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里纵然欢笑,都似乎隔着一层膜,宛如被冰冻结住的霜花,美则美矣,冷彻无比,谁知今日难得,一笑再笑,似乎春回大地,直叫女帝心生欢喜,左看右看,都觉得美不胜收,真正是娥皇女英,几世艳福,不觉笑吟吟道:“难得欧阳公子与容华如此投缘,孤心甚许。子楚,你便到长乐宫安心住下,可要认真功课,朕每日都会来考究于你,切勿懈怠,知否?”笑顾女官曰:“还不迎楚侍君入宫?欧阳姑娘现在何处,且唤她上来,朕一并赏赐了吧!”
楚楚苦着脸应了一声,将面前这容华贵君瞪了又瞪,实在觉得他吃饱了撑着,到底是真的有容乃大,还是准备给她暗地里下套?想了又想,终归是后者比较可能。可惜他恍如未觉,说着跟她有关的话,偏偏将她当成空气,连个眼风都吝啬给。
欧阳霏在阶下战战兢兢,领了皇命,将袖子严严挡在面前,似乎这样就能挡住四面八方s来的冰寒眼神,偷偷对辟邪苦笑道:“先甜后苦,古之人诚不欺我!待会儿风雨大作,你要记得替我撑伞!”
辟邪一本正经回道:“禀门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况且辟邪这侧夫身份,本来就是唬弄唬弄人的。门主,你还是自求多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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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欧阳子楚今日鱼跃龙门,一夕便成人上人,原本应返回驿馆的欧阳家一大帮子人,都被镇国将军铁人凤强力挽留,认为驿馆如今并不适合欧阳家皇亲国戚的身份,以奇迹般的速度,在将军府内收拾开了几进院子,张罗贵客即日入住。欧阳霏本来要辞,看到居然劳烦了禁卫军前去搬运行李,立即识趣地满口感激之词,使铁人凤老怀大慰,两人一来二去,看起来倒是甚为亲热。
且不说将军府筵开流水,宴请八方,却是何等热闹景象。朝中百官争相来贺,其实更多还是想再看看欧阳家的各式美男,只可惜欧阳一家都不擅饮酒,不过齐齐向铁将军敬了一盏,竟然俱都醉倒,被其亲卫扶将下去,倒叫漂沙国的女官们都可惜得紧,但今日手掌大权的铁将军难得这般风趣慈祥,百官又都纷纷抓紧良机,原来不对盘的赶紧修缮关系,点头之交的想在其面前深化印象,所以将军府中难得笑语盈盈,歌舞喧天,一派喜庆。唯独铁老将军独子铁冕独踞一席,沉着面孔,自斟自饮,铁将军一时不察,竟让他灌下了无数梨花觞,最后神志都有些迷糊,被扶将出去,口中还喃喃不住絮叨着:“她是男人?怎么可能!”
不应醉的结果醉得不醒人事,而本该酩酊大醉的欧阳一家,此刻却一个个冷着面孔,坐定在后院的隐秘一角,正中间坐着单君逸,唯独他笑容温和,点了点身边苦着面孔的欧阳霏,笑道:“今日兄弟们与楚楚合唱得一台好戏,成效果然显著,这头功自然数欧阳姑娘,君逸也头次见识到这么神奇的百变神功。哦,我倒忘了,欧阳姑娘是与楚楚姐妹相称的,如今楚楚装男人结果装进了皇宫,只怕今晚便要被召去侍寝,姐姐从来睿智,请问姐姐,现下却应当如何呢?”
他说一句,堂上几位男子的面色便沉一分,待他说完,欧阳霏苦笑着开口道:“二妹夫,你也别寒碜姐姐了。如今的情形,相信我和诸位一样,都是不愿意见的。楚楚这丫头,什么都敢想敢做,偏偏她又做什么都是顶级的人才,又生得这副绝佳皮囊,总不免被人家觊觎,入宫这码事,也只有她敢,不过那时也确实是不得已,否则只怕即刻便要兵刃相向,就算此刻,风险也还没过去。这铁人凤老j巨滑,分明是把我们当成人质软禁在此,只怕一旦楚楚在那里发生了什么,这边便要首先发难。要想不惊动寒霜帝国进入死亡沙漠,只怕是难上加难。说实在的,此刻我也没什么办法,已通知均天部作了开战准备,我也不敢擅自主张,众位妹夫,你们拿个主意,是今晚便冲杀到皇宫,救了楚楚而走,还是观察情形,拖延几日再说?”
