商议,成不成?”
秦太太早已崩溃,被女人扶着哽咽着道:“她恨我是应该的,应该的。”
出了桂香斋的门,司机就站在车边,梁景生问:“太太呢?”
司机指了指车子,他低头一瞧,樱木子就坐在后座上,他对司机说道:“把秦太太送走,告诉后面的人不要跟着我。”
他打开车门启动车子,迅速带樱木子离开。
在一个路口他突然一个急刹,下车打开后座车门,把她扯下来又塞进副驾驶,低头为她扣上安全带。
樱木子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去,不是回家,像是漫无目的的随便晃荡。
她开口:“送我回家。”
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谈她是如何抛弃我作为代价好让她安心嫁入豪门?你知道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么?你知道我受过什么伤害么?我受苦受难的时候她在哪呢,她是别人的好太太好母亲,可对于我来说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你总不能逃避吧,有什么打算跟我说说。”
“我有何打算很重要么?”
他终于扭头瞥她一眼:“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回绝秦太太,鉴定结果不决定任何事,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尊重我的选择?”她忽然冷笑,“你的尊重是什么标准?强迫?”
他咬咬牙,猛的一把方向盘把车子急刹在路边,也不管车头边硕大的禁停标志,恼火的看向她:“不要把所有事都混为一谈好不好,你还讲不讲理了?”
“跟你讲理有用么?”
他提高音量:“当初说帮你找人的时候你也没拒绝呀,现在有气了就撒我身上。”
“我敢么?我怕被报复,我怕!”
这才真真激怒了梁景生,他的鬓角处已有细小的青筋暴起,脸上却毫无表情,眼神看来像死了一样冰冷空d:“你才知道我不是好人?对,谁敢让我不爽我就会恶意打击报复,还有人说我为了夺位谋害跟我结义的大哥,你猜我是怎么杀他的,一枪毙了他,拧断他的脖子,割断他的喉咙,还是把他从几十层高的窗户丢出去?哦,对,还有陈俊超,他跟了我十几年,因为梁齐的事我答应他只要他去揭发马六,我保他一家老小安宁,你猜猜我又是怎么做的,就算让他们去死我也撇个门儿请……”
“够了!”
他冷笑:“当然不够,我认为是必须做的就绝不会心慈手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我做声的态度,你不是说过我没人性还是畜生么,实话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樱木子,甭太嚣张,就算是你得罪我,我也照样废了你,满不满意?”
樱木子被震住心都要碎了,他的话不亚于原子的威力,她靠进椅背,只觉得喉间被哽住硬硬的一块。
梁景生掏出烟盒点上一支烟,降下一点车窗瞧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不多久就有巡警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窗,又指指禁停标志,他无所谓的跟没瞧见似的也不搭理,几乎同时旁边冒出几个人拉住巡警拉到一边,也不知道说的什么,梁景生硬是抽完那支烟才慢吞吞的重新启动车子,滑进主干道溶入车流里。
第六十一章
梁景生把樱木子送回家,直接调转车头,连再见都没说桑邦着脸离开,之后便人间蒸发。
她以为他也只是生气过后就算了,谁知他也太小家子气,帮了她那么大的忙,只应她心情低落胡扯了几句,便一连几个礼拜都不见也不回家,她越想越委屈,她还惦记着检验结果,他却连一个电话也没有,真是让她又急又伤心,心里隐隐有些恨自己,心情不好就不能忍忍么。
她突然间就有些伤感,实在是太没用,可能真是命中注定她其实衰星一个,除了孩子她连跟人和平共处都做不到。
心情不好吧又连着两天下起雨了,天气果真是冷起来了,看看时间快中午了,她都多少天没有出门了,还有纪云,除了电话连人也见不到,小钟宋波他们平时没事就晃来,梁景生不在家他们也不来了,这偌大的别墅静谧的简直要人发疯,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一点涟漪,寂寞寂寞,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院子里湿淋淋的,全都是寂寞。
樱木子重重叹口气,瞧哪哪不顺,干脆上来换了衣服准备进城去,再待在这儿她就要精神失常了,安置好孩子临走时她给纪云拨个电话,约了中午一起午餐。
午餐过后纪云陪她逛商场,不知不觉间几个小时过去,算算时间美嘉也该睡醒,于是提着大包小包在商场门前跟纪云分手,雨也基本停了,商场前本是繁华路段,车流如潮,他们的车子夹在车流中间缓慢行驶,司机随手点开音响,立刻倾泻出一段优美旋律,樱木子并没有感觉很舒畅或是轻松,相反,跟纪云见了面她倒是心情更沉重。
回到了别墅,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车子,樱木子瞧了一眼车牌心里猛的一跳,是梁景生常用的那辆,她觉得脸颊有些发烧,司机跟在后面帮她拿着袋子,进了客厅只有用人在搞清洁,上楼走到一半便有人从楼上下来,是梁景生的司机,他站住往边上靠了靠:“太太您回来了。”
她点点头,瞧他手里提着皮箱:“这是什么?”
