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之处!”
雷芸君道:“公子善体人意,说话又是那么坦白,老实说,我从未碰到过像你这样子的男子……”
她说话的神情,丝毫没有忸怩作态的样子,因此这句恭维出自她的口中,越发使展鹏飞感到心旷神怡,悦耳之至。
展鹏飞并非特别喜欢女孩的赞美,而是由于雷芸君的谈吐,毫不娇揉做作,想什么说什么,一直没有将他当成外人之故。
雷芸君这时又道:“公子,你这刻觉得好多了吧?”
展鹏飞道:“是好多了,真是多谢姑娘!”
雷芸君道:“你好好养几天大概就可完全康复,我过两天再来探望你!”
说着她已走向室外,显然是怕展鹏飞再提出离开的要求。
在这种情形之下,展鹏飞自然不好意思提出离去的要求,否则岂不是太不近人情?
雷芸君虽然走了,但小晶还待在室内,不问可知,她是被派在此处当差侍候展鹏飞的。
展鹏飞心里虽不好意思打扰人家,但一想到一个人躺在室内,无聊的养伤,实不如有人陪伴的好,何况小晶聪明伶俐,有她陪着,就不至于枯寂的困在斗室里。
是以雷芸君将小晶留下来陪他,不管她是不是另有用意,展鹏飞也觉得不必拒绝。
小品送走了雷芸君,又回到了室内,她望着展鹏飞盈盈一笑,道:“展公子,你躺在那里有点儿不自在是不?”
展鹏飞道:“是有点儿不自在,在下做梦也没想到会到这鼎湖天池药宫来疗伤……”
小品道:“这是公于的福气,寻常人哪有这个机会?”
展鹏飞心知她这话另有深意,问道:“这是为什么?”
小晶道:“公子既然知道天池药宫这个名号,应该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所在才对,是吧?”
展鹏飞经她这一提,顿觉恍然,道:“是呀!鼎湖天池药宫是天下有名的神医所在,据说你们个个都深谙医理,也都擅长投石用药,对也不对?”
小晶笑道:“公子总算想到了,不错!当今之世,再也找不出第三个,能像我家两位小姐那么擅长医术,深谙百草的人。”
展鹏飞道:“姑娘这话实未夸口,在下挨打误撞,能在此地养伤,实是在下的福分!”
他顿了一顿,又道:“在下有句冒昧的话,只不知好不好说出来?”
小晶道:“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说错了,我也不会责怪称的!”
她说得深情款款,使展鹏飞大是凛惕,讨道:“小晶看来对我深有好感,奇怪,王妙君、杨菁菁、华媚娘她们为什么都对我不错?可是我不可以这样杂七杂八地和女孩要好,我更不能让小晶为我情迷!”
展鹏飞心中这种凛惕并非无因,也不是他自作多情,误以为小晶对他有意思。
因为p鹏飞对男女相悦之事,算来已有相当的经验,此刻他从小晶说话的表情,和脉脉的眼神,已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因此他心中才生出凛惕来。
小晶不知道他心中突然有那么多的感触,还以为他说错了话,遂道:“公子有什么话就说呀!”
展鹏飞“哦”了一声,道:“在下对雷姑娘她们两姐妹的反目成仇,有很多不解之处,姑娘是不是可以告诉在下?”
小晶道:“就是这个问题啊?”
展鹏飞不科她说得那么轻松,怔了一怔,道:“姑娘不认为在下问得太冒昧吧?”
小晶很快接着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我家小姐与大小姐合不来的事情,江湖上有谁不知?”
她这么一说,反倒使展鹏飞有孤陋寡闻之感,脸上登时踞出愧窘之色。
小晶看到这种情景,不由讶然道:“公子在江湖上行走的时间不久吧?”
展鹏飞道:“是的,所以在下才如此寡闻!”
小晶道:“这有什么关系,一个人不可能什么事都知道,是也不是?”
她越是拿话安慰他,展鹏飞就越觉得不自在。
幸亏小晶很快的将话转人正题,道:“我家两位小姐交恶已不止一年半载,早在老夫人还没过世之前,她们就己势同水火!”
展鹏飞道:“这是什么原因?”
小晶道:“性情不合是主要原因,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她们两人观点不同。”
展鹏飞道:“哪一方面的观点不同?你能不能打个比方?”
小晶想了一想,道:“比如说行医用药,大小姐喜欢研制出那些害人的毒药,而二小姐则专在活人的药草下功夫,两个人经常为这件事吵闹,甚至动武翻脸!”
