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1-7+番外

第 133 部分

我冷笑道:“其中的缘故你不晓得,我和浣碧却是知道的。若说有过节,只是安陵容为了她父亲之事求瑞容华说情,瑞容华驳了她的面子罢了。不承想安陵容竟是如此睚眦必报之人,安陵容原打算除掉我嫁祸瑞容华,偏偏又落了空。”我轻叹口气,接着道:“只是可惜了瑞容华,在这吃人的地方想独善其身谈何容易。其实若不是她的气性那样大,忍过一时,大可不必一死了之。”
槿汐叹口气,道:“宫里这样的把戏奴婢原也见得多了,只是娘娘太过慈悲,奴婢总为娘娘悬着心呢。”我笑笑,道:“不是慈悲,是时机不到罢了。你觉着安昭媛的脸色如何?”槿汐想了想,道:“安昭媛虽用了脂粉,但面色暗黑,肤色也不匀,似乎长了成片的斑。有些女子怀了身孕便会起斑,只是不似那般厉害。”我轻轻笑道:“这只是开始,慢慢来吧。”
第二日一早刚用过早膳小允子来请安,我命他进来,小允子叩了头见左右无人,道:“奴才安置在安昭媛宫中的小路子和红叶报了信来,说赵公公指去的小全子和宫女云喜这几日总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奴才让小路子继续盯着,若有什么动作,奴才再来报知娘娘。”我颔首道:“很好,只要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眼中,你便立了头功。到时候一并赏你。”小允子得了夸奖,欢喜地去了。
我心中却越发沉郁,安陵容你腹中的孩儿到底是难保了。是报应么?终究是你自作孽罢了。
第二十七章、离恨
我的身子渐渐好了些,虽然免不了时常落泪,却不似前段时间那般虚弱,便也每日过去祭奠。不觉已过了七七大祭,依例是要择日发引了。
这日一早玄凌颁诏,太后上尊谥曰昭成德睿恭定皇后,择吉日乾元二十一年八月初九出殡,梓宫暂安裕陵殡宫。帝后携妃嫔、皇子、帝姬、命妇百官亲送。自出殡二十七日除服。停嫁娶,王公百官百日,军民一月。辍音乐,王公百官一年,军民百日。随殉沈氏谥曰仁孝惠妃,孙氏追封正三品武陵郡夫人。
我算了算后日便是八月初九,与眉庄便要长别了,禁不住又哭了一场。忽又想起正月初一那日眉庄说了好些不吉利的话,不想竟真的一语成畿。
正自缠绵感伤,哀痛不已,却听殿外报皇上驾到,忙拭了泪迎出去。玄凌扶起我,仔细看了看我的眼睛,道:“嬛嬛又伤心呢。”我勉强笑笑,道:“皇上今儿怎么这么早便下朝了?”玄凌牵了我的手向东暖阁去了,叹道:“这些日子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朕知道你又在伤心,过来看看你。也瞧瞧朕的予涵和岚若。”我愣了愣,笑道:“臣妾谢皇上赐名。”玄凌笑道:“嬛嬛觉得可好?”我笑道:“是兰花的兰么?”玄凌道:“是山风岚。”我隐约觉得以岚为名过于缥缈了,也不便说什么,便道:“皇上亲赐的名自然是好的。”我随了玄凌默默走着,游廊上挂着的那只虎皮鹦鹉见我和玄凌过来,扇着翅膀叫:皇上驾到,皇上驾到。玄凌笑道:“这笨鸟怎么只会说这个,这么久了,朕竟没听它说过别的话。”我笑笑,道:“是够笨的,教了也学不会,如今都没人理它了。”说着佩儿已掀起了湘妃竹帘,便随了玄凌进去。
r娘刘氏、吴氏忙请了安,去抱了孩儿出来。玄凌抱起予涵逗弄一会,予涵竟咯咯笑了,玄凌大喜,道:“嬛嬛的孩儿到底伶俐些,这么点大便会笑了。”又看岚若,对我笑道:“你的帝姬一个比一个俊呢,这小东西长大了不让绾绾。”我笑而不答。玄凌道:“这两个孩子也没作满月,过几天太后的大事了了,朕先赐了名号给他们吧。”我笑道:“臣妾替他们谢恩了。”玄凌悄声笑道:“嬛嬛要怎么谢朕呢?”我怔了怔,方回过味来,不禁红了脸,道:“如今太后大丧,皇上别胡乱说笑。”玄凌敛了笑意,道:“朕见了嬛嬛禁不住又胡说,竟连分寸都没了。”
r母刘氏抱着予涵上前福了一福,道:“小皇子困了,皇上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带小皇子去睡觉了。”玄凌抬头看看她又看看吴氏,摆手命她二人下去了,向我笑道:“这两个r母选得甚好,白白净净的十分利索。那身量矮些的吴氏倒更清秀些。”我笑道:“吴氏是岚若的r娘,特地挑了模样俊秀的,若是个丑的小帝姬随了她的长相可如何是好?”玄凌在榻边坐下,笑道:“有你这个天姿国色的母妃,又有朕这样俊朗的父皇能丑到哪里去?”我愣了愣,笑道:“皇上好不害羞。”
玄凌拉我坐下,取出一幅黄色的绢帛,道:“这是太后的遗训,本来要入库保存的,那日嬛嬛要看,朕便带了过来。”我忙起身双手跪接。展开绢帛,正是太后手迹。除了要皇上勤于朝政外又殷殷叮嘱不可专宠后宫,特别交代朱门不可出废后。最后说惠淑媛与孙姑姑自愿相殉,命玄凌从其二人心愿,惠淑媛加封惠妃,孙姑姑加封正三品武陵郡夫人云云。
看罢,我怔在地上,竟无话可说,再看一遍当真写得明明白白,难道眉姐姐真的是自愿随殉的么?
