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纪字元图,荆州南阳人。
此人在袁绍尚在雒阳为司隶校尉时便为袁绍的门客之一,后袁绍怕为董卓所害秘密逃去冀州时,逢纪也是随同在侧,故而十分受袁绍赏识。
逢纪其人多有智计,联合公孙瓒威逼韩馥,再暗中遣人说服韩馥主动献出冀州的计策便是逢纪主导设计。
照理说袁本初手下有田丰、沮授、逢纪、荀諶这等谋划士在,应当不至于一直出昏招才是。
但坏就坏在袁绍手下的能人,以及觉得自己是能人的人太多,其中有一些心思总是不放在针对外敌,还是放在争权夺利之上。
俗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袁本初手下这潭江湖堪比浆糊,实在是太复杂太浑浊了一点。
仅仅以跟从袁绍的先后来划分,就分有雒阳出身的元从派,和冀州之后的投附派;
从地域来划分,又分为以颍川、汝南、南阳为主的南派,和冀州各郡为主的北派;
从职司来划分,又分为幕僚文官派和统兵武将派;
从立嗣的角度里来划分,又分为长子袁谭派和三子袁尚派。
除了这些明显的派系划分外,关于具体的政见军略,这些谋臣武将又心思各有不同,比如在南下攻曹之事上,临时分为缓图派和急攻派。
就拿逢纪来举例,他与淳于琼、许攸等人一起属于元从派,与郭图、荀諶、许攸等人一起属于南派,从立嗣角度来说又和审配等人属于三子袁尚派,在南下攻曹之事上逢纪又与郭图等人主张急攻与田丰、沮授的缓图派对着干;
另外,在排挤监军沮授一事上,逢纪和淳于琼、郭图等人又形成联盟,轮番进谗言,最终得逞让袁绍分了沮授的兵权。
个中复杂,难以言表。
不过逢纪与颜良之前并无多少私交可言,二人几乎都不份属一个派系,平时也没多少交集,所以当逢纪专程派人给自己送信,颜良还是觉得有些讶异。
当看过书信内容时,他才知道,这是来卖个人情结个善缘拉拢自己的。
信里详细说明了前些时候郭图几次上书向袁绍进言自己的坏话,并且把袁绍当日看到郭图那封弹劾信的前前后后因由都分析得挺彻底。
信中还说了袁绍当时十分震怒,不仅仅是想要罢免了先锋军主帅之职,还要免了自己将军的名号,是逢纪等人帮忙缓颊才高高举起轻轻发落。
他说袁绍对于颜良能够攻克白马,并在途中阻截曹操,救回百姓并大杀伤曹军的战果还是相当满意的。
但又提到郭图在近日又上了一封新的弹劾奏疏,弹劾自己仗着白马之役的功绩不服他的统带,并且公然拒绝执行大将军所下的命令,奏疏之间极尽挑拨构陷之能事,还把他类比作当年的麴义,也是这般嚣张跋扈。
信中说袁绍看到这封奏疏后殊为不喜,虽然没能像上一次那样当场发作,但也阴郁着脸很长时间。
逢纪还提醒自己要多加注意言行,免得再受郭图的挑拨中伤,并隐晦地表示若是再有什么事情,他也会多多帮自己美言。
总之,这份信里就没什么好消息,让颜良看过之后心中一阵烦闷。
对于郭图会拿自己不交出兵符的事情大做文章,但没想到郭公则这个小人下手这么快,而且杀人诛心,竟然把自己和麴义做对比,这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自己原本就只求苟活逃生,不想牵涉到袁绍手下的各种派系斗争中去,但看来有人是不想让自己过好日子了,没命般地诋毁自己。
自从郭孚死后,颜良也清楚和郭图的仇是结定了,他虽然预料到了郭图会出暗招下黑手,却没料到此人编排是非的能力竟如此了得。
初见这封书信时,颜良对逢纪还真有几分感激之意,但细细想来,发现逢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郭图第一封弹劾的奏疏上到袁绍面前时,他未能力阻郭图的谗言得逞,也未派人前来知会提醒自己。
等到自己在白马战胜曹操的消息传达到袁绍大营后,他才觉得自己立了大功,肯定不会被夺职,又逢郭图第二封奏疏上到,他看袁绍没有再度发作的迹象,才写信给自己卖个好。
虽然心里敞亮,但颜良也不会拂了逢纪的好意,他这公务员的生涯可不是白给的,虚与蛇委逢场作戏那可是必备技能,立刻修书一封,尽挑些好听却没实际意义的话写,然后交给了逢纪遣来的信使,并重重赏赐了信使才打发他回去。
打发走了信使后,颜良仔细揣摩自家君上袁绍到底会如何处置这件事,但他左思右想还是不得其法。
因为袁绍这个人的性格实在是太过于复杂,当时和后世之人对其的评价就各有不同,像荀攸称袁绍“以宽厚得众心”,而他的族叔荀彧则称袁绍“能聚人而不能用”,其人性格之矛盾可见一斑。
这件事往好里想,袁绍应该会对自己继续保持信任,让自己担当大任。
但往坏处想,袁绍也可能会免去自己将军禄位,将自己投闲置散。
不过他心里琢磨的是,袁本初应该不会真个听了郭图将自己类比麴义的挑拨而突下狠手吧?
难不成自己没死在战阵上,没死在关羽手里,反而要死在自己人的屠刀或是鸩酒之下?
想到这里颜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大骂道:“妈的!这些天杀的,还让不让人好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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