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四月初夏,乡野之间本应该是十分忙碌的季节,农人应当都在田野里忙着施肥灌溉除虫除草,但率军行进在道路上的颜良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在这个四月,东郡黄河以南地界上的乡野别说是闲人少,就连人都见不到几个。
道路两旁的土地被荒废得不少,即便是栽种过庄稼的田地上,也有许多人马践踏过的痕迹。
战争看似只是两支军队之间的争锋,但所牵涉的因素极其复杂,而交战地点附近的百姓定然会受到战争余波的侵害,耽搁了这一季的春种夏收,很可能会让他们陷入断炊的威胁。
与之前率军南下白马时的紧张戒备不同,这一回,颜良带人走得很轻松,甚至还有余裕来观察附近的景物,只可惜,原本应该生机盎然的黄河南岸如今一片萧索。
袁大将军已经带着大部队渡过延津渡,曹军抵抗之意并不甚坚,且战且走,退往了更南边。
在白马战事的奏报传达至袁绍处后,袁绍下令先锋军留少部分人驻守白马,其余人等全数往西与大军汇合。
因着知道曹军主力已经撤走,燕县处的防备空虚,所以郭图都没有和颜良商议,就直接率部往前进发。
颜良自然知道郭图的心思,不过也不屑于和他抢这些残渣剩饭,趁着郭图急匆匆离开白马的间隙作了一番未雨绸缪的布置,然后才优哉游哉地带着人缀在后边。
郭图大张旗鼓地攻打燕县,但曹军丝毫没有抵抗,遥遥看到有大部队前来就撤走了,只留下一个毫无价值的空城,里边连青壮都无,只剩下些不良于行的老弱。
当颜良赶到燕县时,游骑来报隗冉回来了。
颜良心中挂念文丑的境遇,连忙拍马迎上去,遥遥看到隗冉的五百骑虽然连日奔波满身尘土,但看上去并未经历过激烈的厮杀,心中便稍稍安定了些。
隗冉见颜良亲自来迎,急急赶上几步,滚鞍下马躬身道:“启禀将军,末将未能完成将军之托,特来请罪。”
颜良听闻之下大惊失色,忙上前拉起隗冉问道:“啊?没赶上?”
隗冉低头道:“末将一路缀着曹军的踪迹前行,但终究没能赶在前边提醒文将军,待我率兵至胙城以西时,正逢曹军于地势狭窄处散步辎重假装溃逃,引文将军所部哄抢,然后趁乱杀出,大败文将军。曹军见我率部来援,便脱开战场,我部人少不敢骤然追击。”
“那伯屈他……他可曾有事?”
颜良这话问出来的时候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作为河北军中与他名声相仿,关系也素来亲近的老朋友,实在是很不希望文丑依旧死在追击曹操的途中。
“末将到时,文将军在乱军中负伤落马,被其短兵救起,幸得曹军并未再度掩杀而上,未有性命之忧,然文将军受创亦是不轻。”
听说文丑居然只是受创,并未挂掉,颜良长吐了口气,心想或许是我之前在白马的几番作战让曹操损失不小,又或许是自己派隗冉前去驰援惊走了曹军,总之文丑的小命总算是保下来了,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颜良拍了拍隗冉的肩膀说道:“既如此,进武有功无过,何得言请罪之说?”
“末将谢过将军宽恕。”
心情稍安后,颜良继续问道:“伯屈与何人同往追击曹军?”
“文将军将骑兵在前,刘玄德将步卒在后,然步卒行速甚慢,及至曹军已撤方姗姗来迟。”
颜良一直没明白袁绍为何派刘备这个扫把星随文丑一同追击曹操,军中又不是没有其他可用之人,为何要用一个新进来投且心思不定的家伙。
难不成是刘备听说了关羽在曹操阵中,要去说动关羽背弃曹操?
若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关羽的确是这么做了,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各位史家也都语焉不详。
“那曹贼那边,又有哪些旗号?”
“有曹操司空大纛、偏将军关羽、中郎将张辽、校尉许褚,除此之外还有一面‘裨将军徐’字大旗,此将率兵阻截文将军,来势甚为凶猛,末将未知其为谁人。”
“噢?裨将军徐?此人相貌如何,用何兵器?”
“其人颇壮猛,用的是一支有方。”
“哦?有方?看来有几分蛮力。”
有方是一种介乎长兵与短兵之间的兵器,形制类戟,同样有尖锐的矛头,但与卜型戟不同的是,有方横向伸出的是更为厚重的斧面。
此种兵器非力大刚猛者不能运转如意,虽然骑兵冲阵的效果未必有枪、戟为佳,但用在近身缠斗时威力极大。
有方在先秦时期是军中常备兵器,且那时候的有方形制与现今不同,斧面垂直向上,更像是一个铲子,关键时候能够用它来掘开敌方水攻所筑的堤坝。
直至两汉以后,中原大一统,没有水攻的战法后,有方才逐渐演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从此人的旗号,以及他使用的兵器上,颜良大致已经猜到了他应该是徐晃徐公明,看来这一回曹操是下了血本了,调集了众多猛将给文丑设下了个豪华大局,看来文丑逃出生天还真是不容易啊!
想到这里,颜良不由狠狠夸奖了一通隗冉,并吩咐伙夫给他们多炖上几釜肉,给连日奔波的骑兵们好好补一补。
打发走了隗冉,颜良回到帐中刚准备休歇一下,随从又来报称有信使来访,此信使并未持军中传验,但自称从大将军大营处来,具体再问便不肯多说。
颜良一听之下就明白了这是从大将军大营处来的私人信使,但他也不清楚会是谁派来的,心想见见亦是无妨,便命人召信使入见。
那信使入内拜见之后,颜良问起来意,信使却道:“还请先锋将军屏退左右。”
颜良帐中只有颜枚和两个短兵护卫,颜良挥挥手让两个短兵撤下,说道:“说吧!”
信使打量了一眼颜枚后说道:“在下乃是逢司马手下行人,有逢司马手书一封呈于将军。”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皂囊躬身高举过头。
颜良示意侄儿接过皂囊放到自己案上,从皂囊里拿出一卷竹筹,捏碎蜡封看了起来。
而颜良看过信件之后,眉头不由深深地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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