玄凌叹口气扶我起来,道:“如今可信了眉庄是自愿殉的?朕也心下不忍,再三问了眉庄,眉庄皆答是她自愿随殉。”我心头纷乱却理不出个头绪,只是怔怔地滚下泪来。玄凌伸手将我揽入怀中,轻轻抚着我的后背,道:“这两日嬛嬛可要养足精神,后日出殡是极累人的。”我默然无语,半日方道:“太后梓宫为什么暂安裕陵殡宫,不与先帝合葬?”玄凌叹道:“母后生前遗命在裕陵侧另起陵寝,修造约需三年时间,也只好将梓宫暂安殡宫了。”说着携了我立起身道:“朕去永寿宫祭酒,嬛嬛可要随朕同去?”我点头道:“自然是要去的,出了殡臣妾更难有机会祭奠了。”说着又红了眼圈。玄凌携了我的手,道:“可不许太过伤心。”我应了,随玄凌上肩辇去了。
虽然过了七七,但是尚未出殡,僧人依旧在日夜诵经,大殿里梓宫前的案几上点着长明灯焚着香,供奉着各式吃食,皆是太后素日爱吃的各色点心、菜肴。
我随在玄凌身后焚香祭拜,诵经声令人心绪烦乱,我只觉心底焦躁的几欲窒息。礼毕又去侧殿祭奠眉庄与孙姑姑,我望着眉庄的棺椁,心痛难抑,直恨不得砸开棺木拉住眉庄问个明白。我咬了咬唇,拜了几拜立起身来,心中痛的麻木,竟一滴泪也没有了。玄凌祭了酒,等我拜完搀扶着我出来,想是见我竟没有落下泪来恐我哀伤极了昏厥过去。我轻轻推开他的手,道:“臣妾没事,这样子让人看着不好。”
果然皇后带领众人在殿外迎候。我上前行了礼,皇后亦向玄凌请了安,皆去西侧殿坐了。皇后向陵容道:“安昭媛身子重了,不宜劳累,后日出殡就不要去了,你日日过来祭拜,有这份孝心也是一样的。”陵容忙起身回道:“嫔妾胎象还好,同去并不妨事。”玄凌道:“还是皇后想的周到,陵容就不要去了。”陵容见如此说,只好谢了恩。皇后又道:“莞妃这些日子身子一直虚弱,也留在宫里吧。”
我如何能不送眉姐姐最后一程?便起身道:“谢皇后娘娘关怀,嫔妾身子无碍。太后崩的那日嫔妾在月子中不能去送,如今万万没有不去的道理。”皇后淡淡笑了笑,道:“莞妃的孝心本宫知道,但是前段日子莞妃还缠绵病榻,身子必定是虚弱的,何必车马劳顿?若是回来又病倒了岂不令皇上忧心?”玄凌看看我也不发话,我跪倒泫然泣下,道:“嫔妾一直为那日没能送送老太后伤感不已,如今再不去送这最后一程,嫔妾如何能安心?还望皇后娘娘成全。”不及皇后说话,玄凌伸手扶我道:“罢了,既然莞妃决计要去,同去便是了。”我谢了方才起身。皇后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唇边隐隐闪过一丝冷笑。
回到棠梨宫,想想越发觉得古怪,细细思量方才恍然大悟。便命槿汐差人去请小允子。浣碧道:“小姐总是心事重重的,昨日温大人诊脉也说小姐忧思过度、肝气郁结。小姐虽然心中难过,也要尽力排解才好,这样子早晚要闷出病来。”我叹道:“明知眉姐姐去的古怪,却偏偏一筹莫展,叫我如何排解?”晶清端来一碗冰镇的蜜汁酥梨,笑道:“温大人说娘娘肝火、肺火过旺,入了秋越发燥了,嘱咐了每日要吃的。”我接过青花瑞果纹小碗,用银匙舀了一块放入口中,当真清凉甘美,心中爽快不少。
忽而心念一动,对晶清笑道:“前日我瞧着安昭媛帕子上绣的牡丹花当真精致,那花样子恐怕只有菊清描得出来。菊清与你素来要好,这两日若得空请菊清过来帮着描几个。”晶清笑吟吟地取了她的帕子给我看,道:“菊清姐姐描的花样子当真很漂亮呢,我这副睡莲也是她描的。”我看了看,笑道:“这丫头素来伶俐忠心,把她给了陵容真是有些后悔呢。那年有回我去看陵容,陵容被几个宫女奚落,只有她护着主子。这些年恐怕也只有她弹压得住那起刁滑的奴才。”晶清摇头道:“如今可不需要了,有一回一个宫女糊涂油蒙了心,竟然和主子顶起嘴来。安主子也不说什么,回头跟皇上告了一状,那宫女被竟被拖入暴室生生打死了。打那以后没人还敢不服管束。只是作主子的也未免太狠了些。”
我蹙眉道:“照理说安主子待下人还算宽和,怎地为了立威生生打死了奴才?这宫女也是,好好的顶撞主子做什么?”晶清道:“听菊清说那边原是有些不安分的奴才,欺负主子好性儿又贫寒些。常常背地里嚼舌头,当了面也不十分尊重,自打这以后才收敛了许多。”我叹道:“陵容家境差些,但在宫里也是极得宠的,哪里轮到被奴才糟践。”晶清笑道:“那位主子也是太小气些,平日里没什么打赏不说,逢了年节也只给些极薄的赏赐。那些奴才也便渐渐打心眼里轻贱起主子来。”我诧异道:“这却是为何?总不至于没有银子打赏奴才。”晶清道:“好像是娘家人时常要钱,安主子也无法,只得常常攒些差人带出宫去。”