堂上男子各各沉吟,但兹事体大,左右都是为难,商讨了几次,都不得要领。张涵真渐渐烦躁,敲了下案道:“楚楚这丫头,任性得很,每次都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偏喜走蹊径。我早说这戏唱不得,她硬着脖子偏要唱。眼下果然进退维谷,真正叫人不知如何是好。依涵真想来,就怕她今晚便要露破绽,只能立即举兵去救,如此又不知要搭上多少兄弟的性命。待脱得险来,却不能再轻易放过,定要好好数落她一番,使她以后懂得收敛几分才是。”红娘和碧落站在一旁,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瞪了他一眼。
杜少华嗫嚅道:“这总要救得她出来再说,此刻说这些,也无济于事。”欧阳霏听得暗笑,心想难怪楚楚这般喜欢他,果然是处处以她为先,听了叫人好生羡慕。
却听单君逸含笑道:“涵真这番话,说得甚有道理。确实楚楚这丫头也不大像什么大家闺秀,从来不会叫人省心,每每纰漏百出,极是叫人烦恼。看来总是岳父母缺了管教,或者便是身边缺少一个像涵真样的人才提点。”
张涵真原先没想到他会出言附和,本在那里呆了呆,及得听到最后一句,早已面红耳赤。杜少华连连去拉单君逸,哪里还能有用,只见他剑眉斜挑,似笑非笑,一双星目愈加明灿,盯着张涵真道:“不过涵真,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楚楚这惹祸的脾性,若是要改,恐怕得回岳母肚子去重新投胎一次,而且这还未必有用。只怕是辜负了涵真这片赤子之心,或者这么说罢,涵真,当初也是你自己决意要嫁入将军府来,那时大概你与楚楚相知不深,眼下可否看明白了?可否觉得看走了眼,懊恼得很?”
张涵真从来木讷,此时又窘又急,除了满面通红,根本无言以对。单君逸将杜少华的手一把推开,慢条斯理往口中送了一口茶去,才悠悠道:“依我的脾气,本不欲与兄弟们提这些,倒伤了大家和气。但长卿如今不在,我忝居为长,身份所限,不得不出来跟涵真说几句。总之,先不说她出尽百宝,也是为了想解决难题,只说其人罢,她过去是这般,现在是这般,将来也是这般,估计不大会有什么长进。她的心,自然是最好不过,但惹祸生事,总是常情,却要习惯了才好。若是各位兄弟想做将军府的女婿,这个认识,总是要有的,非但如此,还得做好随时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的准备,这不光令人头疼,还是个苛求人能力的活。诸位若是以前不大明白,此刻听了我这个过来人所述,再想想前情,应该对她多了解了几分,如今,或是明白之下,大失所望,又或自知能力有限,不能胜此重任,则此刻收身,还来得及。将军府来去自由,楚楚么,也决不会哭哭啼啼,死缠烂打。诸位兄弟,你们意下如何?”
红娘殷勤靠到单君逸身旁,替他将茶水续满,见他在那里揉着肩膀,又立即绕到其后,一把推开石康,为他缓缓捶背。碧落满眼含笑,移到单君逸身侧。欧阳霏趴在案上,闷笑不已,辟邪听得目瞪口呆,盯着单君逸,张口结舌。后者面色怡然,逐个扫过堂上众人,张涵真头都快及地,萧宁远凤眼闪动,抱拳道:“二哥说得正是,宁远受教了。”
单君逸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望向张涵真,眉头一坠,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张涵真抬起头来,结结巴巴道:“二哥说得很对,涵真老是怕楚楚出事,总喜欢对她三令五申,最怕她惹乱子,殊不知这根本是拘了她,若是如此,便是另一个涵真,而不是楚楚了。涵真想过了,虽然楚楚每次都要闯祸,又风流好色,喜欢拈花惹草,但涵真喜欢的就是她,虽然不免有点难受,但还是可以忍受。至于涵真抱怨,那不是楚楚不好,而是因为涵真能力低微的缘故,涵真一定痛下苦功,努力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还望二哥原宥,涵真在这里陪罪了!”果真站起身来,对单君逸深施了一礼。
单君逸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淡淡回了一礼,用极低的声音道:“天堂有路尔不走,地域无门偏进来!”
欧阳霏扑哧一声没忍住,赶紧将自己脑袋支到案上。辟邪与烈火满脸钦佩之色,低低交头结耳道:“慕容姑娘真是好本事,却怎么做到的?”
忽听水晶串响,门帘一动,楚天行满脸喜色,飞步进屋,远远便摇着手中一薄薄的小册子对几人道:“有办法了!我碾转托人,得到了这春风拂x大法,而楚楚素有过目不忘之能,只要她快速学会,对那女帝施展开来,定叫她昏昏睡去,不醒人事。有了这手,在宫中混上几日,根本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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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小小的僻壤之国,居然还有验身这一说。西域之地,不是说对贞节不甚在意吗?为何到了此地,居然还有这种陋习?