展鹏飞道:“这有什么好争的呢?各人研制各人偏爱的药方,不就得了吗?”
小晶抿嘴笑道:“事情要是如公子想的这么简单,她们两人也不会闹得誓不干休了。”
展鹏飞诧异的道:“敢情这里边还有过节啊?”
小晶点点头,徐徐道:“这几年来,因为大小姐研制好几种闻所未闻的厉害毒药,偏偏都被二小姐所制成的解药所克,大小姐就直认二小姐有意与她作对,发誓要配成一种天下无人能解的毒药,毒尽禅道两派的武林人物,使二小姐无药可施才称心!”
展鹏飞道:“这就怪了,雷芷君纵使有那种毒药,又为什么非害禅道两门的人不可?”
小晶道:“因为二小姐精于禅宗,对和尚道士特别敬重呀!”
展鹏飞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么说红药叉雷芷君的做法,未免太偏激了一点儿!”
小晶笑了一笑,她虽然没对展鹏飞的观感提出意见,但展鹏飞却可以在她这一笑之间,体会到她的观感必如他所言,只是她不敢说出来而已。
两人沉默了半晌,展鹏飞又道:“只不知雷大小姐的毒药研制成功了没有?”
小晶道:“大概还没有吧,否则大小姐早已回到咱这天池药宫了!”
展鹏飞脑中突然呈现出雷芷君驱役武当三圣的情景,脸上不觉透出忿恨之色,看得小晶大为诧异。
她婀娜的走到展鹏飞床前,用手推了推床沿,道:“公子!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展鹏飞迅速恢复了他原来平静的神色,道:“没……没有……想是有点儿累了……”
小晶辗然道:“既是如此,你就休息一会儿,有事叫一声,我自会应声而来……”
展鹏飞大是感激,但他不愿形诸于色,怕被小晶误会他对她抱有好感,遂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小晶深情一笑,替展鹏飞拉好棉被,才施施然走出室外。
展鹏飞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吁了一口气,将起伏不定的心绪整理好,拥被假寐。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定不下心来,他脑海充满着太多的事情。师仇、情变、争雄逐鹿,甚至于火狐内丹,这些事情像走马灯似的,一直在他脑中晃来晃去。使他久久无法平伏。
时刻在展鹏飞胡思乱想中消失,黑夜早已悄然来临。
一宿无话,翌日一早,小晶已准备好漱洗之物,侍候展鹏飞用过早点,两人闲聊一阵,小晶才依依离去。
如此一连三天,小晶除了端送食物给展鹏飞充饥之外,还替展鹏飞切脉煎药,侍候得无微不至。
但是三天之中,雷芸君却从未再露脸,就是小莹的芳踪也未见,使展鹏飞大为惊奇。
这一日午饭方罢,展鹏飞忍不住提出他心中的问题,道:“晶姑娘!这几天怎未见芸姑娘的人呢?”
小晶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闻言抬头道:“小姐正闭关炼丹,大概还得两、三天才能出关,小莹则日夜在湖边警戒,你自然看不见她们……”
展鹏飞道:“你们就只有三个人住在这药宫之内?”
小晶道:“何止三个人而已,连红药宫那边算上,我们这天池药宫的人手,少说也在百数十人之上!”
展鹏飞讶道:“红药宫莫非是红药叉雷芷君住的地方?”
小晶点头道:“是的,大小姐住的地方叫红药宫,咱这里是白药宫,合起来就叫天池药宫……”
展鹏飞又问道:“那么鼎湖在哪里?”
小晶道:“上头有一道千寻瀑布,鼎湖就在瀑布之下,流到谷外就成一条大河,小莹这几天被派去负责警戒的地方,就是在湖下流的谷口。”
展鹏飞讶道:“莹姑娘被派警戒之事,是不是为了防范红药叉那边的人寻事?”
小晶摇着头道:“不是!我们从不相互寻事,小莹是为了防备外人闯进药宫来,才奉派在谷口坐镇……”
展鹏飞道:“这么说,这几天大概是有什么江湖上的人,闯到这鼎湖一带来,对也不对?”
小品笑道:“公子相当聪明,一猜便中……”
她歇了一下,又道:“不错!这几天谷口之外,委实发现了数批江湖人物,在河边徘徊不去,因此小莹不能不亲往警戒……”
从她这席话中听来,小莹在宫中地位,似是很高,若是如此的话,小晶的地位则更殆无疑问。
展鹏飞虽然有此感觉,但他没有打算问个明白,只对有人潜进天池药宫之事,抱有好奇,因道:“那些江湖人物,是不是贵宫的仇家?”