正说着小福子引了小允子进来,我便命晶清看茶。晶清去了,小允子请了安,道:“奴才正有事要报知娘娘,娘娘便传奴才了。”我笑道:“那便说来听听。”小允子道:“昨晚上小全子偷偷塞了件东西给云喜,云喜接了东西慌慌张张回房去了。”我微微蹙了眉,道:“是件什么东西?”小允子道:“小路子隔得远也看不真,似乎是个纸包,那么鬼鬼祟祟想必是件要紧东西。”
晶清奉了茶退了出去,我又问:“云喜平日管些什么?”小允子道:“是专门伺候茶水的。”我沉吟片刻,道:“必定是要在这几日动手了,只是不会这样简单。今儿皇后要我后日留在宫中,一准是预备嫁祸于我。红叶在那边做什么?”小允子道:“管事的姑姑安排她在针线上面做事,奴才依娘娘的吩咐特地挑了个绣活做的好的,只是不知道娘娘为何这样安排。”我笑道:“不接近茶水饮食嫌疑最小,况且也只是安排她做眼线而已。你以为皇后会糊涂到不晓得本宫安c了人在安昭媛身边?”小允子拭了拭额上的汗,道:“奴才越发糊涂了,娘娘这样岂不是进了皇后的套?”我点点手命小允子附耳过来叮嘱了几句,命他去了。又命小福子去请温大人来诊脉。
我又送了一匙酥梨到口中,细细品着,笑道:“小盛子调多了蜜汁,太甜了呢。”浣碧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我笑道:“这丫头想什么呢?近来老是走神,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浣碧回过神来,笑道:“阿姐又取笑我,浣碧是在想既然阿姐知道皇后要嫁祸给你,怎么还让晶清过两日去找菊清过来描花样子?那可不是越发说不清楚了么?按理说应该那两日约束满宫奴才闭门不出才是啊。”我笑笑,道:“菊清是陵容身边得力之人,素来细心,若不把她调开了,皇后哪有那样容易得手?浣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了。
不一刻温实初来了,请了脉,道:“昨日的方子娘娘继续吃便是,过几日再调整。娘娘匆忙召臣来可是身上觉得不适?”我屏退左右道:“前次本宫庆生宴上那酸笋野鸭汤,温大人可还记得?”温实初道:“臣记得。”我轻轻一笑,道:“温大人今日便将那药配一份出来,允公公自会去向大人取的。”温实初略一迟疑,道:“臣遵命。”我笑笑也不多言,命他回去了。
窗外桂花开得正好,浓郁的香气透过窗纱袭来,一阵浓似一阵。算算日子,没有几日便是中秋节了,往年的炎夏总似捱不过去一般,好生漫长,今年却是糊里糊涂的便入了秋。眉庄去了竟也快两个月了。昔日笑语犹在耳畔,却已是y阳永隔,再难相见了。这些天就连梦中也不曾见到过眉庄,眉姐姐你的魂魄必未走远,为何不肯来见见嬛儿?是怪嬛儿还不曾揭开你蹊跷离去的秘密么?心中感伤不已,立在书案前,铺开纸想为眉庄写篇祭文,却心头纷乱终是落不了笔,大滴的泪落在宣纸上,一滴滴洇成一片。竟是愁绪满怀,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出殡前一夜,依规矩要坐夜,玄凌怕我熬不住,又恐怕夜里寒气重受了凉,便早早命我回宫休息。我只得去了,却也整夜辗转反侧,再难入眠。
次日一早草草用了早膳便赶去永寿宫,到了出殡的时辰,妃嫔皆跪送太后梓宫。一时间哭声震天,硕大的梓宫勉强出了宫门,眉庄与孙姑姑的棺椁随在后面。我们也纷纷坐了用白绢糊过的轿辇随后而去。伴着不绝于耳的哭声,轿辇慢慢行出紫奥城。绾绾安静地倚在我的怀中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我搂紧她,伸手撩起轿帘一角,只见外面漫天飘舞着引魂幡和纸钱,四处白茫茫的一片。我心头空空的,只觉得寒冷。不论何等尊贵,即便贵如太后,在前呼后拥中走过这最后一程,终归是孤独冷寂的。
裕陵离京城一百多里地,轿辇缓缓地行进着。不一会绾绾便倚在我的怀中昏昏睡去。我默默地怀想着眉庄的一颦一笑,怀想着自幼年相伴至今每一件难以忘怀的旧事。不由得万般感慨,事事如过眼云烟,皆是虚空!