楚楚从房中逃窜而出,后面跟了一大帮子,紧追不舍。领头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女官,花钿精美,广眉黛青,回鹘髻高高耸立,桃形金冠上点翠凤鸟相对而嘻,织金锦衣闪烁生辉,腰挂金饰,看样子品阶还不低。她跑得气喘吁吁,鬓发竟然丝毫未乱,气咻咻指挥着底下青衣宫服男子:“快,你们,去这边!你们几个,那边…………………哎呀我的小祖宗,我说楚侍君主子哪,你好好的,跑到树上做什么?”
那边,楚楚手脚并用,已经爬上了长乐宫中的一棵高大的胡杨树,在巨大的树冠中探出头来,向下一看,竟然都是密密麻麻的宫服男子,要被这些人脱光了衣服察看,倒还是要她的命干脆!再说了,能看吗?一看不就全露馅了!
那女官见她不理,已经招呼人去取梯子,眼看要架到其上。楚楚再顾不得这漂沙国见鬼的侍君服,不知为何做得腰线紧贴,裙摆窄小,将下裙使劲往上一提,只听哧的一声,绸缎从中裂开,露出她曲线玲珑的羊脂小腿,在阳光下泛出晶莹的光泽。树下众人,都觉得眼前一花。而她哪里还去计较这个,提了那宝相花纹云头锦鞋便往梯上一踢,将它撞落下来,树下已经一片惊呼之声。
那女官额头青筋已经重重绽出,大概入宫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棘手的人物,喉咙都已经喊哑,道:“楚主子,你这样是不行的,怎能坏了宫中的规矩!”一边不断招呼人,将一架架云梯搭上树去。
楚楚灵活地在树间攀爬着,将梯子逐个扫落,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觉恼道:“你这老乃乃懂得什么呀?!我自幼便是被当作女子养的,哪能在这帮男人面前脱衣服,不然不是被他们占尽便宜了么?要是这样,我是宁死也不从的。”
那女官跟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得此言,连忙堆起一个笑容道:“楚主子原来是不要男人,好说好说…………………不如由老奴亲自来察看如何?”
楚楚啐了她一口道:“我呸!我的身体,不是说只能给陛下看的么,怎么给你察看?难道你还想跟陛下抢男人?”
女官这才醒觉过来她分明又是在胡搅蛮缠,只觉头如斗大,按了额头,正预备叫人多架些云梯过来,忽然见月下苑里走出来一个清秀宫人,神色淡淡,正是华贵君身旁最说得上话的小楼,大概是在华贵君身边呆得久了,也带了几分冰寒之色,冷冷施了一礼,道:“桂嬷嬷请了!”
这女官名唤桂圆,本是女帝的奶妈,年过六旬,在宫中首屈一指,地位尊崇,久经世故,当然知道这小楼不比寻常,笑眯眯道:“此番叨扰了华贵君休憩,原是老奴的罪过了。待老奴请下楚侍君来,再向华贵君陪罪!”看看头上,又不觉头痛欲裂。
小楼淡淡道:“桂嬷嬷客气了,但华贵君眼见得桂嬷嬷十分辛苦,却徒劳无功,故遣小的来跟桂嬷嬷提个醒,这楚侍君并非本国人士,又生性乖张,还学了一身武功,恐怕桂嬷嬷纵然是再费上几日的工夫,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若是惹他性起,扫了陛下的兴致,恐怕于桂嬷嬷无益。不如将此事先揭过了,待华贵君来好好磨磨他的性子,打磨得平滑些,自然懂得宫中礼仪,再交到桂嬷嬷手中,其不两全其美?又何必非要在此时闹得j飞狗跳,两败俱伤?”
那女官素来八面玲珑,立即听出这么一番连消带打的话语必然是出自华贵君口中,想得一想,已经堆笑道:“既然有华贵君替楚侍君作保,自然没有再妥帖了,又何必老奴费这把心力。如此老奴就将楚主子交到华贵君手上了,却不是老奴多心,还需好生看管才是……………………”向上一看,只见树丛中露出一张精致小脸,高高跷着雪色小腿,正冲着她做鬼脸。女官心里叹息,心想女帝本是我从小带大,谁知道喜欢的一个是病秧子,一个却是半大不小的顽劣孩子,品味实在不敢恭维,真正叫我这把老骨头吃不消。一边叹气,一边偃旗息鼓去了。
楚楚见这堆人总算走了,不觉大喜,沿着树干一溜而下,仰起笑脸对那男子道:“这次多亏了你,当真感激不尽。哗,没想到宫里还有这么横的老太太呢,你瞧见没,我险些被她生吞活剥了去!”