小品道:“不是,因为本宫根本就没有仇家……”
展鹏飞讶道:“为什么?”
他觉得小品说得太过肯定,所以才有此一问。
小晶道:“因为江湖帮派,不论黑白两道,本就没有人敢得罪本宫,本宫怎会有仇家呢?就是有,谅那些人也不敢公然找上门来……”
展鹏飞心知小晶之言,确非夸大之词,但是事实上已有人潜在天池药官之外,这又将如何解释呢?
展鹏飞道:“那么谷外那些人既不是寻仇而来,莹姑娘又何必在谷口戒备?”
小晶道:“因为怕那些人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展鹏飞道:“姑娘的意思是说,出现在谷外的那些江湖人物,根本就不知道天池药宫就在这附近,是也不是?”
小品道:“是的!否则那些人有包天的胆量,谅也不敢在谷外搜索……”
展鹏飞道:“那些人又是在找些什么东西?”
小晶指着展鹏飞道:“找你呀!他们是来找你的!”
展鹏飞看她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觉诧异的望着小晶,道:“找我?姑娘怎会知道他们是为我而来的?”
小品道:“他们找你的目的如何,我倒不明白,不过小莹从他们的行动中,却认为那些人确是为你而来。”
展鹏飞道:“莹姑娘的看法,有何理由?”
小品道:“小莹说,那些人是在你落河被救的翌日出现在谷外的……”
展鹏飞打断她的话,道:“等一等,说不定那只是巧合而已,莹姑娘怎能但凭这巧合,就断定那些人是为我而来的?”
小晶露齿笑道:“你不用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她看展回飞不再打岔,乃又道:“据小莹说,那些人出现在谷外河边之后,即沿着河岸搜查,摸了一天没有结果,第二天居然编了竹筏,下河打捞
展鹏飞岔道:“你是说他们在捞我?”
小晶道:“是的,因为我们也是在河边将你救回的,显然那些人早知道你落河之事,否则不会下河打捞……”
她停一下子,又道:“再说,时间地点,都与你落河之时很接近,想来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你一样,落在那河中吧?”
展鹏飞仔细一想,觉得小晶的推测,确是很有道理,不觉低头沉吟。
小晶见状问道:“莫非连你都不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展鹏飞浓眉一皱,道:“在下要是知道的话,适才也不会不相信姑娘之言,是吧?”
小晶螓首微点,道:“委实是这样子……”
展鹏飞问道:“那些人还在谷外吗?”
小晶道:“大概还没离开吧?要不然小莹早已回来了……”
展鹏飞霍地站了起来,对小晶道:“有烦晶姑娘带在下到谷口去一趟,看看是什么人找来此地!”
小晶将他按下,道:“公子稍安勿躁,这事小莹会调查清楚的,等她回来一问便知,公子实在无须亲自去查探!”
展鹏飞道:“不!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方能放心……”
他一说完话,立刻站了起来,小晶却又道:“公子内伤还未痊愈,万不可行路辛劳,要不然旧创复发,药石也无能为力,岂不糟糕,你还是躺下来静养的好……”
展鹏飞坚持地道:“我不将那些人的来历弄清楚,实在无法安心养伤,姑娘还是陪我走一趟吧!”
小晶看到他坚持非去不可,急得差点儿哭了出来,道:“公子行个好事,千万不要太劳动,你的事交给我办,我保证日落之前,将那些人的来历替你打听个一清二楚,好不好?”
展鹏飞发现小晶情急的样子,楚楚可怜,心中一软,道:“好吧!敢烦姑娘立刻走一趟!”