正午在一处早已安排妥当的村落打尖、稍事休息后,大殡的庞大队伍继续行进。直至傍晚时分方到了裕陵殡宫。早已迎候在此的官员已将一切安置妥贴,我坐得浑身酸困,下了轿辇不及稍稍舒展筋骨,又随众人去殡宫中跪迎太后梓宫。在一片痛哭声中,原已哭得麻木的我忍不住又狠狠痛哭了一番。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眉姐姐你终于离开了那令你深深憎恶着的吃人的去处,只是我终不能相信,你甘愿在你二十五岁如花的年华,孤独地躺进这凄冷的殡宫。
梓宫安置妥当,各式祭奠直折腾到深夜。众官员命妇皆连夜赶回京城,帝后妃嫔便携了皇子帝姬在后殿及两侧偏殿住了,各位王爷携家眷住到了附近的光华寺中。我只觉浑身酸痛如散架一般,便携了绾绾和衣胡乱睡了。
次日一早行了拜辞大礼,玄凌留下几位王爷在殡宫守灵至除服,其余人等皆随驾回宫。我携了绾绾正要上轿辇,一回头却看到殡宫外跪送圣驾的人群中,一双悲伤的眼睛正静静看着我。一瞬间的对视是那样漫长,我咬了牙回身上辇去了,泪静静落下。别了。
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忽听有快马飞驰而来,我掀起轿帘,只见前方远远的滚起一片烟尘,一名内监跳下马,向玄凌车辇飞奔而去,边跑边喊:“宫中急报”。轿辇停了下来,一切归于宁静。我不觉轻轻笑了,终于来了。
第二十八章、黄雀(上)
片刻沉寂之后,玄凌传旨命皇后与诸妃随后缓行,自己带了近身侍卫乘轻便车辇赶回京去了。大殡的队伍也加快了前行速度,越发颠簸得厉害。我合了眼,只觉得累。
回到宫里已过了晚膳的时辰,身上如同散了架一般,并不觉得饿,只随便用了些点心。浣碧与绾绾却吃了好些,想来是饿得不轻。槿汐捧了盅茶给我,道:“娘娘脸色不好,奴婢服侍娘娘沐浴去吧。也好解解乏。”我漱了漱口,命佩儿好生服侍绾绾用膳,又交代浣碧早些去歇息不必过来伺候。便起身随槿汐去了。
刚出了西暖阁的门,便见晶清失魂落魄地立在回廊下。见了我,晶清直挺挺地跪下,痛哭道:“娘娘,求您救救菊清,菊清快被打死了。”我吃了一惊,命槿汐扶她起来,道:“这是怎么了,起来好好说。”晶清啜泣道:“昨晚上菊清当值上夜,偏偏安昭媛吃错了东西天刚亮便落胎了。听说在安昭媛昨夜临睡喝剩的牛r里面验出了滑胎药。菊清便被赵公公关入暴室。因为奴婢昨日请菊清来宫里描花样子,赵公公把奴婢传入暴室与菊清对质,竟有菊清受了娘娘之命下药的意思。菊清抵死不认,被打得没了人样。赵公公没敢为难奴婢,把奴婢放了回来。只怕菊清是凶多吉少了。”说着又哭起来。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儿下午皇上就回宫了,赵安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私自用刑打死宫女。你且安心,明日一早本宫设法救她出来。”说罢扶了槿汐去了。
寝殿侧的凝玉阁中水气氤氲,花香四溢。我命服侍的宫女皆退下了,只留了槿汐侍奉。槿汐帮我褪了衣衫,伸手试试水温扶我走入白玉池中。笑道:“方才奴婢特意让她们别兑了冷水进去,想着娘娘来了刚刚好。这温泉水从泉露宫引过来仍是滚热的呢。”我缓缓在池中坐下,细滑温暖的水正好没过肩胛,桂花浓郁的馨香直透心脾。
我轻轻叹道:“那位的情况如何?”槿汐跪坐在金丝楠木铺就的地上,轻轻捏着我的肩膀,道:“今儿一早落胎了,刚交卯时宫里便吵吵起来忙着传太医。宫里没有主事的娘娘,太医过了多半个时辰才到,到时已经保不住了。又赶上血崩,险些丢了性命。皇上来时还昏迷着呢。幸好这位主子命大,血竟是止住了。不像先皇后……”槿汐自觉失言,忙顿住了。我轻轻笑道:“你如今还是这般谨慎,先皇后仙逝多年了,这里并无他人,说说何妨?竟是怕我知道么?”槿汐略一犹豫,道:“奴婢不敢。娘娘该听说过先皇后也是难产血崩去的,小皇子产下时已全身黑紫窒息而亡,先皇后没捱过几个时辰也去了。先皇后弥留之际贤、徳二妃在昭阳殿侍奉,贤妃毫无哀恸之意,悄悄与德妃议论此事,竟面有喜色。偏被皇上看到。皇上既痛又恨,命贤徳二妃殉了皇后。自此宫里无人敢提及先皇后之事。”我叹道:“韶华之年悠然辞世,令夫君一世牵挂,原也是造化。”