一般来说,楚楚也有些自知之明,要多谢父母赐的一张好皮囊,举凡她笑脸迎人,彼人大都极是受用。谁知这次并非寻常,那男人目光淡淡,简直当她是空气般掠过去,冷冷道:“桂嬷嬷若算得厉害,你在宫中不用几日,便会被人吃得骨头渣子也不剩下。此番虽然有华贵君替你担了干系,但人不可能每次都有好运气,若想活得长久些,便要慎言谨行!”
楚楚没想到眼前人明明跟她差不多的年纪,说出的却是这样老气横秋的话语,不觉呆了一呆。谁知这还没完,他还要顺着她的身体看下去,瞅着她光l的小腿,大皱眉头,低哼了一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举止轻浮,卖弄风s!真不知你有什么好,值得华贵君这般维护你?”然后提高了声线,冷冷道:“你就呆在那广寒苑,没有传唤,不得擅自踏入月下苑内!来几个人,好生伺候着楚贵人!”招来了几个宫人,手向西面一点,也不待她回答,转身便自去了。
楚楚被这小老儿骇得吓了一跳,想要发怒,想想刚才却是他救下自己,承人之恩,便有些气短。再说明明便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又何必跟他计较?便一声不吭,跟着这几个宫人,走到了适才他所指的广寒苑。
以楚楚所想,这华贵君既然是羲颜女帝的爱宠,而这漂沙国,看起来又是一派富贵景象,房中必然是奢华无比。谁知道这华贵君喜好独特,房中挂的是一色青幔,连家具都是最普通的松木所制,而且大概是木料珍贵,其上节疤清晰可见。案上是倒是上好的白瓷,但也并非珍品。只有几袭颜色大小均匀的滚珠帘,总算透出了几分皇家的味道,一问之下,才知这华贵君素喜清贫,女帝曾在此铺满雪白羊毡,满挂宝玉犀角,结果华贵君进门之后,冷笑道:“此地是谁居处?吾竟不识。”闭门而去,得女帝赶紧将房中挂饰连夜拆下,再三赔罪,才哄得他回转。
就比如这案上铜镜,据说当年可不是这般光秃秃的,而是四周镶着红宝,底下是七彩碧玺串珠,可惜遇到这个主,只能规规矩矩的一溜云纹。楚楚听着他们絮絮的介绍,遥想当年珠光宝气,两相对照,实在觉得心痛。不过,横竖她只是过客,更不是这宫院的主人,又何须她来介意?
幸好这长乐宫除了那个冷冰冰的容华贵君和那个y阳怪气的小楼总管外,其他人总算还正常,见她笑语盈盈,面上都颇有几分受宠若惊。送上来的菜式也不错,基本上是用蔬菜和烤r共同烹制,米饭也很香糯,配的水果茶简直令人拍案叫绝。小点是坚果和樱桃,正是楚楚最喜欢的。楚楚素来没什么架子,不久便和几人混得熟了,便像家中一般,招呼他们在她身旁坐下。开始这些宫人还有些忸怩,后来见她大方,也渐渐大了胆子,最终真的与她同席而坐。楚楚是个到哪里都会自寻乐子的,谈笑了片刻,看到房中挂着几样乐器,便取下了随意调了几个弦,问过他们,竟都是通音律的。原来华贵君喜好戏乐是出了名的,女帝为投其所好,将宫中略通音律的宫人都指给了他。偏偏他每日里郁郁寡欢,这些人也便做的只是闲散之活。
楚楚正愁这日子不能打发,大为欢喜,亲自c了琵琶,替他们奏了几段乐曲。这些宫人都是识货的,西域人又都是爱乐成痴,不久便围拢在她旁边,听得如痴似醉,到后来,连最后一丝拘谨都抛却了。楚楚看他们都是青春少年,容貌都算各有千秋,身材高大健美,五官立体有致,只可惜深居在宫院中,便从此明珠暗藏,不免替他们可惜,便手把手,将自己所会的曲子一部部授来。正在兴致上头,突听一人冷冷道:“楚侍君真是好兴致,这般鼓噪,难道不理旁人还需清静?楚侍君就算不懂宫中规矩,莫非你们也跟着犯糊涂?”楚楚抬头一看,果然又是那叫小楼的小老头儿,一脸厌恶之色,冷冷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之处,众宫人都噤若寒蝉,一个个抖抖索索立了起来。
楚楚本待反唇相讥,看这些宫人大气也不敢出,想想自己若是图了一时口快,恐怕倒连累他们要受皮r之苦,不免咽下心头气,站起身来笑道:“原是我不对,却与他们无干。你们暂且下去罢,有事我再传你们好了。”
谁知那小楼冷冷道:“华贵君说了,楚侍君既然现在心性难静,就应该闭门思过,静修勤学。这些闲杂人等,就都不必随侍在侧,免得干扰了楚侍君学业。你们待会儿都自己上敬事房去领罚吧。”将袖子淡淡一扫,这些宫人便如泥塑木偶一般,笑容全敛,一个接一个走了出去。
楚楚再好的脾气,也不觉大怒,道:“你这人好生奇怪,自己要做小老头儿,非得人家也做活死人吗?青春年少,大好年华,岂不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吵着你们了,掩起门来就是,又何必责罚他们?再说了,谁又稀罕上你们长乐宫了?”