小晶见他不再坚持,心情大是轻松,道:“那么我去去就回来,大概半天的工夫就够了……”
展鹏飞点点头,小晶举步欲走,却又回过头道:“公子在屋子里要是闷得慌,可以到屋外园子里走走,但千万别踏出国外那片竹林。
展鹏飞心知药宫戒备极严,小晶怕他四处乱跑惹了麻烦,因此点头表示他晓得。
于是小晶转身走了出去,室内又恢复了岑寂。
展鹏飞一个人百般无聊,心想何不听小晶的话,到外面园子里走走。
心念一动,展鹏飞再也无法枯坐在室中,当下振衣而起,推门走出了室外。
外面有一座占地极广的园子,遍植百花异草,看来是天池药宫用来栽植药草的园子之一。
展鹏飞缓步走出园子里,晒着柔和的日光,心胸大畅,他一面走一面舒展筋骨,不觉走到园子旁的那片竹林之前。
那竹林深不见底,但却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到园子来,展鹏飞相度四下地势,忖道:“通过这条林中小道,大概就是此地的出口了。”
他只是随便这样子猜测一下而已,并无意违反小晶忠告,穿人竹林走过去。
他站在靠近林边的园子里,四下略一打量,发觉他所住的那一栋竹屋,就在一座山脚之下,园子的另两面,也都有高山环绕,是以展鹏飞越发确定那竹林中的小径,是他所住的那座竹屋,唯一往外的孔道了。
他心里突然有一股向前走一走的冲动,但旋即记起了小晶的交代,乃打消心意,准备走回竹屋。当他缓缓转过身子之时,眼角倏地瞥见竹林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
展鹏飞心中大奇,但他还是转了身,并没有停住打量。
这时展鹏飞已背着那座竹林,举步往竹屋走,可是他心里头对刚才所见,仍然保持很高的警戒。
他尽可能装成若无其事的姿态,徐步而走,约摸走了十来步之久,猛一回头,向背后张望。
背后除了那一片竹林之外,只有那些圈子里的花草,空荡荡的再没有什么可疑之物。
但展鹏飞心知他适才所见,决计不是他自己眼花看走了眼。
同时,此刻展鹏飞纵使一无所见,但他依旧隐隐感觉出有人潜伏在前面的花草丛中,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如果真有人潜伏在附近,那么展鹏飞突然转身的举动,必已使那人提高警觉。
在这种情形之下,除非展鹏飞回头搜索,才有使那人现身的希望,否则那人不可能自己露脸的。
展鹏飞考虑了一下,决定要使那人现身,当下运功戒备,一步一步往回搜寻。
可是他花了大半个时辰,将所有可疑的草丛乱石搜了一个遍,却连一只野兔也未发现,心中不禁大为惊奇。
此刻他心里已有两种想法:第一,会不会是自己太过敏感,看花了眼?第二,是不是那潜伏在附近的人,有非凡的藏身之术?
对这两项疑问,展鹏飞增认为不大可能。
他认为他自己决计不会看花了眼,同时在大白天下,经他那么仔细的搜查过,有天大的能耐的人,也不可能逃过他的眼底。
然而事情摆在眼前,展鹏飞花了大半个时辰搜查,四下依旧空无一人,这应该如何解释呢?
处在这种情况之下,连一向沉毅镇定的展鹏飞,也不免大是骇异。
他沉吟了一会儿,正要提步回屋,蓦地在他左首的草丛中,传来一声冷笑。
这回展鹏飞听得极为真切,因此毫不考虑的将脸转对过去,朝他左首之处望了一眼。
他发觉那边有一块大石,大石之旁长满乱草,实是一处躲藏的理想之所。
可是令他不解的是,那大石的前后均已搜查过,刚才明明没有人躺在那里,此刻居然会自那个地方传来冷笑,难道说那人的身手,已达出神入化的化境?
展鹏飞偏不信这个邪,他断定那人是在他搜过后,始才躲进那大石之后的,因此他暗地冷哼一声,举步走向那大石。
这回他全神贯注那大石左右,眼睛眨都不敢眨,同时保持了最高之警戒,以防那人的突袭。
大约走了十几步,人已停在那大石之前。
但那大石足有一人多高,因此展鹏飞无法看清大石后面的状况,当下抖动丹田,大声道:“何方朋友,请出来说话!”
他一连叫了三、四遍,可是除了风吹草动的声音之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展鹏飞并未因此放弃石后有人的想法,他决定绕到大石之后,一看究竟。
但是绕到大石之后,固然可以看出一个究竟来,却仍有一个问题,不能不先考虑。
这个问题是,应该从右首绕过去,抑或从左边绕到石后。
展鹏飞观察一下两边的地势,右首是一片高可及人的草丛,左边则是一片倍茸得相当整齐的苗圃。
他很快的下了决心,决定由左边绕到石后。
展鹏飞这样子做的理由是,左边没有掩避物,运动迅速,不至于被石后的人抓到溜走的机会。
右边虽有草丛,那人虽很可能利用这躲避展鹏飞的搜寻、但毕竟那草丛面积不大,控寻起来不会太费事。
决定了之后,展鹏飞立刻行动。
他捷如游龙,一闪身便由左边绕到了石后。
可是他看清楚石后的情形,心里不禁大为凛然,因为那大石之后,依然是空荡无人。
这情景使展鹏飞兴出未曾有过的惊骇,因为他自停身大石之时到绕过石后,花的时间说来也只已一刹那,然而那人就朗在这一刹那之间,逃过他的追寻,这份功夫,委实太过骇人。
这次轮到展鹏飞全神警戒起来,他定下心神,小心翼翼的走向那片高可及人的草丛;他想:这回不应该让那厮逃出眼底才行。
他才走了数步,背后却有人冷笑一声。
笑声才起。展鹏飞第一个念头是,那人竟然就站在他背后三、五步的地方,不禁内心大骇。
他霍地转身,果然发现一个头戴瓜皮软帽,身穿蓝底短褂的老者站在离他五步之远的地方,笑嘻瞎的望着他。
展鹏飞楞然道:“老前辈有什么好笑的呢?”