槿汐默然无语,似是沉浸在无尽的追思中。我亦无语,半晌方道:“派人给允公公传话,着人好生看顾菊清。务必保住菊清性命。”槿汐边应了,边取茵樨香煮的汤帮我洗了发。又用桃花澡豆擦了身子。浴毕槿汐服侍我更了衣,将一头长发绞干,松松挽了个髻。天已渐黑,高烛燃起。我坐在寝殿窗下的案几前,打开妆奁轻轻在面上拍了些许蔷薇露。镜中人容光焕发,不着脂粉亦是艳美绝伦。
我立起身,对侍立身旁的品儿道:“取了我的银缎披风来,论理该去延禧宫看看安昭媛的。将前些日子皇上赏的长白山千年老参和那盒子西域进贡的虫草一同取来。”品儿答应着去了。槿汐道:“天色晚了,该让小福子带个人打了灯笼同去才是。”我笑道:“只在宫里走走,带这些人做什么,只你和品儿跟着就是了。若怕黑挑个小灯笼便是。”
踏着月色一路行来,那灯笼竟显得多余了。月光透过道旁细密的树影,在地上洒下点点银辉。一阵风吹过,丝丝凉意袭来,秋意正浓。经过畅安宫前面就是储元宫了。高大的宫室没有一星半点灯火,静默地立在清冷的月光下,好不萧索。我心头酸痛,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起更了,远处传来更鼓声打破了静谧的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乱响,品儿禁不住向我这边靠了些,小声道:“娘娘,夜里风大,快些走吧。若晚了安昭媛那边都歇息了,只怕也不方便。”槿汐笑道:“这丫头最是胆小,怎地忘了这个,偏把你带了出来。”品儿羞惭不已,嗔道:“槿汐姑姑又取笑品儿。”
我笑笑也不作声,加快了步子。不多时便到了延禧宫。宫门还开着,两侧立着几个内监,远远看到棠梨宫的灯笼忙迎了出来,请了安便赶着进去通报。一个小内监径直引我们向后殿去了,宫里一片寂静,也不掌灯,四下皆黑着,只有回廊上悬着的几盏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摆。寝殿倒是有些光亮,幽深的宫殿中那一点孤灯越发显得寂寥。
进了寝殿,玄凌正坐在榻边的椅上,满面倦容,憔悴而颓丧。我上前请了安。玄凌扶我起来,眼中满是掩不住的欢喜。便拉了我的手,让我在榻边的绣墩上坐了。陵容还昏睡着,面容憔悴,没有施脂粉,面上的斑便是在这昏暗的烛光下也能看个分明,触目惊心。
我轻声道:“安妹妹情况如何?”玄凌蹙了眉,道:“孩子没了,血崩。虽然止了血,还是昏睡不醒。”我轻轻叹口气,道:“吉人自有天相,皇上不要担心,止了血必定能醒过来。容儿还年轻,好生调息日后再生养便是了”玄凌点点头。我又道:“皇上今日也累了一天,恐怕回来便守在这边。不如回宫去歇息吧。臣妾替皇上守着容儿。”玄凌道:“朕赶回来时陵容便已经止了血正昏睡着。朕在仪元殿看了一下午折子,这会子过来还没醒。估计一时也无大碍,倒是你的身子更让朕担心。”我只道玄凌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陵容,听他这样说却是心头一松,轻轻笑了笑,道:“臣妾倒不觉着怎么样,只是有些乏罢了。”玄凌便回身吩咐宝娟服侍主子吃药。又对我道:“待陵容吃了药,朕便送你回去吧。你身子弱,夜里风凉,不要受了寒。”我轻轻应了。
陵容昏睡着,药大半没有喂进去。玄凌只得吩咐众人整夜在寝殿守着,好生服侍。便携了我回棠梨宫去了。
先陪玄凌去看了予涵和岚若。玄凌将他们抱在怀中,百般疼惜。忽又想起那刚刚掉了的孩子,不由黯然道:“又是个男胎没了,朕的骨血怎么就这么难留住。”我叹道:“皇上不要难过,如今皇上正值盛年,又有这么多嫔妃,自然还能诞育子嗣的,只是宫里嫔妃频频落胎,多是人祸而非天意,皇上该好好追查才是,听说这个孩子也是被下了落胎药。”玄凌恨道:“朕若查出是何人所为,必定将之千刀万剐。”我轻轻叹口气,道:“昨夜陵容宫里上夜的丫头菊清原是臣妾当年赠给她的,偏偏昨日臣妾宫里的晶清请了菊清过来帮忙描花样子。今日一早晶清便被赵公公传入暴室对质,竟有臣妾指使菊清下药之嫌。求皇上一定查个水落石出,还臣妾清白。”玄凌愣了愣,道:“朕绝不信嬛嬛会行此恶事,此事必会查个明白。”我笑道:“宫中屡次发生获罪奴才被灭口之事,菊清已经快被打死了,若真的死无对证,嬛嬛如何自辨清白?”玄凌惊道:“只说那宫女被关入暴室,朕并未下旨用刑啊!”我笑笑,道:“皇上尚未回宫,菊清便已被用了刑。”玄凌怒道:“胆大妄为的狗奴才。朕这便传旨,若菊清死在暴室中,赵安自去陪葬便是。”我便命小福子即刻去传皇上口谕,方觉得安心了些。