那男子神情毫无变化,淡淡道:“楚侍君说得对,小楼便是行尸走r,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罢了。楚侍君不要不服气,等你再在这儿待上十天半月,相信只有比小楼更坏。无论你愿不愿来,此时你就站在长乐宫的门楣内,难道不知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么?”招呼人扔下一叠书卷来,冷笑一声,竟又转身走了。
楚楚这下当真气得不清,待看清楚这些书无非都是宫规,甚至还有什么佛教之类,不觉怒火中烧,一脚将它们扫到屋角,正在那里气闷,忽听珠帘一动,一个青衣身影鬼鬼祟祟闪了进来。那张扑克脸非常熟悉,正是那看她横竖都不顺眼的小楼。
她不觉大怒,c起地上书卷,劈头劈脑向他扔去,口中怒道:“你难道还想来教训我?“
那男子左右腾挪,身法美妙,轻松避过,一个熟悉的磁性声音低低响起,道:“楚楚,没认出是我吗?”手往面上一拂,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已经剥落下来,露出其下楚天行明秀的面孔,一双美目犹如湛湛秋水,笑吟吟向她望来。
楚楚又惊又喜,啐道:“装谁不好,非扮成这个怪人来惹我生气!”伸出手去取那张人皮面具,啧啧道:“必然是欧阳姐姐的手艺了,果然精湛无比。”
楚天行早伸出猿臂将她一把揽过,口中含糊道:“是啊,没瞧出这欧阳家的男人婆倒还有几把刷子,怪不得一早出来走南闯北,什么人也没在她手里讨得便宜去。不过你千万要离她远些,免得沾染上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就不妙了,女人总要千娇百媚才好,不然直接做男人得了。她又是个最会生事的,这不害你入了宫来,倒让我们焦头烂额……………………莫动了,再给我仔细瞧瞧……………………却是谁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撕开你的裙子?”说到最后一句,玉面已然冰寒。
楚楚又好气又好笑,狠敲了他额头一记道:“不许你编派欧阳姐姐,明明是我闯祸,怪人家作什么?至于这裙子,除了我自己,哪里还有人呢!喏,都是他们啦,非要脱光衣服验我的身体,我一急之下,就爬到树上去了。你瞧这下摆这么紧,我不扯开些,怎么行动自如?咦,什么东西这么香?一定是少华做的红豆糕,给我给我!”手向他怀中伸去,果然掏出了一大包,忙将那油纸包撕开,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大快朵颐起来。
楚天行看她吃得开心,笑意盈盈,道:“千错万错,自然都是别人的错,哪有你什么事?慢点儿慢点儿,小心噎着!…………………………嗯,嘴巴上沾得全是,我替你擦擦……………”目中越发波光粼粼,终于按捺不住,俯身过去,舔她嘴角的糕屑,入口即化,又甜又糯,鼻端沁入的,是身畔人熟悉的甜香,一点一点向下吮去。
楚楚正吃得开怀,恼道:“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东西!………………唔………………”唇中早被趁势探进来一物,熟门熟路,寻得了她的丁香小舌,立即粘了上去,死死吸吮纠缠,简直是要将她口中的气息都一口气吞咽下去。手也非常自觉地慢慢爬进她的衣襟,滑过她如今平滑的前胸,低笑出声,在那两个红点处按了按。楚楚大觉羞恼,方要去推他,却被他顺势连拉带扯,一起滚入了青幔内。三下两下,便挑开了衣带。