那老者向前走了两步,道:“老弟你敢情不认得我了?”
展鹏飞闻言讶道:“晚辈好象从未见过老前辈你吧?”
那老者突然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我真是老得糊涂,我这一身装束,老弟自然认不出来。”
他的形状滑稽之至,使展朋飞心情轻松了不少。
只听那老者又道:“我们在半月之前见过面,那时你和鼠精走在一起,记得吧?”
展鹏飞想了一想,道:“晚辈记起来了,你是巫真,对不对?”
那老头道:“那时我叫巫真,现在叫我灵猫好了……”
展鹏飞忖道:“这老者外号灵猫,难怪孙大哥当日逃不过他的追踪,适才我又没法找出他的藏身之处,这份功夫,委实是举世无人能比!”
他正在思忖之际,灵猫突然道:“老弟,你小心了f”
展鹏飞闻言抬头,灵猫已出招攻向他,使他大吃一惊,飒然后退。
但那灵猫如影随形,一招甫过,袖管齐飞,笔直又攻到展鹏飞的面门之前。
展鹏飞在弄不清楚他突然暗袭的原因,心里又恨又急。
灵猫身手极快,而且招法凌厉,展鹏飞虽则左闪右突,还是无法脱出他的掌影,不得不退再退,形状狼狈之至。
就在展鹏飞手忙脚乱之际,灵猫突然哈哈一笑,忽的欺近中宫,右手五指一扣,展鹏飞还没有所应变,左手脉门已被扣得结实。
展鹏飞本能的抡起右掌想打退对方,他右手抬起一半,却倏觉被扣的左手脉门,传来一股热气,直冲他体内的任、督两脉。
他还没有想明白灵猫在搞什么鬼,只见灵猫已自动放开他的五指,道:“老弟!你的任、督两脉已通,真是可喜可贺!”
展鹏飞被他的举动弄得啼笑皆非,没好气的道:“老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灵猫迅速道:“什么意思你稍等就明白,喏!看招!”
他“招”字才出口,掌势已递到展鹏飞的胸前。
展鹏飞怒极攻心,他避过一招,左肩微卸,只听他暴喝一声,右拳老实不客气攻了灵猫这一招。
这一招展鹏飞在盛怒之下出手,威力十足。但灵猫只一溜身,人已避到展鹏飞之后,口中还叫道:“老弟!你巽门无备,脚跟不稳,心浮气躁,小心我接下去这一招了!”
他一连道出了展鹏飞刚才那一招的三处缺点,而且句句事实,使展鹏飞心下凛然。
他迅即收摄心神,从容躲过灵猫一招之后,左手算准灵猫的位置,弹指攻出水火绝命神指。
灵猫身形应声摇晃了一下,展鹏飞以为他这一指成了功,不科却听灵猫嚷道:“老狼谷的水火绝命神指!老弟,你已经得其神髓,可惜还欠火候!”
展鹏飞听声辨位,“呼”的又攻出一掌。
那灵猫哇哇大叫,道:“这招味道十足,只可惜蓄势不够,力道太懒,如能加三成大北头玄功,将可称霸天下!”
他一言提醒了展鹏飞,忖道:“是呀!我刚才出招之时,但觉内功充沛之至,莫非我已练成了大北斗玄功?”