“哦,梁先生出差,让我来拿些东西。”
她倒是愣了愣:“出差?”
司机走后她还站在楼梯上没动,她的司机还提着袋子在身后小声说:“太太?”
她回过神转身:“还是我来拿吧,谢谢。”
半个月过去樱木子依然没有见到梁景生,只听管家似是无意的提起,某天晚上很晚了他回来过,在育婴室待了很久又走了,樱木子虽然着急秦太太的事,可也没有打给他电话。她暗嘲自己真是贱啊,当初好好解决不就完了,她只是气母亲二十几年时间里都不曾试图找过自己,仿佛她早已忘记曾经有过被抛弃的孩子,也后悔没有跟梁景生好好谈谈,毕竟他费周折帮自己找到家人,虽然他不说她也能想象,事隔二十几年找人该有多难,她怎么能把气都撒在不相干还帮助自己的人身上呢,其实更气梁景生,一大老爷们的这么小家子气,这准备跟她置气到什么时候呢,她算是鸠占鹊巢了,把人气的连家也不要了。
给孩子喂奶的时候美嘉似是磨牙一般竟然咬的她生疼,掰开孩子嘴巴一看,喜得她抱着美嘉亲了几口,孩子长牙了,两颗似是嫩笋一般的小牙才露出一点小尖,前几天就听保姆说笑美嘉时不时的流口水,好像要长牙了,竟然这么快就冒出头了,她抱起孩子下楼,把这个消息告诉忙碌的管家,管家正在让人布置餐厅,佣人手上托着大大的蛋糕,新鲜的水果奶油间挤挤挨挨的巧克力花,她瞅瞅蛋糕:“好漂亮……有人过生日?谁呀?”
管家扑哧一笑:“太太,是您生日,忘啦?”
樱木子这才愣怔,喃喃道:“我?生日?”经提醒她才想起来,她真是过糊涂了,竟然也忘记了这个。
管家说:“先生打回来电话交代的,给您过生日。”
樱木子在房间踱步,用牙齿啃咬着手指,床头就放着座机还有她的手机,走到电话前,她要不要给梁景生打个电话表示感谢?这该是和解的好机会,还有更重要的事她没弄清楚呢,鉴定结果。
犹豫再三终是鼓起勇气拿起手机,竟是微微发抖。
似是怕自己后悔赶紧按下通话键,其实心速过快她都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似是掩盖了电话铃音的响声,她还在酝酿开口是说你好?还是先叫大哥?
可他的手机却是很久都没人接听,她很丧气,白白浪费感情,刚想挂断终于有人接了,她刚要开口,对方问:“您好,哪位?”