房门虽然虚掩,但门外行走之声,隐隐可辨。楚楚没想到他居然色胆包天,想要推开他,却哪里推得动,又不敢作声,一来二去,背上反倒被贴上来滑腻肌肤,顺着她的光洁背部,慢慢摩挲,一寸寸滑移。此人从来无师自通,在她身上,将那些风月手段越发用得老辣。她只觉全身都开始渐渐发烫,明知道此时此地,凶险无比,谁知这个人似乎把什么都忘却了,只顾着腻在她身上,而偏偏,自己对这具身体极有感觉,知道不行,但他的手蜿蜒而下之时,身体的反应快过理智,竟情不自禁慢慢配合他张开了自己。身上的衣衫还未完全褪去,在两人纠缠的身体间,不时夹杂着缎片的簌簌声,将这情景映得更加荒糜。而可恶的是,当每次能勉强凝聚起理智,总算有了力气去推开他时,他在她身上掠夺的手,总能抢先一步找到她的敏感点,忽而在胸前,忽而又是腰部,就当她是一盘绝佳菜肴般,不管哪里都狠狠一阵吮咬,引得她浑身一阵颤栗,不禁又软倒在他怀里。如此这般周而复始,她再也无力挣扎,瘫倚在他怀里,索性放软了身体,待看清楚这冤家竟然在咬她梅花瓣般的脚趾,也只能象征地挣脱下,最后索性阖上眼帘,由得他去。反正他这脾气,不达目的,绝不肯放手。
身体战栗着,耳朵却分外警觉地直竖起来,仔细捕捉门外的一丝一毫动静。此刻楚楚就希望他们最好将她忘得一干二净,放她在那里潜心就“学”。感觉她身体的紧绷,那人更加得意,还要咬着她耳朵,轻轻笑道:“楚楚,我来传授你一套春风拂x大法。记着这些x道…………………”手指突然在她涌泉x便是一指。脚底便是一酸,惊得她差点叫出声来,好在他手指迅捷,往她太冲、昆仑、丘墟几处一点而过,说来奇怪,她当真觉得全身舒畅无比,每个关节都自动放松了下来,眼睛也慢慢阖上,觉得眼前一片清平,似乎身体正在一个无人干扰处,清风拂面,花香隐隐,正欲好眠。
本来这样睡去,自然最是美妙不过。谁知那人发觉她的异样,立即在她腿上用力掐了一记,痛得她立时清醒,而足部太白、临泣、申脉几x又被注入几道真气,暖洋洋好不舒服,引得她又昏昏欲睡,心里却还有点警觉,就怕他再作怪。果然,胸前红樱之处突然一痛,分明听得到他磨牙的声音。
这妖孽,明明她此刻男不男女不女,居然照旧下口,也不怕难以消化!她很想将这只苍蝇大力拂到一旁去,但足部又有几处传入气流,这会儿连神志都开始迷糊,分不清到底是什么x道。倒是很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就此沉入梦乡,可惜那个人…………………但是今日变故太多,她身体实在不堪重负,眼睛迷离,瞟了他一眼,低低道:“冤孽,今日随便你怎么折腾,都甭拦着我睡觉…………………”哈欠连天,身体懒洋洋松散下去,当真便要睡去。
他低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身体向前一送,便有一物重重抵了进来,引得她身体悚然一惊,困意立时消了几分,斜乜着他,美目似开非开,似合非合。他咬着牙,将她裙摆向下猛力一拉,露出她光l的双腿,胡乱往自己腰上一环,双手撑在床际,便开始用力。
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门外脚步声渐渐纷沓,楚楚模模糊糊听到,悚然一惊,大力推身上之人。谁知这妖孽偏偏不肯就此罢手,低低道:“那女帝一心都是那华贵君,不然我怎么放心………………………此刻必定要绕过这里,转道月下苑去。专心些,嗯?”又是猛烈几下撞击,直撞得她头昏眼花,口中唔唔,也不知胡乱应了什么。
果然那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杳然而止。楚楚松了口大气,才觉得肌r刚才绷紧得难受,而身体被他一再撩拨,已经止不住地颤栗,迎合他冲击的频率,开开阖阖,任取任夺。
忽听门外脚步声又渐渐密集。两人都有些怠倦,又兼之正是血气方刚,贪恋这片刻寻欢,哪里还顾得再去理会。谁知只听门外一个女声悠悠叹了口气,道:“阿华,难道你真这么想把我推给别人?”此刻听得分明,赫然便是那女帝的口音。
楚楚吓得一大跳,七魂六魄立即归位,醒觉过来,用力将身上那人顶开。楚天行还未尽兴,声音微微喘息,道:“等等,就一会儿,一会儿…………………楚楚,求你了!”反倒将身体用力一挤,直接送到彼岸,而舞动的频率,越发激烈。
楚楚百般用力,只是无法,吓得大气都不敢透,忍住身上一阵接一阵的眩晕快感,直竖耳朵,听着门外动静。果然,容华贵君清冷的声音徐徐传了进来,淡淡道:“陛下说哪里话来,楚侍君年纪尚幼,又是甫入宫来,陛下原该多加关切才是。眼下他闭门不出,显然是触景生情,郁郁不乐。若是无人开解,只怕郁结于心,结虑成病,就不好了。小楼,你还不快去应门!”