他念头在脑际一闪而逝,但他的右掌已凝聚了大北斗玄功,一招“长啸入云”,攻向灵猫。
这一招他全心使出,威势果然不同凡响,只见掌势所指,一片狂风飞砂,呼呼作响。
那灵猫应变更快,好象看准了展鹏飞这一招难惹,早在展鹏飞出手之前,已躲得无影无踪。
展鹏飞一发现灵猫失去了方向,便知他已旋身躲到他的背后,这是他从灵猫几次三番的举动,所获得的灵感。
因此这一次他毫不犹疑,反手一招“斗牛耀芒”,洒出纯刚指风,袭向灵猫。
眼尖耳灵,灵猫他一看展鹏飞的姿势,立知不妙,人未立稳,滴溜溜一个猫跃,居然从展鹏飞的头顶一跃而过。姿势之美妙,轻功之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展鹏飞以为他这一跃,有意逗弄他,心头火起,不待灵猫落地,运起八成的大北斗玄功,“呼”一掌印了过去。
灵猫不敢怠慢,“啪,啪,啪”一连还了三掌之多,但都是甫接便撤,快逾闪电。
他身形更快,掌势才收,人已跳到十丈之多。
展鹏飞一个箭步赶了过去,抡拳便打,但灵猫却举起双手道:“老弟!你伤势未逾,咱们今天到此为止,过两天我再来陪你玩玩,告辞了!”
语音还在展鹏飞耳边缭绕,但一抬头,已失去了灵猫的踪迹,这份身手,又使展鹏飞为之一楞。
他望着灵猫消失的方向,心里真是感慨良多。
展鹏飞心中的感慨,并非无因,他深深感到像灵猫的一身功夫,已达惊世骇俗的境界,但他只不过是别人的仆从而已,他的主子之厉害,不言可喻。
像这等厉害的人物,都不敢出面主持武林正义,他展鹏飞还会有什么作为呢?
他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心情甚是沉重,走回竹屋的脚步,也显得相当呆滞乏力。
展鹏飞一进入竹屋,懒洋洋的和衣卧在床上,脑海里老是拂不去那灵猫的一举一动。
于是干脆研究起灵猫的身手起来。
他先从灵猫几次闪躲他的姿态研究起,再和他自己出招时的角度和方位相互印证,结果他发觉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
那便是他在招式发出之际,不拘泥于大五行步位,每次多跨出半步的话,灵猫可能就逃不过他的攻击的。
这个发现使展鹏飞兴奋异常,浑忘了刚才的懊恼,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起,跑到屋外,找了一根竹竿,准备印证一下。
他首先将竹竿拟好,固定在离他十几步的位置上,然后背转身,模拟刚才与灵猫对敌时的方位,发招玫向那竹竿。
一招击在竹竿之后约半步之处,根本就没有打在竹子之上。
竹子固定不动,展鹏飞是看准了才发招,虽然背向着它,应该没有落空不中的道理,但事实上展鹏飞却没有击中它。
于是展鹏飞仍以同样的招式及方位,但他放弃大五行的步位,在发招之时,将脚步多跨出半步。
那么,如果背后的敌人朝前运动,在这种速度的情形下发招时,应该可以将方位挪前使成一大步,然后再发招的。
这种情形,展鹏飞自己一个人当然没法试验,但他确有把握相信,如果如此发招的话,必定可以击中敌人的。
无意中得到这种武技上的发现,凡是会武功的人,都会欣喜若狂,展鹏飞自然没有例外。
他一个人就站在屋外,对着那节竹子,反复的练习,毫无疲态,不觉已经是黄昏的时刻了。
掌灯的时候,小晶已从谷口回来,展鹏飞一个人却还坐在屋内沉思。
小晶将烛台点亮,道:“公子这一整天就这么坐着想事情啊?”
展鹏飞不想将日间碰到灵猫的事讲出来,只淡淡的说道:“日间我到园里散步,还练了一会儿筋骨……”
他站了起来又道:“谷外的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
小晶说道:“那些人是三y教的,被小莹出面警告之后,就匆匆撤走了
展肋飞诧然道:“三明教的人?他们寻我做甚?”
他口中这么说,心里却寻思道:“会不会是涂森带了人来?或者是无邪仙女亲自来了?他们怎知道我落河的消息?我又为什么会掉落在湖外的河中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使展鹏飞百思不解。
小晶见他缄默不语,心知他心里有事,乃道:“公子稍等一会儿,我替你准备晚饭去……”
展鹏飞感激的道:“姑娘不忙,我有事请教你!”
小品抿嘴一笑,道:“公子的事情可真多噢!这次又有什么事?”
展鹏飞问道:“姑娘可知道一位外号人称灵猫的老前辈?”
小晶闻言黛眉微蹙,道:“公子几时碰见过那只臭猫?”
这话不用解释,展鹏飞也听出小晶认识灵猫,于是展鹏飞道:“以前我见过一次,最近倒未见过他!”