是个女人。
她半晌都没有说话。
对方紧接着又问一遍,她垂下手臂看着手机屏幕,通话结束,十秒钟。
可能有个几秒钟的愣怔,她坐在床边能瞧见梳妆台的镜子里,映出她半张脸,瞧不出什么表情。
手机忽然在她手里震动,震得手心痒痒的,她低头,亮起的屏幕上跳跃着“大哥”两个字,终是接起。
可听筒里除了一丝呼吸声并没有人说话,他们似乎都固执的等对方先开口,或许是她的耐性定力好,对方终于说话,却仿佛有点心不在焉:“刚才是你打来电话?有事儿?”
这次是梁景生。
她看到镜子里的那半张脸似乎笑了笑,掩不住的空d疲倦:“是,我只是想要谢你记得我的生日,其实无所谓,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不过还是谢谢你。”
他沉默,她亦是无话可说,刚准备好的一些措辞,比如说她很高兴他记得她的生日、或是惊喜的告诉他美嘉长出了可爱的小牙、蛋糕很漂亮她很喜欢之类的废话,还有想要跟他和解的心思一瞬间就被她丢之脑后。他不挂断电话也不说话,空空的话筒搁在耳边忽然就涌出空虚的感觉,只觉得乏力,更多的是倦怠,她切断通话把手机扔在柜子上,准头不好,手机又掉落在地板上,她也懒得去拾,往后仰倒在床上。
不等她喘口气,管家便来敲门,说小区警卫室打来电话,有位姓秦的太太前来拜访,因没有身份识别记录,被拦在大门口,警卫问要不要放行。
樱木子蹭的站起:“你说谁?”
管家道:“说是秦太太,可没听说过,您认识么?”
“秦太太。”她喃喃着又坐下,愣一会儿才问:“你给先生打电话了么?”
“没呀,还以为是您朋友来给您过生日呢,那,要不给先生打个电话?”
“哎。”
她迅速拾起地板上的手机,这次对方很快接听,她不等他开口便说道:“秦太太来了。”
梁景生立刻说道:“成,知道了,我马上回去。”又交代:“木子,秦太太的先生跟我是朋友,不管她说什么我希望你能冷静以对,知道么?”
她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后想了想还是换了件前几天买的新衣服,抓紧时间迅速画个淡妆弄好头发,下楼时铁艺大门刚好停下一辆车子,有人去打开车门,雍容华贵的夫人优雅的迈出,隔着宽阔的花园,她们的目光相遇。
管家礼貌的请秦太太喝茶,她只是打量着房内的装饰又看着沉默不语坐在一边的樱木子,最后似乎有些艰难的说:“我这次来,其实,其实……今天是你生日……”
她并不抬眼瞧秦太太,微微笑一笑:“谢谢。”
秦太太眼圈一红,可碍着客厅有别人忍了又忍才算憋住满眶的眼泪:“我没有打算让你原谅我,可是,我真的想……”保姆抱着睡醒的美嘉下楼来,刚巧打断她的话,她瞧着保姆把孩子递到樱木子手上:“太太,睡醒闹了几声,可能不想待在屋里烦躁。”
樱木子爱恋的亲亲美嘉,轻声道:“小淘气,是不是想妈妈了。”
她这才抬起眼皮瞧瞧秦太太,满脸惊讶,她就笑笑:“我女儿。”说完不再看她,低头逗弄孩子。秦太太缓缓起身走过来,低头看了孩子半晌,低声道:“我,可以抱抱她么?”
樱木子不吭声,最后还是让她抱起美嘉。秦太太抱着柔软的孩子心里一阵难过,哽咽着说:“她漂亮,像妈妈。”
樱木子笑了一下:“其实更像她爸爸。”
孩子在秦太太怀里蹬了蹬腿,忽然就哭了,保姆赶紧接过去,歉意的道:“这孩子就是见不得生人。”
可能是“生人”触动了秦太太,她终是流下了眼泪,樱木子依然坐在那里不吭声,也没多久大门外又响起车子引擎声,梁景生步伐急切很快进来,额头上一层晶亮,他看了看樱木子又对眼睛红红的秦太太说道:“秦太太,怎么来了也不通知我去接机?您一人?”