楚楚暗道不妙,在心里把这多事的容华贵君骂个半死,果听那小楼毫无起伏的脚步声在门前嘎然而止,手在门前重重便是一击,其力之大,简直要将那门板砸坏。
楚楚只吓得魂飞魄散,却见那门颤抖了下,毕竟没有打开。原来是楚天行不知何时将一把青色匕首c在门闩,看起来倒是名兵利器,阻得了一阻。而在此刻,只听楚天行在耳畔低低一阵喘息,总算是泄了出来。
楚楚顾不得自己头晕目眩,行动不稳,半带羞恼,将这冤家勉力一推,总算分开了此人,再向两人身上一看,其情其状,任是谁进来,都一看分明,不觉欲哭无泪:却怎生瞒天过海?
小楼皱了眉头,又大力敲击了几下,门身都跟着震动,仍旧没有应声而开。他又扬声高唤道:“楚侍君!楚侍君!”门内一片沉寂,根本无人应答。
华贵君眼睛闪烁了下,淡淡道:“小楼,既然楚侍君一直呆在这里,不曾离开过,却偏偏不应,就怕恐怕是我们无意间得罪了楚侍君,他又是少年心性,脾气上来,躲到一边生闷气去了。你还是立即找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过来砸开吧。”
小楼应了一声,就欲转身。女帝已笑道:“有朕在这里,哪还需要什么侍卫?”摇了摇头,凝气于手,便向那门上击去。
谁知她的手刚碰到门边,那门便陡然剧烈一震,接着便如齑粉一般碎裂了下来。女帝呆了呆,看了下自己的手道:“莫非朕的功力已经精进至此?………………咦,楚侍君,你卷着被子做什么?还有这地上………………好端端的,你拿衣服出什么气?”
众人都是目瞪口呆,向房中望去,只见地上都是一条条的碎缎,看这布料和刺绣,竟分明是御赐的侍君服,因为是新婚,还在其上绣了玉麒麟,眼下也被撕得四分五裂,被风一吹,一片片飞舞起来。而青纱帐内,楚侍君踞中而坐,将锦被团团裹在身体上,包了个严严实实,活像一只大粽子,只露出一截粉腻的玉脖,巴掌大的小脸绷得紧紧的,那双总是宝光四s的大眼睛红得像小兔子,听得女帝相问,哇地一声,便嚎啕大哭起来,口中抽抽噎噎道:“好呀,你们都欺负我,那个老太太非要看我的身子,还我穿这么难看的破衣服,这个人赶走了我的侍从,好了,眼下还竟然直接砸了我的门!………………呜呜呜,我欧阳子楚自出娘胎,还没受过这样的气呢…………………呜呜呜,我什么都不要,都还给你们,给你们!”在床沿上抓了几把,但凡摸到什么,便直接向门口砸来。连女帝面上都有一物飞至,好在女帝身手了得,反应得快,一把扣在手中,定晴一看,却原来是根碧玉簪子,本是奉例赏赐给侍君的,竟也被他掷了出来。不由她面色一变,正要发作,耳畔却听得他哭声更加拔高了些,简直是在嚎叫,向前看去,只见他闭着眼睛,高仰着头,如孩童般在那里嚎哭,粉雕玉琢般的小脸涨得通红,声音都渐渐哭哑了,到后来,简直是在嘶吼。一干人等,只觉得耳膜都刺痛得难受,情不自禁伸手去捂。青幔后颤抖了下,华贵君眼中奇光,一闪而过。
女帝已经听得头如斗大,按了额头道:“怪说桂嬷嬷说你怎生难缠,果然还是个没长成的孩子,倒比宁儿小时候还厉害些。你还要哭呢,桂嬷嬷已经来诉苦过了,说你就是不肯验身,还要阿华来做担保。这铁将军,非要把他送进宫来,倒让朕难做……………………好了好了,子楚,子楚,你不要哭了。给人家听了,还以为朕怎么虐待你了呢。……………………还哭?喔喔,对,你不喜欢这衣服对吧,那你对朕说说,到底要什么样的衣服?朕一定拿来给你。”
那哭声立刻止住,少顷,锦被中便伸出一只雪白的玉臂来,犹豫着,最后向最靠近女帝的女官一点,道:“喏,这是你说的,君无戏言!我就要她那样的,绣着很多金银彩线的。胸前也要有块大大的金镶玉,头上也要有这种桃子的帽子,上面也一定要有大块的宝石,颜色要漂亮,那种混混沌沌的我可不要,别拿次品来蒙我!没有那个衣服,我今天就呆在床上不下来了,饭也不要吃了,水也不要喝,我不活了!反正今天人人都知道我进了宫,等我死讯传了出去,便是你容华贵君气量狭小,生生死了新人,哼!”