小晶不晓得他在扯谎,道:“这臭猫要是闯进咱这地方来,你得赶快通知我……”
展鹏飞讶道:“药宫戒备那么森严,灵猫老前辈怎能闯进来?”
他这是明知故问,因为他委实很想知道灵猫何以能在天池宫来去自如。
小品道:“灵猫每隔一月就到咱这天池药宫取药一次,每次来从不乖乖回去,老喜欢在宫内东闯西走,使人伤透脑筋。”
展赠飞道:“既是如此,贵宫可以不让他进来呀!”
小晶道:“他是狄仁杰派来的人,二小姐自然没有不让他进宫的道理,再说那臭猫虽喜欢在宫内四处乱闯,却从未惹是生非,二小姐就由他去了
这番话使展鹏飞想起了巫老爷,道:“原来如此,可是他每月来此,是替什么人取药?”
小品道:“听说狄仁杰有个女儿患了不治之症,需长期用二小姐替她配制的药物,所以灵猫每个月奉派来此取一次药,以供小姐治病之用……”
展鹏飞心里已明白巫老爷就是狄仁杰,口中却道:“这我就不懂了,狄小姐既然患了不治之症,服药又有什么用?”
小品道:“听说二小姐配制的药,因为少了一味火狐内丹,否则狄小姐早就痊愈了。”
展鹏飞听她提到火狐内丹,不禁心念一动,道:“这么说,狄仁杰如能得到火狐内丹,仍得靠芸姑娘调制,才能配得救治他女儿的灵药,是不是?”
小品道:“大概是这样吧?其中请形只有二小姐清楚,我也不大了解。”
她的回答使辰鹏飞相当失望。
因为展鹏飞认为如果狄仁杰得到火狐内丹之后,仍须靠雷芸君调配之力的话,那么狄仁杰向天下扬言,将以天魔令换取火狐内丹之言,就有点几靠不住。
换句话说,狄仁杰纵使得了火狐内丹,最后还是要雷菩君调配灵药,否则他的女儿狄可秀仍是没救。也就是说:狄可秀能不能获救,除了火狐内丹之外,关键还是在雷芸君。
在这种情形下,除非雷芸君不想自狄仁杰手中取得天魔令,否则谁都无法与她争,因为狄仁杰要给的话,就非她莫属。
可是狄仁杰好象并未考虑到这个问题,要是他以天魔令换得了火狐内丹之后,而雷芸君又因没有天鹰令,拒绝替他调制灵药,他该怎么办?
展鹏飞觉得这倒是一个相当有趣的问题,他相信燕云大快狄仁杰,不应该会忽略掉才对。
那么,这其中一定另有内情了?展鹏飞正想得入迷,那小晶已打断了他的思路道:“公子若没有其他问题,我可要去准备晚饭了……”
展鹏飞道:“姑娘请便,我如有其他问题,呆会儿再请教姑娘好了……”
小晶浅浅一笑,果然就走出了室外,留下展鹏飞独个儿在那里用心思索。
他对狄仁杰准备以天魔令换来火狐内丹之事,触发了很大的兴趣。因为他从小晶适才的言语中,隐隐感到这事的内情,绝不是狄仁杰向外间透露的那么单纯。
他假定狄仁杰亟欲取得内丹之事是不错,他手中据有天魔令之事也不错。
但是他何以要舍本逐末,情愿先以天魔令换得火狐内丹,而毫不考虑雷芸君可能有同样要求?
难道说雷芸君的帮忙,纯系道义上的支援,没有代价也没有请求?
或者狄仁杰与雷芸君之间已早有默契?雷芸君取得的代价比天魔令更高?
抑或是狄仁杰同时以天魔令为饵,使雷芸君及六大邪派的掌门人,都情愿替他夺取火狐内丹,及调制灵药?而实际上他只能将天魔令交给一个人而已?
展鹏飞虽则思潮澎湃,就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假定。
撇开所有问题不谈,单只狄仁杰与雷芸君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就足令展鹏飞兴趣盎然了。
他用过小晶所准备好的晚饭之后,陪小晶闲聊一会儿,等她一走,然后又陷入沉思之中。
这一晚由于心中有事,展鹏飞不但很晚才唾,而且睡得极不安稳。
第二天展鹏飞醒来之时,已是日出三竿的时候了。小晶仍旧来服侍他,替他切脉煮药,忙了一个上午才回宫休息。
过午不久,突然下了一阵大雨,展鹏飞一个人困在斗室里,凭窗远眺,觉得甚是无聊。
那雨势下得奇大,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犹是下个不停,使展鹏飞越发烦躁不安。
突然他从窗口发觉有一条人影,冒雨由园外的竹林里掠近他所住的竹屋而来,不荣怔了一怔。
只见那人来势如飞,一下子便到了竹屋之前,等他站定之后,展鹏飞才看出他原来就是狄仁杰的跟随——灵猫。
展鹏飞虽觉得灵猫来得突然,但他却忍不住将屋门打开。
灵猫满身雨渍,淋得全身湿透;可是他一发现展耀飞将门打开,却咧嘴笑道:“老弟!让我躲下雨,行吧?”