她站起身对梁景生笑笑,似乎对他格外青睐的多瞧了几眼:“我来是想给木子庆生,振平过几天也会来京……可是你都没有告诉我孩子的事,我真是很惊讶,不过见到木子被你照顾的这么好,又恨欣慰……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景生。”
他很快接口道:“上次没有给您解释清楚,实在抱歉,今儿个木子生日,也没别人,留下来午餐吧。”他又对管家道:“准备开饭。”
秦太太自然要留下午餐,管家倒是搞笑,竟然合了几个佣人给樱木子唱生日歌,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梁景生也是笑逐颜开,樱木子亲自切了蛋糕分在盘子里,又亲自递给秦太太,秦太太有点受宠若惊,接下来樱木子的话又跟凉水一样兜头浇下:“您是客人,但不要客气。”
受宠若惊的不止是秦太太还有梁景生,当樱木子忽然给他夹了一筷子鱼r,他就觉得心跳的比平时快了一倍,她还对他笑笑:“小心鱼刺。”
他似是无意的瞧了秦太太一眼,秦太太正对他们微笑,眼里是欣慰是赞赏也是喜悦,他忽然就生出莫名的满足安宁,似乎很多不可能的东西在这时刻里被化解,被托平,就像风抚平了岩石的沧桑,就像海浪抚平了沙滩上的印迹。
那天下午秦太太一直留在别墅内,她与樱木子在他的书房里谈了很久很久,他一个人站在顶楼的空中花园里抽烟,冷风吹散了漫天的乌云,就如他内心短暂的满足充盈后徒留荡荡的虚空。
那天晚上他没有再离开,秦太太走时送给樱木子一把车钥匙,似是怕她误会解释道:“我知道你过得很好什么都不缺,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不要拒绝,只是纯粹的为你庆祝生日,我没有资格多说什么,可是请你一定要收下,我……”她说不下去,眼泪又流出来,樱木子还没说什么,梁景生已经接过钥匙:“谢谢秦太太。”他扭头看看樱木子,她也只是垂着头连眼皮都没抬。
他再书房处理一些公事,又去育婴室瞧瞧,最后还是推开樱木子的卧室门。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关上门他踱步过去站在樱木子身后,从镜子里瞧着她,忽然笑了笑:“还没跟你说声恭喜。”
她没吭声,他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弯腰,把下巴放在她肩上依然在镜子瞧着她:“恭喜你终于跟亲人相认团聚,可喜可贺。”任谁都能停车他话里的不屑。
她皱皱眉说:“有话你就直说,不要夹枪带棒的,什么意思。”
他笑着直起身,又坐到床边,双手往后支住身子哧哧发笑:“夹枪带棒?怎么会呢,找到这么个有权有势的亲人,我是为你高兴。”
“你想说什么?”
“知道秦振平么?私有股权投资集团主席,有深厚的人脉资源,管理的资产估计连他自个儿都弄不清楚,你真是赚了木子,不过可惜的是,人太出名也有坏处,就像秦太太,她对你再内疚,也不敢对秦振平说她有个私生女儿让你名正言顺,啧啧,这不是太可惜了。”
第六十二章
“你说的这些跟我又什么关系,我根本就没想过要从中得到什么利益,会有什么可惜,你不要把别人想的跟你一样势力。”
梁景生大笑拍了拍手:“这句话你算是说对了,没错,我就是势力,势力有什么不好?知道秦振平来北京干嘛么?来考察投资项目,有了你跟秦太太,木子,我事半功倍啊。”他又起身来到樱木子身后,含笑用手去拂她的头发:“跟有钱人攀上关系很快就能钱滚钱,你说说势力有什么不好,嗯?”
樱木子半晌没说话,只是看着镜中的梁景生笑盈盈的脸,很久才说:“原来你图的就是这个?”