玄凌又问绾绾,佩儿回话说绾绾已经睡了。玄凌便挽了我的手笑道:“朕还不曾享受过你这新修的凝玉阁,与朕同浴如何?”我面上不觉滚烫起来,低了头道:“臣妾已沐浴了。”玄凌凑近我轻笑道:“难怪嬛嬛今日娇美得让朕心猿意马,原来却是一朵出水芙蓉。”我越发红了脸,玄凌揽着我回寝殿去,低声笑道:“等着朕,不许先睡了。”我咬牙道:“臣妾可是困得站着也要睡着了,皇上沐浴完再下旨让臣妾起来接驾吧。”玄凌大笑,自去沐浴了。
我伏在榻上,心中一片烦乱。终究躲不过去了,我是皇上的女人,有什么法子回绝皇上的宠幸?唯有顺从罢了。不及多想,倦意涌来,竟真的沉沉睡去了。
朦胧间只觉细密的吻落在额上、眼睛上、唇上。我睁开眼,正对上玄凌含笑的双眸。寝衣不知何时已半褪了,玄凌顺着我的脖颈吻下去,我越发面红耳赤,又羞又急。意识渐渐模糊了,什么也不能去想。玄凌百般俯就,着意温存,几乎缠绵了一夜。次日醒来玄凌早已上朝去了,想想夜里的情形,依旧心跳不已,我伸手捂住滚烫的脸,坐了片刻,方才叫浣碧进来。
浣碧服侍我起身,笑道:“小姐今日气色真好。”我不禁又红了脸。浣碧也猜到几分,通红着脸不作声了。梳洗罢,眼下虽隐隐有两道青痕,却依旧容光焕发。小允子差人来报菊清昨日虽挨了几十杖,打得皮开r绽的,所幸并未伤及筋骨。昨夜已经上了药,如今单独着人看管,饮食皆格外留心。我这才放下心来,便携了浣碧去凤仪宫向皇后请安
第二十八章、黄雀(下)
赶到凤仪宫,众妃嫔已到了多时了,正坐在昭阳殿中说话。我上前请了安,皇后笑道:“莞妹妹身子不好,这两日又这般劳累。原想着妹妹该好好歇歇的,怎么也一早赶来了?”我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本该一早来请安的,只是今儿晚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让我在她下首第一位坐了,叹道:“罢了,这宫里总不太平,安昭媛的孩子好端端的又没了,本宫心里也乱糟糟的,你们有这个心意便是了,一个个赶个大早来拘着礼没得让本宫头疼。”众人皆陪笑道:“皇后娘娘虽然厌烦嫔妾等人,但是礼数不能废。”皇后又感叹道:“安昭媛进宫这么些年,平日里除了莞妃也就数她最得皇上怜惜,本宫也喜她柔顺谦恭,素来多疼她些,偏她最是命苦,怀了两次都落了胎,这回越发连命也险些搭上了。”说着忍不住落了两滴泪,众人皆唏嘘不已。
我心头憋闷,暗暗在心里将这惺惺作态的恶妇骂了几百遍。好不容易忍到众人皆散了,便携了浣碧出来,深深吸了几口气,方觉得心中略畅快些。
众嫔妃结伴去看陵容,我便也同去。只盼着陵容早些醒来,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陵容依旧昏睡着,宝娟说昨夜醒来一次,略睁了睁眼又睡了过去。太医一早来请了脉,说昭媛虽极度虚弱,但脉象平稳暂无大碍。
众人坐了坐见陵容依旧昏睡不醒,便各自去了,我却看到陵容的睫毛略闪了闪,便故意落在众人后面。众人皆去了,我轻轻叹道:“容儿再不醒来,菊清便要含冤屈死了。可怜白白担了谋害主子的恶名,连个全尸也留不下。”果然一滴豆大的泪珠,从陵容眼角轻轻滚下。我只做不曾看到,叹口气走了。
宝娟忙送了出来,我交代了几句便回宫去了。
一夜睡得极少,用过午膳便倚在榻上昏昏睡去。醒来时绾绾正瞪着大眼睛看着我,说:“母妃,文成公主最后有没有嫁给吐蕃王啊?故事还没有讲完母妃就睡着了。”我看看窗上的树影,只怕该是申时了。睡了两个时辰仍然困乏不已。便坐起身笑道:“刚才母妃讲到哪里了,现在就接着讲。”正说着槿汐进来道:“皇上在延禧宫召娘娘速去,是李长公公亲自来请的。”我忙起身匆匆理了理鬓发随李长去了。