小楼冷冷道:“楚侍君,我怎么听说你今天吃了一大盘烤r,茶也喝得见底,还大赞美食。现今绝食,会不会太可惜了?”言未尤了,华贵君已横过去一眼,斥道:“多嘴!”
女帝哭笑不得,听她哭声总算消停了下来,身后一干人都吁了口长气,只差念阿弥陀佛,道:“这虽然不难办,可你说的这些,都是女子的服饰。如今你…………………”
锦被中那小人儿立即翻了个白眼,道:“如今怎么了?我自幼便是当作女子养的,爹娘从来给我最好的东西,本想跟了你这个女帝,虽然得不到什么恩宠,在旁边沾点光还是有的。谁知道你这么小气,给自己男人的,都是这种寒酸货,难怪除了这个人,都见不到什么三宫六院,敢情别人都过不下去,跑路走了!呜呜呜,爹娘啊,我不要呆在这个穷地方,还是让我死了算了!”
女帝只觉耳膜又是一阵鼓胀的疼痛,忍无可忍,喝道:“好了!”果然那人楞了一楞,立时住声。她刚舒了口气,却听一阵更尖厉的哭声,蓦地拔高而起,简直要直上云霄。身后人都摇摇欲坠,死死捂住耳朵。只有小楼还是一脸漠然,而华贵君病恹恹的身体,居然也支撑得住,没有什么异样。
女帝头痛道:“小宁小时候算不乖了,也没有哭成这个样子!……………………成成,不就是女服首饰吗,反正宫里要多少有多少,月娥,你即刻便去取一堆来。”
那哭声嘎然而止,颤巍巍道:“宝石要大颗的!”除了那为首的端庄女官,其余众女官情不自禁,都噗嗤笑出声来。那叫月娥的领头女官极是伶俐,应了一声,已领了宫人,一溜烟去了。
女帝抬头一看,欧阳子楚哭得水汪汪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和女官,分明是只要她们一个反悔,他必定又要再来个高音,不觉又好气又好笑,看案前放着座椅,跨过去坐定。谁知她这么一动,欧阳子楚身子便颤了下,死命盯着她,身体向后便瑟缩了下。她不觉笑道:“放心,朕不会来抓你。那些衣物,也短不了你的。唉,朕再怎样,也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较真。”
已听得脚步声声,那个叫月娥的女官打头,几个宫人跟在后面,气喘吁吁,扛着五六只檀木箱子,一颠一颤,进了房来。待得放下,女官便示意打开,却见得前三箱,都是各种织锦的华美宫服,款式各异,极多是长裙曲裾,绣满了各种美丽的花纹,上面缀的各色宝石,都在熠熠发光。再打开第四箱,但见得金光闪烁,分明是各式的精致发簪,有玳瑁的,象牙的,犀角的,珊瑚的…………………当然更多的还是金银精心打铸而成,点缀着各色璎珞,在阳光下发出迷离的光彩。
一旁吸气之声,不绝于耳,女官又指挥人打开了第五箱,甫一打开,五色光芒绽放开来,原来箱中一边是各色琉璃宝珠串成的饰物,赤、白、黑、黄、青、绿、红、紫、缥、绀,五光十色,镶嵌在各种错金银器上,另一边却摆放着各种金冠,点翠簪珠,金凤摇曳,精美绝伦。
女官见楚侍君看得目不转睛,抿嘴一笑,打开最后一箱,却是或是各色明珠粒粒成串,或是各色宝石拼镶而就,组成项圈、手镯、手链、戒指等等,不一而足。楚楚看得呆掉,眼泪也顾不得擦了,指着这几大箱,用梦幻般的语气道:“这些…………………这些…………………都给我?”
连那月娥嘴角都勾了勾。女帝笑道:“对啊,怎么,还嫌不够,还是不喜欢?喔,没有什么表情嘛,看来真的没看中,月娥,那就算了,搬下去吧!”
果听床上少年大叫道:“不要!这些我喜欢,很喜欢!”将象牙般的脖子伸了伸,明灿的眼睛在女帝身上转了个圈,突然道:“你真大方,就算你是女人,我也决定跟着你了!”
此言未了,那青幔中似乎有什么动了下,华贵君目中一闪,楚侍君已拉着锦被,欠了欠身,突然又苦了脸,道:“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从来都当自己是女人,可不会像男人那样侍候女人,你一定是不要我的。不如算了,我也不要看这些东西,免得我舍不得,你将我赶出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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