梁景生弯腰揽住她,从镜中看住她的眼睛:“不然呢?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你不是也说过,我其实没人性又畜生么。”
她流出眼泪,喃喃说:“梁景生,你连骗我都不肯么?你说你是真心帮我我就信你。”
他笑了笑:“这么好的事,我为什么要骗你,再说了,我当然是真心帮你,不然,就算找到了我完全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跟你说,你不也没法子么。”
樱木子闭了闭眼,整个胸腔里空落落谅瓦瓦的,一串眼泪滚珠一样落下,哽咽着说:“你不怕我会坏了你的好事?你不怕我把这些告诉秦太太?”
他又开始笑,紧贴她后背的胸膛里传出的嗡嗡震动仿佛就要震碎她的心:“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还是以为有了秦太太做靠山再藏吧刀子我就会怕了你?我是懒得搭理你,跟我掉腰子耍花枪,你还得再修炼个几十年。”
樱木子轻挣开他的手臂,慢慢伏在梳妆台上,啜泣。
梁景生脸上的笑渐渐隐去,他看着樱木子抽动的后背发怔,又看向镜中他的脸,忽然就觉得浑身燥热难受,有什么东西正随着流着血y的循环似乎要冲破束缚,唇角,胸腔里的心似是没了依托无力的沉了下去,胸口犹如满了铁铅沉甸甸的压抑,他知道,他正在对自己极度的不满失望,他在说什么?胡乱抽的什么风,这么多年来的空虚伪装这一刻里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他都有点想要可怜或是同情自己,除了梁齐去世的那晚他几乎从来没爬过,可现在他是真怕,不是假的,怕的是樱木子从此不再需要他依赖他,就像带着哨音的鸽子一样,展翅翱翔越来越远,怕的犹如一脚踏进火盆子里,又急又疼。
他那么呆呆的看着自己,从来都是顶天立地、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此刻这么虚伪这么小人,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是再也难以收回,樱木子肯定对他失望透顶,再也不会相信他,他把自己进伊藤死胡同里,无路可走。
几乎半辈子都处在发号施令、说狠话、做狠事的怪圈里,有过的女人也无数,却没有哄过女人,就连极少数的甜言蜜语也是对这个还在哭泣、看似极度伤心的女人说过,他看到镜中男人嘴皮子动了动,却说不出,善于雄辩解决问题高手的他此刻已词穷,想不出能解救的办法。
樱木子哭累了心死了,终于起身,他拉住她的胳膊,低声道:“干嘛去?”
她没有说话,甩开他的手,径直进了浴室。他就跟在她的身后,她洗脸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她。她上床,他站在房间的中央沉默似是不知该如何做,樱木子闭眼说:“你睡不睡?麻烦你把灯关掉。”
他照她的话去做,熄灯,上床,从容的似是早已习惯,其实却是满嘴苦涩。
等眼睛渐渐适应黑暗,樱木子忽然翻个身,竟然埋头在他怀里,他僵直着身子心里开始急跳,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场怪异的梦,轻轻抬起手,试探着揽住她,她没有反抗挣扎,反而伸出胳膊搭在他的胸口上,手指拂过脖颈去摸索他的脸,他赶紧用手盖住她的,扭头去亲吻她的手心,樱木子微抬起一条腿压在他的小腹上轻轻摩擦,他迅速不可控制的勃起,情欲几乎在一刹那间湮没他的神志,揽住她的手也是不自觉的收紧。