延禧宫庭院中列队立着几十名羽林军。玄凌怒冲冲地坐在迎春殿正中的宝座上,我请了安,玄凌让我在身侧的椅上坐了,方道:“容儿已经醒了,说愿以性命担保绝非菊清下药,求朕放了菊清。朕想此事虽不是菊清做的,必定也是这宫中之人所为,朕便将延禧宫所有奴才圈入两侧偏殿中,命羽林军仔细搜查了一遍,竟在一个宫女房中搜出了一包药粉。方才太医来验过了,正与那晚陵容喝剩的牛r中下的药相同。朕要亲审此案,你陪朕同审。”我略一犹豫,道:“此事皇上若要亲审,该与皇后同审才是,毕竟皇后是六宫之主。”玄凌冷笑道:“皇后今早特意到仪元殿求见朕,要求亲审菊清,说只要朕准了对菊清用刑,她定能审个明白。朕如今最信不过的就是她,此事越是含沙s影地指向你,朕越相信与你无关。”说着吩咐带云喜进来。
云喜战战兢兢地请过安,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玄凌怒喝道:“大胆奴才抬头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云喜抬头看了一眼玄凌手中的纸包,神色惊疑不定,强自镇定道:“奴婢不知是何物。”玄凌冷笑道:“太医说是落胎之药。”云喜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奴婢不认得此物。”我轻笑一声,道:“小全子……”我略顿了顿又道:“小全子已经招了,云喜可是要与小全子当面对质?听说昨日菊清挨了几十仗,疼昏死了几遍。方才小全子也没捱过三十下。不知云喜能挨几下?”
云喜不禁颤栗起来。玄凌与我对视一眼,甚是惊异亦含着赞许,吩咐李长道:“小全子已经招了,这贱婢不肯招也不由她,拖入暴室凌迟处死。小全子虽罪在不赦,但念他还不算糊涂不敢欺瞒君上,留了性命关入暴室为奴吧。”李长拍拍手,殿外的侍卫应声而入,拖了云喜便走,云喜瘫软在地。玄凌冷冷看她一眼,补了一句:“贱婢谋害皇嗣,罪大恶极,着株连九族,皆凌迟。”云喜绝望地哀号道:“奴婢知错了,奴婢该死。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求皇上放过奴婢家人啊。”侍卫正要将云喜拖出殿去。玄凌冷冷道:“回来。”侍卫松了手,云喜拼命手足并用地爬了回来,使劲叩头。口中直叫皇上饶命。只见她额上磕得血r模糊,满面泪水血水,好不凄惨怕人。我扭了头不忍再看。
玄凌喝道:“够了!”云喜伏在地上只是颤抖。玄凌道:“你好好招了,朕便饶了你的家人,至于你,朕也可考虑网开一面。药可是你下的?”云喜颤声道:“是。”玄凌强压怒火,又问:“是何人指使你下药谋害皇嗣?”云喜拼命叩头道:“奴婢不知,是全公公给奴婢药的,奴婢只是按吩咐将药下入昭媛娘娘的吃食中,并不知道别的。”玄凌大怒,道:“好个护主的贱婢,死到临头还不老实。拖出去乱g打死!”云喜凄惨地尖叫道:“奴婢不敢撒谎,奴婢真的不知道,只有全公公知道啊!”侍卫拖着云喜去远了,仍能听到她渐渐嘶哑的呼号。
玄凌端起茶盅,茶已凉了。玄凌将茶盅重重掼在旁边的黄花梨香几上,细瓷的盅子磕在大理石几面上,哐啷一声碎了。李长忙亲自捧了两盅茶上来,又收拾了香几上的茶水,躬身退了下去。
玄凌深深呼了口气,道:“嬛嬛怎知她与小全子勾结?”我笑笑道:“臣妾也是混猜的,云喜不过是个宫女,做这样的事必定有主谋有帮手。与云喜一同拨过来的人嫌疑最大,所以臣妾故意提起小全子看她的反应。云喜听臣妾提到小全子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臣妾便判断小全子是她的帮手。不想竟被臣妾猜中了。”玄凌颔首笑道:“嬛嬛当真聪慧过人。这贱婢宁死不肯招出主使之人,该如何是好?”我摇头道:“也许是真的不知道。如今只能再审小全子。”
玄凌点点头,命李长带小全子。李长去了,不一刻又回来了,面色极难看,请罪道:“奴才该死,侍卫没有看好小全子,小全子偷偷咬舌自尽了。众人皆不曾发现,还以为小全子窝在墙角打盹呢。谁知去带他才发现已经气绝了。”玄凌恨道:“他倒是命好,自己了断图个痛快。只怕是听到那贱婢呼喊,才畏罪自尽的。那会就该堵了嘴拖出去。”
我叹道:“皇上息怒,如今只能查查这两个奴才的来历再说了。”玄凌怒道:“传赵安!”