他不待展鸭飞答应,便一脚踏入室内,口里嚷着道:“芸姑娘可真是有心人,居然替老弟找了这么一个雅致的宿处……”
说着,他不但啧啧有声,还一面游览室内的陈设,好象很欣赏展鹏飞所住的竹屋似的。
展鹏飞忍不住说道:“老前辈可是拿药来的?”
灵猫愕了一下,立刻恍然道:“敢情小晶那丫头告诉过你,我经常来此取药之事了?”
展鹏飞道:“不错!但老前辈通常一个月才来一次,怎么连着两天来?而且又冒了那么大的雨,莫非狄小姐病情有什么变化了?”
灵猫“呸”了一声,道:“年轻人嘴里没遮没拦的,胡扯什么来着?”
展鹏飞见他紧张起来,不觉笑道:“那么老前辈何事又偷偷的进到药官来?”
灵猫大声道:“你说什么?你是说我偷着进来的?”
展鹏飞很认真的道:“是啊?老前辈既不是为了取药而来,药宫怎会准你进来?这不很清楚表示老前辈是偷进来的吗?”
灵猫抓着头发,道:“小晶那丫头还告诉你什么?”
展鹏飞道:“没有啦,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
灵猫自言自语道:“幸亏天池药宫的丫头们,都还不知道我时常溜进来之事……”
他虽然是自言自语,但展鹏飞还是听到了他的话,觉是相当好笑,忖道:“这灵猫看来童心未泯,我如照实说出天池药宫早知道他经常进宫里之事,他必定很伤心……”
展鹏飞因为有此念头,所以没有笑了出来。
只听灵猫又道:“老弟,你可知道天池药宫,天下间只我一个人能来去自如吗?”
展鹏飞不想给他难堪,于是只好道:“大概是这样吧?否则天池药宫有那么多灵药和名贵药草,怕不早被人偷个精光了?”
灵猫面露得色,但倏地又变了脸道:“你不至于怀疑我偷进来这里,是为了窃取药宫的东西吧?”
展鹏飞道:“自然不会有此怀疑……”
灵猫又露出了笑容,道:“其实我要是想偷窃天地药宫的药草,她们也未必会发觉,只是我不愿这样做而已。”
展鹏飞心想:你若是偷了她们的东西,怕不早被她们撵走了,哪容得你如此进进出出?
但他没有说出来,用微笑望着灵猫,灵猫神情又是一愣,道:“老弟,你笑我吹牛?”
展鹏飞道:“老前辈假定没有吹牛,就不会想到人家可能笑你吹牛,是吧?”
灵猫道:“你既然不相信我能偷遍天池药宫的药草,我也不与你争,反正这也不是体面的事,对也不对?”
展鹏飞没想到灵猫的胸襟如此豁达,对他顿时兴出好感来,道:“老前辈冒雨而来,只不知有什么事?”
灵猫道:“你不提我可忘了,我来请你去见一个人,你去不去?”
展鹏飞想起了巫老爷想传他武功的事,心想一定又是狄仁杰要见他,乃道:“是不是巫老爷要见在下?”
灵猫道:“你怎么一猜便中?”
展鹏飞道:“巫老爷是不是燕云大侠狄仁杰,狄老前辈?”
灵猫道:“谁说的?”
展鹏飞道:“不用谁告诉在下,在下自己也猜得出来,没错吧?”
灵猫道:“我家主人的身份,他自会告诉你,说不定你这一去便知道,咱们走吧!”
展鹏飞却过:“对不起,在下从不这样子去见一个人!”
灵猫讶道:“你的意思是说,不知道我家主人的身份,你便不去见他?”
展鹏飞点点头,表示确是如此。
灵猫皱着眉,道:“这就叫我为难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倏地道:“你不去,我不能回去交代,咱们须得想个办法解决这难题才行。
他的态度相当认真,好像非叫展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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