他对樱木子的感情一直处在情不自禁的基础上,也从来没有享受过她的主动示好,本来应该惊喜的心情却无法雀跃,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难受,托起她抬起的腿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低头吻住她的嘴巴。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接吻也能让人的意志涣散,湿滑的舌急切的在她口中探索跟她的纠缠在一起,拢住她一侧的茹房,喉间难以控制的发出模糊的呻吟,他抬手扯去两人之间单薄的障碍,把已赤l的臀部向上滑去,用他忍不住跳动的坚硬去触碰她的柔软,他同样柔软的顶端缓缓进入到狭窄的甬道时,樱木子忽然揽住他的脖子拉低他的头,额头抵在她耳边的枕头上,他的身体在近乎疯狂的感官刺激下弓起好让自己全根没入,她的体内又暖又紧柔软湿濡,包容着他肿胀的肌r,他情不自禁的发出闷哼的喉音,樱木子的手胡乱的拂在他赤l的背上,带着哭音很小声的说:“梁景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他呼吸急促,想不到这个时候他还能开口说话,调息一下低声道:“你说。”
“你先答应我。”
“……好,不管什么我都答应,好不好。”他扭脸亲吻她的脸颊,唇上一片湿滑,原来她在流泪,其实他最想说的是对不起,那些话言不由衷纯属放p,他什么都不需要,需要的只是她的青睐她的感情。
“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就让我带着孩子走。”
他觉得他饱胀的热情力不从心的开始冷却,肺脏好像麻痹了又似乎忘记了该怎么呼吸,只有一种被忽然掏空的感觉,好像她夺走了他的一切,他再恍惚中领悟,原来不择手段要达到目的的不止他一个,还有这个他爱的女人。他沉默很久,与她结合的地方已感觉不到刚刚的紧致滑软,他咬着牙额头上都是汗珠,想说你休想,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那要看你如何叫我满意。”
樱木子却开始呻吟,扭动,用来弓起后背离开床铺,只有后脑勺支撑她的重量,收缩使他感觉本来狭窄的甬道似乎在蠕动但更加紧迫,强烈的挤压使他无力也无法控制,他感觉自己在她体内再次勃发膨大皮肤立刻抽紧激出一粒粒的j皮疙瘩,那种感觉近乎痛楚但又那么令人兴奋……她竭尽全力,扭动身子衬着暗色越发显得白皙如脂。
微弱的灰暗光线勾勒出他起伏有力的肌r,他的庞大让樱木子在他身下显得渺小而无助,梁景生忽然半折起身扭亮了床头台灯,他低头看着樱木子,她没有睁开眼睛,却已停止任何动作。
他忽然俯身清晰的说:“我要你看着我。”
原始的兴奋掌控他的情绪,一只手掌传进床铺与她的身子间捧高她的臀,开始移动一下一下地撞击,急促的粗喘,皮肤间的碰撞不满静谧的空间,迫切的冲刺使他的脸就在她的上方晃动,他要用他强势而急迫的力量在她体内点燃火焰要让她焚毁殆尽。
他眼睛里的火热,沉重身躯每一次的下挫力,都让樱木子感觉她似要被贯穿,她听话的睁着乌沉沉的大眼睛瞧着他,肆无忌惮的看他脸颊边流下的汗珠,亦不吝啬她诱人的呻吟并配合他抬起臀部迎接他每一次的入侵,极力的扭动用力抓紧他布满力量的手臂,仰起脸用粉色的舌尖去添他抿起的唇角,让他浑身止不住战栗的,是她用手穿过被他抬起的腿间,摩擦他柔软晃动的g丸,极尽所能的挑逗、讨好。
她所做的一切只让他觉得难过,只有用这样的方式他才可以得到她,他就是这么的可悲可怜。周遭的一起都模糊起来,剩下的只有急速上涨的愉悦。樱木子忽然开始紧绷她的腿并用手去抓床单,仰起头急促短浅的喘息,梁景生能感觉出她开始有规律的收缩,他刚想压下身躯却听她带着哭腔快速的说:“别忘记你答应我的。”
他忽然停下动作,最后一丝理智也被彻底激怒,连瞳孔都似在急剧的收缩,冷冷看着她的眼中又浮起那种寒冷的疏离,弯起半边唇轻声说:“我答应你什么了?”