李长忙去传旨,玄凌哼了一声,道:“朕险些把他漏掉了。没有朕的旨意胆敢私自对宫女用刑!如此急不可耐,只怕他也脱不了干系!”
不一刻赵安带到了,赵安行了礼躬身侍立。我看了看他,只见赵安面色沉静,只是低头看着脚下光洁的花岗岩地面。不觉暗暗点头,此人定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玄凌道:“赵安,安昭媛宫里新添的奴才云喜和小全子是什么来历,之前在哪个宫里当过差?”赵安略愣了愣,道:“此二人从前皆在陆昭仪宫里当差,后来陆昭仪降为顺仪便减了奴才,云喜被拨入浣衣局,小全子拨入上林苑的花木司当差。之后便选到了安昭媛这里。”玄凌冷笑道:“这么说这两个奴才都是你亲自挑的了?”赵安应了“是”额上隐隐渗出冷汗。
玄凌怒道:“很好,这两个奴才合谋杀害皇子,陷害妃嫔。赵总管选的奴才甚好。”赵安大惊,跪下道:“奴才该死,这两个奴才胆敢作出这样的事,奴才这就将这二人拿入暴室,严加审讯。”玄凌冷笑道:“赵总管很喜欢对宫人用刑么,是谁准了你在宫里瞒着主子动用私刑的?菊清可审出结果来了?是不是恨朕来得太快,还没打死啊?”赵安跪在地上,额上滚下豆大的汗珠,口中只道奴才不敢。玄凌越发震怒,叱道:“滚回去闭门思过,滚!”赵安惊得连滚带爬地去了。
我见玄凌气得面色青黄,忙端了几上的茶盅给他,柔声道:“皇上为这几个刁奴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玄凌端起茶喝了一口,叹道:“朝堂上的事要朕c心,宫里也没个安宁。”我叹口气正要说话,却见殿外人影一闪,玄凌道:“是谁?”却是婉愔走了进来,请了安笑道:“臣妾来瞧安姐姐,听说皇上在这里便过来请安。偏赶上皇上发怒,吓得臣妾不敢进来。也不知道赵总管犯了什么错,惹得皇上这样生气。”玄凌哼了一声没有作声,婉愔看我一眼,笑道:“臣妾猜他必定是犯了极大的错,以往皇上都看在皇后娘娘面上对他很客气呢。这些奴才没一个好东西,皇上别认真跟他们置气。”
玄凌蹙了眉,一言不发,放下手里的茶盅起身走了。李长不明就里,看了我们一眼,慌忙跟了出去。
婉愔冲我挤挤眼睛,笑道:“去看安姐姐吧,听说醒过来了。”我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角,笑骂道:“真是个刁钻的丫头,就你敢火上浇油。皇上这会子定是去凤仪宫了,你不赶着瞧热闹去?”婉愔笑道:“那边的墨香和我很要好呢,什么都跟我说。准保明天过去就偷偷告诉我了。”我吃惊道:“凤仪宫的丫头嘴紧着呢。怎会这样口无遮拦?”惋惜笑道:“你当人人都是剪秋?况且墨香也只跟我说,并不肯乱嚼舌根的。”我越发惊异,道:“你这丫头真真让人吃惊,眼线都布到凤仪宫了!”婉愔笑而不语,只是拉着我向后殿去了。
回到棠梨宫天色已晚,随便用了晚膳,便独自一人去殿后梨树下散步。树上的梨子已渐成熟,深吸口气,满是清甜的果香。
思及今日之事,心中不禁百般感触。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想不到小全子、云喜竟这样死了。如此也好,没人会知道安昭媛喝剩的牛r中的落胎药是一早红叶趁乱放的,而今日搜出来的药包也是红叶放入云喜房中的。云喜原本心虚被吓蒙了,定以为药包是从小全子房里搜出来的,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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