樱木子抬起汗湿的脸不能置信的看着他,震惊使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很久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事,迎合变成了抗拒,扭动变成了挣扎,可哪里是他的对手,他轻易的单手锁住她的腕按在床单上,无情地继续猛烈快速的深入。她咬着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无声的哭、咬、抓,他们相互伤害对方,试图用疼痛唤醒麻木的神经。
梁景生的胸前后背还有脸上都被樱木子抓得沁出血丝,可他依然在她疯狂的反击下达到巅峰,结束后他们靠在床上,不管是身体还是意识都是疲倦极了,梁景生脸埋进枕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只是跟你开玩笑,你可甭当真。”
樱木子的声音里则透出深重的倦意:“你滚吧,这是最后一次,不然,”她语声哽咽,抽泣着说:“你是他唯一的哥哥,看在他的份上,你就让我走吧。”
他一直保持缄默,并不吭声,却在往后的日子里,除了醉酒再也没有去过她的卧室。
樱木子与秦太太的关系渐渐融洽,秦太太亦是经常来到北京与樱木子见面,当她得知梁景生并不是樱木子的先生时,曾大吃一惊,可随后就被恋爱心疼取代,她不停邀约樱木子带着孩子跟随她去各地游玩,并在梁景生的精心策划下,收樱木子为“干女儿”,如愿以偿的听到樱木子叫了一声妈,而她的先生亦是十分高兴,他们一直没有女儿,而樱木子的确美丽大方,又加上与梁景生的关系,一切意愿似乎步上了圆满的轨道。
第六十三章
樱木子依然住在梁景生的别墅内,她与梁景生的关系时好时坏,但她没有郁郁寡欢,细心妥帖的照顾美嘉,育婴室里的墙壁上挂满了美嘉的照片,都是她闲暇时的杰作,每组照片下面都要缀上几行小字,美嘉会翻身了长出了第几颗牙齿又胖了几斤等等,看着照片里古灵精怪的小美嘉一天天变化的样子,她的心情就像随着春天的到来又发了芽。
梁景生与秦先生的关系越走越近也越来越忙,并不时常回来,有时候就算回来了俩人也尽量把对方视作透明的,他怕说错了话言不由衷,她怕做错了事成为他起手覆手间的一个玩笑,他不管不问纵容她一次又一次跟随秦太太出门远游,她以为他只是无所畏惧把她当做如来佛手心里的猴子。
其实梁景生每次回家都呆在书房里忙活他的工作,樱木子咯咯的娇笑声犹如能穿墙透壁直往人耳朵里钻,他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手指间的文件也会自动放映她的笑脸,他一把甩了文件,靠在椅背上,用手拂拂额头,恨的牙痒痒的,她的快乐那么真实,就仿佛刀枪不入的铠甲,他既羡慕又生气,明明影响了别人的生活,却犹如毫无感觉的木偶,他的生活除了忙就是乱一杯白水般没滋没味,她还笑的那么开心,他就觉得她在向他示威,这女的也忒嚣张了。
可他不知道,有时候快乐也是别无选择的无奈。
时间久在指缝中悄悄溜过,冬去春来也似是一眨眼间,这个城市又换上另一幅妆容,就连阳光也格外的温暖温柔,天气渐热的时候秦太太赶来北京给小美嘉过第一个生日,并在北京住了一段时间,有时看到樱木子拿着一张照片指给美嘉看,“这是爸爸”、“你叫,爸爸”的时候,她的心里并不好受,她对樱木子没有尽过为人母的责任,也从来不敢奢望樱木子能够原谅她,除了第一次见面樱木子在往后的日子里并没有表现出特大的反应,也从来不试探的询问生父的情况而她更不敢再她的面前提起,怕樱木子反感,其实她哪里知道,樱木子怕任性会惹来梁景生的不高兴,他要是不高兴便会有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比如上次一样一甩手不管不问,或是把他们之间的协议作废,她想带着美嘉过她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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